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摸透司徒雷对小东西的关爱之心,并以她作饵诱他上钩的,不会是简单角色!
一则,他们能够顺利地潜入宁府而不被发觉,二则,其胆子之大手段之劣也令人心生警惕。司徒雷不担忧是不可能的,但不是为自己担忧,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心,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他担心的当然是小东西,也算是这小丫头流年不利吧,出了家门之后接二连三地遇险,但前几次总算都化险为夷,顺利就到了宁府,以为从此可以安宁些了,又恰逢这多事之秋。不知道又是他的哪一点惹起了人的谗涎,千方百计地要拐了他去,无端地又连累了他的心上人了?
隐隐地,胸腹间那股寒气又在蠢蠢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司徒雷真怕这时候就寒气骤发,令他一命呜呼。自己死了倒是小事,但救不出小东西,那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啊!无奈这虚弱的身体实在是经不得折腾,刚才因为忽然知道这一变故,一口气忍住了一时没有倒下,这会儿只略微放松了神经,就觉得浑身都像要散开来似的。
很快他就周身都开始冷起来,小腹中更是像被灌下了一大碗凉水似的,就算咬紧了牙关也止不住地全身颤抖,不多片刻就昏了过去。没有人在身边照顾着,这时候是生是死,就全凭着老天作主了。
幸而这一次发作的不是很厉害。等他悠悠醒转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倒在温软的床上。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人是暂时没事了,可也因此错失了机会,无法得知自己身在何处,又是怎么来的了。这对于他谋求脱身之计相当不利。
虽然已经醒了,但他并没有立刻就睁开眼睛,因为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未明处境之前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听着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正在训斥着谁:“……到底是怎么搞的,不是叫你们小心的吗?怎么还让他吐血昏迷了?”
“我……我没把他怎么样啊,护法。”一个颤颤的声音小心地应答着,司徒雷听出来就是假扮成小丫头给他送“点心”的那个。似乎在老妇人的淫威之下她早已经如履薄冰,这时候更是惶恐不安,“护法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谨记在心,不敢违背你的旨意,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这么虚弱,会自己吐血昏迷了,请护法明鉴,其实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是吗?”那老妇人冷冷地说,“料你也不敢坏了我的大事,明知道他的血对我来说十分宝贵,还会贸然伤了他。不过你也记着,就算是他自己吐血,那也是你招呼得不够好,这个错我就不追究了,若是你觉得已经活够了,就再让他流上半滴血试试看,哼哼!”
两声冷哼把那小丫头吓得立刻就跪了下来,连声说:“如意不敢,如意一定牢记护法的教诲,不会再犯任何错了,以后定然将功赎罪,不遗余力报效护法。”
老妇人又哼了一声,大袖一挥,小丫头如意如逢大赦,慌忙抽身退了出去。而她们的一对一答则让司徒雷至少明白了两件事,其一,称老妇人为“护法”,太容易就让他联想到叛逃魔教又在江湖中兴风作浪的黄衣护法其人,看来动他脑筋的还是魔教中人;其二,那老妇人却居然看中了他的鲜血!
他身体虚弱,实在没有什么可利用之处,而老妇人不惜为此大费周章诱捕他,倒让他颇费猜疑,难不成这老妇人还是个嗜血的狂魔,*着活人的血过日子的,或者只是因为他的血有特殊之处?
正思量着,冷不丁听见那老妇人冷冷地说了声:“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用装样,还不起来拜见本护法么?”
原来她早就已经看出司徒雷醒了。司徒雷睁眼,看见她端着架子坐在床对面,一身黄衣鲜明夺目,更加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测,这就起身,淡淡说一句:“原来果真是魔教的叛徒,黄衣护法。”
“放肆!”黄衣老妇人一拍桌子,叱一声,“叛徒二字岂容你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司徒雷回答:“我一向喜欢爽快,你也不必和我多废话,小东西在哪里,带她来让我瞧瞧。”
“你想见她?容易。”黄衣老妇人傲然说,“你且客气地称呼我一声教主,并且软语恳求我,我就让你见她一面,否则的话免谈。”
教主?司徒雷微微冷笑。这老妇人果然野心不小,叛教出逃兴风作浪,恐怕为的还不仅仅是一个魔教主的位置吧?权欲熏心啊!但要他软语恳求,却是做不到。嘲讽地一笑,他说:“你妄自尊大,习惯了对你的走狗发号施令,这是你的事,想要我对你卑躬屈膝恐怕做不到。要用强硬手段压我,你最终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就让我见到小东西,确认她是平安无虞的,你我才有商量的余地,否则的话,也是一切免谈。”
语气是不冷不淡的,却是锋芒毕露,寸步不让。既然在黄衣老妇人眼里自己有点利用的价值,何不反过来以此相要挟呢?
