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家小姐在药中放了砒霜,没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药房抓药的人也被她绑了起来丢在了厨房,可是这事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你出去吧。”云悠然挥了挥手,随即将百里宸扶了起来,舀了汤药送到了他的口中。
百里宸望着送到自己嘴边的汤药,一下就能闻出里头放了什么,然而却毫不犹疑的张嘴饮下,很快一碗浓似墨的汤药已经见了底,他笑着同云悠然调笑道:“你这是想要陪着我一道儿死吗?”
知道百里宸实在说汤药之中放了砒霜的事情,云悠然没想到这个人既然已经知道了里头放着的东西,仍旧敢喝,不由惊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怕我把你害死?”
“只要是你给我的东西,我就喝。”眸中带着温柔的神色,长臂一揽就将云悠然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低头贪婪的闻着她发间的馨香。
云悠然下意识的想要远离那让她欲罢不能的怀抱,伸手就将他推开,百里宸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眼中的失落和受伤显而易见,反手握着了云悠然的手,能感觉到那纤纤素手传递出的柔软触感,忍不住要将它紧握。
“放手!”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想要挣脱却被握的更紧,云悠然有些恼了对着百里宸怒道。
“悠然别这样。”百里宸见眼前的女子生了气,气势逐渐弱了下来,黑曜石般的眸中闪动着如小兽般受伤的神色。
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松了松云悠然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转身掀了帘子就想要离开,免得这帷幔中暧昧的呼吸侵蚀的她神志不清。
见云悠然要走,百里宸心中一急起身就想要追,此时体内三股剧毒却猛然间飞涌了上来,握着心口直直的就倒了下去,电光火石间却还是奋力拽住了云悠然的衣袖:“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我不再惹你生气了。”
那语气之中满是委屈,眼神中满是期待的望着云悠然,让云悠然半分都拒绝不得,只好重新掀开帷幔坐了进去,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帮着百里宸擦去额上的汗珠。
“悠然陪我说说话,好不好?”这样凝滞的沉默让他难受,身体剧毒交织的痛苦令他欲生欲死,而心头的沉重更加令他发狂。
伸手想要触碰云悠然的脸,却担心她生气就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怏怏的收回了手,只是虚弱而期待的望着她。
“你想要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云悠然望着他委屈的模样,心里头仿佛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想要生气却怎么样也不忍心对他生气,长长叹息了一声,还是耐下性子来。
“悠然,你会离开我吗?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衣袖。
都说重病的人总是特别的虚弱,不管是身体亦或者是心里,百里宸便是最明显的一个,如今的他同之前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你病好前我会一直陪着你。”毕竟你是因为我而中毒的。
云悠然看着这样的百里宸心头默默的道。
“不要骗我,不要像母妃那样骗我,母妃也说过不会离开我,最终还是离开了,一醒来她就离开了。”百里宸拽着云悠然衣袖的手愈发紧了。
云悠然低头望着面前这张精雕细琢的脸孔,此时那张脸孔之上没有悲伤、没有寂寥,更没有痛恸,有的只是微笑。云悠然就那样看着他微笑着,只是眸中的阴翳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百里宸,你若是想要哭,那便哭出来好了,我的肩膀借给你。”云悠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素来不是一个会对着眼泪产生怜悯的人,更加不会被眼泪所打动,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连哭泣都不会的人,她却动了恻隐之心。
俯下、身,抱住他,想要将肩膀借给他,却被百里宸压制住了肩膀,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自己的身下,凉薄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重重咬下吮、吸着她唇瓣的鲜血,云悠然想要挣扎然而百里宸已经翻身将她放开。
眉目依旧温柔,唇角依旧带笑,没有痛恸,没有悲伤:“这是你我的誓言,这一辈子我都要缠着你,你是我的。”
云悠然摸了摸唇,被咬破的地方仍有一丝微疼,有鲜血的腥甜充斥着口腔,恼怒得正想要发脾气,可是躺在那里的男人又恢复了原本的委屈模样。
轻轻牵着她的手,声音很轻,带着蛊惑的音调传入云悠然的耳中:“我曾经对着上天发下誓言,若是这世界上有人能够给我温暖,我会给她世间最贵重的珍宝,可是我等了五年却没有人愿意靠近我;我又对着地狱许下诺言,若是这世上有谁愿意真心待我,我便给他无上的权利,可是十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于是我对着自己发誓,若是谁救我的性命,那便纠缠生生世世。”
望着那一双幽深的仿佛是宇宙至深的漩涡的黑眸,云悠然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低声问道:“我能反悔吗?”
