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调是在星罗镇碰见紫沁的。
紫沁原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自从她指派了新月楼的梳月和弄月去了太子府,教了魏清浅一些旁门左道,日子便闲了下来。
魏清浅本来就蠢笨,只靠着那一颗毒透了的心,才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若果真魏汐月还是从前的那个魏汐月,早就被魏清浅给料理了。
魏清浅的那些个把戏,在如今的魏汐月看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魏清浅还不自知,以为自家的手段有多么高明了,结果进了太子府,在方云书面前,这点子手段就不够用了。头三个月,被方云书给压得死死的。
太子蓝靖根本就是已经厌倦了魏清浅,且魏清浅已经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他身边美妾那么多,连方云书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已经跟了他数年之久的魏清浅。
梳月和弄月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被坑蒙拐骗到青楼,是紫沁出手救了二人,带她们到新月楼好生调教,除了身上的功夫不硬,别的手段倒是一大把。
在青楼待得时间长了,自然那方面的东西就知道得多了。不过几番挑拨一下,魏清浅就上手了,找了个机会,让太子进了自家的屋子,那一晚上颠凤,太子一晚没有出屋子。
连着几个晚上,太子都待在魏清浅的屋子里。这下子,方云书可不干了。
方云书中意的人选本是楚遇,未想到半路嫁给了太子做侧妃。既然做了太子侧妃,太子如今也没有娶太子妃,只要赶在太子妃前头诞下麟儿,方云书的腰杆子就硬了,说不准还能被抬了做太子妃。
大家门里的女儿家们,自小除了四书五经,自然也受了朝政上的熏陶。方云书自是知道要为家族谋取利益,就是方家也指望着凭借方云书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这方云书一受冷遇,方家就急了起来。
打听得魏家给魏清浅送进去了两个美貌的丫头,方夫人就带着小女儿进了太子府的门。
方云书自然是朝着自己娘亲百般诉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哭了个天昏地暗,那双眼睛肿得和水桃似的,一头扎进了方夫人的怀里。
太子府的下人们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原先这两位进了府,因是圣上钦赐,太子也不敢太过分了,既宠着方云书,就将太子府的中馈交给了魏清浅打理。
魏清浅起先还想着借着管家之便,将方云书身边的人都给打发掉,让方云书在深深宅院中孤掌难鸣。
可太子却不是一个傻子,他左拥右抱,也知道平衡之道。太子府的事情是交给了魏清浅,但方云书身边的人仍旧让方云书自己管着。
魏清浅手伸不了那么长,太子府的奴才们又看着方云书水涨船高,都赶着去巴结方云书,谁还听魏清浅的话。
这回可换过来了。
太子一连几日都留宿在魏清浅那里,奴才们马上就转了风向,一个一个上赶着去讨好魏清浅。连带着方云书那里也受了冷遇。大厨房给方云书送来的饭菜都是些冷的,方云书身上不好,想喝口热汤都没有。
太子明面上的规矩也不肯错一步,方云书因并没有身孕,院子里是不许设立小厨房的。这几日,方云书竟然连一口热乎饭都没有吃上。
如今见了母
亲,怎么能不哭?
方云书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在家千娇万宠的,这一哭,方夫人的心都要化了,一把搂住方云书,就心肝儿肉地叫起来,陪着一起掉眼泪,将魏清浅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还是方云书的庶出妹妹方云画在一旁温吞吞地出声道:“姐姐和母亲快别骂了,小心隔墙有耳。”
“呸!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你姐姐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一句安慰的话不说,胳膊肘儿还拐到外头去了!”
方夫人不由分说,先狠狠地掐了一把方云画,将对魏清浅的满腔怨恨都发泄到了方云画的身上去。
方云画吃痛,也不敢分辩,只得低着头立在方夫人跟前,任由嫡母打骂,一声儿也不敢出。
方云书抽抽噎噎地哭完了,才想起方云画来,娇滴滴地道:“娘,快住手,别打她了。画儿说的不错,这虽是我的院子,但魏清浅既然已经掌管了太子府的中馈,说不得就已经将手给伸进了这院子里了。她如今又正在势头上,在太子耳边说个一句半句的,我就没有好果子吃,还是忍忍吧。”
方夫人拉了女儿的手,跟着陪泪:“我看着魏家送进来的那两个丫头了,都是年轻风骚的,跟个勾人的狐狸似的。听说是逍遥王妃送进来的?”
方云书抽泣一声,点点头,心里恨得不行。不就是当初在婚宴上挑刺了几句吗?没想到魏汐月的肚量这么小,竟然记到现在,帮着魏清浅进了太子府和她争宠还不算,如今还要送进两个美貌丫头来分宠,其心可诛!
