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贵妃与蓝贵嫔以及云贵妃的神态越来越惊慌,龙允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想起了先前婉贵人与自己说的话,如果在此之前,阿细与婉贵人见过面,或许他还可以怀疑这是婉贵人与阿细串通,可是她二人压根没有碰过头;那么也就是说,她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婉贵人所说也是真!而李应亲自将阿细寻了回来,他更相信,因为李应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足以自信:李应是忠于他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李应虽忠于他,可却更忠于皇后,皇后遗命他助婉贵人除去宫中一切障碍,有些话,早在方才回宫的路上,他早已一一教给了阿细。
阿细还在继续,这会儿已说到了蓝贵嫔借皇贵妃的力量到天牢毒哑罗尔人质的事了。“本来奴婢听到蓝贵嫔与皇贵妃说到到天牢找人质报仇一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罗尔帝后就是贵嫔的仇人,她去报仇也应该;直到皇贵妃走后,奴婢又听到了蓝贵嫔与红梅的话,才知道这蓝贵嫔竟是罗尔国的云萝公主,一时惊得不知所措,也就在这时,红梅发觉了异样,发现了奴婢,就这样,奴婢被她二人当场就限制了自由,几个时辰后,奴婢被她们打晕,醒来以后,人已到了青楼!”
阿细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众人怔住。龙允轩的眸子里有无尽的失望与心寒,任他如何想也无法接受他一直深信的雅儿竟然会与午阳侯勾结在一起;任他如何想,也无法接受他一直以为善良贤淑的雅儿会火烧柔仪殿;“难怪,难怪当初在太合殿,当婉贵人说出你蓝贵嫔三字时,那罗尔帝后会是那样的表情,原来你们...你们不配做朕的妃子,拖下去!”最后的三字里,声音透着无边的苍桑。
蓝贵嫔直接从椅上滑落大理石地板上,眼里触目惊心的迷茫与空洞。章雅真声撕力竭:“皇上,这贱婢在说谎,臣妾不是那样的人,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是怎样的人,您难道不相信吗?皇上,您上了这婉贵人的当了,她不是好人!”
龙允轩冷笑,无力地道:“雅儿,朕的雅儿,你为什么要变?难道就因为朕没有给你明正言顺的位分吗?可是一直以来,你凤印在手,朕以为你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那些权位,却不曾想......”他深吸一口气,“后宫真是个大炼狱啊,它将朕最善良的妃子毁了,下去吧,别让朕看到更多丑陋的东西,给朕留点美好的回忆吧?”
从未见过皇帝这样受伤的样子,就算当初他冤枉自己是奸细时,也没见他这般伤心!婉贵人的心很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站起身子,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扶着他的双肩,心疼地唤了声:“皇上,您还好吧?”龙允轩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搭在了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柔夷上。
世事多变,谁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在扯高气扬的皇贵妃,这一刻就要成为阶下囚!她能轻易认命吗?不可能。聪明似她章雅真,怎会这般无抵抗应变之力?
此时甩掉侍卫押着她的手,回头倔强地辩道:“皇上,千错万错,错在臣妾不该心急着帮皇上扫清一切障碍,千错万错错在臣妾不该相信蓝贵嫔!臣妾承认,回维尔出兵助大顺一事,是臣妾的主意,可臣妾是为了谁?那是为了皇上啊!”
龙允轩的情绪明显被牵动,皇贵妃见此,心中大喜,知事情一定有转圜的余地,继续道:“可我万万没想到,这蓝贵嫔会是罗尔公主,臣妾当真不知道啊,方才您也听到了,蓝贵嫔与红梅说话时,臣妾已走了,臣妾也是被她利用了;至于火烧柔仪殿,臣妾不傻,烧了还得重建,重建就得花银子,那得费您多少银子啊,烧死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后,您以为臣妾会那样傻吗?”
婉贵人心中着急,章雅真果然不是善类,轻易就将皇帝的软肋掐中了。此时若出声,皇帝一定不高兴,她只好看向蓝贵嫔。遭遇了丧子、陷害、被人出卖后的蓝贵嫔此时再也没有斗志,只轻声笑道:“果然好聪明的女子啊,不愧是与皇上同一条心的人,三言两语,一切罪过就全到了臣妾身上;可臣妾坚信也是与皇上一条心的人,可是臣妾的孩子就在不久前没了,却没人为我说一句公道话,罗尔公主,呵呵,罗尔公主,公主就不能恨罗尔国的昏君奸后吗......”
