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些人还七嘴八舌的认同徐同的话:“盛家大老爷怎么可能不打儿子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就是就是!之前盛家老太爷教子,从来不讲什么道理,那都是直接挽袖子开揍啊!”
“可不是吗?!咱们老侯爷一开始好像还想讲道理来着,后来看着盛家老太爷那种念过书的人都这么教子,觉得照着做准没错儿的!”
“那盛家大老爷,是盛老太爷最重视最偏疼的元配嫡长子了,小时候贪玩,老太爷何尝不是拳脚相加?顶多比打盛家二老爷、三老爷的时候下手轻点罢了!”
“所谓家学渊源,盛老太爷既然是这么教儿子的,盛家大老爷肯定也是这么管教子女的!哎,我就说盛大公子跟盛三小姐怎么瞧着都是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肯定都是被打多了,这不就出规矩了?像咱们世子爷,侯爷都说了在外面等他,居然还制住丫鬟后逃之大吉,走的时候细软都没忘记带上!啧啧,这也幸亏大管家体恤老徐家,牵头担下了这事儿,不然方才就拿了世子爷您去见侯爷夫人,侯爷夫人怒火正炽,不定您今儿个可真要被打出个好歹来了!”
徐抱墨闻言,再也承受不住,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这群混账非说盛睡鹤肯定也挨盛兰辞的揍也还罢了,居然说盛惟乔瞧着斯文安静是被打出来的!
首先那盛惟乔根本就是盛家母老虎,她只是瞧着斯文安静她其实一点点都不斯文不安静好不好?!
要不是他英明神武的设法跟这头母老虎了断关系,这会儿满侯府追着他揍的估计就不只是徐子敬夫妇,是还要再加一头母老虎了啊!
其次盛兰辞夫妇压根就是把这女儿当祖宗养,不然也不会养出一头母老虎,还打她?她不打盛兰辞夫妇就不错了!
第三那丫鬟根本就是自己触壁,跟他半点没关系好不好?!
要不是那丫鬟有了那么激烈的反应,他当时可没想过逃走,是打算穿戴起来后去找徐子敬领罚的啊!
说起来他才冤呢!
身为才华横溢、年少多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知情识趣、能说会道、文武双全的侯爵世子,来长安这么久了,不过扯了个小丫鬟在房里卿卿我我,就被收拾到现在这地步,总觉得自己是假世子好吗?!
当然他这会最想说的是:
这些人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
所以现在徐同等人尽管信誓旦旦说徐子敬夫妇已经息怒,徐抱墨现在过去请罪,安全是绝对可以保证的……徐抱墨哪里肯信?
可怜的世子甚至趁他们不备,一把抱住桌子腿,死活不肯撒手,凄惨大喊:“本世子不要去后堂,你们放本世子走啊啊啊啊!!!”
然而徐同他们都说:“世子爷别闹了,侯爷夫人已经在问您了,要是去的晚了,不定侯爷夫人等急了,这才歇下去的怒火又要升上来!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见徐抱墨还是不肯放手,几个人上去掰了掰,但因为徐抱墨将抱住桌子腿看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是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几人怕伤着他手,也不敢很用强,只得无奈的向徐同禀告:“世子爷不肯放,咱们也没法子!”
闻言徐抱墨才松口气,觉得总算得救了!
结果就听徐同悲天悯人道:“那可怎么办呢?为了不让侯爷跟夫人再次动怒,咱们只能抓着世子爷的脚,将世子爷连桌子一块儿拖过去了!好在如今天冷,世子爷穿的衣服多,外头路上又多是积雪,想来这一路上拖过去,也不会伤着世子爷!”
徐抱墨闻言顿时眼前一黑!
却听其他人立刻交口称赞:“这个法子好!还是大管家有办法!到底大管家心疼世子爷啊!”
如此毫无人性的老仆,徐抱墨心悦诚服的被气晕过去!
……他这儿先不说,且说在后堂等了又等的徐子敬夫妇,忽然想起来:“爹要来长安的事情……是不是也赶紧给乔儿他们那边说声?”
这么着,才有了辰砂这会赶到盛家宅子报信的事情。
盛睡鹤跟盛惟乔听着辰砂对于徐抱墨今儿个这一天凄惨经历的描述,当然是扣除徐子敬夫妇私下的谈话以及徐抱墨玩丫鬟等不适合让盛家这边知道的细节的版本,只说徐抱墨是因为跟徐子敬顶嘴之后不肯受罚,偷偷逃走被抓回去挨揍的,面面相觑之余,都不禁扶额长叹:这人……敢不再作死吗?!
不过这会无论盛睡鹤还是盛惟乔,主要的注意力都不在徐抱墨身上,哪怕徐抱墨再凄惨也一样,两人这会最关心的还是已经起程了的徐老侯爷:“老侯爷年纪大了,这会子天又这么冷,临近年关,想来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跟铺子,许多客栈不定都关门过年去了,北面的海水跟河面,八成也要封冻!本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现在这辰光赶远路那就更不方便了!”
