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急我不急

不多会儿,这个消息就好像长了翅膀儿似的,几乎传遍了整个刘家岙。到了第二天,青山家的几个再来,传回来的话就变成了--林家要发大财了,这院墙起了,紧跟着就要盖三进院子啦!

邱晨安抚了兰英,也顺带着把那还没来得及散布的流言掐灭后,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梁上了,客请了,可家里的工程还没结束,青壮们中午自觉没有喝酒,她可不能装不知道,晚上怎么也得加个菜,让他们多喝一碗!

酒席散了,邱晨给村老村正等人都捎了一份礼,说来不厚,不过是一条一斤多的猪肉,一包炸丸子,还有半斤茶叶,猪肉、丸子统共不过三四十文钱,茶叶也是最普通的叶子茶,一百钱一斤的,却比村里人平日待客的茶末子好一些。一份礼也就百十文,却都欢喜的没口子夸林家办事周到妥帖!

收拾完锅碗瓢勺,邱晨也就让帮忙的妇人们都散了,今儿除了每人一碗剩菜外,也给每人捎了一条半斤左右的肉和一小包炸丸子,基本上是村老们一半的分量,一个个妇人们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只说一家子都跟着林家解馋了。

将众人都送走了,兰英带着庆和、青山家的准备晚饭炖菜。肉菜充裕,馒头也是前一天大家伙儿一起蒸好的,简单做几个炖菜,也不费事儿。

荠菜饺子答应了孩子,自然不会食言。邱晨将荠菜摘洗干净之后,剁碎拌入肉馅中,很快就包了两盖帘饺子。看着那些青壮们不时飘过来的亮亮的眼神,邱晨干脆去拿了两棵白菜,剁了馅儿,统统包成了饺子。又整治了两个炒菜,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京酱肉丝,还把上午拌的凉菜盛了几个盘子,晚饭的桌子上,就热热闹闹地摆了四五个菜。还有一大盘一大盘白胖滚圆,皮儿呈半透明的肉馅儿饺子!

有个叫林子的青年一边儿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一边儿低声嘟哝:“这房子院墙咋就这么不禁盖呐,还没觉得咋样就干完了!”

青山恰好坐在他旁边,将他这嘟哝听得清楚,拍了林子的肩膀一巴掌,笑道:“你这小子,是没吃够林家的好饭食吧?好好干,林家可是马上又要添新买卖了,到时候要是用青壮,你争取过来干活,不就能天天吃到这样的好饭食了?还能每月拿二两多银子的工钱,一年都用不了,就把媳妇妥妥帖帖地娶进门儿了!”

林子一听顿时亮了眼睛,连连点着头答应下来,一边儿还不忘给青山倒了碗酒,笑着道:“青山哥,你家俺嫂子在林家得信儿便利,你回家替俺和嫂子说一声,林家有了找工的信儿给俺说一声。若是俺能进了林家做工,必将好好干活,绝不会偷奸使滑!”

青山见这小子虽然憨实,心思却正,并没有说报答他们夫妻,而是好好做工。这样的人就不用担心进了林家会给自己惹麻烦,若是方便倒是可以帮一把!

于是笑笑道:“我会和你嫂子说,但用不用力工我可不敢保证。”

林子连连笑着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

西厢房砌墙的工程量小,人手也足,一下午就把墙都砌好了,就等着门窗运来了装上,再通通风晾上几天,盘了灶台、炕,就能住进去了。后院的那些棚子构造简单,只是用青砖垒几个立柱,上边搭上檩条,苫了苇箔抹上泥挂了瓦就完成了。说起来一大串,其实只要材料备的足,活儿就顺手,不太费事。

前院里把式和青壮们吃着饭,邱晨就去后院转了一圈。看着整齐崭新的厢房、院墙和后院各种用途的棚子,她那本就欢喜的心,更加欢喜雀跃起来。

转了一圈儿,邱晨就匆匆回了前院。去里屋里打开箱子,数了这些日子的工钱,一起装了,拿出去交给了满囤爹。工人是满囤爹和刘满银找来的,不过来到之后,都归满囤爹统管,工钱的事儿也就交给他分发就好了。她则去厨房,将剩的比较多的半成品菜什么的,分了分,交待给兰英,让她分给几家关系比较密切的,或者家里日子过得艰难的。

