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要走了

书肆装修完后便是进货的事,可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城里姑娘大多都看过,缺少新意,她的书肆想要与众不同自然不能让这些话本做主打,于是云翎在脑子里搜索了不少自己暑假里看过的小说,准备拿其中一部分试水。

储延修这几日忙地很,据说边关有外族来犯。他不在,云翎反而更自在,他在,她还不好搞事业。

白日,云翎包了书肆对面的酒楼包厢作为办事基地,特地招了几个专程写话本的人,让他们按照她给的大纲将话本写下来,至于新闻报纸,她挑选了几个都城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整日为事业奔波的日子倒是比原先的悠闲生活充实许多,这日子充实了,有些不该想的事也没了时间去想。

不得不说郡主身份确实好用,如今那长廊云翎想去便去,也不用顾忌袁旖旖。

春去夏来,四月天,长廊边的景色像是变更了一轮,各色风信子连成一片,馨香满怀,芬芳了一日又一日。

щщщ _TTKΛN _CΟ

“夫人今日不去酒楼口述话本么?”云竹扶着云翎漫步在长廊里,两人都喜欢这长廊里的景色,能入画。

云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不了,歇一天,我得养养嗓子。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

“是,云竹待会儿去给夫人炖一盅川贝雪梨汤,给你补补嗓子。”

“还是你对我好。”云翎闻言转过身来,轻佻地勾起云竹的下巴,她倒是出落地如花一般了,看样子是到了嫁人的时候,只不过这对象她实在没什么人选。

云竹面上微红,扭捏地别过脸,“夫人待云竹恩重如山,云竹自然也关心夫人。”

云翎摇摇头,古人重情重义不是坏事,但被这恩情束缚住了便不是什么好事。“小丫头,你不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来,跟我说说,你有没有心仪之人,有的话我帮你问问。”

“没有没有,夫人别乱说,云竹只愿一辈子待在夫人身边。”她急地连连摇头,清秀的脸上又慌又怕。

“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羞的,再过些日子,我一定给你物色个好男人,不过你若有了喜欢的人记得早点告诉我。”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长廊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如玲的笑声。

这花园里的假山不少,且形态各异,上头压着枝头的玉兰花沉甸甸地落下,开地正是繁茂。

初绾冷着脸从假山后走出,她眼里看似平静实则咬牙切齿,她不明白为何眼前的李慕词忽然之间不要她伺候了,她是看出了自己的用心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进皇宫不带自己,出门不带自己,她就像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同废物一般落在尘埃里,什么都不是。三少爷也许久没找她问话,她心里那一丝留恋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让自己好过,她又为何让她好过。

袁旖旖的药服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揭晓答案了。

*

夜色如泼墨一般,静谧无边,今晚点点星光也无。

云翎悠哉地踏入屋子,然而储延修早在屋里等她了,他应该刚沐浴完,穿着素白色的中衣,长发湿漉漉地垂着。

他单手托着额际搭在书案上,那双恍如清泉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长翘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呼吸间轻轻颤着。

“……”她轻手轻脚地朝着书案走了过去,他这几日回来都迟,有几日她都不知他何时躺下的。从不见他这么忙,还是说,他忙的时候她不在。

储延修的脸不笑时便是冷漠的雕塑,线条流畅分明偏冷,可他一笑,却又单纯像是无忧无虑的孩童,让人惹不住跟着心情开阔。

她俯身打量着他的脸,忽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不轻不重地叹了口一声。

“为何要叹气?”

云翎被他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往后一仰,好在他一把拉住了她。她站稳后拍着心口怒视眼前之人,“你干嘛忽然出声,吓死我了。”

储延修收了书案上的册子站起身淡淡道:“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你管我呢。”云翎横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去了偏房沐浴。

“哗啦啦”,水声响起,青烟缭绕在狭小的空间内,宽大的浴桶里满是花瓣,厚厚的一层浮在水面上。

云竹换水还未回来,云翎一个人在浴桶里扔着花瓣自娱自乐。

她的书肆过几天就要开张了,不清楚效果如何,虽然可以亏损一阵,但一直亏下去就惨了。生意不好做,自己虽然是个准大学生,但见识层面还是差了点。

“烦。”

