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回。”李老师一口回绝。
“但是…”宓茶还想再争取, 倏地肩上搭上了一只手。
李老师倾身,站在了她的身侧,用只有宓茶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有你的训练, 队长也有队长的训练。”
她不能再让学生们小规模分别抱团了。
宓茶不能永远和沈芙嘉捆绑在一起, 现在的集体不是以四人宿舍为单位, 她们是一支八人的队伍。
先前408割裂时, 李老师的方案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留到了现在, 并且经过闻校长的润色,覆盖上了闻校长的色彩。
“教官……”宓茶还想再说些什么, 李老师已然从她身边离开, “这次不扣你的分,下一次顶撞教官十分起步,算算你自己还有几分能扣。”
两人之间的对话被其他学生看得一清二楚, 陆鸳停了下来, 目光随着远处的沈芙嘉走了半圈操场。
“她更适合这里一点。”耳旁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语,陆鸳回眸, 看见了身旁的严煦。
“术业有专攻,”严煦回望她,狭长的黑眸里透着点点难得的温和,“你更适合被称为教授。”
陆鸳转身, 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也该是‘她不想’,而不是因为‘她办不到’。
“我是被锦大附中特招的学生, ”严煦换了口气,“小学、初中, 我只当过年级第一。进入锦大附中之后,我第一次冠上了第二的称号。”
“这三年来,你把我耍得团团转,每当我灰心丧气,无奈地想要认可你比我强时,你就故意考差,让我来当一轮年级第一,重新撩起我的斗志。”
“偶尔也要给别的同学一点机会。”陆鸳将自己细细短短的马尾从衣领里扯出,甩出了一连串的汗珠。“毕竟我是个懂得谦让的好孩子。”
“一开始我觉得你这个人恶劣得令人发指,是一个有着无聊恶趣味的变态。”严煦侧身,望向了陆鸳,“后来我才发现,这不是恶趣味。”
她道,“陆鸳,你的掌控欲和自尊过剩了。”
陆鸳扯着头发的手一顿,余光盯向了严煦。
“你……是这么看我的?”
严煦推了推因汗水滑落的眼镜,“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的两个诅咒如此相像。”
“[停顿]通过视觉造成三秒内的定身,[麻痹]通过嗅觉造成身体迟钝。这两个技能都是限制性技能,可除了限制人体的行动以外,不含半点伤害及副作用。”
“那么下一个诅咒是什么,从听觉上传播的限制?”她朝着陆鸳走近了一步,“陆鸳,你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却想要限制住对方的行动,这种技能有一个两个很实用,可如果太多了,就是鸡肋了。”
“说的也是,”陆鸳扯开自己的领口,朝着衣服里面望去,“再怎么说我也是水灵灵的十八岁花季少女,多少给我加一点情趣的设定啊……就不能让我一抛媚眼举国倾倒么……”
“认真听我说话!”严煦怒道。
陆鸳转身,正向了严煦。
“我很认真。”
她收敛了玩笑的神情,朝着严煦走去,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伸手可及。
“不管怎么说,正经学霸人设也太老套了,眼镜娘也仿佛是上个世纪的萌点。”陆鸳伸出双手扯住了严煦的马尾,一把朝两边分开,“换成双马尾如何?”
“你给我正经一点!”
“考虑一下时代吧大人,现在的年轻人谁会喜欢死正经的学霸人设,你又不是摘掉眼镜就变成大美女的设定,努力让自己变得可爱一点才不会被观众投票投出去,从现在开始学习宅舞怎么样?”