就在这时,满囤赶着马车回来了。众人自然搁下诸事,上前询问,得知收成因邱晨救治及时,用的好伤药及时止住了血,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已经送回家了,众人都长长地吁了口气,几个笃信菩萨的妇人则是连连念佛。接着,满囤将剩下的一两多碎银子交给邱晨,众人自然又对林家和邱晨一番赞叹,心善大度,慈悲为怀,反倒把邱晨闹的一脸窘迫。

想来满囤肯定没来得及吃晚饭,邱晨连忙让兰英去给满囤张罗,她自己个儿则张罗着叫青山和庆和家的,还有孩子们吃饭。众人也就把收成的事儿暂时搁下。

那些青壮们已经吃饱喝足了,满囤爹就在林家的院子里,将工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大声道:“看到了吧?这是这些天大伙儿辛苦的工钱。但大伙儿心里应该清楚,村里人帮忙盖房子没有要工钱的,而且,林家的饭食酒菜绝对对得起咱们,即使不拿工钱也不吃亏。”

说到这里,就有人大声道:“大川爷,不能要林家的工钱啊!”

也有人笑着喊:“哪里还能要工钱啊,这些日子咱们早把工钱吃回去了!”

这句话一落,就引来了大片的哄笑声。

满囤爹也跟着呵呵笑着,等大伙儿都笑过去,他才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话虽这么说,但林家觉得大伙儿干活扎实,活儿也干得鲜亮,不但给了工钱,还每个人从原来的每人每天八十文,给涨到了一百文。把式们每人加了一两银的谢银……”

满囤爹的话没说完,声音就淹没在了众人哄然的议论声中。

每天每人涨二十文呐,七八天下来,可就是二百文,够买一百斤白面了!更别提把式们每人添的一两银子的谢银……这么优待帮工的人家,还从来没见过呐!

其实,邱晨之所以拿出这些钱来加工钱,也是因为这些天青壮们肯下实力,手下干活干得利索,砌完墙,连工地上的泥土、砖块都给收拾的利利索索整整齐齐的,而且比预定的工期提前了至少两天,按天数算,其实支付的工钱差不多。邱晨又能表达自己的谢意,自然就拿了出来。不过,这对力工们却是意外之喜,个个感念不已。

力工们揣了沉甸甸的工钱,个个欢天喜地的走了,兰英和庆和、青山家的分了晚上的剩菜,邱晨又一家给她们拿上了些剩余的肉、菜,也都满脸欢喜地走了,邱晨这才端了饭菜,回了里屋,一家人围了炕桌坐了,一边吃晚饭,一边和家里人说说话。

林旭和几个孩子都在东厢吃过了,邱晨就拿了梭子蟹,教他们怎么吃。

刘金才送来的这一篓子大梭蟹,正是蟹肥膏红的时候,拿在手里就沉甸甸的,揭开蟹壳,入眼的就是满满的橙红色的红膏,邱晨用蟹钳挖出来,分给几个小的吃。林旭俊文俊书年龄大了,不好意思吃邱晨剥的,自己学着剥蟹,却因为不熟悉,不是被扎了手,就是被刺了嘴巴,惹来一阵阵哄笑。

螃蟹好吃,却是大寒之物,邱晨给孩子们一人剥了一个,就罢了手,一人给他们冲了一碗热热的油茶,加了些姜汁儿在里面,让他们喝了祛祛寒气,自己则慢慢剥着螃蟹,一边和大哥二哥说话。

和杨树勇接触了几天,算是比较熟悉了,如今又多了个杨树猛,邱晨就更是提醒自己语言上要注意,不要露出破绽。

杨树勇直爽朴实,笑呵呵地说着他回去后,爹娘听他说起这边盖屋砌墙高兴的样子,看到那些东西,难免又唠叨埋怨一番。倒是那酒和那蜂蜜,老两口喜欢的不行,当天晚上吃饭,杨老汉就烫了一壶酒,喝的有滋有味。周氏也给海棠娘炖了一盅茯苓蜂蜜吃,还吃了一丸邱晨捎上的咳喘丸子,老太太第二天起来,就说夜里咳得差了,不那么憋气了。

