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柔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应该是为了黄绮珠的苏醒而感到激动的缘故。
“我是婶婶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大概是感觉我们之间有缘分,所以她现在才比较信任我。
刚醒来时,婶婶说话很费力,四肢也不能较大范围的移动,身体的某些部位还是没有知觉。
她说想下床走动,我在一旁帮助她,不过努力了好多次,全部失败。
这让婶婶感到很挫败,她接受不了自己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事实,说那样还不如死了。
所以,我没有把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八年的事告诉她,我担心她会接受不了。
当我想找医生帮她,她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说如果这件事如果让医生知道,就一定会通知天海的家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现在卧床瘫痪这件事,她担心被人笑话。
我安慰她说,现在四肢不能移动可能是暂时的,可以试着练习,时间长了会重新站起来的。
她听了我的话,立即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把自己已经苏醒这件事先瞒着医生,同时在背地里慢慢练习走路,等一切恢复正常时,再通知医生。
于是,从那以后,我每天来到她的病房里,为她做全身按摩。恰好医生里有一名华人按摩医生,我特地向他请教按摩的指法什么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用了两周时间,婶婶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开始还需要旁边有人搀扶,到了一个多月后,便可以自己行走了,只是走得不是特别稳,但她练习很刻苦,进步很大。”
这听起来完全像一个胡乱编造的故事,夜慕寒半信半疑,“这是让我感谢你,因为你的不懈努力,我母亲还得以醒来的吗?那我问你,醒来那么久,怎么可以瞒过医生?还是那里的医生根本不负责任?”
安芷柔叹息一声,“慕哥哥,你是在怀疑我对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图谋不轨?那么我请问你,我图的是什么?我是安芷柔,既不缺少母爱,也不缺钱,大哥和母亲都视我为珍宝,要不是婶婶苦口婆心地拜托我,我才不会这么做!”
“……”
这番话竟让夜慕寒无言以对。
隔了片刻,他闷闷地说,“我也没说你一定做了什么,想知道真相而已,自己母亲的事被人蒙在鼓里,换了谁都不会若无其事。”
安芷柔大概是认同了他的话,与没有再计较,继续说道,“为了不让医生发现,婶婶在医生例行检查时努力装成没有苏醒前的样子。
并且,让我悄悄和护士交涉好,以学习实践知识为由,她的工作全部由我来代替,护士数十年如一日,做这种无聊的工作,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愿意。
唯一的担心就是我做不好,她会被上司批评,可她观察了我几次之后,这样被发现的概率就很小了。不过,前几天,还是被一位医生发现了,好在那时婶婶的腿已经可以正常走路,只是比常人慢一点。
于是,你接到了澳洲医院的电话,而恰好那时我的实习期也结束了,再加上也正想回国探望我的母亲,就这样陪婶婶回了天海。”
听上去似乎有一定的逻辑,但无论怎么想,都像是小学生写的作文,差强人意,经不起推敲。
不过这也不难,只要向黄绮珠和澳洲医院分别求证一下,安芷柔的话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夜慕寒掏出白色的小药瓶,在复古风格的木制门框上碰了两下,“这是什么药?”
安芷柔从纱门的缝隙里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接过药瓶。
夜慕寒对她这样只闻声不露面的作为很是生疑,很想一把将纱门掀开。
这是他今天进门以后,第N次想发火。
不过,最后还是暂时忍住。
“这是镇静剂,婶婶在醒来之后,情绪容易激动,如果那样的话,是无法瞒住医生的,所以我向学院的导师咨询,在她亢./奋到不能自制时,就服用一粒。”纱门后的安芷柔慢幽幽地说着。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夜慕寒,他猛地掀开纱门,大手一用力,将安芷柔从里面抓了出来,“是谁让你给她乱服药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安芷柔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夜慕寒的面前,一双大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狡黠,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并且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同时不断地向外流着泪珠。
哭了,眼泪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夜慕寒有一瞬间的不忍,但怒气很快占了上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在病情不明的情况下,随便让人服药,这是很危险的事!”
“慕哥哥,我说过,我咨询过导师了,而且我自己也是学制药专业的,那药恰好合适婶婶的症状,你听到了没有?听你的意思,就好像我成心加害婶婶似的,你这样对我,我好伤心!”
安芷柔的泪水从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滑落,样子委屈极了。
夜慕寒看着她,忽然心软,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况且,今天在瑞慈医院检查后,医生也说黄绮珠在发生情绪异常时,可以服用这种药。
或许,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安芷柔剥夺了自己的知情权,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摆布。
这时,面前的安芷柔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慕哥哥,早知道你这样怀疑我,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婶婶的请求,本来我也认为这样很危险,也是不肯答应的,可后来,婶婶说她从母亲的角度请求我,我再也狠不心来拒绝她。
因为那让我想起了三年前去世的父亲,他是那样的疼爱我,可我从前却不懂得珍惜,经常惹他生气,现在想起来好后悔,我一整天都在向他忏悔。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婶婶也是因为太爱你和紫依,才不想在你们眼里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她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的面前,才要这么做的,我怎么会不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