方夫人也跟着骂,这回记得女儿的话了,不敢大声地骂,小着声儿,一句一句地骂着“贱人”。
方云书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方夫人:“娘只会跟着骂,也不说为女儿想想主意。”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亏得他魏家能够使出来!外面都说逍遥王怎么宠爱逍遥王妃,我看都是假的。八成是那个魏汐月也用了这种手段,这才将逍遥王给笼络到了身边。”
方云书听到楚遇的名字,心里头又是一痛:“娘,你快别说了!他们家送了两个美貌的丫头来,你快出去帮我找找,也给我送进来两个,不,送进来四个!我就不信了,还捂不热太子的心!”
“你这个傻丫头!”
方夫人伸出手指头,狠狠地点了点方云书的额头,道:“魏家送进来的是丫头,即使生了儿子,被魏清浅抱过去养了,出身也还在那里。且丫头总跟主子不是一条心,稍微给她点甜头尝尝,那两个丫头估计就得背主,哪里能够放心呢。”
方云书一听就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心被魏清浅那贱人给霸占了去!”
方夫人捏了捏方云书的手,一双吊梢眼朝着低头屏息的方云画那里瞟了一眼。
方云画的相貌是方家庶出女儿中最出挑的,且胜在年龄小,今年不过堪堪十五岁,正是豆蔻韶光艳的时候,不用很打扮,站出来,就水灵灵的吸引人的眼球。
更喜人的是,方云画许是在方家被方夫人给磋磨惯了,身上自带着一股怯弱的风流,风一吹就倒,花一香就醉,这样的女人最勾男人的魂儿。
方夫人今儿特特地将方云画给带过来,也正是存了这个
心思。
方云书一看亲娘都给准备好了,便喜上眉梢,打量起方云画来,也觉得顺眼多了,顺手让丫头开了箱笼,递给方云画一个绞丝金镯子。
方云画还不敢收,被方云书一把套在了手腕上,打发了丫头带方云画往花园子里头逛,自家和方夫人说起体己话来。
“娘,画儿虽然小,但平素是个志气高的,在家中就说了,将来要做好人家的正头娘子,就是对方穷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会儿大喇喇地让她来做太子的妾,想她不能同意呢。”
“嗨,她一个女儿家,和谁结亲,还不是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她姨娘还在我手里拿捏着呢,我让她嫁,她岂敢不嫁?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方云书咬了咬嘴唇,又道:“她那个性子,让她做妾且还不愿意呢,若是真的生了儿子被我抱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越想,方云书越觉得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冒险。
方夫人恨铁不成钢,轻轻地打了方云书一下,道:“你这个笨丫头!她进了这太子府,不靠着你,靠着谁!你到时候多哄哄她,将她给哄住了,等她生下儿子来,就留子去母!”方夫人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方云书愣怔了半晌,才点头同意了。
方夫人便拍手笑道:“这便是了。咱们方家的女儿,就是个庶出的,也比那两个丫头身份高一些。你们又是姊妹,有什么事儿,她自然都要向着你的。你就在一边好好地养身子,看这两个斗法。总有一天,太子殿下定然会厌了,还是会回到你这里来的。”
母女两个又商量起如何让方云画进府的事儿来。
可巧刚才派出去的丫头又急忙忙地回来了,说是在花园子里碰见太子了。太子说方家小姐生得好颜色,请了方云画去喝茶了。
母女两个彼此使了个眼色,方夫人嘴角勾笑:“这倒好了,省却了多少麻烦事儿。”
三日后,方云画就被一乘小轿抬进了太子府的后门。
这下子可好,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大石头,太子府的后院儿开始不消停了。
太子本来就是那喜新厌旧的人,那日在花园子里头散步,正烦闷的时候,抬头看见方云画,犹如一枝嫩荷刚出水,枝上柳条新发芽,心里就痒痒起来,请了方云画去喝茶,当天就把事儿给做下了。
魏清浅一开始没把方云画当回事儿,反正她有弄月和梳月教的那些东西,早就将太子给迷住了。一个青涩的小丫头片子,闺房之中能够有什么趣味儿?
太子也的确是新鲜了两日,过后仍旧往魏清浅这里来的多。谁知道方云画的命就那么好,只不过几次而已,竟然就有了身孕了。
这下子魏清浅可就慌神了。
急慌慌地来找紫沁,紫沁却推了,说是光凭梳月和弄月教的那些个东西,魏清浅笼络男人的手段是够用了。
等到魏清浅再来找紫沁的时候,紫沁早就躲了出去。她已经有了魏清浅的把柄了,将来若是魏清浅敢反口,那就是不要这张脸了。
可巧了,就在路上碰见了前来寻她的绿调了。
屋子里久久没有声音,半晌,才听到紫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是王爷得罪了小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