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平和塔娜像是两只纷飞的蝴蝶,相互偎依,在草原上,在月光下,起舞纷飞。
这两人相识不久,在剑拔弩张的争斗中,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从此开始思念想念。沙场征战让林成平变得成熟而又单纯,这种单纯让他沉浸在喜悦和欢快中,却没能让他想到塔娜的匈奴身份,这是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是将来必须面对的问题。
塔娜也是一样的单纯,跟着心中的想念从远方独自策马而来,似乎她都没有考虑是否真的能够见到林成平,就这么傻乎乎的来了,然后见了。
话语、生活、观念的不同此时都变得微不足道,在真诚的情感面前我们还能多说些什么呢?就这样静静看着远处两人在天地间翱翔吧!
一直憎恶命运、心有怨气的林成平开始感谢命运,塔娜也由衷的感谢长生天。两人的单纯都是如此相似,所以他们才有机会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林成平不仅一次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但是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洒脱,林婉儿曾经说过,林成平已经不属于澶州,不属于江南,而属于大漠草原,可是这种属于多有被动,直到此时,林成平才主观积极的承认自己真得属于这片苍茫无边的草原。
塔娜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踏上骏马的时候,风儿在耳边吹,云儿在头顶飞,大地嗖嗖向后倒……那时她就知道自己是属于草原的。
两个草原的孩子飞驰在属于两人的天地中,骏马仿若变成了两条黑线。相互交错在一起,如同两人的命运一般开始纠缠。
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林成平和塔娜并肩行走在一起。除了一开始两人互报了姓名,便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林成平想告诉塔娜南方的风景,告诉她小桥流水人家的层层叠嶂,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即使开口了对方也听不懂。于是,林成平选择了最傻的应对方式,一直笑。
塔娜歪着脑袋看了看林成平。嘴角也泛起了笑容,像是在夜间绽放的郁金香,林成平恍惚之间放佛闻到了塔娜笑容之间的甜味。
此时。太阳开始渐渐升起,万丈光芒从地平线开始挤出来,尽情挥洒着无尽霞光,阳光照射到林成平和塔娜的身上。留在草原粗粝衣服的线头上。远远望去,两人似乎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纱。
塔娜的眼睛更亮了,歌声从嘴边流淌出来,林成平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不自觉伸手握住了塔娜的小手,这位大方的匈奴姑娘没有丝毫的惊慌,嘴角反而微微上翘,彰显自己心中的快乐。
是啊。还有什么比心爱的人儿回应自己的歌声更让人幸福的呢?仔细想想,应该没有吧!再想一想。肯定没有!
太阳完全跳了出来,塔娜要离开了,临走前眼睛弯弯的在林成平耳边呢喃一句,说完话脸色却红的向一个红苹果一般,然后侧身上马,消失在阳光普照的草原上。
林成平生怕自己忘了塔娜最后重复的那一句话,自己骑上马匹,要在第一时间内赶回镇北军大营,问一问赵凤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林成平刚到镇北军大营门口,就被赵凤和大壮围住了,大清早刚刚醒来,赵凤突然发现林成平不见了,这种情况在镇北军很平常,有忍受不了镇北军凄苦生活逃跑的,有的人晚上出去走走就再也没回来的……每一种可能最终结果都不是好的。
赵凤下手捏了捏林成平,使劲晃了晃,确认林成平平安无事,呼出一口气:“老大,你可吓死我了!”
林成平挣脱自己兄弟的双手,想问一问赵凤,塔娜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是被赵凤一晃,竟然忘了,话语就在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
看着林成平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凤开口问道:“老大,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但是突然忘了?”