邱晨微笑着倾听,心里却在感叹,老人们更多的是欢喜吧,茯苓蜂蜜虽说滋阴养肺,但毕竟是调养品,吃一次哪就能减轻了病情啦!就是那些咳喘丸子,也是她配来防止孩子们感冒的外感咳嗽的,像海棠娘那样的老年性气喘病,哪有那么容易见好的……又在心里琢磨,赶明儿再去趟回春堂,买些批把叶和川贝回来,做些川贝琵琶膏给老太太捎了去,治疗老年咳喘,那个比蜂蜜茯苓要好得多!

吃罢饭,撤了碗筷,邱晨沏了茶来。杨树勇和杨树猛又把他们这回给邱晨捎来的东西,一一向邱晨交待。周氏看了林家做了新被褥,却没有枕头,就缝了几个枕头都装了细细筛过的谷秕子,松软舒适。二嫂赵氏,则给了两条绣花门帘子,邱晨看了,绣工很是精致,等西厢入住后,正好挂在两间里屋门上。还有周氏、赵氏连夜给阿福阿满做的鞋子,小小的布鞋针脚细密,特别是阿满的一双鞋,还在鞋头上绣了几朵小小的白菊花,素淡雅致,又不违背阿满守孝的规矩,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而杨老爹则给邱晨编了两床厚实的蒲草苫子,等新房的炕烧干之后,正好用来铺炕。蒲草苫子冬天隔寒,夏天隔潮,又厚又软乎,可比麦秸苫子好睡多了。

说说笑笑,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邱晨就去烧水准备给一家人洗漱。屋子里的几个孩子,则争着给杨家两兄弟看自己写的字,讲自己学会的故事,把杨树勇杨树猛兄弟俩高兴地满脸是笑。

借来的桌子还没还回去,邱晨依旧在堂屋里给杨氏兄弟搭了个临铺。又招呼一家人烫手烫脚,准备休息。

琢磨了一番,把孩子们安排好,邱晨还是来到堂屋里,和杨家兄弟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今天廖文清那般急迫地到林家询问疗伤药,邱晨当时没有多想,过后细细思索后,就不由得想到了那几个购买马匹的人身上。杨树勇说过,那种马匹大都被征购充当战马,相互对应,那些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确定那些人是军方人士,廖文清急急忙忙地寻找疗伤药配方,所为何来也就显而易见了。

邱晨对自己拿出去的东西有信心,廖文清带回去试过疗效之后,肯定会来谈合作的事儿。届时,邱晨却不可能如茯苓膏那样完全放开手不管了,毕竟这个单子绝非茯苓膏可比。财帛动人心,谁知道在巨大的利润面前,廖文清会不会动了独占的心思。即使廖文清能够抵御住诱惑不动歪心思,谁又能保证他背后的家族能否受得住考验。在巨额财产面前,父子兄弟尚可以刀兵相见,更何况她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农村妇人了。

邱晨就琢磨着,疗伤药的制作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好,让廖家供应原料,以及往来运送供应之类。这样,林家紧握着制作工艺和配方,就不怕廖家起什么心思。

也因此,林家势必要雇用大量的人工,还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来管理。虽然邱晨曾经也看不起家族企业那种落后的管理模式,但身在此时此地,她首先想到的值得信任的人,还是自己的……海棠的娘家人,两个哥哥和几个侄子,经过几天的观察,都是憨厚朴实的性子,却又都不木讷,经过锻炼之后,就能够发挥各自的长处,分管一部分事务。再经过实际锻炼,不愁成长为优秀的管理人员。

看来,家族式企业也不仅仅如她之前所想的仅因为思想局限性所致,也是因为刚刚发家致富的人除了家族的人可用外,人才人脉太少。在现代,人才仍旧是需要各大企业用心搜罗的,更何况如今这个大半都是文盲的社会。会识字的人少,识字又有能力的人就少之又少……可用的人实在是有限啊!

