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诚最终还是答应了胡海希的邀请,颇为忐忑地和他一起坐上了去东山的飞机。看到跟随胡海希的保镖和秘书,罗诚终于对胡海希的大老板形象稍微有了一点直观的印象,这种印象和学生时代的记忆交错在一起,微微让人有些蛋疼。
而罗诚之所以答应胡海希的邀请,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还年轻,还颇有几分追求自己梦想的理想主义,对于年轻人来说,一下子定下来几年、几十年的未来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些残酷,当上公务员几乎就可以预见自己六十岁退休的样子了。罗诚对于篮球是真爱,从他一身结实的膀子肉就可以看出来了,他现在正处在自己体力的巅峰,去吐蕃的决定虽然理智和理性上接受,但是从心里讲,情绪上也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悲切——这种情绪加上他的父母满不在乎他的工作的态度——他的父亲拥有一家运输车队,他们家的家境也算是小康,因此他的家人支持他的任何决定——无论是去吐蕃还是去东山,因为他还年轻,所以罗诚做出了闯一闯的决定。
于是罗诚上了飞机。
事实证明,俱乐部内部的人想要搞事情搞乱球队真的很容易,管理层某位“消息灵通人士”向外界透露说管理层和教练组对于今年的联赛有着不同目标,管理层想要卫冕,教练组想要培养锻炼年轻球员,如果只说到这里,那么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教练组的打算,球迷们都能理解。偏偏内部人士爆料说球队目前内讧严重,老球员面临被教练组清洗,新球员面临被管理层压制,双方彼此如同水火,眼看就要干仗了,而东山海能偏偏在联赛中连续输球。
外部的爆料吹风加重了内部的对立情绪,仿佛外部的爆料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管理层煞有介事地进行内部会议,反复宣讲澄清,于是就越发地调动和落实了内部的对立情绪。
伴随着球员和教练员们为了发泄不满,相继向外爆料,球迷们和打酱油的群众们,情绪都被煽动起来了,世界杯已经过去,亚洲杯兵败无言,国家队没有什么任务,俱乐部的八卦自然而然也能飨观众。其他球队眼见这个竞争对手自乱阵脚,忙不迭地落井下石,一时之间在舆论上,仿佛东山海能要沦落到保级了一般。管理层笃定了这件事情闹大了,胡海希不得不亲自来处理,至于怎么处理,管理层倒是很有把握老板最终会屈服。
因为足协都为报纸上刊登的东山海能俱乐部的激斗内幕所震撼,隔空喊话要求个别俱乐部加强管理,保证俱乐部的正常运营。言下之意,如果胡海希搞不定俱乐部的问题,足协就要出手了。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胡海希从古城空降东山鲁能所在的济村,气势汹汹地准备开展自己的工作。
俱乐部管理层觉得胡海希一定会服软,因为这一次作为对抗者的是整个管理层,教练组的意志实际上不是俱乐部必需的东西,它们必须屈从于管理层的意志之下,老板有时候脑子不太清楚,因为他并不直接管理俱乐部,这个时候就需要俱乐部来提醒老板——俱乐部应该如何管理。
所以前来接机并且汇报工作的俱乐部总经理笃定得很,虽然他颇为诧异胡海希身边居然又出现了一名年纪轻轻斯斯文文的不知道是秘书还是保镖的家伙,这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青涩,像是刚刚从大学里面出来。
不过总经理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向胡海希递上了情况说明的万言书,后面以激烈的言辞说道,如果再任由教练组这样胡搞,俱乐部就要完蛋了,他暗示,降级也不无可能,并且以管理层的总辞职相威胁。
妈的,看了封狗屁不通的万言书,胡海希就想要掐死这个总经理——但是作为资本家,不能这样做,他个人的素质又让他不能破口大骂,于是胡海希默默地把信交给了罗诚,简单地和总经理说道,“我们先回去,我找些人谈谈话,了解一下情况。”
“胡总,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总经理拧着脖子说道。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胡海希挥了挥手,“我不管报纸上怎么说的,等我回去以后,我一个个地找人谈话,谈完了再说。”
“胡总,时间很紧迫的。”总经理继续说道。
“妈的,是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胡海希终于忍不住怒道,“现在这种情况,拖一两天会死吗?还是你已经无能到这种地步,拖一两天都不行,老子是来当摆设的?你拿老子当摆设?”
