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到底还是猜到一些。
端着汤圆碗,小站了片刻,林雅蓉转身回了青园。
“夫人,您这是?”绿蝶见林雅蓉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好半天后,林雅蓉轻轻摇了摇头:“哦,没事。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绿蝶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林雅蓉,这人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才出去一小会就精神不振?莫不是在老爷那受了气?心里虽有疑问,不过绿蝶一向比绿兰沉稳,什么也没说,给林雅蓉铺好床就轻轻退了出去。
谁死了?
林雅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曾月华,这些日子以来,孙靖邦唯一上心便只有曾月华一人,孙靖邦也说过,曾月华当年死有些蹊跷,似乎还牵扯到一些旧事。
只是,曾月华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躺在床上,林雅蓉有些不安,总觉这半年之来发生的事情有着太多意外,这可不是戏台上唱大戏,怎么可能事事都这么凑巧呢?
有人掀起帐子,林雅蓉回头便见孙靖邦,他脸上是一副担心的神色。
“怎么了?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孙靖邦坐到床沿边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林雅蓉轻声问道:“是不是曾月华死了?”
孙靖邦一怔,林雅蓉接着道:“我刚刚在书房外听到你和明哥儿说话,明哥儿说的可是曾……”
“你想什么呢?死的不是曾月华。”孙靖邦终于搞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精神不好了。
不是曾月华?林雅蓉有些迷糊,这、这似乎不可能呀。
“真的不是曾月华,是以前相熟的一个人出了意外。”孙靖邦解释道,“十三那天不是下了一场大雪吗?十里亭往丰青台那条路上已经翻了好几辆马车,我这个熟人比较倒霉,他坐的马车摔进山沟里,死无全尸。”
林雅蓉是半信半疑,见他脸上神色是淡定自如,不像在说谎,林雅蓉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些。她就说了,哪能事事这么凑巧,又不是提前就设计好的,不然她真以为她和孙靖邦犯了哪路神仙的忌讳,事事都被人算计。
孙靖邦见她神色比之前好,不由笑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今天不是元宵吗?没煮我的汤圆吗?”
林雅蓉这才想起早上煮的汤圆,孙靖邦到现还一个也没有吃到。
“呀,现在都冷了,我去厨房帮你重新做一碗吧。”林雅蓉此时精神大好,套上鞋子穿上衣裙忙着就去了小厨房。
看着她背影,孙靖邦脸上笑意慢慢敛起,神色之间却多了几分凝重。
……
林雅蓉的好心情并没有延续的太久,刚过了午时,管家一脸古怪的进了青园。
“夫人!”
管家有些犹豫,好半晌才道:“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请求老爷。”
姑娘?还要找孙靖邦,林雅蓉问:“谁呀?”
“说起来,夫人您也是认识的。”
她也认识?林雅蓉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哪家姑娘是她和孙靖邦都认识的。
“是凌彩兰凌姑娘。”
等下,她没听错吧?管家说是凌彩兰,这、这不可能吧?
林雅蓉愣了好一会:“你没看错?”
管家点点头:“不会错的,真是凌姑娘。”
林雅蓉没说话,绿兰与绿蝶相视一眼,又齐齐看向管家,管家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
“夫人,按规矩,是不是安排凌姑娘去南院客房休息?”绿蝶小声问道。
半晌,林雅蓉才开口:“老爷呢?”
管家忙道:“在云烟阁,还没着人进去传话。”
想了想,林雅蓉站起身:“请林姑娘到偏厅休息。”
管家应声退了下去,见林雅蓉走到妆台前,绿兰忙张罗着要帮林雅蓉重新梳头:“夫人,要不我帮您梳个高椎髻吧?”
往铜镜里看了看,林雅蓉摇摇头:“今天这随云髻挺漂亮的,不用换了。”往脸上沾了点胭脂,林雅蓉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见没有什么不妥,出青园往南院偏厅去。
“老爷那边派人去了吗?”半路上,林雅蓉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绿蝶应道:“刚刚打发小肆过去递话,论理老爷应该知道了。”
林雅蓉嗯了声,顿了顿,她没忍住:“这还不到一个月,凌姑娘怎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绿蝶脸色一僵,这话要怎么回呢?