种种感叹都掩在心里,邱晨搬了张椅子坐在临铺旁边,杨树勇杨树猛也没睡呢,就坐在临铺之上。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疑惑,刚刚和妹妹说完话,这么一会儿,不知道妹妹又找他们商量什么事儿,而且,看邱晨的表情还非常郑重!

邱晨没有让这兄弟俩猜疑太久,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大哥二哥,我要和你们说的是今儿回春堂少东家的事儿。”

两人一听这话,不免又是一怔,都在心里暗暗猜测,那少东家俊美非常,风流倜傥,难道,妹子……

瞥见两个哥哥狐疑的神色,邱晨忍不住失笑,嗔怪地瞪了两个哥哥一眼,道:“哥哥,今天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回春堂的少东家此次来,是有一桩新的买卖要和咱们做。如今,我一个人照应着小小的炒药作坊还行,若是再有新买卖,我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也照看不过来。是以,我就想和两个哥哥商量一下,让两个哥哥心里有个数儿,也早和爹娘嫂子们透个气儿,等买卖谈妥了,我想着让两个哥哥过来帮帮妹子,别的不说,进货出货的,两个哥哥都是做熟了的,想来不会为难。”

杨树勇杨树猛早就听说,妹妹雇的三个妇人,最少的每天支八十文,那些帮着盖房子的力工还给了一百文,而且还管着中午晚上两顿饭。他们辛辛苦苦地赶车替人拉人运货,一天下来有时候还没有这个多呢!

不过,杨家兄弟生性敦厚,之前听到这些也是为妹妹日子过得好了欢喜,并没有贪图来占什么便宜,如今听到妹子希望他们过来帮忙,自然是意外之喜。只不过,也正如邱晨说的,买卖还没谈妥,此事也只能是透个气儿,做个心理准备。

是以,兄弟俩去了疑虑,换了一脸的欢喜,齐声答应下来,回家就和爹娘商量。至于妻子,他们二人都有数,周氏赵氏都不是那种算计的妇人,这事真成了,杨家只有好处,周氏赵氏只有欢喜的份儿,自然不会成为阻力。

杨树猛还询问买卖的情况,邱晨却摇摇头:“二哥,不是妹子不跟你透底儿,实在是此事牵涉重大,咱们只管着到时候和回春堂商谈,我们能做了药卖出去赚钱就行,其他的,我们都不用去想。”

杨树勇杨树猛也觉有理,都点头应下。

事儿说完了,邱晨起身回屋,也让两个哥哥早点儿休息。明儿一早,两人还要起早赶回杨家铺子呢。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未亮,邱晨就起早做饭送走了两个娘家哥哥。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忙碌。

院墙拉了起来,西厢房的墙也砌好了,但是还要装大门,屋子也要装门窗,内墙抹灰,屋内铺地面,还有盘炕。另外,倒过空儿来了,又有了种藕的把式老何,院子前边的洼地的池塘也要开挖。等池塘挖好了,邱晨还想着沿岸买些果树、银杏什么的种上,养上几年添个收益不说,春日赏花,秋日看果,人天天看着心里也欢喜。

鉴于西厢房是准备给林旭和几个侄子居住的,邱晨也就没让人盘灶台,而是仿照东厢掏了炕灶,能够烧炕烧水也就够了。明间里,暂时只能放一套桌椅,等再过些日子,邱晨还想着买张条案,再让林旭写幅中堂,装裱了挂上。以后,林旭和俊文几个难免会有朋友上门拜访,届时也有处待客之所。

除了这些,从邻里百舍借用的物品家什也要清点数目,逐一送还回去。今儿,帮忙的妇人们就不来了,只有兰英、青山和庆和家的,洗刷清点,邱晨又让栓子山子几个小子带着俊文俊书将物品家什一一还回去,每一家邱晨也都备了一份谢礼,是昨日剩余的肉切成条,每家差不多有大半斤,再加每家三斤白面,也足够让那些借物件的人家欢喜不已了。

