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蓉被下了大狱。
从镇国侯府到天牢,其间她没能和孙靖邦说上一句话。
事实上,林雅蓉都已经开始怀疑,凌彩兰的死与安王有莫大的关系。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安王适时来访,正好撞上了镇国侯夫人杀人。
若当时安王不在场,她也不会落到今日之田地。可是安王看的真真切切,她拿着滴血的剪刀站在凌彩兰的床前,而在此之前,凌彩兰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到那样的场景,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杀了人。
她杀了凌彩兰。
于是,安王没给她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也没给孙靖邦求情的机会,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她从镇国候府带了出来。
而此时,看着牢门外的安王,林雅蓉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林雅蓉,本王以前只知道你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心狠手辣,那个女人可是孙靖邦的妹妹呀,就算长得像慕云烟,你也没必要杀人呀?”安王一脸惋惜的神色,看着林雅蓉不住摇头。
林雅蓉还是面无表情,她看着安王,一个字也不想说。
“林雅蓉,你难道就不怕?或者你以为,你可以没事?”安王上前一步,与牢门里的林雅蓉遥遥相望。
不知过了多久,林雅蓉终于说了一句话。
“是我有事,还是王爷你有事?”
“这话有意思,可是本王怎么会有事?你杀人,这可是重罪。”
“你看见我杀人了吗?”
安王一怔,没说话。
林雅蓉冷笑一声:“你进屋时,也不过是看到我站在凌彩兰身边,王爷凭什么说我杀人?”
“难道你没杀人吗?林雅蓉,你不用狡辩。”安王道,“这次,看你还有什么法子洗脱罪名,所有人都看到你杀人了。”安王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着安王,林雅蓉皱起了眉头,她真的怀疑凌彩兰就是安王杀的。
冷冷横了安王一眼,林雅蓉走到牢房的一角,席地而坐。
到了现在,她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有很多东西就像一堆碎布堆积在她脑子里,让她没半点头绪。
凌彩兰死了。
凌彩兰是怎么死的?
谁杀了凌彩兰?
凌彩兰最后对她说的那句“小心”又是指什么?
而又是谁要陷害她?
安王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去镇国侯府?
这一个个的问题挤在脑子里,让她分不清楚也看不明白,一直遮拦在她眼前的那团迷雾也越发浓重了,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长长叹了一声,看来,她和孙靖邦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可是,凌彩兰突然死亡,又意味着什么?
林雅蓉只觉头痛的厉害,像被人用大锤重重砸了一下,只觉脑子被塞入一团乱泥,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雅蓉,你一定会被砍头。”
安王的声音再一次不合适宜的响起。
林雅蓉扭头看去,一脸的厌恶。这个男人怎么还留在这?
她决定不理会安王。
见自讨没趣,再加上她脸上不爽的神色,安王不由脸色一变,冷声道:“这次谁都救不了你。”丢下这么一句话,安王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脚步渐渐消失在远处,天牢里重归安静。
没有一丝声音,安静极了。
三丈高的墙上,在最顶部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四四方方,看上去大概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纵是有绝世轻功,窜上去也出不去。
空气渐渐变得浑浊,到处弥漫着让人不舒服的气味。
林雅蓉蜷缩在牢房的一角,她感觉到身子在发冷。
太快了,所有的事情都发展的太快了。
快得让她没一丝准备和还手之力。
到底是谁布下这么一个局?
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到底在操纵着什么?又想从中得到什么?
可是任凭她想破着头脑,也没半点线索。
身上越发冷了,一种不知名的恐慌正悄悄爬上了她的心尖,让她感觉到害怕与无助。
孙靖邦应该相信她没有杀凌彩兰,纵是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她坚信,孙靖邦会相信她。再说,她根本没有理由去杀凌彩兰,如果她想让凌彩兰死,之前凌彩兰中毒的时候,她大可不救,还省得她去求陛下。她不是疯子,用极其珍贵的“麒麟宝珠”把凌彩兰给救回来,转头又拿一把剪刀把人给捅了,她没病也没犯傻,万万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唯一不妙之处,众人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情形。
而她只有她自个可以证明她没杀凌彩兰。
那个在她后面给了她一下的人会是谁呢?
林雅蓉细细想来,这明显是一个局,之前她闻到的那种香甜又带着一丝微微酸臭的味道应该是迷香,有人趁她中了迷香神志昏迷之际把她打晕,然后杀了凌彩兰又嫁祸给她。
这人应该是镇国侯里的人,那个熟悉府里的一切,同时也熟悉她的行踪,不然她不会那么巧的正好去凌彩兰的院子。
这说明什么?