怒吼一顿之后,胡海希的心情果然爽了好多,总经理脸色臭如一坨狗屎,嘴巴上还要逞强,“胡总,你这样说,我就真的干不下去了。”
“你干不下去也要等到我和大家谈完了话之后再说,现在你要履行你的职责,给我好好把摊子收拾好,最起码要拖到我谈完话之后我来处理。”
总经理讨了一个没趣,坐在一旁,斜瞥着眼睛去打量罗诚,因为胡海希对罗诚说,“你先看一下材料,了解一下情况,等会儿我谈话的时候,你在旁边听着。”
总经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胡海希抵达的时候,是东山海能两场比赛的间隙,本来应该好好训练的,结果球员、教练员和管理层都被报纸上的报道搅得无心工作,胡海希的抵达也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有了期望。
胡海希进了办公室,开始一个个地找人谈话,第一个找的就是邓智。
“胡总,球队里面的气氛……”邓智到了办公室便主动汇报到,“……整件事情,管理层里面总经理和2个副总经理肯定是合伙的,中间管理层也有一帮人……”
胡海希对他挥了挥手,“这些事情你不要掺和,把调子放高,你的江湖地位在那里,别人不敢强迫你的。这些事情我这次来亲自处理。”他又向邓智介绍罗诚,“来,认识一下罗领队,他是我高中同学,是我的老班长,老领导。”
罗诚哭笑不得地和邓智握手。
邓智没有心思来讨好这位明显是胡海希的心腹人物,转而担心地问道,“胡总,您要换领队吗?赵领队是个很好的老实人,这些天全靠他在球员和教练间缝合关系。”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胡海希说道,“像赵领队这样的好人,当然要提拔任用,我有比领队更好的职位给他。”
随即胡海希又拍了拍邓智的肩膀,对他说到,“你放心,我收购英超球队的事情正在操作过程中,不久应该就有消息了,明年你登录英超肯定有保证。”邓智虽然没有全部相信胡海希,但是却被他说得不再担心了。
胡海希又帮着罗诚和邓智拉了拉关系,邓智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支持罗领队的工作,胡海希才放心。罗诚面对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半个小时,也逐渐找到了当年统领自己小弟们的感觉,大家聊了一会儿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胡海希于是对邓智说道,“好了,你安心踢球,把队长给我叫进来一下。”
东山海能的队长徐畅快三十了,但是在东山海能已经呆了十二年,在现役的海能球员中,资历最老,辈分最高。所以前队长退役后,即便队中有邓智这样的大牌,还是由他接任了队长,队里面也没有不服的。
徐畅明显带着一些情绪,他身为队长,对球队的感情最深,对于不思进取的老板自然而然地没有好的态度,更何况胡海希在接手东山海能之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球队上来,徐畅便觉得这个老板不是很重视俱乐部,觉得他可能是买俱乐部来玩玩的富家公子。
胡海希还是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即便徐畅的态度有些不冷不淡的,胡海希便说道,“徐队长有没有考虑过退役之后的事情?”
“你想让我退役?”徐畅心中一咯噔,当即站了起来。
“不是,你想多了,”胡海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俱乐部现役的球员里面,你是资历最老的,可以说是东山海能最嫡系的球员了,你这样的球员,像是国外,退役之后一般都都在俱乐部继续做事情,俱乐部对于这样的球员既放心,也有感情,我提前问问你的打算,有些事情不要等到事情来了那天才做准备嘛!”
徐畅被胡海希这番话说的心中百感交集,运动员身强体壮的时候少不了一口饭吃,但是年岁过去了混成乞丐的也有。徐畅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也不能拒绝胡海希这个有保障的承诺。
但是他头脑清楚,他是队长,他和邓智不一样,邓智是外来户,可以只考虑自己,但是徐畅做事情要替一票兄弟们想全了,于是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胡总,我想问问您对于俱乐部成绩的态度……”
“我做事情当然希望能够做到最好。”胡海希听见徐畅这样说,当即趁热打铁,“你不要觉得我年轻,喜欢吹牛,但是我的电影真的卖到好莱坞、11区、欧洲和世界各地,我不好意思说我在国内的关系怎么怎么样,没意思,但是我在国际上的关系网足够深足够广。”
“那我们这个赛季是不是在成绩上有些太不思进取了。”徐畅大着胆子说道,“而且下个赛季明显邓智就要离开了……”
“徐队长,”胡海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些事情你跳出原来的圈子看,眼界大不一样,譬如说孙继海、邵佳一,现在给他们更多的钱让他们回国来踢,你说他们干不干?”