院门和西厢房的门窗都是从镇上定制的,一大早二魁赶了马车去拉了回来。两个木匠师傅忙碌了半天,到吃午饭的时候,也就安装完毕。屋里的两个泥水匠加上满囤爷俩一起抹墙,泥门窗的缝隙,装窗台。光滑的青石板窗台装好了,连几个泥水匠都啧啧赞叹,连说好看结实。

院外,挖池塘的只找了十来个人,由青山带着,老何的技术顾问。这十几个人中,就有昨日和青山套近乎的林子,小伙子拱指着来林家谋个长期工作,表现的特别卖力。

大门刷了黑色的大漆,门首装了两个熟铜的门钉门环,惹得一群小孩子跑过来看,个子高的踮着脚摸摸,小一些的为了摸到铜门环儿,就一跳一跳的,邱晨恰好看到,给吓了一跳。若是孩子们跳起来站不稳当磕了头岂不麻烦,门前可是铺了青砖的,不像平常的黄土地磕不疼。于是,干脆给孩子们搬了一个小矮凳过去,让他们挨个摸摸,了了心愿,这才哄地一声散了。

西厢房的门窗若是也刷黑色就太过压抑,林家目前又有林升之事,也不宜用大红门窗,于是邱晨让木匠铺子里给门窗刷了熟褐色的油漆,颜色庄重又不会张扬,搭配着青砖青瓦,倒是显出一份古朴端庄来。

林旭这一日已经回了学堂上学,俊文俊书俊言俊章几个,知道西厢房建好后有自己的一间,都兴奋的小脸放光,屋里抹墙,满囤爹不让孩子们进,几个皮小子就探头探脑地不时过去瞅瞅,惹来满囤爹几声笑骂,也嘿嘿地笑着不以为意。

歇了一天后,收罗布麻的工作又开始了。上午兰英三人帮着归拢好,吃了中午饭,就有人上门来送罗布麻,然后就开始收药,炒制。

如此两天,西厢房的内墙就抹完了,一水儿的白灰。两个木匠装完门窗后,又应了邱晨的要求,给装了顶棚,这个时候没有集成吊顶,也没有石膏板,只能打好木框后,糊纸。

也是赶的巧儿,墙抹完了,顶棚也刚刚装好,糊了结实的桑皮纸,人一走进去,真是雪洞儿一般,干净整齐,连光线都亮了几分。

几个孩子拱指着新房子,俊言俊章不知啥时候,趁着满囤爹没注意溜了进去,刚刚抹好的的炕面子就按了两个手印子,然后就被满囤爹扭着耳朵给扔了出来。惹得一家人笑了半晌。

送走了木匠、泥水匠,邱晨得以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只有挖池塘的活儿了。

有青山带着,满囤爷俩还有地里的活儿要做,就没再去插手。青山带着十多号青壮,在老何的指点下,挖池塘、沟渠,加之邱晨要求将门前的堤岸部分砌了青石,还修了一个直通湖面的台阶,就比较费工夫了。

罗布麻收完了,由兰英三人去炒制晾晒,邱晨松了口气的功夫,就见俊书四兄弟还有福儿满儿都搬好了桌凳在院子里坐好,等着她教识字了,于是,也只好苦笑一下,有些心虚的走过去当启蒙先生。

整整齐齐的青砖大院子,平平整整的砖地,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几个孩子或朗朗诵读,或认真练字,倒也不失恬静和温馨。

可惜,有人总是看不得眼色,这不,大门上铜环拍响,邱晨只好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去应门。

打开门,不等邱晨问话,廖文清就一脸喜色地朝着邱晨拱手拜了下去。

“林娘子,在下是特来向林娘子报喜讯的!”

邱晨挑了眉毛,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少东家,此话从何说起?”

廖文清脸上的灿烂笑容微微一滞,旋即自嘲地抬起手中的折扇敲敲自己脑袋,哈哈一笑道:“林娘子,此事说来话长,能否让我进门一叙?”

