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发沉,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洛雪嫣好不容易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入眼的是一片淡青色粗布的床顶和被分开挂起的帘子,布子上还缝着许多补丁。屋子里除了自己身下这张小床,再就是几张破旧的桌椅。不过,虽然太过简陋,可难得干净。
动了动身子,洛雪嫣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也已经被换上了粗布麻衣。
面色一惊,手立刻抚上腹部,在察觉到小腹处那轻微的跳动还在,便终于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
透过窗户,瞧瞧打量了一下外面,四周群山环绕,看着倒像是山脚下。
想着自己与凌月白是从那么陡峭的悬崖上掉下来的,不禁在心里感慨万千。
原以为,她这次必死无疑,可是现在却没想到她还有命活着,就连腹中的宝宝也平安无事,不得不说即便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是上天对她还是眷顾的。
只要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是,凌月白呢?一想到凌月白,她那刚放松下来的心又立刻悬了起来。
“吱呀”,门开了,洛雪嫣急忙收回视线,只见进来一个身穿土黄色布衣的妇人,手里端着一碗。
那妇人一见洛雪嫣醒来,便放下手里飘香四溢的碗,上前道:“姑娘,你终于醒来了!”
“你身上还有伤,我帮你吧!”见洛雪嫣作势想要坐起来,妇人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又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背后。
那妇人虽然穿的略有寒酸,可是却依旧掩不住苗条的身材。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她的整张脸却用一块大大的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仅仅露出了一双眼睛。而且,她的声音嘶哑沧桑的难听,就像是撕扯破布的声音一样。
“大嫂,是你救了我吗?”因为心里记挂着凌月白,所以洛雪嫣来不及多想,借着妇人的帮着坐起来后,急忙抓着她的手,焦急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跟我一同从悬崖上掉下来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
“我……”妇人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什么,可是却听到一个男子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娘子,我回来了!”
洛雪嫣在见到那一袭青衣的人后,先是愣了愣,随即脱口而出道:“陶一清?”
时隔半年之久依旧是温文尔雅,陶一清笑道,“姑娘,许久不见。”
“雪嫣,你醒来了!”陶一清的身后则是一身灰衣的凌月白,放下背着的草筐,神色紧张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雪嫣在见到凌月白后,紧张不安的心便彻底的安稳了下来,扯了扯唇角,摇摇头。
见洛雪嫣脸色虽然有些白,但是精神还好,凌月白便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发白的唇边:“你好几日没有进食了,先暂时喝点粥暖暖胃。等你身体稍微好点了,我再去河里捕鱼给你补身子。”
洛雪嫣抬了抬手想自己来,可是拗不过凌月白,也只能就着他的手喝粥了。
“饭在锅里,你累了一天了,赶紧吃了饭休息。”妇人拍了拍陶一清身上的泥土,低声道:“待会我将药煎了给姑娘服下就好。”
陶一清望着妇人的眼神极其温柔,笑道:“那就有劳娘子了。”说罢,便对洛雪嫣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待陶一清走后,妇人抱着草筐子,对凌月白道:“凌公子,我先去给姑娘熬药,有事情你就去外面喊我。”
凌月白笑了笑,温和道:“多谢大嫂。”
房门被关上,洛雪嫣仔细的打量着凌月白,见他额头被布条简单的包扎着,原先好看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刮伤,不由得担心道:“月白,你的伤……”
凌月白眸光温润,轻声道:“你莫要担心,我没事。”
怕她想多,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是不小心撞在石头上磕了个包,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那额头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了一团,可见凌月白伤的并不轻。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洛雪嫣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我们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吗?那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咱们这次会绝处逢生。”一边将碗里剩下的粥喂到洛雪嫣嘴里,凌月白一边回答道:“原来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流,咱们落水后被冲到了岸上,刚好被在河边捕鱼的陶公子给救了。”
虽然历经了一场生死,但是幸运的是她和孩子都平安。
这里山清水秀,不失为一个调养身子的好地方。
她体内的毒现在已经渐渐控制住了,稍加时日应该就能给彻底解了。若是可以,他倒是很希望跟她一辈子留在这……
洛雪嫣听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待一碗粥见底,凌月白又给洛雪嫣倒了杯茶:“你与陶公子之前认识?”
洛雪嫣大概是因为体弱所以昏迷了三日,但是凌月白却在被陶一清救起的第二日便醒来了。
他记得陶一清当时看着洛雪嫣的表情,那脸上的惊讶一看就不是看陌生人的样子,只是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给洛雪嫣上山找药上,哪里有功夫问这个。
洛雪嫣睫毛轻颤,想了想,道:“嗯,也算是认识吧。”
那时因为乐妍的设计,她被人卖入了潇湘院,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身为琴师的陶一清,还有那个将她当作假想敌的花魁花月容。
她落入青.楼本就是被逼所迫,所以自然要想法设法的逃走。
不得不说,陶一清为她编排的琵琶舞确实是震惊四座,让她一夜成名。
原本她打算按照陶一清的计划,借着名声大噪而让刘妈对她放松警惕逃离潇湘院,却没想到花月容因为心生嫉妒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毒,而那茶水又被素素给误喝了……
陶一清帮她,一来是看她可怜,二来应该是出自私心吧?
毕竟从花月容对陶一清的态度来看,他们二人似乎关系非比寻常,应该曾有过一段故事。
花月容那么在乎头牌的地位,而陶一清帮自己离开,一定意义上也算是为了花月容……
机缘巧合之下,自己被君一航救出。
乐妍不甘心自己相安无事,所以又买通了刘妈到宁王府门前闹事,企图拆穿她是玲珑的身份,然而意外的是听琴假扮了自己,没有让乐妍的阴谋得逞……
最后,君临墨一怒之下将刘妈杖毙,潇湘院也被君一航一把火给烧了……
陶一清,花月容,刘妈,素素,君一航……
这几个人的面孔挨个的在洛雪嫣脑海中闪过,最后变成了乐妍和君临墨相拥在一起冷笑着逼着她喝药的画面,耳边忽然响起乐妍当日亲口讲述着素素是如何惨死的,洛雪嫣的心猛然的抽搐起来,手紧紧的捂着胸口。
凌月白见状,连忙给她把脉,皱眉道:“怎么了?是哪里痛吗?”
洛雪嫣勉强的扯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低声道:“没事,我可能还是有些累。”
凌月白见她眉宇间果然有些疲惫之色,便抽回手给她盖好了被子,柔声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再过来。”
洛雪嫣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