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通往储秀宫的甬道上,心里,百转千回的,依旧是过往的回忆。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各种鲜花混合而成的馨香,就如同宫内的诸妃一般,花团锦簇地,只是待那一个赏花人。
零落成泥,辗做尘,即便香如故,却终是熬不过隔年期的。
三年一度的选秀,是未入宫美貌少女的希冀,也是宫内诸妃心底的禁忌。
手里,端的是紫檀的托盘,上面,是宫里的惯例,皇上赏给今届秀女的香囊。
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图案的锦缎制成的香囊。
诸秀女需在大选那日,在香囊上绣上花纹,并填上自选的香料。
这无疑是最先会引得君皇注意的一道关键步骤。
所以,当我捧着托盘出现在储秀宫时,今年经过宗仁府层层筛选后的十名秀女已躬身立在那边。
她们统一穿着水粉色的宫装,青丝盘成如意髻,并无过多的首饰,均是同色的绢花。
我走至她们跟前,因她们身份还只是秀女,所以,都姗姗然向我俯身行礼。
但,也由于她们是秀女,这个礼不过是带着象征的意义,更多,是冲着我手上的托盘,代表的圣恩。
“各位秀女,我手中托盘内置着的就是皇上赏给各位的香囊,六月初六大选时,各位需在香囊上绣完图案,并填好自选的香料,献于皇上。可明白了?”
我语意缓柔,听进她们的耳中,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她们均福身谢恩:
“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恩?听到这两字时,心底湮起一抹哂笑,映到脸上,仅是唇边得体的微笑,我的眸华拂过那群秀女,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我曾经的妹妹,澹台姮。
对,是‘曾经’的妹妹,从南越国破,冼玉宫失火那天起,我就是重生的墨瞳,再不是南越的丽妃澹台婳。
澹台姮在一众的秀女中,并不起眼,她刻意低下螓首,让她的美貌在此时显得不那么张扬。
难道,亡国,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把她昔日的骄纵,蛮横,狠厉一并改变?
我不这么认为,她愈是安静,愈是淡然,我愈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而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景王的侧妃,念及此,心,突然有一丝的抽痛,以至于我捧着盘子的手,稍稍有些不稳。
“嬷嬷,把这些锦囊分别交予诸位秀女。”我吩咐一边伺立着的嬷嬷们,以掩去心思的沉重。
“是。”
两个嬷嬷忙上得前来,一人接过托盘,一人分发这十个锦囊,得到的秀女无不再俯身谢恩,这次的俯身比之前那次,更是虔诚,纤纤素手接过的,仿佛就是打开后宫最辉煌灿烂地位的钥匙。
我注意着角落中的那人,当她接过香囊时,美貌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的波澜,静到,似乎,她本就是如此淡泊名利之人。
但,我知道她不是。
自被父亲送进宫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一面,两年未见,她的美越发出尘,而我,在深宫的冷落中,渐渐磨掉的不是心志,应该还有部分女为悦己者容的期盼吧。
所以,当景王看到她时,或许,真的会动心,收她做了侧妃。
可,我又不愿景王也是如玄忆般深情之人,宁愿他是绝情冷漠的。
女人,果然言不由衷,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