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储延修磨好莨菪粉, 梁二趁着夜色绕到了屋子后。他小心翼翼检查周围一圈才敢在窗上开个小口,里面的人都已睡下,而他的四弟正被绑住了手脚, 整个人弯着躺在地上。
他估摸着这时应该可以进行计划。
梁二蒙上口鼻, 按照储延修的指示将这草药点燃, 用手赶着它烧出的烟气往里挥, 待他四弟倒下便是时机成熟了。可他不放心几个强盗, 想想又多赶了点烟进去。
确认一切做完,梁二立马回了前院,“少侠, 里面的人应该都晕了。”
储延修捏着手里的一把莨菪粉末,这东西之后还有大用, “嗯, 你在这里等着, 我去对付那个守门的。”
“好。”
他的轻功极快,身法也好, 加上看门人半眯着眼睛在打盹儿,所以他只用了一招便打晕了看门人。他掐着他的下巴将手中那一把莨菪粉全灌了进去,为防止他中途醒来。
梁大梁三讶异地看着厅前的储延修,这人是谁,难不成他也来找回自己被抢的东西?不过看他这本事, 不太像是会给人抢去东西的人。两人互看一眼摆好了打架的姿势。
储延修起身后朝着梁二喊道:“将围院子的那些木板拆了, 铺一道车子能走的路。”
梁二虽不懂他会如何救人, 但自己这三兄弟都脱不开身, 确实只能靠他。他说什么他都照办, 说动就动,梁二将围院子的木板拆得干干净净, 从院子口一路铺到了马车前。
储延修闭气推开房门,他扫了眼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强盗,看样子这些人短时间内不会醒,他俯身将倒在地上的梁四拎了出去,随后又在屋内点了莨菪的粉末,足够让这些人睡到明日官府派人来的时候。
梁二一路铺着木板,梁大问:“二弟,这那位少侠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好人。”梁二直起身,原来这地面涂了一层粘人的糖浆,怪不得他们这么放心将话本摆在院子里,也不知这些强盗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么,我看也是好人,估计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男儿。”梁三看着储延修拎着梁四的样子感慨,这武功让他眼红。
梁二低头看着马车为难,它整个陷在糖浆里,四个轮子粘地牢牢的,这让他们怎么赶马车,难不成要手动搬书?
正当他想抓头发的时候储延修提着梁四走了过来,他见梁大和梁三还站在原地不由蹙起了剑眉。“你们两个还不走?”
梁大和梁三非常有默契地看了一眼储延修,使劲拔了拔双脚,“少侠,我们这不好走啊。你看……”
闻言储延修抿了抿嘴,他将梁四扔给了梁二道:“掐他人中。”
“嗯。”梁二接着梁四使劲掐他的人中。
储延修收回落在梁四身上的目光,紧接着略带鄙夷地看向了梁大和梁三,“你们是觉得鞋子比命重要?”
他摇摇头,紧盯着被糖浆粘住的马车,车轮稳当地很,而且一看这满车话本便能想出它的重量,光用手劲抬起来不大可能,而若是将这车轮拆了他们得徒手搬书,这么些话本差不多要搬到天亮。
梁大梁三惊喜万分,一拍脑门道:“我这个笨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人兴冲冲脱了鞋走上梁二铺好的木板,梁四也刚醒,他迷茫地看着几人,压根分不清状况,“你们怎么出来了?”
“都亏了这位少侠。”梁大崇拜地看着储延修,然而储延修只是朝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少侠,这马车要怎么做才能拉出来?”梁二问道,它跟人可不一样,它没鞋子。
储延修想了会儿后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你们一人抬一个轮子。”
梁家四兄弟这下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既几人默契地走到马车前,双手放在车轮轴上。
“少侠,你开始吧,我们四人准备好了。”
“嗯。”储延修执剑一削,剑气一过,车轮与糖浆的接触面生生被削开了来,四人一个用力将它抬上了之前梁二铺好的木板。
“少侠,你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恩公,你救了我们,从今往后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梁家四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恩公,你武功高强,能否指点我们一二?”
储延修听得无奈,出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顺便通知衙门把这些人带回去。”
经他一提醒,这几人才发现自己是来拿东西不是来夸人的,于是几人麻溜地将马车拉出了山寨,绑上两匹马后运送下山。
储延修一人坐在马上,梁二梁三在赶车,梁大梁四坐了一匹马。
“恩公,还未请教大名?”