邱晨也不再拿捏,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把院门打开,自己往旁边退开一步,让了廖文清进门。

门外一个十多岁的小厮赶了马车,邱晨看了一眼,招呼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俊文俊书:“俊文,你们兄弟几个招呼招呼外边的小哥儿!”

俊文俊书在家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再说,外边赶车的小厮年龄不大,也让他们没什么压力,反而有一种受到重用的兴奋,答应一声,大大小小笑呵呵地出去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中午满囤爹几人吃饭的矮桌就放在院子中,邱晨也就引着廖文清院中坐了,自去屋内沏茶。

独坐在陈旧的矮桌旁,廖文清眯着眼睛似是打量着阔亮却简陋的院落,脑海中却禁不住闪过妇人刚刚在大门口那刹那的风情--细白的脸儿,微带惊讶又旋即灵动的眼神,却因为微微挑高的眉梢儿,让那素淡的衣衫,简陋的装束,甚至她新寡的身份,那一刻似乎都不存在了,都不重要了,只有那飞扬的眉,如笼了雾的眼波,还有那傲然自信又带着一点点狡黠调皮的神情,一下子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上。那一刻,他从小在大家族中各种倾轧中磨练出来的心志,还有这些年在商场上打滚打熬出来的淡定,破了功,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住了,心中盘算的极好,没有破绽的话语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虽然只是片刻,他就醒过神来,但突然对之前那些完美的筹划,缜密的思谋失去了丝毫兴趣,只是要求进了门。当他不动声色打量她,见她神态自若地引他进门,安排家里的孩子去招呼小厮……他却又突然生出一种深深地挫败和颓丧来。

这挫败、颓丧来的如此突然,如此强烈,让他迷茫甚至有些隐隐地恐惧了。

廖家是医药世家,但他却从小对药理医术没甚兴趣,独独对经商情有独钟。这些年他在商场上打滚,也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但即使做生意失了算,赔掉成千上万两银子,他也仍旧能够谈笑自若,行动如常,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今日今时,素以玉面冷心著称的廖家三公子,居然也有挫败颓丧的时候!居然也有迷茫,畏惧,不敢前行的时候!

邱晨端了一壶茶和一碟葡萄干回来,大大方方在廖文清对面落座,斟了茶往廖文清面前一推,微笑道:“少东家,可能看出我这寒舍陋室中的几分拙朴之趣?”

廖文清恍惚一下,醒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却维护的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微微一笑,自然风光齐月,将大家公子的风采自然展露,温声道:“这院子已是小成……林娘子,为何不把茅舍也一起更换了呢?”

邱晨咽下一口茶,笑道:“少东家,其他人不知我家什么底子,难道少东家也忘了,最初我踏进回春堂的时候,可是就等着那茯苓换钱买粮度日呐。这些日子,幸得能与回春堂合作,方能起了院墙厢房……呵呵,说出来也不怕少东家笑话,若非家中都是稚子妇人,我也不会这么赶着起院墙呢!”

一般人家中拮据都会羞与人言,更何况是家无隔夜粮的窘况,自然讳莫如深。可眼前这个女子,谈及这些神色淡然,表情自然,说起家中窘况丝毫没有窘迫羞涩之情,反而丝毫不损脸上的自信……这种迥然众人的模样,再一次让廖文清有了片刻的怔然。

垂首,伸出细长匀称的手指捏了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却不想,平日觉得甜酸可口的葡萄干,这会儿怎么就变得忒般酸,酸的他差点儿皱了眉毛,却让廖文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镇定。

将那一颗酸葡萄囫囵吞下去,廖文清淡淡一笑道:“林娘子这个院子虽然拙朴,却每每总让人能抛开种种俗事,生出悠然之思啊!呵呵,前日林娘子给我的那两瓶伤药,我拿回去为病患用了,没想到疗伤居然那般神速,原本溃破不堪的伤口,不过一夜工夫,今儿居然已经开始收口,今日早上换药,已呈愈合之势,依此不难推断,至多七八天,那几欲废去的一条腿伤口,就能完全愈合了!”

溃破不堪?那得是伤口感染化脓了吧?这位去哪里寻摸来这样一个病人啊?