严煦闭了闭眼。
……她果然是脑子有病才会去找陆鸳说话。
拍开了陆鸳的手,严煦再也不想多看陆鸳一秒。她背过身去,找了块清静的空地,继续自己的练习。
陆鸳看着严煦离开的背影,心满意足地扯了扯唇角。
她习惯性地去插口袋,却因为新衣服不习惯,手指找了两次才插进了兜里。
这一上午的训练令人筋疲力尽,宓茶被李老师拒绝,打拳打得心神不宁,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跑圈的沈芙嘉身上。
沈芙嘉完成了加练后,重新入队,李老师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她和其他攻科生一样,加入了沙坑拖轮胎的鸭子步训练。
基地的沙坑长八十米,攻科生们在系上轮胎后,以鸭子步的形式穿越沙坑。
李老师将攻科生们分成两组,1组:秦臻、柳凌荫、童泠泠、沈芙嘉;2组:徐芷凝、慕一颜、付芝忆。
沈芙嘉本位于2组,她自愿调去了1组。
沙坑项目中,1组组员轮胎为15KG,2组为9KG。
在绵软的沙中,鸭子步很难得到支撑点,脚尖极易陷入其中,从而导致身体失去平衡。这需要学生们付出多于普通鸭子步数倍的力量前行。
沉重的轮胎同样陷在沙里,有了沙子的阻挡,重量翻倍,比在跑道上还要难行。
2组的慕一颜走到中途跪了下来,双手按在沙中,望着还有一大半的路程,绝望地喘息。
“不……不行了……”她身边响起了发颤的声音。
徐芷凝跪坐在沙里,仰头看向侧前方的李老师,“报告教官,我、我……想要休息……”
鸭子步本就折磨人,何况是在绵软的沙子里、拖着9KG大阻力的轮胎。
她上一轮还被罚了100个蹲起和三千米跑步,全身的肌肉都酸软发疼。
“受伤了么,来例假了么。”李老师站在沙坑外询问。
“……没,”徐芷凝垂头,指甲的缝隙中堆满了泥沙,“但我、但我真的做不动了……”
“做不动就爬。” 李老师抱着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名女孩。
她拔高了声音,令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她的话语,“这里的所有训练,你们要么按照教官的指示做,要么用爬的方式过!只有这两种选择!”
徐芷凝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教官。
她是人,不是畜生!怎么能被这样羞辱!
李老师回视了她,眸中一片冰冷,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芷凝沉默了片刻,半晌,她倏地起身,扯掉了身上的带子。
“我退出。”
她吐出钻进口中的黄沙,迈出了沙坑,“我要回家。”
李老师眯了眯黑眸,继而望向了还在沙坑中的慕一颜,“你呢?”
慕一颜抿唇,她没有回话,双手扯住了腰旁的系带,调整好姿势,继续朝着终点迈步。
像是一只可笑的、沾满了泥沙的笨鸭。
徐芷凝再也忍不住,她蓦地抱住头蹲坐在了沙坑外痛哭流涕。
她努力咬着下唇抑制着哭声,只有泪水和断断续续的崩溃从眼中淌下。
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赤.裸裸地被公然藐视——尽管没有人说半句她不如慕一颜的话。
李老师拿出了手机,背过身给车库的司机打了个电话,“有学生退出,麻烦你们准备一下。”
等级,从来不和实力划等号。
有些事情无关天赋与等级。
十二点钟,上午的训练结束。
柳凌荫架着沈芙嘉去了食堂,沈芙嘉栽在了沙坑的终点线上,爬了两次都没能支起身来,宓茶给她喂水,沈芙嘉喝了两口后,冲着宓茶笑了笑。
“我又不是躺在重症监护室,干嘛这么看我。”
宓茶抽了抽鼻子,立即抬袖擦掉了盈眶的泪。她顶着红通通的鼻尖,挤出了一分傻笑。
“我帮你恢复一下。”不准治愈,但是没说不准恢复。宓茶拿出法杖,刚要吟唱就被沈芙嘉按住了。
她摇了摇头,发丝上摇下来几簌细沙,“你忘了高三上我怎么说的?要是人为的瞬间恢复了……那我这半天就白练了。”
从前训练时,沈芙嘉即使手腕红肿到无法握笔写字也不许宓茶给她开治愈。
学校的那条规定中,大概也有防止[治愈]破坏肌体的自愈能力、破坏训练结果的意思。
“那下午怎么办?”宓茶垂眸,心疼地看着沈芙嘉微微发抖的指尖。原来洁白如玉的手,此时掌心、指腹一片通红,隐约有些擦伤的血色。
沈芙嘉勉强坐起身来,看了一圈食堂里的情况。
“不是我一个人累,大家的体力都到极限了,我想下午的训练应该不至于再像上午那么猛烈。”她说罢,又是一笑,“而且还有一个小时的午休呢,吃完饭我可以回去睡半个小时。”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闹哄哄的吵闹。
十一名男生兴致高昂地迈入食堂吃饭,一边走入一边兴奋地在说些什么。
男生上午进行的是射击训练,这是非刺客、弓箭专业的高中生们第一次参与射击训练,对于年轻的男生来说好玩又有趣,直到训练结束还沉浸在这股趣味当中。
当他们看见奄奄一息的女生时,声音顿时一噤,许纹赫去戳了戳付芝忆的肩,“你们咋了,怎么都不说话?”