再过一两年在国外踢不动了肯定干,但是现在嘛,真的很难讲。
不过徐畅不太能理解胡海希的话的意思,瞪着眼睛盯着胡海希,一脸迷惑。
“又譬如说姚明,”胡海希继续举例,“他出去打球难道就是因为在nba工资高?大鲨鱼从姚明走了之后,一蹶不振,你说说大鲨鱼的管理层是不是都是傻的?”
尽管知道胡海希这是属于诡辩,但是徐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胡海希,因为之前就有流言说胡海希要放邓智去欧洲踢球,一个邓智也就罢了,难不成他要把海能搞成留欧预备班?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徐畅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以留洋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来回应胡海希——毕竟有资格有能力留洋的才几个人?把年轻的孩子训练出来,有送出去国外风雨飘渺,你能赚几个钱?神州球员根本卖不上价,孙继海这种在英超立足的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国内的俱乐部该如何发展?足球和篮球不一样,篮球卖一个人买一个人就可以奠定球队的兴衰,但是足球买卖三四个人的话,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不懂的人乱搞,和懂的人乱搞一样可怕,前者看看足协的领导做事情,后者看看各个队的人自己作死就可以知道。
但是徐畅还没有张开嘴,就被胡海希后续的话又给掐住了喉咙,因为胡海希说道,“我已经收购了一家英超俱乐部,正想着能够源源不断地通过它把神州球员输送到海外去。”
徐畅当即一口气憋在喉咙口——真的假的,你不是在吹牛吧?
“我当然不会说联赛不重要,实际上中超是一个很好的练兵场,我们的目的不是唯一的取得了冠军就算了,我们要用这样的任务磨练我们的球员,因为取得中超的冠军并不是最高的任务,我们还有更广阔的平台,所以我们在争取俱乐部的荣誉的时候,可以更从容一些。”胡海希继续说道,“中超是块磨刀石,不是最高的荣誉,俱乐部从战略上姿态要高,要认识到,我们就是神州最好的俱乐部,并要成为世界最好的俱乐部中的一员。”
徐畅有些目瞪口呆,发傻地问道,“您让克劳琛来培养年轻球员,就是为了把他们全部送出国。”
“不是这样子的,”胡海希说道,“能不能出国还是要看他们本身的实力,我只是希望俱乐部往培养球员方面更倾斜一些,这当然不是说我们在排斥老将,不是,老同志也要提高水平,邓智不就是老同志吗?这些年轻人也要老同志来带,我们要搞老中青结合,不是纯粹的青年军,在国外纯粹的青年军也是没有办法的才搞的,谁都希望自己的成绩能够提升,也希望能够稳定下来。所以今年这个事情呢……我只能说,转变是要有个过程的。”
徐畅听得有些发愣,继续问道,“您收购了英超哪支球队?”
“你暂时不要到外面去讲,”胡海希说道,“这两天就是尘埃落定了,是曼城。”
“啊……”徐畅眨了眨眼,顿时领悟过来了,“所以邓智他……”
“看他自己,反正我的球队就算是他的保底,也许他会被曼联看中也说不一定。”胡海希说道。
徐畅当然知道胡海希这仅仅是谦虚的话罢了,这样看来,邓智的留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并且他还能够去英超,徐畅不禁生出一丝嫉妒的心理来。
“那克劳琛……”徐畅这个时候思路也清晰了,“是不是到了赛季结束后会到……”
“有这样的安排,但是不能说一定是。”胡海希说道,“我希望能够把可可维奇找回来,继续加大青年培训的工作。”
到了这个时候,作为资深海能球员的徐畅已经心服口服了,“胡总,您想让我做什么,你就说吧。”
“我不是想要命令你做什么,而是我们的事业需要你帮忙配合主教练的工作,”胡海希把罗诚交过来说道,“这是罗诚,我这次请他来当球队的领队,主要是服务好大家。”
和这位年轻人握了握手,徐畅清楚,这是胡海希的心腹,放来当领队肯定是作监军的。
罗诚重新回到了高中时期放荡不羁的大哥作风,颇为豪迈地和徐畅打招呼,他本人经常打篮球踢足球,说起各种运动都有话题,在胡海希的面子下,很快也和徐畅称兄道弟起来。
“那赵领队呢?”徐畅没忘自己队长的身份,当即问道。
“赵领队没有掺和管理层的事情,我想让他当副总。”胡海希眼见徐队长已经被说服,当即便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李队长如果愿意回来的话,可以当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