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这几天是在照顾他母亲,她的精神不太好,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方南在陪着她治疗中。”
时爱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方妈妈生病了?方南一点都没有向她透露过。估计挺严重的,不然方南也不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而她还以为方南是太忙了,时间周转不过来。
时爱准备敲门,这个时候听到爷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让少爷去看方家母子,不管如何,关心的样子都要做出来。方南这枚棋子,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费心设局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时家做事,我可不想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那小子不是简单的利益就能驱使他全心全意做事。”
“当年花街的事情,已经足够他记上一辈子,还有他大学同学童歌的事情,这些可都是您替他解决的。方南应该没那么容易翻脸,虽然小少爷这一次的事情可能伤了心,但这事也不能全怪少爷处理不当。毕竟是小少爷福薄。要不然……我们要不要像以前那样设个局……让方南欠时家,欠您的人情,他自然只能留下来。”
“设局?为什么狼要从小养才有可能养熟?你以为现在的方南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拥有的,也比那个时候多地多。现在的他,就算像当年那样嫁祸给他杀人罪,他估计也有本事为自己洗脱罪名。”
时爱已经抬起来的手僵硬在空中。
爷爷在说什么?
为什么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组合到一起却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罪,那不就是当年在花街为了保护她错手害到了那个恶心的老头?
时爱还一直觉得是小太妹的家里人动用势力,故意诬陷方南哥哥。难道说……这是爷爷在背后策划的,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当时的港督做得坏事?
“其实老爷,我有个主意。”陪伴很多年的师爷开口,“这个世界上有种没有血缘的亲戚……其实还可以跟方南亲上加亲。”
“先不说别人怎么看,我肯定不愿意小爱嫁给他。方南这个人城府太深。小时候还不觉得,这些年看他在商场上的表现,我觉得他不是小爱的良配。伦理上来讲,他们也不可以。当年我有意这样,幸好他们两个没走到一起。否则,照小爱那么单纯的性格,指不定会被方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时爱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花鸟厅,没有走大路出去,走的时候还抱着买给爷爷的礼物,穿过后院的一条小路。
冬天的后院几乎没人经过,地上簇新的雪盐一样,白茫茫地一片。时爱深一脚浅一脚爬上了假山的最高处,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重重摔在地上。
脸上一片冰凉。
雪地上时爱的白色大衣和周围几乎融成一片,缎子一样的黑发凌乱地铺陈在时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失神的眸子,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将她缥缈的灵魂拉回到现实中。
响第一遍的时候,时爱没有动。
第二遍,她还是没有反应。
她现在想一个人呆一会,想在寒凉的雪地里冷静一下。
可是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
第五遍的时候,时爱摸出大衣兜里面的手机,放到耳边,“喂……”
“小爱。”
是方南打来的。
时爱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改成坐在雪地上,这些动作做得都很吃力,尤其是手已经冷得没有知觉。方南很敏感地察觉到时爱的不对劲,“怎么了?小爱?”
听到方南声音的瞬间,时爱眼里有了泪水,那种难受的情绪涌到鼻尖上,呼吸节奏一乱,方南那边沉默了三秒钟,“怎么哭了?今天不是开心回家过节吗?”
时爱胡乱地擦着眼泪,眼泪落在手背上,感受到不到热度,哽咽着拖着哭腔找了一个理由,“因为你不在。”
方南轻笑,“今天港城的那边下雪了吧?不要贪心在外面玩雪,到时候生理期又要喊疼。”
方南对她多好,在她痛经的时候对她特别照顾,对于这些事情比她自己本人还要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她,方南可能也不会遭遇到那么多的麻烦。
花街那一次,时爱只记得自己吓懵了,方南那个时候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去了差馆面对警察的拷问,爷爷他们在当年的事情里面到底做了多少手脚!
难怪那个老头死得那么蹊跷。
虽然他死有余辜,可是他们把这件事推到了方南的头上!方南那个时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费尽心机算计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
时爱狠狠抓了一把雪按到脸蛋上,雪化的时候凉意沁骨,半边脸都麻木了,凉凉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的情绪降到最低点。
这一切都应该归算到谁的头上?
脑海里面浮现出很多的人,爷爷的,爹地的,方母的,最后变成了她自己。
是她把他拉到这个深渊里。
时爱直接把准备送给爷爷的礼物狠狠扔了出去,哐当一声,里面装着她专门买回来的礼物,毁了。
“方南哥哥,你妈妈怎么样了?”时爱哆嗦着唇问,“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应该多去看看她。”
“她情绪不太好,现在好多了。没关系,她现在需要静养。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一点。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多陪你。”
“没关系。你陪陪她。”
时爱低头,忍着哭出来的情绪,“方南哥哥,我先挂了。我要去吃饺子了。”
时老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每逢冬至必吃饺子,方南是知道的,他温柔着跟时爱说再见。
时爱一身脏兮兮地回自己的院子,路上碰到了师爷。
“小爱……你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摔一跤,我回去换套衣服。”她的声音听上去沙哑,“你告诉爷爷一声,我感冒了,不能陪他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