许纹赫不敢和任何女生说话——除了付芝忆,她似乎和女生二字没太大关系。
付芝忆进行了一上午的上肢力量训练,这一戳戳到了痛处,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沙哑着开腔,“把你的猪手……拿开……”
许纹赫顿时后退两大步,震惊地大喊,“你居然没有打我!你是不是……要死了…”
“死你妈。”付芝忆无力地吐出口浊气,依旧像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
她因为说话被李老师罚得不轻,拖着轮胎走完鸭子步后,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
她现在的状态也确实离死不远了。
跟着男生一起来吃饭的何乾见状,一巴掌拍在了许纹赫后背上,“吃你的饭,下午你会见识到女生上午的训练的。”
“啊?”望着女生们死气沉沉的模样,林承轩等法科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我们法科生也要吗?”
“看情况。”何乾拉开椅子坐下,“上午的训练时长是四个小时,下午有五个半小时,所以女生们被安排在了上午体能训练,你们是下午。”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们的训练强度将比女生更加凶猛。
男生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凝固了,许纹赫举手,“教官,21世纪了,请做到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何乾从羊排上扯下了块肉,斜眸指向了宓茶,“可以啊,叫你们的法科出来,和人家的法科比比看,能做到男女平等我就让你们攻科的训练也男女平等。”
众人望向了林轩辰和巫师。
林轩辰愣了愣,刚要说话,男生们忽地四散开去。
“今天中午吃什么来着?”
“哦,有小汤圆!太好了,我今天要吃到五颗红色的小汤圆!”
“啊!!!你别拿着筷子在里面翻来翻去,很脏啊!红色的小汤圆是命定的,区区凡人你想要违抗天意吗!”
林轩辰愣怔看着冷冷清清的前面,半晌,反应过来了委屈。
说点什么啊……嘲笑他两句也比这样的直接放弃好啊……
九级下阶已经不弱了……法师班里他可是男生中的第一名啊……
柳凌荫听到何乾这话,仰头靠在椅背上,“总觉得有点不爽。”
“别逞无畏的强,”严煦给她舀了碗小汤圆,“再多加一个半小时,你就会变成沈芙嘉现在的模样。”
“我可不觉得我的体力比哪个男人差。”
“男女之间只有差异,没有孰优孰劣,”严煦将碗递给她,“你的咒术天赋比同级的男重剑士要强出不少,造物主是公平的。”
柳凌荫接过碗来,哼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拿起勺子,舀了舀碗里的小汤圆,随后动作骤然一顿,“……为什么全都是白的!”
“什么?”严煦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烂手气,一个红色小汤圆都没有。”柳凌荫将碗推给旁边的沈芙嘉,重新拿了个空碗,“我要自己舀!”