“好!”黄衣老妇人仰天哈哈一笑,“不愧是塞外桃花坞的当家人,骨头果然够硬,却不知我把那小丫头扒了皮抽了筋之后,你还能不能如此嘴硬?”
司徒雷顿时把脸一沉,目光如刀盯着她:“如果你敢伤她半根汗毛,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她了?”黄衣老妇人哼哼地笑,“原来这世上的男人装起有情有义来确实像真的一样,能让那些无知的女子们感动得恨不能立刻以身相许。也无怪乎左青霜当年会被骗得昏了头脑,一个和尚,一个负心的和尚……哈哈,好不知羞耻的贱人!”
一番冷嘲热讽,把她对魔教主的不屑之情流露无遗。顿了一下,她又斜睨着司徒雷说,“我倒想知道,当你连自己小命都快要没了的时候,你是仍然想保她呢,还是只求自保?”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司徒雷丝毫不理会她的嘲讽,仍然寸步不让。
黄衣老妇人哼了一声:“见一面就见一面,难道我还怕你耍出什么花样来?这里固若金汤,谅你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来人!”
唤过手下人,吩咐带小东西上来,不出片刻,小东西人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大哥,是你来了吗?”
司徒雷迫不及待要想拥她入怀,仔细看看她是否受了什么伤害,但她俏生生的人影才刚出现,黄衣老妇人已经一把扣住她的脉门:“两个都不准乱动!”
她手上劲力大,小东西忍不住痛呼,司徒雷心里一紧,只能顿住了身形:“放开她。”
“由不得你!”黄衣老妇人冷冷地,“只答应你见上一面,可没答应你可以碰她。”
“大哥。”小东西忍住了痛,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脸愧疚地望着司徒雷,“我又上当受骗了,连累大哥又要为我吃苦头。大哥你就骂我吧,你身体不好,却还得为了我受这份罪,我……我太对不起你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罪你呢?”司徒雷的心被她哭得一阵阵的疼,轻叹着说,“是他们心存不良,令人防不胜防,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把你保护好——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小东西回答:“就是少吃了一顿饭而已,不碍事的。大哥你吃饭了没有,肚子又饿不饿呢?你觉得身上还痛吗?”
这当口她还有心思关心大哥吃了没有。司徒雷心里酸涩,暗叹一声:“其实是大哥连累你了。”
“够了!”黄衣老妇人叱道,“惺惺作态肉麻之极,好叫人恶心。司徒雷,人你已经见到了,你就该乖乖留下来听我摆布了,放心,我会小心一点,不让你吃太多苦头的。”
“除非你放了她出去。”司徒雷哪有这么容易就任她摆布的。先设法把小东西弄出去,然后再寻找自己脱身的机会。实在自己无法幸免于难,那也不能勉强,但总不能就这么如了黄衣老妇人的心愿。
黄衣老妇人呵呵一笑:“我需要你这副身体,其他的原本留不留也无所谓。但我多少了解你的秉性,司徒雷,要想我放了这小丫头可没这么容易。”
“你想怎么样?”司徒雷皱眉,“我区区一副臭皮囊,又有哪点好处,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机?”
黄衣袄妇人回答:“既然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不怕让你知道,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以前你的这副臭皮囊确实不值得我这么大动干戈,但现在可已经价值连城了。吃下了那颗世间罕有的九转还魂丹,虽然你中了寒毒,却机缘凑巧得到几大内功高手的帮助,这样你体内既有至阴之气又有纯阳之功,再加上自小就服下无数良药,对你而言种种遭遇只让你尝尽了世间之苦痛,但对我来说却是千年难得的宝物了!”
“真难为你煞费苦心安排下眼线,把宁府上下所有动静都尽收眼底。”司徒雷不咸不淡地,“真是不简单啊!”
“既然要在金陵地面上有所作为,当然就必须时刻注意着宁府的动静了。”黄衣老妇人不无得意之情,“可也不全是为了你一个人,早几年就已经有人混进去了,要想干大事,就得用点非常的手段。”
司徒雷心里暗惊,这妇人果然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