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公孙应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幻想着等会的艳福时,她已经定下正式名份的未婚夫徐抱墨,也正在暗搓搓的谋划着:“公孙家的小妖女,居然跟本世子玩生米煮成熟饭!还装作跳湖害本世子差点被亲爹亲娘亲手按进湖里去溺毙!!!本世子如果就这么认命的娶了她,简直天理何在?!身为堂堂男儿的尊严何存?!”
当然在徐老侯爷、夏侯老夫人、徐子敬、南氏这四位长辈的暴力镇压之下,借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反抗这门亲事了。
不过没关系!
不能明着不要公孙应姜,他可以转着弯甩掉公孙应姜啊!
比如说,再睡一个父兄身居高位的大家闺秀?
那样不就可以借这女孩儿娘家势力之手,让公孙应姜没嫁就下堂了吗?!
而跟盛家没关系的女孩儿,可未必能够得到徐家四位长辈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的!!!
想到逃出生天之后逍遥快活的日子,徐抱墨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假借头一次来上林苑想到处走走长长见识的名义,离开徐老侯爷等长辈跟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物色目标,“这个穿戴不算太华贵,估计家里父兄官职不高,未必能从公孙小妖女手里抢走本世子的正妻之位,还是先放放……那个看起来倒是出身挺好的,可这长相连公孙小妖女一半美貌都没有,兜搭她也太委屈本世子了,也放弃!”
“这个五官俊秀,可这肌肤,黑的跟炭似的!本世子才不要她!!!”
“那个倒是白白嫩嫩……但!这也太胖了吧???估计本世子的衣裳,她穿着比本世子穿还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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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忒矮了,不看面容还以为是一介女童!本世子可没有喜好幼女的怪癖!”
“那个瘦的豆芽菜似的,看着都觉得硌得慌……瞧她一身珠光宝气又不是吃不起饭,怎么就长的跟灾民似的催人泪下?!啧!”
“这个不错!乌云髻,桃花面,小蛮腰目测就不盈一握!如果弄到手,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个也不错!这眼角斜飞上翘的妖娆劲儿,还有那嫣然一笑时如芍药初绽的惊艳,正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回头睡成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咦?她们也看到本世子了?还跟本世子悄悄抛媚眼?看来上天都站在本世子这边啊……啧啧啧!这几个,回头让谁做正妻呢?本世子先后经历大乔那个母老虎、公孙应姜那个小妖女,这么悲惨坎坷的遭遇,一定要汲取教训,擦亮眼睛拣个真正宽容大度温柔贤惠的才是!”
他把除了孟皇后所在的正殿以及徐家人所在的席位之外差不多所有地方都兜了一圈,挑挑拣拣的,总算选出了几个候睡人……啊不,是候选人!
这时候算算时间,也不早了,担心回去太晚会被祖父祖母、亲爹亲娘当众暴打,只得加快脚步朝回走。
因为宁威侯毕竟是个侯爵,他们家的席位无需孟皇后格外照顾,就是很靠前的,附近皆是宗亲贵胄。
徐抱墨走着走着,快到地方时,忽然眼角扫到一抹橘色倩影,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就是一呆:不远处的几株夹竹桃畔,三四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儿,正簇拥着两位美人。
其中着鹅黄衣裙的女孩儿芙蓉面,眉如远山,眼带桃花,明媚中透着端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却将徐抱墨方才暗记在心的几个女孩儿都比下去了。
但此刻她却硬生生被身侧的橘衣倩影给比了下去:乌发堆云,腮凝新荔,轻蹙的双眉教人想起春日里远山的轮廓,盈盈的眼波恰如山间的深潭,随意一转,就潋滟起万千的欲语还休。
橘色绣鹔鹴蒹葭的宽袖短襦与墨色绣缠枝梨花留仙裙原本是非常惹眼的装束,但穿在她身上,却只觉相得彰益,真正是明艳不可方物。
这女孩儿本来偏着头,正与同伴说话的,灵蛇髻上一垂赤金半月云纹翠玉步摇恰好坠在鬓侧,步摇的流苏主体是翡翠,嫩若新叶的翠珠,愈显发若鸦翅,肌如初雪。
因为之前赏花宴上先是被妹妹徐采葵撵去找盛惟乔,从而结识了德平郡主;后来又被公孙应姜摆了一道,被一群人参观了一回衣冠不整……徐抱墨在赏花宴上压根没看到多少美人,这还是头次发现论容貌能跟盛惟乔匹敌的女孩儿。
而且这女孩儿不同于盛惟乔的精致娇弱,软糯无害,犹如温室精心养护的名花;她是那种带着气势的艳丽,堪称容光慑人,仿佛春日盛开的花海,娇柔绮丽中,是“艳杏烧林”的浩荡与夺目。
徐抱墨顿时如获至宝,暗道:“莫非上天厚爱本世子,见本世子错失了大乔那个母老虎之后,这就补偿了一个姿容不让大乔的美人给本世子了吗?”