沈芙嘉盯着面前纯白的小汤圆,微微皱了皱眉。
“啊,我这里有好多红的。”宓茶从自己的碗里拨出八颗红的给沈芙嘉,“我分给你。”
沈芙嘉微讶,“茶茶,你手气好好。”宓茶的碗里,一半都是红色的小汤圆。
“没有啦,”宓茶弯眸笑道,“因为严煦把白的都舀走了呀。”
严煦嚼着汤圆,低头推了推眼镜。
无聊的游戏。
……
13:00,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下午的训练继续开始。
AB两队互换场地,李老师拉着队伍去了靶场。
学生们在这里学习的不是现代.枪,而是弩.箭、袖箭等一系列易上手的机括类暗器。
“全国大赛不允许携带热.武器,你们也弄不到热.武器,但是暗器可以。”李老师手中拿着一柄长两尺的木质弩.箭,“真正的战士从来不止一把武器,副武器的重要性不亚于你们手中的刀剑,这一个月里,我要求你们每个人学会两种以上的暗器,拥有80以上的精度。”
“每周有三次射击课,我们先从最普通的弩.箭开始。”
学生们呈弧形围坐,宓茶被发到了一架弩,看似简单的器械握在手中比她想象得要沉重。
“这是改良过的手.弩,原先弩是古代守城的武器,经过改良轻便了许多,可以被握在手中使用。弩之所以能流传到现在,在于它的实用性。”
“其杀伤力不仅强大、命中率高,而已极易上手,就算是此前从没碰过弩.箭的你们也能在这节课内学会。”
她们暂时没有发箭矢,先学习弩.箭的构造。
“这里叫做望山,也就是瞄准器;下面的叫做悬刀,也就是扳机;这边钩住弦的两个叫作牙。装箭时手拉住望山,牙上升,钩心就会被带起,这样牙就扣住了弦,箭就能被放进箭槽内,令箭尾——也就是箭栝抵在弦上,这时候扣动悬刀,箭就能射出了。”
弩.箭的构造并不复杂,李老师很快讲解完毕。
“接下来半个小时,你们反复练习组装弩。”李老师唤了一声,“慕一颜,你就不用再练习了,去帮助那些不会组装的同学。”
“是。”慕一颜起身,跟着李老师一起帮助学生们认识弩.箭。
付芝忆翻转着手中的弩,一边小声地和旁边的陆鸳说悄悄话,“你有没有觉得,李老师下午心情有点不太好?没有上午那么凶悍了。”
弩.箭对陆鸳来说可是老朋友了,她很快拆解完毕,盘着腿摩挲着一地的结构,“那是当然的了,你忘了她是什么专业么。”
付芝忆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你是说,她是因为徐芷凝走了才心情不好的?可其他学生离开时也没见她这样啊。”
“毕竟是她刺客班的学生。”陆鸳握着弩.箭的臂(即柄)在地上磕了磕,发出了两声轻响,“况且,如果全国大赛的队伍里没有刺客在,我们是没法带暗器进去的。”
“什么?”付芝忆睁大了眼睛,“那如果一颜没有选上,我们学暗器不就白费了么?”
“就你乌鸦嘴。”正说着话,付芝忆屁股被人从后面提了一脚。
她嗷的一声回头,就见慕一颜正站在她身后,刚才的那些话都被慕一颜听了进去。
付芝忆心疼地摸着自己被踢的屁股,仰头问,“你来干嘛?”
“当然是来看看有没有笨蛋同学需要我的帮助。” 慕一颜双手叉腰,不悦地瞪着她。“你就不能想我点好?我才不会落选,我的等级比你还高,我要是落选了,你也不用担心全国大赛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落选了,大家一起学弓箭也不错。”一旁默默组装的秦臻突然开腔,她的脸上洋溢着两分迷之微笑。
一种突然拥有了同伴的、温暖的、母亲见到游子归家式的微笑。
付芝忆摸着屁股,“噫,秦臻笑得好恶心。”
“咳。”秦臻咳嗽一声,立马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继续组装,仿佛那笑从没出现在她脸上过。
“怎么说……”陆鸳将拆完又装好的弩.箭放在了面前的空地上,双手后撑,倒着望向上方的慕一颜,“慕老师要给第一名一点奖励么。”
“啊,好了不起~”慕一颜鼓掌,“那就奖励你再装一次!”