龙允轩不忍,其实他矛盾极了。对于蓝贵嫔他有愧,其实聪明如他,会猜不到她的身份吗?不,早在罗尔帝后听到‘蓝贵嫔’三字时,所表现出来的疯狂,他就有所怀疑了;之后,他派人秘密前往罗尔国追查,这云萝公主的身份,他却是早已知道了。
只是他也查清了,云萝公主与她父皇母后的一切恩怨,她不会害自己的;她的确与罗尔帝后有仇!他本以为这个秘密就他一人知道,从此后,他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是如今,纸终究包不住火!
其实细想一下,水恨蓝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她所做的一切都在间接了帮了自己,他也发过誓:今生绝不负她!可是眼下众目睽睽,他又该如何保住她?
就在皇帝思绪翻腾之时,蓝贵嫔以为皇帝再也不念旧情了,一时悲愤,站起指着婉贵人大骂:“顾念琳,你敢发誓,我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吗?你敢发誓昨日上午你没见过我吗?”接着转向阿细,怒斥:“我对你不薄,为何你要这样害我?你失踪,我久久为你伤心,还让人去宫外找,一定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最后转向皇帝,悲痛地道:“皇上,您不念与我的情份,您忘了您的誓言,您对不起我......”
“啊......”殿上众人大喊出声,蓝贵嫔已与飞一般的速度撞向一旁的柱子。众人闭上了眼,等着看她血流如柱;然,只等到了一声吃痛的‘闷哼’,众人睁开眼,只见婉贵人靠在柱子上,手扶着右肩,表情痛苦万分,蓝贵嫔因情绪太过激动,早已晕厥过去。原来危机时分,婉贵人想也没想,便冲了过来,让蓝贵嫔生生撞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琳儿?怎么样,有没有撞伤?”龙允轩动容,几步过去将她揽进怀里,一脸的关爱之情。
皇贵妃似已抱定了皇帝不会与她计较,此时想来个鲤鱼翻身,冷笑道:“婉贵人,莫不是做贼心虚,心生愧疚,所以你要救下蓝贵嫔吧?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都看得出,蓝贵嫔是真心求死,她刚才所说的话应该不假,婉贵人,她的孩子其实是你害死的吧?”
又来了,绕来绕去,终于还是绕到了最初。不过这样反而更好,说不准还能救下柯权。想到此,婉贵人怒道:“皇贵妃,亏你比这里的人都年长几岁呢,合着你的年长算是白长了?不管蓝贵嫔做错了什么,可这终究是一条人命,你不为生命着想,总该为皇上着想吧,如果蓝贵嫔今日真的撞死在这议合殿上,您以为皇上的心会好过吗?”
“哼,可蓝贵嫔明明说你昨日上午见过她,可你却抵死不承认,硬说那个时候去了涵宜殿,可是陈贵嫔呢,她说不记得你何时去的,这就罢了,可容贵人为何在这个时候昏睡?这也太奇怪了吧,以往吧,容贵人也会逢变天发病,可也不至于昏睡啊,本宫在想,你懂医术,昨日里莫不是在容贵人的身上下了什么药吧?”皇贵妃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婉贵人的把柄。
章雅真实在太过份,龙允轩正想发火。正在此时,门外响起李应的通传:“启禀皇上,容贵人求见!”
“宣!”
容贵人在侍女福珍的搀扶下,进了殿来。向皇上一翻见礼后,笑着道:“皇上,嫔妾一醒来便听福珍说您派人去传过嫔妾,方才在来的路上,又听一帮奴才说起兰妃姐妹与柯太医下狱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了?”转头看见婉贵人在此,又看了看一旁昏迷的蓝贵嫔,顿时明白了什么,遂用轻松的口吻向婉贵人道:“婉妹妹,莫不是又有人拉你下水了吧?”
见她这般表情,婉贵人心中大喜,故意无奈何地摊手道:“没办法,总让容姐姐看妹妹的笑话,确实有人想将妹妹拉下水!”
“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她们说我昨日上午巳时一刻左右,与蓝贵嫔在御花园发生争执,不仅如此,还说我推了蓝贵嫔一下,更有甚者,还说我早已布置好一切,事先在御花园里放了麝香呢?”婉贵人说得极是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