“不过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而已,你们几个别放在心上,何况我也不是全在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既然他们是云翎的人,那他救了她应该会对自己又有个好印象,不管她在心里怎么看自己,他来找她了。
“嗯……”梁大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说,他这么说话不就是不愿意说咯。
“对了少侠,你这次上游山是为了惩治这些个强盗还是有别的目的?”梁二发问,他记得他一开始便在观察马车,救他们不过是顺便,说不定他还是跟着他们上山的,那这人帮他们就不那么单纯了。
难不成,是为了公子?
也对,喜欢他们家公子的人可多了,人多了自然有本事的人也多,估计这位少侠也只其中之一。
可惜啊,公子似乎不对任何人上心,这位公子怕是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梁二暗自在脑补云翎和储延修之间的恩怨,想着待会儿云翎见了储延修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什么目的都有。”储延修看着夜色,她此时应该睡了。
他带着面具,她或许认不出他。
*
几人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又回了相思县,卯时过了一半,天都亮了。梁三去了县衙里报案,其他几人运送话本回云宅。
云翎心思重,头一回起这么早,云竹见着她时惊讶了好一会儿。
“姐姐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偶尔早起也好。”云翎只觉今日安静了点,若是换了往常,那四人已经在院子比划开了。“不好!”
她赶忙跑到偏房一脚踹开了房门,结果里面空无一人。他们几个一向是用完早膳才去书肆,怎么可能不吃早饭就去书肆,不合常理。
“姐姐,你说他们四个会不会去游山了?”云竹见着屋子里没人也是吓了一跳,她很快便想到了昨日的事。
姐姐是他们几个的恩人,她出了事他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他们以前也是做这行的,所以偷偷瞒着她们上山将话本抢回来。
若他们是昨夜去的游山到现在还未见人,未免去得久了些,而这么久还不回来多半是被抓了。她听县里的人说那些个强盗武功厉害着,而他们四人的武功实在说不上厉害。
“肯定是去了,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不是说不在乎了么,都是笨蛋。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云翎急得不行,那些强盗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四个还去抢他们抢走的东西,这不是去送死么。
损失一笔钱就一笔钱,她忘性这么大,而且他们又不缺钱,说不定过几天她就忘了这件事。就因为这点钱送出去四条人命,她要怎么想,该怎么想。
“云竹,走,我们去县衙报官。”云翎拉着云竹匆匆往大门走,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四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云宅大门口,储延修和梁家三兄弟来了。
梁大等人正准备正式感谢一番,谁想到储延修的马跨进一步,两道杀气扑面而来,一道在前,一道在后,他一踩马鞍凌空跃起,右手快速抽出腰间软剑,当即就挡了两剑。
两黑衣人一左一右攻击储延修,配合默契。储延修出手虽快,但那两人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双剑合璧的攻击力可不小。
一时间,三人开始打得难分难舍,剑与剑的交击声便没停过。
梁家四兄弟可是被这忽如其来的杀手给弄蒙了,这杀手出来的方向不就是他们家宅子里么,难不成……
云翎伸手开门,然而心里那熟悉的感应忽近忽远,弄得她心神不宁。
大门一开,梁家三兄弟正站在一旁,兵器的交击声不是他发出的,还有两黑衣人和一个陌生男人。
不对,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身形这么眼熟,像极了一个人。
储延修?云翎心头一震。
不对,他就是储延修,除了他,谁还能让她有心灵感应。
梁大见云翎出来几步跨了过去,急道:“公子你没事吧?我见那两个黑衣人朝院子里出来还以为你和云竹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没事,这两个黑衣人是什么情况,有人要杀我?”
然而她一出声,两个黑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朝云翎攻去,云翎被剑光闪地别过眼去。
其实黑衣人用的都是虚招,储延修但凡不是关心则乱都能看出来,但心上人在面前,谁能做到冷静自持。
他足尖一点执剑便想去挑两人的剑,然而其中一黑衣人蓦然转过身撒了把粉末出来。
那白色粉末入眼,储延修只觉得双目一阵剧烈的刺痛,紧接着视线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两人再次围攻他的时候,他只能用听觉来判断方位。
“储延修!”云翎见他出事,下意识喊出了声。
梁二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云竹问:“他是,姑爷?”
云竹重重点了点头,虽然少爷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但姐姐说他是,他就一定是。没想到少爷追来了这里。
“姑爷?”梁家三兄弟一起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