他这里看的目不转睛流连忘返,就差嘴角滴下口水了,那边的女孩儿顿时察觉到有人窥探自己。
她忽然转过头来,原本带着些许哀愁的目光,瞬间就变成了面对陌生男子的疏离与警惕,以及被长久无礼注视的恼怒与厌恶。
只是在“美人无罪”的徐抱墨看来,这份防备跟嫌弃反倒是越发引起他的征服欲了,他甚至瞬间把被长辈联手群殴的后果都忘记到脑后,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袍,迫不及待的上前搭讪道:“这位小姐,在下徐抱墨,字文端,家父宁威侯,因自幼生长苍梧郡,头次来上林苑,所以方才到处逛了逛,不想这会儿有点迷路,却寻不着家父家母的所在了。未知小姐可否指点一下路径?”
“宁威侯世子?”赵桃媗算不上刁蛮,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尤其是碰见疑似登徒子的人时,她向来都是能怎么怼就怎么怼,能让人怎么悲催就让人怎么悲催!
这会儿见徐抱墨偷窥被自己发现,不赶紧识趣的离开,反而还走了过来!
过来的原因竟不是为了赔罪,反而还想兜搭自己,本来眼神已经一厉了,这会儿听他自报身份,仔细端详了会,认出确实是在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徐抱墨,就很踌躇:
之前因为赵桃妆说错话惹怒盛惟乔,以至于盛老太爷携老伴、孙儿一块到赵府讨说话,尽管在高密王妃跟秦老夫人母女共同的努力下,这事儿暂时瞒住了容睡鹤。
可赵桃媗心中到底忐忑,生怕自己还没跟这三表哥栽培出足够的感情来,就因为这件事情存下罅隙,导致渐行渐远。
所以这会就不是很敢教训徐抱墨,毕竟她是知道盛家跟徐家关系非常好的,即使这会儿是徐抱墨理亏,可是刚刚跟赵府理论过的盛家又不在场,万一跟这位世子计较起来,叫盛家知道了,还以为赵桃媗是对盛家上赵府理论不满,故意针对徐抱墨……那也太冤枉了!
赵桃媗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忍下这口气,没说什么奚落的话,只冷淡道,“世子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大概没注意,您身后不远处就有两名宫女垂手侍立,如果要找路,问她们比问我们更清楚。毕竟上林苑很久没有开放了,我们虽是长安土生土长,也不是很清楚路径的。”
“多谢小姐指点!”徐抱墨回头一看,还真有俩彩衣宫女,只是那俩宫女虽然为了节日的应景,穿红着绿、插金带银的,收拾的非常隆重,然而容貌却很平常,只是肌肤比较白净而已。
他顿时就懒得看了,立刻收回视线,继续欣赏着面前的两位拔尖美人,笑容可掬的说道,“要没小姐提醒,在下还真没发现……不知小姐可能告知身份,也好容在下铭记在心,以为后报?”
赵桃媗用力我了握拳,忍住给他一个耳刮子的冲动,冷冷道:“这个就不必了!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当不得世子如此感激,更不需要世子后报!”
徐抱墨看着她脸上毫无掺杂的厌烦,觉得这话本……好像又不对了啊?!
本世子长的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更兼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知道温柔体贴……为什么这位小姐会讨厌本世子???
据本世子这些日子的观察,这长安城里,综合容貌、家世、才学、前途、脾气、年纪……他就算不是首屈一指,至少也是名列前茅啊!