“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烦?”上扬的语调预示着主人心情还不错,甚至带了点揶揄的味道。

云翎下意识回了句,“当然是……”等等,这声音,她猛然回头看向来人,惊道:“储延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偏生让他多了几分邪气。

她往下一缩,将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隐藏在了水里,怒道:“我在洗澡,非礼勿视知不知道,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云翎说着时不时瞄门口几眼,怎么云竹还不回来。

储延修像是有心逗她,他走近浴桶捏着边缘敲打,“你是我娘子,我看你天经地义,怎么能叫非礼?”

好在浴桶里的花瓣够多,他看不清水下的画面。云翎在水下抱着双臂只想泼他一脸洗澡水,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个混账东西。

修长的手指煞有规律地扣着浴桶的边缘,每一下都打在云翎的心上,扣得她的脸越来越红。

“……”自己这样子可太没气势了,问题是她脸皮不厚,厚的话会直接起身穿衣。

她敢打赌,换了以前的储延修,她站起来他一定会转身,但现在这个不会,现在这个脸皮厚地很,估计荤段子都能说。

“怎么,腿麻了要我抱你出来?”储延修逗云翎逗上了瘾,他撑着浴桶边缘俯下身去,烛光在他眸中如流华婉转,还未干透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散了下来,有几缕铺在了花瓣上。

“你个……”云翎想,不如豁出去算了,反正他又不是没看过,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儿。她松开手,冷不丁朝他喊了一句,“我起来了,你最好别闭眼!”

“美人出浴图,我闭眼岂不是可惜?”他挑了挑剑眉,如玉薄唇漾着一抹清浅的弧度。

“死变态。”云翎小声骂了一句,双手合在一起瞬间将里面的温水连着花瓣朝他泼去,储延修果然抬手挡住了眼睛,她趁着这间隙跨出浴桶拿起中衣抖开披在身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双手紧紧揪着衣衫快步往外间走,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抱住,他的两只手紧紧箍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你以为我抓不住你?”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犹自带着一丝撩人的气息。

“你今晚吃药了?”她使劲拉着他的手,但两人力气悬殊巨大。照这个情况下去,好像事情大部分都会朝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而她并不想。

他灼热的气息游走在她的发丝间,语中尽是调笑,“我若是吃药了,你给我当解药么?”

“不当,放开 ,我要回房睡觉。”她僵直了身子,没谈过恋爱的人果然撑不住这样的亲昵,她的脸估计红地很可观,叫他见了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

“好。回房 。”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云翎盯着储延修的侧脸咽了咽口水,“……”他不会是想那个什么什么吧,这几天他们俩是睡一张床,但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真的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纯洁地不能再纯洁了。

漆黑而寂静的夜,两个年轻男女并肩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人的距离。

“你睡了吗?”储延修出声。

“睡了。”云翎没好气道。

他侧头看她,“我能抱着你睡么?”

云翎索性转了个身,拒绝地干脆,“不能。”

果然问了会被拒绝,他直接长臂一伸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侧抱着她。

“储延修!”她不习惯极了,不由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

“别动!”他僵着身子低声喝了一句。

“……”云翎面上一红,然后又开始说教,“其实我觉得吧,男人多忍对身体不好,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生活,你还是放开我吧。”

对于她的好心建议,他是哭笑不得,轻轻道:“我明日要去边关了。”

“什么?”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要去边关打仗了么,怎么城里没听说哪个大国要攻打他们靖国。

“大概要一月,或者更久才能回来。最后一晚让我抱一下,不行么?”他特意放软了语气,清冷的声音里揉了一分恳求的意味。

这谁能顶得住啊。

云翎当即就想说“好啊”“可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算什么,以后她是要离开他的,要割舍就要全部都割舍,不能心软。

“不行,我不习惯。”

似乎是失望,他闷闷道:“那你习惯一下,我回来还这样。”

“无赖!”是她输了,她低估了他的脸皮。

“嗯,我无赖。”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呢喃道:“睡吧,困了。”

她背对着他,两人都看不到各自脸上的神情,一个心思重,一个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