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很安静,有股说不出的恬静。兴许是因为是夏季,又是午睡的时间。
顾小柒神色漠然的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顾晨小小的近乎于透明的脸。医生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判定他是否脱离危险期了,不过是六十分钟三千六百秒的时间,顾小柒却觉得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初时医生说过的话历历在目,伤及肝脏白细胞有轻微的排斥以及高烧不退……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顾晨在顷刻间消失在顾小柒的世界。她不敢离开,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病房外透明的玻璃。心底一遍遍的祈祷,祈祷顾晨早一点醒过来。
走廊上,脚步声由远而近。顾小柒回头,目光撞进苏子安温润又清朗的眉宇之间。他的眉目清秀,带着一股安然的味道,让顾小柒的心莫名的镇定起来。
“我陪你一起等仔仔醒过来,不用担心。”
温柔的揽着顾小柒的肩膀,让她轻轻的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精致而温和的眉宇之间满是关切和呵护,像是冬天里倾泻而出的阳光,包裹着顾小柒带来一股温暖而干净的味道。
“公司不忙么?”
顾小柒并没有推开苏子安,而是乖巧又顺从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绝色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是谁说过,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而顾小柒选择的,却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么楚亦歌就会下定决心忘记她重新开始一段爱情吧。
她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缺了谁地球同样转。可是现在顾小柒已经体会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让你无法缺失的人。因为他是你生命中的阳光和雨露,没有了他,生活就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而正是因为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顾小柒才想要让楚亦歌忘记自己去寻找他的幸福。
姐姐没有让楚亦歌幸福,而她顾小柒同样没有能力让她幸福。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让他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吧。她无法忘记那些痛,所以要独自隐忍着。而楚亦歌,他值得更好的人去爱。顾小柒始终坚信这一点,也无比希望会是如此。
“小柒,等到仔仔的病好了之后。我们,结婚吧。”
苏子安的话让顾小柒脸上的神色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他。眸光里,带着询问和震惊。
“傻瓜,跟你开玩笑的。”
顾小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到苏子安说他是开玩笑的。狐疑的看着他脸上始终温润清朗的表情,许久之后顾小柒才敛去眼底的震惊,故意摆出一副不悦的摸样嘟着红唇斜睨着苏子安。
“好啊,现在就连你也会拿我开玩笑了是不?真是的,我担心仔仔还担心不过来还要被你的惊喜给吓的一惊一乍的。”
顾小柒作势就要去打苏子安,却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他的指尖略湿微凉,却苍劲有力。握着她的手腕既霸道又不失温柔。清润的眉宇之间一点点的泛起深情的摸样,狭长的眸里带着宠溺的笑意,眉眼弯弯如同一弯新月。
“小柒,让我照顾你和仔仔。”
苏子安的语气,无比温柔又无比认真,俊朗而贵气十足的脸上更是看不到丝毫玩笑的成分。专注而深情的眼神让顾小柒有些始料未及,心底隐隐觉得这一次苏子安是认真的,面上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哼,又跟我开玩笑是吧。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子安你不觉得太笨了么?”
