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孩嘴好毒

死小孩,嘴好毒!

“小姐,唐公子醒了,请你过去说话~”用过晚饭之后,姜梅携了如意在倚月亭喝着冰镇梅子汤消暑,下人匆匆来报。

“唐公子?”姜梅微微一怔,有些会不过意来。

“就是小姐下午救回来的那个小鬼~”如意在旁提醒。

姜梅恍然,笑道:“哦,是他,我差点忘了。走,看看去~”

进了玉清小筑,姜梅在门外道:“唐公子,姜梅前来拜访,不知方便否?”

“请进~”未几,一道低弱清雅的声音响起。

姜梅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回头吩咐如意:“你在门外候着,我去跟他说几句话就来。”

如意嘴多,又喜咋呼,这姓穆的孩子看起来病得很重,好象风一吹就要化了,还是别让她进去了,省得闯出祸来。

如意有些不情愿,踮起脚尖从窗户往里瞅了一眼,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好象是躺在软榻之上的。

姜梅推门而入,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她吸了吸鼻子,仔细辩了一下,倒象是顶极龙涎香的味道。

心道,难怪这江照影经商如此成功,至少这见机行事的本领已是常人难及。

隔着一重纱帘,见靠窗的软榻上卧着一个纤瘦的身子,穿了雪白的单衣,一幅蜜色锦缎绣花薄衾,一直盖到胸口。

尖瘦的下巴利得象刀,仿佛随时可以扎进人的心脏,双颊上染着一抹怪异的红晕,因为背着光,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着青色,一点血色也无。

他远远地看着窗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奇异的是,即便是脆弱得好象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姜梅却无法对他生出同情和怜悯。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得,让人忽视了他的虚弱,只记得他的美丽。

“唐公子?”她小心地唤了一声,声音极轻,唯恐吓着了他。

“江小姐。”唐郁回过头,冲她淡淡一笑,语气十分笃定。

“呃~”姜梅并没有更正他的叫法,亲切地笑了笑:“你可以叫我姐姐。”

这小正太,实在太漂亮,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占为己有——即使只是认个弟弟也好,让她有个亲人吧!

“江姐姐还是湄姐姐?”唐郁偏头睨了她一眼,声音优雅轻浅,可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地笑意,让姜梅差点去撞墙。

得,谁让她一上来就想占别人便宜来着?这一个软钉子碰的,血淋淋啊~

江姐虽是她佩服的英雄,目前却还不打算学她慷慨就义。湄姐姐?那不等于没姐姐?所以,还是算了。

“呵呵~”姜梅干干地笑了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又不是白痴,这孩子心性高着呢,才不会随便认亲戚。

唐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湛蓝如海的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姜梅依旧亲切得一如邻家大姐姐。

唐郁不语,一径默默地盯视着她,目光放肆而带着几分挑剔。

啧,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名字而已,有那么难以启齿?

“那好吧……”姜梅正打算转个题,他却突然开口了,语气有些慵懒地强调:“唐郁,忧郁的郁~”

“呃~”姜梅怔了一下,实在没办法夸这名字好听。

你说好好一个男孩子,叫什么不好,偏要叫忧郁呢?这下好了,这脾气弄得阴阳怪气的~

“为什么把我带回来?”唐郁并不理会姜梅的感受,傲慢地昂着头,轻蔑地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赏金?别做梦了,我一文钱都不会给!”

“呵呵~”姜梅不气反笑。

真是,这孩子有被害妄想症吗?小小年纪,疑心这么重,也不知家人是怎么教的!

“你笑什么?”唐郁狐疑地瞪着她,眼神十分气恼。

“你看看我,象是贪图赏金的人吗?”姜梅含笑,摊开双手信心满满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衣着。

看吧,咱也是有钱人!江家在邀月可是江南首富呢,还能贪一个小孩子的钱?不能吧!是吧,是吧?!

“怎么不象?”唐郁冷冷地瞥她一眼,表情极之不屑:“女人都很贪婪,看你这身俗不可耐的打扮就知道!”

俗不可耐?姜梅惊得一口气没咽下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忙低头瞟一眼自己那身华美的服饰和满头堆金裹翠的步摇,再瞧一眼只着件单衣不染纤尘的唐郁,懊恼到差点吐血,脸不可抑止地烧红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够无欲无求,原来在他的眼里,她与靖王府里那群为了争宠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夫人并没什么两样!

这死小孩,嘴好毒!

“这鬼天,怕是要下雨了吧?”姜梅以手做扇,扇走脸上的热气,讪讪地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欲去堆窗:“这么闷,怎么也不开窗通通风?”

“别开窗~”唐郁忽地出声。

“啊?”姜梅惊讶地回过头,因他语气里的潜藏的急切。

唐郁迅速地转头,避开她的目光。

姜梅的目光落到他单薄的身子上,再落到那床薄被上,忽地了然——这孩子,不能吹风,他怕冷!风湿疼的那种痛苦,她听说过,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容貌与家世,难怪他有这么尖刻的性子和毒辣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