邱晨挑挑眉,愣是将那句疑惑咽了下去,转而笑道:“不知少东家是如何清理那溃破伤口的?”

廖文清这回没有迟疑,很自然道:“自然是用刀除去溃破之物!”

生割?!邱晨几乎怀疑自己已经听到了伤者惨烈的哀嚎!连忙摇摇头,接着问:“用刀除去溃破物之后呢?”

廖文清对药理医术并不热衷,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还是知道的,“自然敷上疗伤之药啊!”说着,还疑惑地看着邱晨,很奇怪,林娘子既然懂得辨药制药,还知道那么多绝佳配方,怎么不知道这种常识?

邱晨却对他那种疑问的目光没什么反应,而是端了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淡淡开口道:“若是再加一个清理伤口的步骤,疗伤的效果还能更好……”

说到这里,邱晨一顿,抬眼直直地看进廖文清的眼底,一字一字清晰道:“而且,还可最大程度的避免外伤感染,也就是你说的溃破!”

疗伤药一般的效用是止血促进伤口愈合,但并不能完全避免伤口的感染,而战场上导致伤员后发性死亡的主要原因就是感染导致的溃烂,也就是现代说的败血症!一旦发生败血症,别说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就是现代也往往意味着被判了死刑!

廖文清听着邱晨一字一字地说完这句话,竟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愣了好半天,才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薅住了邱晨的手:“果真?”

廖文清激动的失了理智,邱晨却清醒的很,她的目光在紧紧抓着自己的一双大手上转过,从手腕上传来的抓疼看,她根本不用想着挣脱,于是也就暂不理会,而是抬眼镇定地回视着廖文清激动放光的眼睛:“果真!”

得到亲口确认,廖文清心中的狂喜简直无以言表,松开邱晨的手,竟是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大善啊,大善!能得林娘子,果是文清此生之幸啊!……”

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邱晨很有些不屑地摇摇头,低头端了茶杯喝茶。

这边儿一个欢喜癫狂,一个淡然无波垂首喝茶的情形,看在俊文俊书几人和廖家那个小厮眼里,却颇为诡异。

俊文俊书还好,那个赶车过来的小厮没药,看到如此毫无形象欣喜若狂的三公子,惊讶的差点儿把眼珠子掉下来,再听到三公子那欢呼的话语,没药的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别看没药年纪小,但跟在廖文清身边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多的贴身伺候,廖文清什么脾性,说句大话,只怕廖家老爷夫人都没有这身边的小厮更了解。

自家三公子那是啥人啊?表面上温和斯文,总是一脸的微笑,但却最是冷清冷心的主儿啊!

县里、府里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都没一个能入三公子的眼。平日里花房青楼里那些姐儿更是多有将一个芳心系在三公子身上的,三公子当着面儿亲亲热热卿卿我我,但一转眼,他却从没将任何一个放在心上。

这可真真正正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可再看眼前这景儿--

什么叫得了林娘子乃此生之幸?

难道那个三公子看上了这个寡妇的传言竟是真的?

而看如今这情形,难道是三公子终于得了林家寡妇的允诺,高兴成这样儿?

虽说,如今并不限制寡妇另嫁,但在小厮没药眼中,不说廖家财势雄厚,就说三公子本身容貌俊美,风流倜傥,想要什么样的大闺秀没有啊,怎么也不是林家一个乡村小寡妇能够高攀的啊!

就说前些日子,府城的商家还有意将自家嫡出的二小姐说给三公子做妻呐!

商家同样是大富之家,经营了几代的绸缎庄子,家财之雄厚,丝毫不比廖家差,那位商家二小姐也是温婉柔顺,美丽端方,廖家老爷夫人对这桩亲事都很满意,却被三公子一口拒绝。说什么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

那会儿,没药和另一个小厮乳香还敬佩自家公子志向远大呢,乖乖,没想到,竟是为了林家这个小寡妇!

林家娘子有啥?嫁过人生过子不说,容貌也只是清秀有余,艳丽不足,还拖着两个孩子,又没有身家雄厚的娘家依靠……比起那商家二小姐来可差得太远啦!