心头一凉,这怎么像她前世曾经听过的《农夫与魔鬼》的故事,望了一眼放在枕头之边的那鬼面,咽了一口唾沫,若是她知道这人想要跟她纠缠生生世世,她发誓她绝不会救他。
谁曾想,百里宸温言一笑,伸手摸着她柔软馨香的发:“悠然,没有机会了。我曾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可是你却救我了第二次。”
他也曾以为当时不过是偶然,却不想,原来有些缘分当真是上天注定的。
“更何况,你已经看了我的脸了,要不嫁我,要不死。”看着云悠然陷入了沉思之中,百里宸邪肆的笑了,笑得那般张扬肆意仿佛是地狱彼岸最妖冶的曼珠沙华。
默然望着眼前这人,云悠然垂头沉吟。
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百里宸收敛了笑容,带着薄茧的指腹摸索着她受伤的唇渐渐温柔:“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现在杀了你说不定也来得及。”不苟言笑的凝视着那一张妖孽般的面容,云悠然手中的匕首已经送到了百里宸的颈边。
只是下一瞬,大手已经落在了她的皓腕之上:“来不及了,天快亮了。”
眉宇间渲染上一抹疲惫,这一夜没有寂寞,没有伶仃,甚至连身体之中剧毒冲撞的剧痛也都忘记了,只因为身边有这个小女人。
此话刚落,屋门就被推开了,断魂低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云小姐,已经天亮了,主子可安?”
听到此话,云悠然迅速从百里宸的身上翻身起来,收回了匕首,掀了帷幔朝着一边气冲冲的朝着外头走去,开口道:“你家主子无事,只需按照我开的药方好生修养便是!”
说完这话,便在桌上留下了一张药方,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在宣泄这心中的不满,云悠然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可是,云悠然还没来得及带着桃叶和葡叶离开长公主府,就被皇帝身边的內监夏知冰拦住了去路:“见过云小姐。”
“夏公公好。”一夜未眠,云悠然眼下乌青,模样也疲惫困顿,苍白的脸色更显身形的瘦弱,再配上绝色的容颜让人一看便动了恻隐之心。
夏知冰自然也是这其中之一,虚扶着云悠然低声关怀道:“云小姐昨夜受了惊又整夜替清河王爷治病当真是辛苦了,奴才正好让人熬了参汤小姐就在这里喝了吧。”
“多谢公公。”云悠然望了一眼夏知冰身后端着托盘的小公公,金质托盘之上放着一玉一瓷两只碗,只见夏知冰特地挑了离着自己手边远的那一只玉碗给自己。
云悠然登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自己手中的那碗是参汤,而瓷碗之中的却是毒药。若是天一亮,百里宸死了那么等待着自己的便是毒药,若是百里宸还活着,那么就是参汤。
帝王之心,当真是高深莫测,甚至不将人当成人看,云悠然心中冷笑。
抬头望着那东方刚刚绽出的一丝光明忽然又被漫天青紫的层云遮盖住了,阴翳的令人惊心,空气中含着露水的凉朝寒意袭来,让她分外想念屋内的温热。
“云小姐跟着咱家走一趟吧,皇上说要好好赏赐小姐。”夏知冰眉眼带笑,见着云悠然不以物喜,就算是得了赏赐也仍旧淡漠的看不出一点喜怒,心中感佩,怪不得清河王会喜欢这丫头,相比于那个没脑子遇事冲动的秦思思当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小姐。”桃叶自然也是看到了放在那里的两只碗,心中猜到了七八分,一时惊惧拉住云悠然的手担心她会出事。
然而云悠然却转头对着桃叶一笑,放下了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我去去就回,你们去准备好马车,我一夜未归恐怕父亲和祖母都要担心了。”
随即转头对着夏知冰得体一笑,跟着他走出小院朝着皇帝和皇贵妃休息的宜欣院而去。
“虽然王爷不是皇姓,可是皇上在皇家的子侄之中,素来是最喜欢清河王爷的,云小姐这一回可是立了大功了。”夏知冰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拂尘,一向来不喜欢多话的他也忍不住对着云悠然多说了几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