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就是一场梦,是梦终究有破灭的时候。”
耿陌说完,脑袋向后仰过去,在外人眼中竟然能看出一种病态的享受。
赵德驻很慌,他不喜欢这样的耿陌,觉得坐在身旁的人深不可测。
此刻,他仍旧想不通耿陌捏造出来个战老板,花银子高价银子买砖,甚至不惜成本的抬高砖价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说他拖延自己工期,那么恭喜他,目前看来已经是成功了,然而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根本无法获得半点收益,甚至自己的银子都搭进去,难道说就为了放出那六十五万获得利息,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
“你也不用想了,借不出去银子我敢肯定,所以你也别借了,至于砖你也不用买了,我有,全都可以卖给你!”耿陌又转过头,从兜里掏出一只香烟,认真的观察赵德驻表情。
“陌哥你都说话了,那没问题,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个价,我全收了!”赵德驻狠下心说道。
他舍不得把银子扔在与战老板斗争上,但要给耿陌,当初与展清明凑出来的一百万都能给,现在买砖这些自然能获得出去。
“不不不,不是肥水,是瘦水,很瘦!”耿陌一口咬定,轻轻的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三分?两分?只要你开个价我就可以卖给你!”
“唰…”赵德驻听见这话身体再次僵硬,双眼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青年,疯了,绝对是疯了,花大价银子买的,低价卖出去,这就是白白扔银子!
他早就想过小人物见到大银子无法驾驭,但是没想到耿陌居然选择一种花样作死方法。
他看到那张脸上露出越病态的笑容,俶尔,那笑容中又多了几分无与伦比的自信味道,这更加让他莫名其妙。
“对,就是卖给你,很低价!”耿陌又补充,说话时没有半点颤抖,很稀疏平常,好比花一毛银子买块糖那么简单。
“陌哥,你这是…”赵德驻刚刚说出几个字,顿时停住。
他突然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仿佛置身于深海中正在不断下沉,周遭漆黑、冰冷、没有半点借力点,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在下沉,让他窒息、绝望、恐惧。
“你,你要砸瘫痪刀剑城的砖市!”赵德驻突然开口问道,那语气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我就是要砸瘫痪刀剑城的用砖市场,我手里有将近三千万块砖,没有这个实力么?”耿陌反问道。
赵德驻听从他口中确定,不由咽了口唾沫,后背一瞬间被汗水打透,想想都觉得可怕。
一个人要斗整个刀剑城的用砖市场,这是丁霞手中的小格局?
他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脑中在幻想着后果,越想越觉得绝望。
即使与他没有本质的关系,也让他疲惫到无法呼吸。
“当下的刀剑城砖厂格局已经生变化,由原来的三家大型砖厂为,变成由几家大型砖厂,一家大型砖厂为,砖价涨了、造出每块砖的成本涨了,他们只要是并购其他小型砖厂的,几乎都在我这里贷款,五万、十万、十五万,还欠着亲戚朋友的银子,还欠着原材料的银子,只要,我让他们今年卖不出去砖,明年的砖价回归正常是必然的,我赔银子,他们赔的更多!”
耿陌能有底气说出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都得益于战宝这段时间精密调查。
每家砖厂有多少资本、市场砖价到达哪个节点成本会上升、资金借贷成本…等等,这是一项非常繁琐而浩大的工程。
江盈说:一个人能走的快,一群人才能走的远。
如果没有战宝,先不提耿陌懂不懂、能不能算出来所谓的获利区间,他根本没有精力做这些,再厉害的人也分身乏术!
至于兄弟之间,坦诚相待没有什么误会解不开!
所谓的误会只是有高人布局,耿陌已经摸到了一点影子,剑指京都!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发展!
在耿陌的要求下,战宝暂时答应下来了。
……
“让砖厂瘫痪不是目的,你是让所有人都破产!他们借贷的成本高,如果今年我不从他们手里买砖,别说明年,用不上一个月,他们就会因为无法回笼资金而垮掉!
所有的银子都用在并购上,无法回笼资金,工人的工资开不出来,原材料会因为拖欠过多而停止供应,最关键的,从你手里贷款的资金才是最后一根稻草!”
赵德驻顺着耿陌的话往下说,越说越颤抖。
“然后呢?”
耿陌似笑非笑的又道。
“然后就是停工,破产,你会以无法偿还贷款为由收购他们抵押的砖厂,我相信,即使你不去找他们谈抵押,也会有人受不了利息越滚越多,而提前把砖厂抵押给你,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城的砖厂,都是你的!”
赵德驻早就有心里准备,可说出最后一句话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啪…”
耿陌听他说完,把嘴里仅剩的一个血泡咬破,计划了、谋算、蛰伏,加在一起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能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掩人耳目咬出来的血泡咬破。
他每天晚上从被子里爬出来,站在星空下吸烟,并不是因为没有财路,而是在焦急等待着这天,他很难耐又很激动。
他无所事事时去胡飞的烧烤店坐着,也不是因为心里苦闷想找个人闲聊,而是通过胡飞的那张大嘴巴,把某些隐晦信息给放出去。
去找孔瘸子,也不是卑躬屈膝的求他帮助自己,而是每一步都在给他心里暗示,让他按照自己设计的思路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走进精心构筑的计划之中。
人不狠,站不稳。
这句话用在现在反倒有些狭隘,最争取的解释就是,这个世道的财富永远都是由多数人的手里流到少数人的腰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他在刀剑茶楼前,险些被斧子劈死所出的感慨。
他在那一刻想,难道我的人生之旅就这样短暂?
没有领会过死亡,永远不知道当下的难能可贵,难道还要碌碌无为,三十岁、四十岁,还是刀剑茶楼前任人宰割的小喽喽?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