陆鸳于是回正了身形,叹了口气,“令人失望的教育。”
“陆鸳你早就轻车熟路了,第一个完成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慕一颜伸手,笑眯眯地想要揉揉陆鸳的脑袋以示安慰。
她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今天陆鸳出了好多汗,头发有油。
还是算了。
下午的训练比上午轻松许多,前一个小时在讲解和拆组弩.箭中度过,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学生们开始轮番射击。
宓茶端着弩.箭,第一轮的靶子离她有三十米远,也许是因为有过小手.枪的练习,第一次上手,宓茶竟能直接射中八环。
箭矢射.出,弩.箭在手中震颤的刹那,听着清脆的机括声,看见自己射.出的箭击中了射靶时,宓茶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满足感。
她也能使用武器了。
她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牧师,不再是必须仰仗同伴们保护的累赘,她有了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这感觉令人欣喜又兴奋,一天的疲惫都为之扫去,激得宓茶双颊红扑扑的发烫。
可惜,疲惫没能被扫去太久。
当完成了今天的射击内容后,李老师看了看时间,接着一吹哨,集合了队伍。
“还有一个半小时,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进行体能训练。”
她叼着哨子,一指她们来时的器械区。“法科生,上绳网,每人攀爬二十次,然后自己去拿垫子进行跨越跑四十次,完事之后进沙坑往返跑五轮。”
“攻科生,跟我去操场。”
宓茶傻在了原地。不、不是说她们可以比男生少一部分体能训练吗……加上这一个半小时,结果还是一样的强度?
“这可不是一样的强度,”李老师吐掉了哨子,黑色的哨子在她胸口晃动了几圈,她像是看透了宓茶的心理活动一般,淡淡道,“连续五个半小时的体训和中间休息了五个小时的体训,是完全不一样的量。”
“别废话,跟上。我可不是带孩子出来郊游的,不想听到抱怨。”
射击带来的兴奋立即烟消云散,女生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咽下了唉声叹气,回到了她们来时的地方,继续着上午的苦修。
直到晚上六点半,这一天的训练才算是告一段落。
澡堂里的排水口又一次堆满了泥沙,宓茶歪着头,在沙子里跑了一次八百米后,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都堵满了沙子,浑身都不自在。
正洗着耳朵,忽然,她瞄见了旁边的沈芙嘉动作有些奇怪。
沈芙嘉扭着身而坐,手里握着涂满沐浴露的毛巾,那张毛巾覆在手上,抬起又落了,落下之后又蹙着眉再度抬起。反反复复,犹豫不决。
宓茶看了一会儿,猛地反应了过来。
“嘉嘉,你是不是胳膊痛抬不起手?”
被人看穿了心思,沈芙嘉身形一顿,片刻,不好意思地朝宓茶笑笑,“有一点点疼。”
今天沈芙嘉的运动量几乎是其他攻科的两倍,连柳凌荫和童泠泠都觉得疲惫不已,更别提加练了许多的沈芙嘉。
宓茶当即起身,她起身的一瞬间双腿的肌肉一抽,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痛呼出声。
“我、我来帮你洗。”从沈芙嘉手里抽走了毛巾,宓茶走到了沈芙嘉身后。
“没关系,我冲一下就好了。”沈芙嘉看得出,宓茶的双手同样抖得厉害。
俯卧撑、攀爬绳网二十次,令宓茶素来娇嫩的手心出现了破皮、磨损。对于一个法科生来说,今天的训练强度过于残酷了。
“让我来让我来。”宓茶说着,脚下一滑。
平时的宓茶可以迅速站稳,然而此时超负荷运作后的肌肉酸软无力。
左膝盖猛地砸在了地上,磕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茶茶?”沈芙嘉一惊,连忙转身,“你没…”
“一定要让我来!”宓茶忽然严肃拧眉。
她双膝跪地,正儿八经地跪坐,郑重其事道,“拜托了!”
“好吧好吧让你来。”沈芙嘉哭笑不得,“那也不用跪着,吓了我一跳。”她还以为宓茶摔了呢。
“我一直很想这么试试看。”宓茶咧了咧嘴。
左手搭在了左膝上,她用右手举起了涂满泡泡的毛巾,发出了给沈芙嘉的搓背宣言,“让我来尽妻子的义务!”
同一天花板下,同样洗澡的八名女生被这声音吸引,齐齐扭头望了过来。
沈芙嘉当即捂脸,把脸埋进了膝盖,只露出一对充血发红的耳尖。
妻子的义务——居然在洗澡的时候公然被茶茶宣布了关系……
好、好、好害羞——
沈芙嘉的眼眸烫得氤氲迷蒙,她咬着舌尖,防止自己露出不得体的表情。
今天的天气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