镇国侯府里也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林雅蓉猛然惊觉,之前有一件事,她想错了。
在凌彩兰中毒时,她只是以为有人想对付孙靖邦,而她千万百设想要保护孙靖邦不受到伤害从而忽略了一些东西。
其实从一开始,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凌彩兰。
下毒,不是偶然也不是想通过凌彩兰达到什么目的,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原因,有人想要凌彩兰死。
可是,这又让林雅蓉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想要凌彩兰死?一个没背景没权没势的孤女,为什么会有人想让她死呢?
凌彩兰到底有什么东西瞒着她和孙靖邦呢?凌彩兰孤女的身份后会不会又隐藏着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问让林雅蓉越来越感觉到不安。脑子里的那团淤泥越发浑浊了。
可是,她知道不能就这样算了,要知道所有的事情特别是她现在身陷天牢之中,就和凌彩兰分不开。她必须得理出一个头绪来,可是又该从何开始?
她忍不住叹了一声。
“雅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林雅蓉没想到叶秋南会来。
“阿南,你……你怎么来了?”看到叶秋南,真的让林雅蓉感觉到很意外。这前前后后不过才一个时辰左右,可看叶秋南的神色,他似乎知道了一切。
叶秋南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安心的长苏一口气:“你都不知道,侯爷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听你出事了我差点没吓死。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早上还好好的人,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林雅蓉就因杀人被投入天牢,叶秋南只觉得不可思议。
林雅蓉并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她怔愣了一会,说:“你……你刚刚说,侯爷去找你?”
其实,最先最急最应该来看她的人应该是孙靖邦才对。
叶秋南点点头:“侯爷倒是想来看你,可是……可是你也知道镇国侯府里现在是一团乱,听说你婆婆气的都晕过去两次了,还有你娘和你兄弟那边,也要找人去盯着看顾着,里里外外这么多事情哪都少不了侯爷,恐怕这一时半会侯爷是来不了。”
林雅蓉明白,毕竟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凌彩兰一死,不仅仅只是镇国侯府的事情,这其中恐怕还牵扯着别的事。
她明白孙靖邦的难处,就目前的形式,的确他也脱不开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泛起说不出口的酸楚。
定定心神,林雅蓉问:“你有听到什么吗?”
叶秋南摇摇头:“暂时什么也没听到,不过你这事情可是闹大了。你也知道,有安王在……”叶秋南顿了下,似乎有什么话难开口。
林雅蓉明白叶秋南想要说什么,在安王在其中推波助澜,不用等到明天天亮,恐怕今天晚上就这么一晚,她杀人的事情就会被整个京城的人知道。
而安王似乎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几天,京里的人都知道林雅蓉是恶妇,而这么一个恶妇突然发狠杀了情敌,看上去也合情合理,没有人会同情林雅蓉,反而人人都会痛恨她。
当这样的结果出现时,那么可以想象在这场争斗中,林雅蓉已经身处下风,没半分翻盘的机会。
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切?
林雅蓉真想知道,是谁在暗中计划了这一切,让每个人都身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上。
也许,她又错了。
其实那只黑手真正想要对付的人,不是孙靖邦也不是凌彩兰,只是她,只是林雅蓉她一个人而已。
她正一步步走向一个不知名的陷井。
久久不见她说话,叶秋南脸上浮现出焦虑而担忧的神色:“雅蓉,我不能呆太久,这里有一套棉衣还有一件毛披,是侯爷专门让我带给你的。这里有一些干净的水和食物,还有这一瓶药是我配制的,你一会吃两颗,能保你不受寒邪侵体也不怕蚊虫叮咬。”叶秋南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从栅栏中递到她手里,同时不忘嘱咐她晚上要小心。
最后,叶秋南四下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心你娘和你家人,侯爷会打理好一切。等明天天一亮,我们会即刻进宫,有太子……还有陛下在,你定会没事的。”
林雅蓉点点头,其实她还真不怕,有孙靖邦在,她从来没怕过。至于安王说的什么砍头,她更是无所谓,一来她没杀凌彩兰,二来就像叶秋南说的,她背后还有太子和陛下在呢,谁敢动她?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她的娘亲弟妹,还有孙靖邦。
如果这一切只是针对她一个人,林雅蓉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只是她百般不愿走到那一步,除非是她无路可退迫不得已,她才会一直走下去。
“阿南,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我放心不下侯爷,所以……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看顾着他一些,特别是明天早上,你们进宫后,要是他当着陛下的面说了什么胡话,你可千万要拦着他。”
叶秋南点点头,本还想说上两句,可是牢头已经在外面不住催促。最后,叶秋南只得匆匆道:“这牢房外面的人我已经打点过了,倒也不会太为难你。不管怎么样,你万事小心。”
“好,我知道了。”
林雅蓉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叶秋南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银白的月光从墙上细窄的窗户外投了进来,在地上划出一块小小的白光。
林雅蓉裹紧身上的毛披,从白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喂到嘴里。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她知道,这将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夜晚。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天亮,等待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划破这无边无尽的黑暗。
可这一夜,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