林成平点点头,表示默认。赵凤哈一声,那段在澶州的生活中,自己也经常看到大姐林婉儿时不时的冒出头来问自己问题,但是林婉儿突然自己又忘了,敲着脑袋离开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赵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大帐内还有一位等着呢:“老大,有一个人从上京城过来,说是带了大姐的信转交给你。”
“上京城的人?”林成平知晓大姐奉旨入京,但是却没有听说让人捎信过来,开口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李慕白。”赵凤语气有些不屑,李慕白这人很特别,长相俊俏,剑术高超,待人接物无可挑剔,对任何事情都风淡云轻,喜欢他的人不少,比如古力、宝玉和玉宝,但是也很讨人厌,向远了说有赵乾和杨二喜,向近了说有赵凤,特别是听到李慕白和林婉儿还有交集,他顿时为自己的乾儿哥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
赵凤指着李慕白的那匹瘦马说道:“这小子还挺聪明,不知道在哪里猎杀了一匹雪狼,然后将雪狼皮套在了马匹身上。哼,怪不得这小子敢一人横穿草原大漠。”
雪狼是草原上的王者,全身毛皮呈白色,老猎户都没有把握猎杀,其他飞禽走兽更是避其锋芒。有些老猎户侥幸得了雪狼皮就会悬挂在帐篷前面的旗杆上,其他走兽都不敢靠近,保护自己一家和羊崽的平安。
林成平望向那匹瘦马,瘦马很瘦,完全不像一匹马,而雪狼皮极大,好像一头小蛮牛的皮,披在瘦马的身上恰好,但是也很滑稽。这匹雪狼极大,生前肯定凶暴阴厉,浑身毛皮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点瑕疵。只有狼头眉心处一个极小的洞,不似利器穿过,反而像是人的手指戳出来的。
还没有看到李慕白。林成平就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对方和这匹雪狼的搏斗的场景,一匹饥饿的雪狼远远望到了一人一马,悄悄尾随,准备最好的时机下手。李慕白也发现了远处的雪狼,回头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
这匹雪狼跟着李慕白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这匹雪狼准备开始袭击,低头俯身,慢慢迂回到李慕白的身后。然后毫无征兆的扑向李慕白,雪狼身上雪白的狼毛和风雪交融在一起,隐藏在风雪中。李慕白微微皱眉,回身。出指。雪狼的扑杀好像被放慢了一般,从容的手指在风雪中轻轻点在雪狼的眉头上,霎那之间,风雪顿停,白色的大千世界微微一顿,露出獠牙的雪狼如遭电击,一团血雾炸裂开来,雪狼瘫倒在地。渐渐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林成平掀开打仗的门帘走进去。李慕白正捧着杯子喝水,热气升腾起来,有些看不清楚李慕白的脸庞。
李慕白扭头看到进账的林成平,微微一愣,昨夜在草原上看到的男子就是这人,不过李慕白没有点破,而是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在下李慕白,受婉儿姑娘所托捎来一封信。”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林成平道一声谢,双手接过林婉儿的书信,封面上面写着“老二成平跪启”,赵凤也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按理说,书信封面上应该写着“老二成平亲启”,意识是让林成平亲自打开信件,大姐竟然写了“跪启”两个字,是让林成平跪着打开信件。
林成平脸色变得越来越精彩,如果周围没人,自己“跪启”也就“跪启”了,无所谓,但是如今周围很多人,总是很没有面子的。
林成平低声咳嗽了两声,将信件塞到袖子里:“还是等一下再看吧!李公子一路劳顿,成平再次感谢!”
李慕白洒然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信件已经送到了,李某也算不辜负婉儿姑娘的嘱托,在下告辞了。”来的潇洒,去的也潇洒。
林成平觉得李慕白气宇轩昂,气态非凡,除了夏侯大将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质的人,心中对于李慕白也是有些感激,感激对方不远千里将大姐的信件送过来,于是开口问道:“不知道李公子这是要去那里?”
李慕白微微一笑,回答道:“李某听说极北之地有一片海,想亲自观望一番,磨砺自己的剑道。”
“哼,吹牛吧你就!”赵凤唧唧歪歪的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轻蔑不屑。
李慕白却并不在意,在上京城内杨二喜这种拆台的事情做过不少,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李慕白越是风淡云轻,赵凤就是越生气:“按照李公子的说法,想来李公子如今也已经是高手了?”
“高手?”李慕白摇摇头,“李某不知道这位公子心中高手是如何定义的,如果按平常江湖分类,李某只是比那些高手高了那么一点点。”
嘿,赵凤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既然比高手还高了那么一点点,咱俩比划一下?
赵凤还没来得及说就林成平打断了,问道:“不知道成平有什么能帮助的吗?”。
李慕白很诚实的回答道:“有,李某从上京城而来,身上盘缠已经不多,如果林公子方便可以给些银两,最好再准备一些柔软一些的馒头。”李慕白从上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向林婉儿讨要了银两,如今向林成平也是要些银两,草原大漠天干风烈,馒头风干硬如石头,确实不怎么可口。
哎呦,这不要脸还上瘾了啊,赵凤的暴脾气准备暴发,送封信而已,不仅要银子,还要馒头。
林成平却掏出自己攒下的银子,递给李慕白,李慕白颠了颠,说道:“如果方便,可以多一些否?”
我靠!赵凤脱口而出赵乾小时候经常骂的一句粗口,袖子都撸好了,正准备吐口吐沫好好教训一下这臭不要脸的李慕白。
林成平又掏出一些银子递给李慕白,而且将赵凤支开,让他去准备些馒头。
赵凤讪讪的离开大帐,嘴里哼哼唧唧骂道:“高手,你-娘-咧-个高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