顾小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心虚,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是觉得要不起苏子安的深情缠绵。他在她的心底完美的如同天神,是不可一玷污不可以亵渎的。她可以故意对他的爱意视而不见却在他表白的时候手足无措,苏子安,真的不是她所爱的男子。
而她爱的男子,却已经不能在相爱。
震惊无措的眉宇里,渐渐的笼罩上一层哀伤。像是细小的沙粒,进入苏子安的心脏不停的摩擦着,那些微不可闻却密密麻麻的伤口便形成。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
大抵,顾小柒是又想到楚亦歌了吧。这个世界山,能够调动顾小柒如此多情绪变化的人,非楚亦歌莫属。
无奈的在心底叹息一声,苏子安愈发温柔的看着顾小柒。
“小柒,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双手扶着顾小柒的肩膀,让她的身子对着自己。苏子安低头,精致的脸几乎贴着顾小柒得到。漂亮到让人嫉妒的眼眸里满是清润的光芒,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宠溺和缠绵。如同,漂亮而耀眼的蓝宝石。深蓝深蓝的颜色,让人跌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
“子安你明知道……”
“小柒,不要顾虑那么多。我知道,你的心底放不下楚亦歌。可是你们不能在一起,这是你告诉我的。如果你想看着楚亦歌痛苦的纠结想要看着他承受着爱而不得的痛度过余生的话,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可是小柒,你爱他所以想要让他幸福不是么?只有你找打了一个归宿,只有你让楚亦歌死了心,他才会心甘情愿的忘记你然后重新开始生活。既然你需要一个人来陪你演戏,而我又喜欢你更是陪伴了你那么多年。所以,别拒绝我。”
苏子安的声音依旧清润好听,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让人的心扉也跟着温暖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顾小柒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一样,她是有过这样的心思。可是却因为对楚亦歌的眷恋所以犹豫着,而现在,这些想法被苏子安一针见血的指出来。顾小柒忽然发现,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原本,她就打算让楚亦歌死心的。顾晨跟苏子安那么熟悉,他又是自己身边唯一的异性,选择那他做棋子让楚亦歌死心是再合适不过的决定了。
“可是子安,那样对你不公平。”
沉默着,顾小柒还是开了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舍得还是真的替苏子安打抱不平,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担忧和犹豫。
“没关系,我不在乎。小柒,我已经爱了你九年。如此漫长的岁月,那些爱早就已经融入骨血之中。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当做你的挡箭牌。小柒,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你只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我苏子安对你顾小柒的爱绝对不比楚亦歌少。”
热切却不失温柔的拥着顾小柒,精致的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贪婪的呼吸着如墨般青丝的清香。心底被填的满满的,像是缺失的一块儿终于回来了似的。
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耳边,一直回响着苏子安说过的话。语气清润而情深,带着无法拒绝的温柔。顾小柒想她一定是自私的,所以才会默认了苏子安的话,所以才会明知道这样做苏子安不公平却义无返顾的投入其中。她不想要楚亦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依靠着回忆艰难度日,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儿去爱。所以她要亲自把自己从他的心脏里剔除,让他的心有多余的地方去接纳其他人。
两人在走廊里静静的拥抱了许久,阳光暖暖的铺洒着,把人的轮廓变得羽化透着一股柔和的味道。
画面看起来如此美妙如此和谐,像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一般。人来人往的走廊,似乎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个人,目光惊羡和充满了祝福。
有了苏子安的陪伴,一个小时似乎变得格外的短暂。
病房的门被打开,有医生在里面进进出出。白色的大褂被阳光照射的有些刺目,顾小柒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加速。心底默默的祈祷着,祈祷顾晨能够脱离危险。她不可以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那种感觉太折磨,就像是下地狱一般令人惊骇。
焦急的看着一堆医生围绕着病床给顾晨做检查,认真到,生怕错过每一个医生细微的表情。
轻柔的握着顾小柒的手,苏子安站在一侧细声的安慰真的她。
终于,医生相继从病房里走出来,告诉顾小柒可以把顾晨转到普通病房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眼眶微红,湿润的水雾一点点的在眼眸里汇聚,模糊了视线。
真好,她的仔仔终于脱离了危险。
时间过的很快,顾晨转到普通病房已经三天了。他的身体似乎好了差不多,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而这期间,楚亦歌并没有出现过。顾小柒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幽幽的失落。
事情总是容不得她有思考的余地,自从默认了苏子安的做法之后,他就忽然变得特别积极,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筹备了一出盛大的订婚典礼。顾小柒想反悔,却已经有些骑虎难下。最终,还是叹息着接受。既然决定了就不应该拖泥带水,她不能自私的霸占着楚亦歌却无法跟他在一起无法给他幸福。
不是不爱,只是爱而不得。不是不爱,只是无法爱。
这世界上的爱大抵如此,兜兜转转的,原本以为铅华洗尽迎来的就会是爱情,却不料竟是沧海难以成桑田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