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宁宣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目光看向了墨夜。
没有停顿,宁宣接着说道:“不过,臣弟怀疑,现在德妃应该也没有得到自由。”
既然墨夜和宁翊在交战之中,宁翊趁乱逃跑,墨夜也绝对不会等到战乱结束之后才有所察觉,在动手之前,墨夜也肯定是会派人将所有的宫门还有可能离开皇宫的地方或者偏门派上重病把守。
就连二皇子都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那德妃的更是有可能被宁翊的人抓到。
德妃想要离开皇宫绝对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她在皇宫的时间不断,肯定对御花园也是绝对熟悉,谁能保证,德妃每天都在御花园中走动,不是为了勘察地形,寻找可以离开皇宫的地方呢。
可是,那条衣服碎片是在御花园中非常偏僻的地方被发现的,那里人迹罕至,按照道理,一直心中紧张害怕的德妃如果到了那个地方她应该放心才对,怎么还会紧张匆忙到把自己的衣服扯破了。
“很有可能,德妃是在那里的时候,遇到了她不想见到或者害怕见到的人或者东西,匆忙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挂到了衣服。”宁宣终于把自己的分析说完了。
墨夜眉头紧皱,不过他也是从宁宣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或许,他是应该派人去御花园中比较偏僻的地方仔细寻找一番了。
说不定在那里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而皇上却还是一头雾水,张口便问道:“九弟,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朕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事不宜迟,墨夜已经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了,直接对皇上双手抱拳说道:“父皇,儿臣有点急事,先行告退了……”
甚至还没有等到皇上的回应,墨夜就转身往外面走去,宁宣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皱,就要叫住他。
“大皇子!”
一声急促的呼唤之后,墨夜站定身子,猛然回头,双眸的冷漠却让宁宣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口中。
片刻之后,墨夜声音同样冷淡的问道:“九皇叔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墨夜口中尊称宁宣为九皇叔,但是宁宣能够感觉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称呼而已,在这三个字中没有一点温度,冷的彻底的冻僵了宁宣和墨夜之间的感情。
宁宣的眼神之中渐渐的变成失望,直至彻底的绝望,勉强的裂开了嘴角,宁宣笑了一下,“没什么,大皇子请便。”
话音还没有落下,墨夜便转身离开。
皇上却还是一头雾水,一直看到墨夜的身影消失,皇上才追问宁宣到底是什么事情。
虽然现在皇上已经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不想在自己退位之前还留有遗憾,如果有什么事情,宁宣一定要抓紧时间跟自己说清楚,他不想在自己退位之后,宁宣还会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毕竟,在皇上眼中,宁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也是一个很贴心的人。
宁宣,是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就算是他的儿子们,都没有宁宣来的重要。
“皇上,臣弟没事,只是心中感动,皇上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接班人。”宁宣回过头去,看着中午明媚至极的阳光,眼神有些暗淡的说道。
皇上知道,墨夜此时的冷漠绝对是和十几年前自己将他遣送到苍凉城有关,毕竟那个时候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孤身一人,来到那个荒凉至极的苍凉城,墨夜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皇上的心里很是清楚,但是他只能那么做,甚至说难听一点,墨夜的生死只能靠他自己掌握了。
皇上已经尽力了,至少墨夜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躺在椅子上,皇上突然感觉到身体从来没有过的疲惫,他是真的累了,真的没有那份心了,他所有的激励都已经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到了。
宁宣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也知道皇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明明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明一切都进展的顺利,可是皇上偏偏是没有放心下来,他的心头还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只是,宁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让皇上释怀,让他如此心事重重。
皇上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御书房的房顶,声音凄凉的说道:“宁宣,你知道吗,在朕的心中,与其说一直纠结不知道皇位该传给谁,还不如说,皇位到底是该给谁。”
宁宣一愣,似乎没有听明白皇上话中的意思。
他们全都是生活在帝王之家,从小衣食不愁,他们已经拥有了常人所期望的一切,皇上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们什么,唯一还拥有的只有这个皇位而已。
可是皇位只有一个,到底给谁呢,皇上知道,自己欠他们太多,他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宁翊一时激动做了错事,那也就表示他放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也包括得到皇位的机会,那剩下的那个人,也只有墨夜了。
没有人亲耳听到过,墨夜想要皇位,可是,皇上知道,皇位是一定要留给墨夜了,所以,现在不管墨夜到底对众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皇上全都会沉默接受。
皇上的心里,只是担心着宁宣,他也身在其中,看起来身居要职,恐怕也会被牵连其中,但是皇上不想让宁宣受伤,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宁宣离开。
只要宁宣离开了,那一切事情就好办了,皇上可以彻底的放心,墨夜想要怎么做,皇上都会支持。
甚至,皇上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唯一希望的,就是宁宣可以安然无恙,只是到底能不能让宁宣安然离开,皇上的心里没有把握,也只能拼尽全力一试了。
“宁宣啊,墨夜继承了皇位,你打算干什么呢?”皇上突然语气很是放松的问了一句。
宁宣一愣,皇上什么时候对他的事情这样上心了,而且宁宣从来没有想过,墨夜登基为皇之后,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的影响。
在先前时候,宁宣可是在东武乃至其他三国之中都有房产,不管在什么地方,墨夜当他的皇上,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两者互不干预,又有什么可影响的呢。
宁宣想了想,嗤鼻一笑,随即说道:“皇上,臣弟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处游荡,游山玩水,这就是臣弟最想要的生活。”
听到宁宣这样说,皇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深深喘息一口气之后,再一次睁开,却是目光如炬。
“宁宣,朕命令你,在墨夜登基为皇的那一天,也就是你永远离开皇宫的那一日,你一定要在墨夜登基之前永远的离开皇宫,不,离开京城,从此绝对不可以踏入京城一步!”
