“朕……”
听到那句“替身”，金云帝本就疼痛的心紧紧一缩，几乎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场上，静悄悄的，似乎只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沈梦臣的哭泣声。
见金云帝久久不语，凉妃忍受着冰寒，微微的笑了：“这样……也很好，不管是替身还是其他什么……至少在这最后，圣上没有选择欺骗，让臣妾明明白白的死去，也好过这一生，糊里糊涂……”
“如如……”心痛难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他，是他不好，造成了这个女人的不幸，甚至到最后，还让她失了性命！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臣妾明白。圣上，这一生不管作为谁，能得圣上垂爱，臣妾是幸福的，至少在前二十年，臣妾从没觉得自己白活过。”
“圣上，臣妾不后悔，纵使你从没有爱过臣妾，但在臣妾心里，你永远是臣妾的唯一。能为这唯一去死……臣妾，是快乐的。”
口中溢着血，但表情却是真真正正的祥和，倒在金云帝怀中，眉眼含笑。
“如如，对不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终是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面对凉妃这样的爱，金云帝动容，终是禁不住的落下了清泪。
“如如，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葛琴说的没错，这一生，朕最最爱的女人，只有知语，甚至为了她，朕可以不要那皇位。可是，知语终不能嫁给朕，因为她不爱朕，她的心另有所属，朕终与她……无缘。”
“如如，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就是天崩地裂也要想和她在一起！可是，知语她爱的人是皇叔，她对朕－－只有兄长之情，并无男女之爱！所以朕嫉妒，嫉妒要死，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朕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和皇叔他一争高下，甚至不惜娶了葛琴，借助葛家的力量也要成为那九五之尊一样！因为朕觉得……只要朕成了皇上，知语她或许就不会再看皇叔一眼，只专心专意的喜欢朕一个人，呵呵。”
“可是，朕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朕没有得到知语，即便皇叔他败北，成为了朕的手下败将－－知语的心里，也同样只有皇叔一人。于是、于是朕怒了，朕酒后糊涂，竟一念之差非礼了知语！伤害了她，将她从此推开了朕的身边……”
“朕不知道事后知语会怀孕，当年她匆匆下嫁严正平，朕也觉得奇怪，可直到她中了葛琴的陷害，早产生下羽宣后－－朕才终于明白！”
“朕错了，真的错了，伤害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甚至还连累她遭受那样的痛
苦，害得她腹中的孩子差点死掉！那也是朕的孩子啊，朕自责，真的很自责！”
“朕从那之后，算彻底清楚了知语的心。这辈子，她宁可嫁别人，也不接受朕的爱。朕明白了，会如愿的放手。”
“皇叔流放别地后，终是身体不受的去世了。从那之后，知语的心也死了。朕今生和她无望，心灰意冷，直到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如如，你知道吗？当年的你，真的很像知语。不是指相貌，而是那笑起来的神情，灿烂中带着点涩意，柔情中带着些娇羞，一如朕心底知语的模样！于是，朕喜欢上了你，从此之后，给你专门独宠，在你脸上找到了知语那曾经只属于皇叔的笑，心满意足的幻想着自己占有了当初知语的全部，她的人，她的心……”
“这些年，你陪着朕，虽然朕只是将你当成知语的替身，可是如如，人都是有感情的，朕在这么多年和你相处的过程中，其实早已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你，被你的一点一滴所感染，为你的一颦一笑而着迷，只希望你快乐，永远保持脸上的笑……”
事到如今，金云帝也没什么可隐瞒，他对不起凉妃，更对不起当初的书知语！他的人生，几乎就是个错误，无法挽回，无法弥补！
“真、真的么……圣上，你当真后来有喜欢上臣妾，不因为臣妾只是个替身，是真心实意的……只喜欢臣妾这一个人……”
听到那样的话，凉妃几乎两眼放光。
所谓人之将死，回光返照，或许就是形容凉妃眼下的这种情况吧－－原本已奄奄的不得动弹，可突然之间，她却似充满力气的一下子起身，双臂环着金云帝的腰，将自己的整个脸都贴近金云帝的胸怀里，紧紧的靠着！
“圣上，今生能得你这番话，臣妾……死而无憾了。”
“母妃……”
凉妃在和金云帝话别，一旁的沈梦臣伤心流泪。那是他的母亲，如今却要即将离开人世。虽然曾经他们母亲因为他的执着而过有间隙，但是……她却依然是他最亲爱的母亲，心里最挂念的人！
“梦臣，我儿……”依稀中听到了身旁的叫唤声，可是这个时候，凉妃已无法转头。
跪了下来，急忙的向前挪了两步，来到凉妃面前，沈梦臣一把握上她的手，呜咽在喉，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梦臣，别哭……是人都会死的，母妃只是先走一步。你记住，以后母妃不在了，你要好好孝顺你父皇，别让他一个人……在宫里太过孤单。”
“我会的，儿臣会的！母妃你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孝顺照顾父皇，不让你
牵挂担忧……”满眼泪流，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呜鸣出声。沈梦臣知道，今日，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的母亲告别，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
“好，那就好。梦臣，我的孩子，恨母妃吗？当初母妃……”
“别说了，母妃，什么都别说了。哪有为人儿子的会真恨自己的母亲？儿子没有这个意思，也从来不会真的这样做。”知道凉妃要说什么，沈梦臣摇着头，打断她的话。
而闻之，欣慰的点了点头，反手紧握住他的手，凉妃微笑，笑的慈祥安宁：“还是我儿子懂事……梦臣，不是母妃不成全你，母妃知道你喜欢靖世子妃，可是她并不爱你。这爱是什么？爱就是成全，并非得到，是希望她过的幸福，是希望她能够开心的那份心……如果那时候，靖世子妃但凡有表现出一丝对你有心的样子，母妃不会拦着你。”
“我知道，我与靖世子妃无缘，母妃在一旁……看的很透。”黯然低头，但表情已是无惧了。这是藏在沈梦臣心底最深的秘密，可是如今，他却能公然的拿出交谈－－这说明他真的……已经开始放下了。
“梦臣，你－－”
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初闻此言，金云帝诧异了，原来在当初书羽宣和宁音成婚的过程中－－竟还穿插了这一出！
“圣上，你能答应臣妾最后一件事吗……”见金云帝诧异，凉妃倚在他的怀中轻扯着他的衣襟。
“你说，如如……”
“圣上，这辈子你是亏欠了靖侯夫人，你毁了一颗少女痴慕的心，毁了她此后一生，所以注定是要偿还。臣妾以前不懂事，为了能常承圣恩，为了能留住圣上的心，臣妾曾试图妄想让自己的儿子取太子之位，成为储君！可是如今，臣妾知错了，臣妾恳请圣上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梦臣当储君，因为－－”
“如如……”
听到凉妃不要沈梦臣承袭，金云帝诧异了，不由的出声唤道。
而并没有停下，凉妃只是继续说着，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的将所有交代清楚。
“圣上，臣妾说的这全是真心话……知子莫若母，梦臣是什么样，臣妾心里再清楚不过。梦臣他虽贤良，有一颗仁慈宽厚的心，可是他遇事容易偏激，爱转牛角头，往往忽略大局，着实不是储君的最好人选。所以……为了金云，为了大局，圣上不用考虑他，而该传位于靖世子，相信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将我金云治理、治理的安安……稳……稳……”
凉妃一番忠心，极力的劝说，终是在吐出最后一个字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