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和姚承思想要去到山顶的教堂,必须要徒步穿过一片农田。因为南朝距离渤海不远,虽然接近了北极圈,却四季处于寒温带海洋气候里,冬天的降雪不多,农田里的水稻早已被收割,只剩下一寸多长的稻茬,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住。
由于南朝科技落后,除了首都平壤周边的农场以外,并没有在全国普及开机械化点种收割,虽不至于刀耕火种,却也是靠天吃饭,农民收获秋季的水稻,还要依靠人力,用镰刀将水稻斜着割倒,留下尖锐无比的稻茬,以待来年春天翻地的时候,直接融进土地里做肥料。
姚承思从未接触过农务,隔着一条窄窄的排水沟,最先跳进了看似平坦的稻田里,一支锋利的稻茬,被反复融化的雪水包裹住,冻成了一支锋利的冰锥,斜斜穿透了姚承思的皮靴一侧,在姚承思的脚掌上,划出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
凌阳异能之力贯透双足,脚掌立刻被两团火焰包裹,步行处积雪纷纷融化,稻杆也瞬间被烧成飞灰,这才跑到姚承思身边,一只手扶住姚承思的腰肢,脱下了她的一只靴子,从自己的T恤上撕下一条,仔细裹缠在姚承思的脚掌上。
姚承思从出生到现在,虽然一直在男孩子堆里玩耍,却很少和男孩这样亲密接触,被父亲调笑了几回,早已心里有鬼,骤然被凌阳把玩着一只玉足,只觉得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凌阳手上的温度,似乎也有些灼热,烫得脚心痒痒的,一时间已是羞红了双颊。
凌阳裹好了伤口,小心翼翼地替姚承思穿回破掉的皮靴,十分自然地蹲了下来,转头道:“上来,我背着你走!”
姚承思本想拒绝,却从小养成了不服输的性格,把凌阳的一番好意,当成自己内心的一次挑战,暗想道:背就背,谁怕谁呀。咬紧了下唇,轻轻跃到凌阳的背上。
姚承思始终僵直着脖子,直到终于坚持不住,才把头轻轻靠在凌阳的肩膀上,这回不仅脸上发烧,连脖根都红透了。
姚承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狼狈到如此模样,心里对凌阳暗恨不已,却生怕凌阳发现自己的异样,只好强找话题道:“喂,我见你在三爷爷的家里,似乎显露过治疗者的能力,为什么不给我治疗伤口,你是不想在我身上浪费力气吗?”
姚承思说着说着,早已柔肠百转,本来只是随便找到的话题,没想到却越说越委屈,忍不住瘪起最来。此刻,姚承思如果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神态,一定会吓得跳起来。因为姚承思长到这么大,从未露出这样小女儿情态十足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刚刚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故意扮作楚楚可怜,同爱人撒娇的标配模样。
凌阳脚下生风,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又窄又长的水痕,竟然始终在足下释放出半异化的“火焰神”异能,这才能在稻田里奔走如风,不受到丝毫伤害。
凌阳正凝神奔跑,听到姚承思的问题,随口淡淡道:“异化成治疗者的形态,最是耗费精神异力。我如果分出精力来为你疗伤,就不能背着你去到那座教堂了。”
姚承思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大案,心中竟然出奇地喜悦。随即立刻醒悟过来,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你瞧你的说话的语气,这不是跟人家撒娇呢吗?姚承思啊姚承思,亏你还是江界道儿上出了名的女壮士,这幅样子如果被别人看见,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姚承思在凌阳的背上胡思乱想,凌阳却一点也没有发觉,只是脚下加力,估摸着已经奔跑出十几里的路程,看似不远处的那所教堂,大小形状根本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于是拿出了全副精神,异能之力猛然灌注双足,轻声提醒背上的姚承思道:“搂紧我的脖子,我要加速了!”
华国有一句自古流传下来的谚语,叫做“望山跑死马”。南朝也有类似意义的俗谚:触眼可及的风景,也要费劲脚步去追寻。意思是看起来不远的地方,实际上是眼睛接收到空气中折射的光线,缩短了实际上的距离,真正的路途,其实无比遥远。
劳动人民千百年来总结出的经验,自然有着深刻的道理。凌阳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子几乎化成了一道残影,远远望去,只能看见贴地一线火光,向前不断飞掠。
姚承思紧紧搂住凌阳的脖子,栗色短发已经向后扯成一条直线,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寒气刀子般割在脸上,只好尽量将自己的脸颊,埋进凌阳的肩膀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姚承思感觉到凌阳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才睁开眼睛,耳畔传来凌阳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马上就要到了,你千万别出声,咱们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穿过几片稀疏的枯树林,凌阳绕到了教堂的三层楼后面,把姚承思轻轻放了下来,嘴巴凑近姚承思的耳边:“你在这儿等着,我先爬上去看看情况。”
姚承思点了点头,眼见凌阳的双臂,瞬间凝固出金属的颜色,十指浅浅扣进了砖墙里,悄无声息地慢慢向上游动,墙面上不断脱落掉细碎的砖块粉末,不一会的功夫,便已经爬到了二楼的一扇玻璃窗旁边。
凌阳探出一只眼睛,透过窗子朝教堂里看去,只见到走廊的一侧,有几十个房门紧闭的小房间,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走廊的天棚顶上,亮着两三盏昏暗的小灯,说明教堂里并非空无一人。
凌阳不断在二楼的窗子间游动,甚至将三楼的小阁楼也探查了一遍,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才从墙上滑了下来,搀扶住姚承思的一只胳膊,笑道:“异国他乡,荒山雪夜,这样浪漫的时间和地点,小生想邀请公主殿下,前往传说中住着红胡子强盗的陌生姜饼屋一探究竟,不知公主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