皇上语气严厉的说出这一番话,却也是让宁宣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说,这不是等于驱逐自己吗。
“皇兄……”宁宣有些无助的喊了一声,这是他对皇宫的留恋还有皇上的担忧,他如果离开了,那皇上怎么办。
宁宣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样说,至少他自认皇上不是无情之人。
虽然宁宣年纪不大,但是他对于皇上的帮助却不是一点半点,就算墨夜会很快登基,并且并不会用他出手帮忙,他完全可以做一个自得其乐的悠闲王爷,完全没有理由被驱赶出京城啊。
宁宣想不明白,自然也不会轻易听从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里,宁宣也是拿定了主意,他一定要从皇上的嘴里掏出秘密来。
“皇上,就算是宁宣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得罪了您,您想处置我,也要给我一个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回到京城,为什么要远离皇宫?”
宁宣也是一个倔强脾气的人,皇上想要把他赶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皇上的脸色阴冷下来,似乎是对宁宣的询问非常不满。
宁宣全当没有看到,抬起的眼眸一直盯着皇上的脸色看,他就是要把皇上气急了,说出实话出来。
片刻之后,皇上怒声说道:“怎么?朕还没有退位,你已经不把朕当皇上看了?宁宣,难道是朕太过宠爱于你,你就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皇上的话,有些尖锐的刺痛了宁宣,他从来没有恃宠而骄,更没有胆敢把皇上不放在眼里,只是他知道,皇上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他不想有什么事情让皇上独自承担。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想要请问皇上……”宁宣赶紧为自己解释,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你不敢?在朕看来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是敢的,宁宣,你的胆子大的很啊。”皇上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宁宣心中更加不解。
宁宣抬起头来,看着皇上,“皇上,难道是臣弟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上不高兴了?”
扪心自问,宁宣做的哪一件事情都是为皇上考虑,他从来没有擅自乱用皇上赋予自己的权利,皇上的话,到底是从何说起呢。
谁知,皇上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解惑,冷面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长桌上,声音之大,把站在一边的王全胜还有陈平年都吓了一跳。
眼看皇上是真的动怒了,陈平年赶紧站了出来,对皇上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九王爷从来都没有二心,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示,就算是要治九王爷的罪,也要给他一个明白啊。”
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转眼之间翻脸不认人,厉声说道:“朕的面前还能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皇上从来没有这样对陈平年说过话,而且,皇上说完之后居然还抓起了身边的一个笔筒直接向着陈平年砸去。
幸好宁宣推了陈平年一把,要不然他一定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陈平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正要往前面走上一步的时候,却感觉到袖子一紧,回过头一看,王全胜眉头紧皱的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陈平年不想让皇上对九王爷有任何误会,九王爷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就算是做出什么让皇上不满的事情,皇上也应该说明白啊。
宁宣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如此激动,坐在高台之上的皇上气喘吁吁,脸色赤红,胸膛起伏不定,双目怒睁,看的出来,是真的大动肝火了。
皇上的身体要紧,宁宣也知道此事不宜再加追问,只好双手抱拳行礼说道:“皇上的命令,臣弟自当听从。”
话音落下,宁宣便垂首站在一边不再言语,陈平年心知皇上肯定是误会了宁宣,却也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宁宣一脸心伤的样子,着实让陈平年的心里难受,什么时候他受过这样的委屈,皇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动怒就动怒呢。
而且,现在皇上身体很差,稍微一动气,就可能会引发咳嗽。
果然,皇上的气还没有喘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来势汹汹,直接弯腰趴在了桌子上。
陈平年心中着急,却也不敢靠近皇上,只能站在那里,上去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最后还是得到了宁宣的眼神示意,陈平年这才赶紧来到皇上身边,轻声询问着皇上怎么样了,还顺便端来了一杯热茶。
陈平年小心翼翼的将热茶吹了吹,端到皇上的面前,“皇上,喝杯茶吧……”
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大手一挥,茶杯落地,在寂静空旷的御书房中显得格外响亮,顿时,整个御书房中寂静无声,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皇上居然会变得如此愤怒。
皇上双眼充血的瞪着陈平年,陈平年一脸不解,目光缓缓移动,皇上看向宁宣,声音无比阴冷的说道:“传朕的旨意,在大皇子登基之前,九王爷不许踏出朝阳宫半步,在大皇子登基之日,派宫中守卫将九王爷押出京城一百里。”
此言一出,陈平年心如死灰,而宁宣的全身,也好像被冷水浇过一般,浑身冰冷。
缓缓的,宁宣抬起双手来对皇上行礼,“臣弟,领旨。”
说完,宁宣便愤然转身离去,步履急促,没有丝毫的缓和之意。
陈平年目送着宁宣离开,再看看皇上气喘脸赤的样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怎么了,这个皇宫到底怎么了,所有人怎么都在变化呢。
本来还以为宫乱之事被平息之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麻烦都会消失,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比之前更让人头疼,也更让人心中烦躁。
陈平年无声的蹲下身子去整理地上的碎片,皇上在宁宣离开之后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陈平年也是缓慢起身,不急不缓的给皇上顺气。
饶是这样,皇上的咳嗽还是没有丝毫的缓和,一口热气涌了上来,皇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住,扑哧一声,一口鲜血便吐到了桌子上。
陈平年立马就慌了,赶紧大声的喊了起来,“快传太医,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
皇上一把压住陈平年高高举起的手臂,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缓慢的摇摇头,半晌才开口说道:“不用传太医了,朕没事。”
皇上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脸色惨白的吓人,陈平年的眼里都快要急出泪来了,却什么事情都不能帮忙,而王全胜却只是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