盛睡鹤铺垫几句,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能不能想个法子把老侯爷劝回去?实在不行,明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老人家再慢慢儿的北上也好啊!”
盛惟乔也说:“如果老侯爷是为了我们搬出来住的事情的话,大可不必!毕竟采葵小姐当时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这些日子无论世叔还是婶母,对我们都十分关照的。若竟为此劳动老侯爷走这遭,却要叫我们无颜面对长者了!”
辰砂闻言就是苦笑,心说我那夫人对你们一口一个“鹤儿”、“乔儿”,你对我们小姐倒是客客气气的喊着“采葵小姐”,单凭这一点,那位一早看中你做我徐家冢妇的老侯爷,能不亲自赶过来力挽狂澜吗?!
但这番话她也不好讲出来,只赔笑道:“两位对老侯爷亲自前来长安的担忧,咱们侯爷跟夫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这会已经派人快马南下,打算迎着老侯爷,请老侯爷转回苍梧郡,又或者原地寻个安适的地方过年了。但两位也知道,咱们老侯爷素来有主意,这派去的人是否能够劝得住他老人家,侯爷与夫人都是心里没底!”
这会派辰砂过来,除了报信,主要也是为了,“到时候老侯爷来了长安,若有什么责怪的地方,侯爷、夫人都请两位能够帮忙,出面斡旋一二!”
“这是应该的!”盛惟乔不待盛睡鹤回答,忙道,“我们等会也赶紧写信给家里,看看能否请祖父出面,传话劝说老侯爷!”
辰砂知道徐老侯爷气头上唯一听得进去的大概也就是盛老太爷的话了,闻言大喜,连忙行礼道谢。
这时候盛惟乔才有空关心徐抱墨几句:“徐世兄怎么样?人没事吧?世叔跟婶母固然望子成才心切,然而徐世兄的身子骨儿也是很重要的,世叔跟婶母动家法的时候,也该悠着点儿才是!”
就转头对盛睡鹤说,“我记得咱们行李之中有好些燕窝,等会收拾几盒子出来,让辰砂带回去给徐世兄补补身体?”
老子就知道这徐家贼心不死啊!
盛睡鹤心中冷哼,这不,自己作死挨了顿揍就开始装可怜了?他面上则是一派不动声色:“还有其他一些滋补的药材,等会让盛祥开了库房找一找,都给世兄拣上些!”
最好吃的他补过头,在榻上多躺几日,没法再出幺蛾子吸引乖囡囡的注意力才是!
他这里暗自吃着醋,辰砂其实也很失望,暗忖:“这盛三小姐虽然说了关心世子的话,却也就打算送点东西,没有亲自前往侯府看望世子的意思,甚至连去侯府安慰夫人的意思也没有——唉,真真是枉费我方才描述了那么久的世子如今的惨状了!”
至于说徐同承诺徐抱墨的,不会把他挨揍的事情传出去?
那是徐同承诺的关她辰砂什么事情啊!
再说人家徐同年纪大了,私下里都被徐抱墨骂“老东西”了,所谓“老来多健忘”,这人上了年纪,难免丢三落四,偶尔忘记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所以辰砂这会一点没觉得把自家世子说成小可怜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自家世子实在太失败了,自己这么努力的替他卖惨,居然效果如此不佳!
“等回去之后劝劝夫人,下次是不是改说夫人被气的卧榻不起?”失败之后,辰砂总结经验,“说不定这样人家盛三小姐反而要去侯府探望了呢?”
她此行除了告知盛家兄妹徐老侯爷这件事情外,也就是替徐抱墨卖惨了。
这会两件事情都已经办了,虽然后一件办砸了,但也没理由再停留下去,又跟盛家兄妹说了几句闲话,就觑个话头起身告退。
因为这时候天色已晚,快要宵禁了,盛惟乔也没说挽留的话,命绿锦送了她出去。
待辰砂出了门,盛惟乔就愁眉苦脸问盛睡鹤:“咱们这儿一摊子的事情已经多了去了,这会儿徐老侯爷也要来长安,也不知道届时老侯爷到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叫咱们为难的章程?哥哥,咱们等下得赶快写信跟祖父说,让他老人家无论如何劝住徐老侯爷吧?实在不行,让他春闱之后再来也好啊!”
盛睡鹤闻言就觉得高兴,他方才听着盛惟乔的话,还以为这女孩儿是纯粹出于关心徐老侯爷的缘故,才反对徐老侯爷前来长安,且主动提议请盛老太爷帮忙的,谁知道不只自己,这女孩儿原来也是憷了徐老侯爷的死缠烂打?
结果盛惟乔下一句就令他笑容凝滞:“反正春闱之后我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老侯爷再来长安,凭什么阵仗左右是哥哥你接着,不关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