“叶先生不是说凌姑娘身子骨比别人好吗?也许她恢复的也要快些。”
是,当时叶红萼是这样说,可是凌彩兰这恢复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夫人,您说凌姑娘怎么来了?”绿兰的好奇心一向很旺盛。
林雅蓉也想知道凌彩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这又不是走亲戚,更何况孙家与凌彩兰可没半点五服之内的亲戚关系。
一想到凌彩兰那张脸,林雅蓉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反正凌彩兰不可能是为她而来。
南院偏厅里,林雅蓉才一进屋,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只听到一声:“请夫人安!”
定眼一看,凌彩兰穿一套枣红色束腰胡服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好半天,林雅蓉才笑道:“凌姑娘腿好了?”
“托夫人的福,已经大好了。”凌彩兰说话轻轻柔柔,半眯着眼脸上带笑,左脸上有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嗯,看起来,是好了。”林雅蓉低头看了一眼,的确看不出凌彩兰受伤的样子。
招呼着凌彩兰先坐下,等丫环送上热茶和糕点,林雅蓉问:“凌姑娘怎么来了?”
“这段日子一直承蒙夫人和孙公子照顾,如今我已大好,论理该来谢谢孙公子,还有就是……就是……”凌彩兰突然脸上一红,一副娇羞的模样。
见状,林雅蓉暗地里叫了一声不好,就凌彩兰这神色,莫不是对孙靖邦有什么想法?
“凌姑娘你太客气了,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日那样的情况,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只是小事,凌姑娘你真的不必介意。”林雅蓉拿捏不准凌彩兰今天来的目的,若只是说一声谢谢,这情她领了。若凌彩兰是为了孙靖邦而来,那林雅蓉可不能掉以轻心。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于我而言,这是救命的恩情,绝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的清楚的。”凌彩兰很认真的说。
林雅蓉有些哭笑不得,凌彩兰呀凌彩兰,你到底要干什么?
正说着话,外间响起脚步声,抬头便见孙靖邦走了进来。
见到凌彩兰,孙靖邦也很吃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走到林雅蓉身边,孙靖邦客气的道:“凌姑娘大老远的来,路上一定辛苦了吧?”
从孙靖邦进屋到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林雅蓉一直注意着凌彩兰脸上的神色变化。从惊喜到羞涩再到含情脉脉,林雅蓉立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孙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彩兰无以为报,愿……”
一般戏台上是怎么演的?林雅蓉想起以前看大戏时的情形,到了这个时候,演小姐的花旦都会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而扮公子的小生则会应景的来一句“承小姐垂爱,定不负卿意”,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恩爱绵绵。
得,林雅蓉明白了,今天她又看了一场大戏,只是这心里怎么这么别扭?
恍惚的功夫,凌彩兰后面说的话,林雅蓉是一句也没听清楚。然,孙靖邦突然开口道:“凌姑娘,这不行。”
等下等下,孙靖邦怎么不按话本子来呢?
抬头看去,林雅蓉注意到孙靖邦脸色有些铁青,这不过眨眼的功夫,怎么会这样?她刚刚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为什么?”凌彩兰怯怯问了一句,“公子是嫌弃我吗?”
孙靖邦微微一叹,正色道:“凌姑娘这话倒误会我了,我救你是人之常情,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可是按姑娘的说法,莫不是我救人就是图人以后来给我当奴当仆的?如果是这样,那救人又有何意思?凌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
凌彩兰眼睛里含着泪,看着孙靖邦是伤心欲绝的神色:“公子,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是勉强了。可是于我,则必须这样做。我虽说是一个孤女,可自小父母就教我要知恩图报,公子不仅救了我又给我治伤,这恩情恐怕彩兰这辈子都还不完,我只求能在公子身边当个小丫头,侍候公子穿鞋着衣,别的我也不敢奢望,还望公子成全。”说完,凌彩兰“咚”一声跪在孙靖邦面前。
这是自荐当丫环吗?
林雅蓉看着凌彩兰,原来这就是凌彩兰之前没说完的话呀。
可是,如果她刚刚没听错,凌彩兰是打算侍候孙靖邦穿鞋着衣,这不是大丫头干的事吗?若是放在别的大户人家里,这可是通房丫头才会做的事呀。
凌彩兰莫不是在暗示孙靖邦什么?
林雅蓉突然笑了起来。
她是该说凌彩兰有眼光呢还是骂一声笨蛋?
想进孙府当丫头,那可不是容易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