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曲振文再罪大恶极,那也是一条人命。”江百果气急败坏,像是池仁都多大的人了,明摆着的道理却还要她给他讲。
“江百果,这是你第二次为他美言,事不过三。”池仁说一不二,这一次当真还算客客气气。
“谁为他美言了?”江百果几乎气到跳脚,“我是说,杀人偿命,你也不例外。”
池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笃定,眼睛直放光:“我会小心行事。”他当江百果默许了他的孤注一掷,怕只怕他和曲振文同归于尽,无论如何,他这也算说服了她一大半……
“池仁,”江百果抚了抚眉心,却仍解不开那疙瘩,“你还真不如瞒着我。”
而池仁言多必失,他握住江百果的双肩:“你以为我不想瞒着你?就算我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也比谁都不想把你牵扯在内。可是……接下来你有权选择留下,或是离开我,我哪来的熊心豹子胆让你被蒙在鼓里,白白陪我冒险。”
江百果挥开池仁的手,嗤笑一声:“这就对了,你再怎么小心行事,也是冒险。”
池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到说不出话来。
江百果终于拧开了那瓶矿泉水,却是缓缓浇在了池仁的头上:“你明知道我不会离开你,还说什么我有权选择?你真是欺人太甚。”
池仁顶天立地,一动不动,任凭江百果浇完了整瓶,将空瓶子塞给了他,扬长而去。谈了多少场的恋爱,也惹恼过多少的佳人,这还是第一次,池仁没有追上去,目送对方渐行渐远。说来也真真讽刺,他在多少错的时间,错的地点,对多少错的人穷追不舍,却独独放走了江百果这来之不易的答案。
可正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对的人,他知道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离他而去。
也正因为是她,他才会想她所想,放她离他而去。
翌日,农历二月初一,距离二月二龙抬头只剩下最后二十四小时,无误沙龙毫无意外地从一营业就涌进了大批错峰的顾客。江百果昨夜睡在了无误沙龙,但接替冉娜的新任前台呆头呆脑地,只当她是来得早了些。
见江百果人前精神抖擞,人后呵欠连天,张什贼贼地凑过来:“明
知道这两天忙,晚上你们就不要太拼了。”
他指的,自然是江百果和池仁的春宵几刻。
而江百果冷漠地涂了点薄荷膏在后颈,什么也没说。
但想念冉娜却是真的。
这倘若换了冉娜,她必定看得出她夜不归宿,也十有八九会以此为由,向张什打打“小报告”。江百果特立独行是一回事,但有朋友偶尔的八卦和关怀,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另一回事。如今可好,要她主动倒苦水是万万不可能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保持沉默了。
而张什却看穿了她似的:“娜娜最近怎么样?”
“一身好武艺,到哪都是香饽饽。”这一点,江百果欣欣然。
张什咂了一下舌:“她把我拉黑了。”
江百果不禁暗中为冉娜竖了竖大拇指:“你找她有事?”
“没事儿。”
“没事儿就拉倒,要真有事,你怎么也能找着她。”
“没事儿。”张什索然无味地摸了摸头,走掉了。
都说忘记一个人,不能走形式主义,电话号码删不删,联络方式拉不拉黑,前尘往事销不销毁,都纯属扯淡,真要下了眉头,又下心头才作数。可由张什和冉娜便可见,该拉的黑,还是得拉,不为自欺欺人,哪怕只为将对方的一时兴起和不负责任扼杀在摇篮里,也是必要的。
而值得一提的是,昨夜江百果辗转反侧的原因,不是她和池仁的不欢而散,甚至不是池仁的大愚若智,而是她忘记了在池仁独角戏般发给她的三十六条信息中,他在第二十三条中说了些什么。
在她如同白昼的记忆中,那像是一个小小的盲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令她百爪挠心。
而曲振文的到访,无疑令江百果在意外之余,一针强心针扎下去,一看时间,才不过上午十一点。新任前台公事公办,在得知曲振文没有预约后,便实话实说:“那您恐怕有的等了。”
江百果由远至近:“小妹妹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高抬贵手。”
新任前台仍云里雾里,却不寒而栗。
这……到底何方神圣?
曲振文仍是昨天那副装扮,一抬手,长辈般隔空点了点江百果:“又挖苦我。”
来者都是客
,江百果问道:“剪头发?”
“不敢。”曲振文明白地看了看江百果手里的剪刀。
江百果东张西望:“一个人?”
曲振文能言善辩,又不失幽默:“所以才不敢。”
江百果将剪刀插回挎带:“不知道惜命算不算褒义词。”
“为了某个人而不敢让自己哪怕稍有差池,这滋味江小姐和阿仁不会不懂。”曲振文点到为止。
此后,江百果给了曲振文十分钟,曲振文说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江百果却说她不会踏出门口半步。曲振文失笑,没有为难江百果,像是你理解我,我也理解你,礼尚往来,其乐融融。
站在人来人往的要道,曲振文火眼金睛,指出江百果的穿着今朝同于昨日,问她是不是和池仁闹了别扭,离家出走。江百果否认,曲振文却说,他也年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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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这也是一把万能钥匙,能勾动一切天雷地火。
这样和曲振文闲话家常,令江百果隐隐地汗毛直竖。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反之,未知数也就是要人命的了。他昨天才因为池仁的半路杀出而出师不利,才时隔十几个小时,就卷土重来,江百果连这一步都看他不透,又何况他的来意。
或许,不要说她了,即便是池仁,也几十年如一日地看他不透。江百果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伺机冲出来将曲振文生擒,也就是说,池仁甚至来不及重新为她部署安保。
“还有五分钟。”江百果没看表,信口胡诌。
而曲振文连争分夺秒都不慌不忙:“江小姐,让阿仁收手吧。我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也绝不想置他于死地。”
“但他想。”
“我知道他想我死……”
“不,”江百果打断曲振文,“与其说他想你死,还不如说他一直都在把自己逼上绝境。”
曲振文的伤风变本加厉,咳嗽中带着痰音:“那就是江小姐的失职了。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了,都拉他不动,真是废物。”
而江百果不顾曲振文温和的强词夺理和出言不逊,她自有她的要紧:“曲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阿仁的母亲,是不是因我而死?”曲振文棋高一着,“江小姐要问的可是这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