廖文清欢喜非常,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收敛了心神,却仍旧控制不住满脸的喜色,整整衣襟,对着端坐喝茶的邱晨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林娘子,请受文清一拜!”

怎么地,想拜一下就拿走她的配方和消毒方法?

邱晨笑眯眯地闪到一旁,避开了廖文清的礼,道:“少东家不必如此。若是想要这疗伤药和清理伤口之物,那就请说一下少东家的打算吧!”

廖文清脸上的笑容就有了几分苦涩,半真半假地叹口气道:“林娘子此话太伤我心了!”

与当年和同学们、同事们斗嘴的级别相比,廖文清这句话才到哪儿啊!邱晨根本不以为意,淡淡笑着仍旧落座,捏了把葡萄干,慢悠悠吃着。一副你不急我不急的模样,让廖文清想再说几句什么也根本说不出口来了。

悻悻地甩甩衣袖,廖文清再次归坐,端起茶杯饮了口茶,脸上的浮躁之色已经平复下来,再开口,已恢复了廖家三公子一贯的温和模样:“林娘子的疗伤药,药效确是上佳,我们就依之前‘茯苓膏’的法子,林娘子只需出配方,制作买卖都有回春堂,你我仍旧五五分成,每月结算支付利润,如何?”

邱晨今儿一直不疾不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会儿同样如此,却迎着廖文清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廖文清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却未变,“怎么,林娘子对五五分成不满意?要知道,这药物制作不但要本金、人工、车马运送等等诸多,回春堂拿出来的五分可是除去一切抛费的净利呐,林娘子若是还不满意,回春堂恐怕就有心无力了。”

邱晨弯弯唇角,仍旧摇摇头,却在廖文清再次开口前,说道:“我这次只要四分利!”

------题外话------

我是存稿箱,某粟赖被窝没起,来,让我们一起鄙视她……

第346章 嫁推荐二月榴冷面总裁请自重第69章 搬新屋了!第四百五十五章第228章 进入疫区第362章 对面不识第551章 我很好第331章 满儿回家第84章 搬家、进山第130章 不孝女回来了第540章 天伦第251章 剃毛第121章 兄弟错过第375章 满月暖女第137章 知己知彼第176章 忙年第563章 娃娃亲第457章 当闺女看第398章 别离突至第140章 取与舍第270章 规劝第323章 暂缓入仕第90章 家书第319章 丰收第398章 别离突至第569章 招个女婿第129章 混账东西第363章 我妻子自然不凡第114章 俊书醒了第552章 我的孙子自然好第194章 探问第54章 爹娘不如邻第602章 大结局2第233章 掉馅饼了第309章 书呆子第292章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第227章 进疫区第108章 刘家岙的夜不平静第156章 一笑泯恩仇村言俚语不懂的戳这里第506章 今儿高兴第390章 理家第406章 待产第137章 知己知彼第465章 初二回娘家第541章 可能早产第251章 剃毛第264章 好吃!第22章 夜话第88章 没什么不能答应第475章 姐妹第282章 皆俗人第501章 凌波仙子2第403章 富贵荣华第407章 是个壮小子第253章 嘉奖第458章 满手泪第58章 兄嫂上门第80章 潘佳卿、定下了第387章 多情必无情第468章 夺命飞刀第569章 招个女婿第466章 溜出门第104章 离家第332章 作侄儿看待第246章 这衣裳太难撕第81章 筹备第530章 道贺第408章 被非礼了第11章 像过年第334章 地瓜和芋头第262章 活该第451章 亲近陌生第303章 连消带打第229章 祸从天降第23章 阿福受伤第394章 哭第581章 百日1第190章 酒不醉人第6章 打一场第52章 救不救第188章 过生、庙会第三百四十一章第490章 笑一个第552章 我的孙子自然好第397章 仁和堂第314章 纳采第384章 还是我第372章 化解各有道第557章 皇家血脉?第501章 凌波仙子2第348章 进京第568章 送年地第280章 一年之计第517章 弟弟妹妹第54章 爹娘不如邻第425章 不敬之罪第497章 花会1第4章 意外之喜第四百八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