跟前这位美人作在室女打扮,显然还没出阁,那么凭他的条件,即使这女孩儿没有一照面就爱上他,怎么也不该对他态度越来越冷淡不是?!
毕竟徐抱墨以己度人,要是自己在跟同伴说话,跟前这美人盯着自己看、还主动走过来搭讪,那他肯定让同伴赶紧走人,要多远滚多远,完了高高兴兴跟美人说话……美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美人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不把美人说到锦红帐内鸳鸯被里绝对不罢休!!!
哪怕女孩儿家总要矜持点……这差别是不是也太大了?
刚才那几个小姐,可是主动跟他抛媚眼示好的啊!
看她们穿戴,门楣也未必在眼前这两位之下!
“为什么这美貌小姐的想法如此古怪如此与众不同?”徐抱墨正纳闷着,赵桃媗却已经对他的纠缠不休感到忍无可忍了,沉下脸来说道:“世子请自重!莫忘记今日世子的未婚妻嘉祥县主也在,若世子迟迟不回去,没准嘉祥县主就要找过来了!”
啊对!
问题出在这里!
本世子已经有未婚妻了!
那么品行比较正派的女孩儿,自然就会将本世子从夫婿候选人的名单上划去,自然也不会轻易给本世子骗她们盖棉被谈生人……噢不是谈人生的机会。
徐抱墨暗自咬牙切齿,他是十万八千个不想娶公孙应姜,在四位长辈一致的暴力下纵然被迫跟公孙应姜定了亲,却从来没把公孙应姜当成未婚妻看待,这会儿要不是赵桃媗提,他愣是把公孙应姜给忘记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这情况落在赵桃媗眼里,愈增厌恶,正要不耐烦的继续赶人,忽然感到袖子被堂姐赵桃妆悄悄拉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一抬头,顿时敛起才浮上眉宇间的冷漠与烦躁,瞬间换上温柔体贴,柔柔的招呼:“三表哥,我们在这里呢!”
赵桃妆不失时机的给堂妹助攻:“三表哥,宁威侯世子不知为何,忽然过来跟三妹妹说些有的没的,虽然三妹妹提醒他该去找嘉祥县主了,可他就是不走,这……?”
按照赵家姐妹的想法,既然容睡鹤对赵桃媗“有意”,这会儿听说赵桃媗被其他男子纠缠,哪怕是跟他不陌生的徐抱墨,也该出面维护赵桃媗吧?
如此既能摆脱徐抱墨的纠缠,又有益于赵桃媗跟容睡鹤之间感情的增进,实在是一箭双雕!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跟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容睡鹤这会儿对于赵家姐妹的倾囊相授比较有好感,但一来跟徐抱墨认识的更久;二来他就是不给公孙应姜面子,也不敢间接惹怒盛老太爷……盛老太爷可比徐老侯爷这个嫡亲祖父还看重徐抱墨的。
当初赏花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徐抱墨公然拒娶公孙应姜,盛老太爷尚且拦着徐家上下,不许当真把徐抱墨打出事情来。
这会儿容睡鹤可不想为了两个没认识几天、好感也不算深刻的表妹,影响到自己在盛老太爷面前的评价,从而给自己做盛家孙女婿的目标,带去麻烦。
所以闻言笑着拍了拍徐抱墨的肩,和稀泥道:“两位表妹别介意,文端兄素来爱开玩笑,以前也常调侃乖囡囡她们的,估计是知道你们是我表妹,因为我们兄弟相称,他也将你们当妹妹看了,却忘记你们跟他见面次数不多,可不像乖囡囡她们那样对他熟悉……这都是误会!”
徐抱墨之前是注意到赵桃媗看到容睡鹤出现后立刻转了态度的,这会儿心中正唉声叹气:“本世子好不容易看到个特别想得手的美人,为什么偏偏是恒殊弟的表妹,还是‘表哥表妹,天生一对’的那种兄妹?!”
他虽然向来没什么节操,但对朋友,尤其是兄弟相称的朋友,一直都是可以的。
尤其他来长安不久,之前在南方的时候,因为家世、才学的悬殊,除了酒肉朋友之外也没什么真正的知己,算起来容睡鹤还是他迄今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
这赵桃媗,他到底是“朋友妻,不可欺”呢,还是“朋友妻,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