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宣景帝带着舒昭仪姗姗来迟,与容睡鹤聊得热火朝天的舒贵妃,恋恋不舍的上去跟他们说话,容睡鹤才总算脱了身,问回到自己身后的公孙喜:“乖囡囡怎么说的?”
公孙喜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含糊道:“县主一提这个问题就很生气,属下追问了两遍,县主都没仔细说。”
“嗯?”容睡鹤皱起眉,朝盛惟乔看了眼,正好被盛惟乔发现,于是盛惟乔给了他一个白眼,非常迅速的转过头去跟孟归欢说话了!
……孟归欢是随宣景帝一块过来的,同来的还有她胞兄崇信伯孟归羽,以及一个盛惟乔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这时候孟霜蓼正掩着嘴,笑嘻嘻的道:“康昭县主,你可知道崇信伯亲自带过来的那位是谁?”
“不许说!”盛惟乔还没接话,孟归欢已经羞红了脸,上前阻拦道,“你真是太坏了!仗着年纪小,到处听壁脚,这个那个的,什么都要知道点!哪里像个女孩儿家?你再说!再说我可要告诉二哥二嫂了!”
孟霜蓼虽然比她低了一辈,却因为孟氏四房地位低的缘故,并不怕她,闻言跑到孟皇后身后,用皇后做屏障朝她扮了个鬼脸,吐舌道:“我就说!我就说!都还没定亲呢,就这样护着,连说都不让说!回头还不得把十一姑父给捧到天上去?”
“原来那是崇信伯给十一小姐物色的夫婿?”盛惟乔恍然道,“不知是谁家才俊?”
“县主居然不知道?”孟霜朝听了这话,就好奇道,“令兄……我是说密贞郡王之前是状元,你们竟没打听过榜眼跟探花是谁吗?”
盛惟乔担心被认为自负家里出了个状元,所以就不把榜眼探花放眼里,连具体是谁都懒得打听了,忙解释道:“当时我祖父祖母刚刚抵达长安,那会儿还没买下现在的宅子,都借住在宁威侯府,花了几日时间打点好箱笼,高密王府就找上门了!之后忙着安抚祖父祖母,实在抽不出空来打听这些。所以就知道榜眼是黄子越,探花是谁却不清楚呢!”
孟霜蓼正要说,孟归欢脸色涨红的跑过去捂住她嘴,低声道:“不许你乱说!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见状孟霜朝就笑了笑,说道:“二十一妹,你快别为难十一姑姑了,十一姑姑脸嫩,再说下去,她可是要受不了的。”
孟皇后也不想盛惟乔太注意孟归欢,趁势也说了孟霜蓼几句,让她消停点,末了却走过来挽住盛惟乔的手臂,将她朝旁边拉了拉,轻声说道:“你方才也太鲁莽了!舒氏姐妹针对我,顶多就是说些叫我下不了台的话,到底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方才要不是抬出你外祖父,她恐怕是真的敢叫人打你的!”
皇后也有点黯然,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我无能,连身边人也护不住。”
“这会儿谁奈何得了那两位?”盛惟乔忙安慰道,“而且我之所以敢站出来说话,也是因为有这张底牌,想着我外祖父毕竟是从舒氏姐妹才承宠那会就年年奉上脂粉钱的,贵妃肯给个面子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她顺势解释了下冯家的情况,“我外家是南风郡老字号的势家了,生意世代都在南方。只不过当年我爹提亲的时候,我外家为了谨慎起见,专门派管事来长安打听了下我爹在长安时的风评。结果那管事来长安的时候,因缘巧合,经人介绍拜见了舒氏姐妹的父亲。不过要说深交也算不上,我外家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也从来没求过舒氏姐妹任何事儿。”
“你外家可是疼你,几十年攒下来的人情,就被你今儿个给用了。”孟皇后听着,微微点头,有点感慨有点取笑的说道,“不过你别担心,今儿个的事情我记着呢!日后怎么也不会让冯家吃亏就是了!”
声音一低,“舒贵妃虽然是故意说的,但也是事实:那么一群人,方才只有你站出来给我说话……”
“你不怪我冒失就好了。”盛惟乔不希望离间孟皇后跟孟霜蓼等人的情分,毕竟她马上就要回南风郡去了,以后时常陪在孟皇后左右的,必然只有孟霜蓼她们。
何况皇后根本离不开,至少现在离不开孟氏的扶持,她要是跟孟霜蓼她们疏远了,对皇后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盛惟乔立刻道,“她们也是怕帮了倒忙,我这急性子,不知道被家里说了多少次呢。”
孟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密贞郡王是来找你的,但一来就赶着了事情,到现在都还没跟你单独说上话呢!等会上了楼船之后,我给你们安排下……还是那句话:别担心孟氏,我会去说的。”
……大概考虑到春波湖毕竟是军营所在的缘故,叫人过来湖边搭起一个供帝妃一干人观赏赛舟的场地,容易泄露军情。而且赛舟总要有段距离才好看,春波湖畔却都是平地,即使筑起高台,也未必能望多远,而且这种劳民伤财的举动,少不得要引起朝野上下共同的反对。
所以宣景帝下旨调了一艘五层高的楼船,作为观赏赛舟的所在。
因为楼船极高,又能移动,除了地方小点外,却比在岸上看强多了。
此刻二舒围着宣景帝说笑取乐,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楼船朝不远处栈桥驶来的踪影……这船其实早就该来了,之前舒贵妃被容睡鹤哄的太高兴,居然忘记叫人去通知,这会儿也只能先陪宣景帝东拉西扯的,把这疏忽敷衍过去了。
孟皇后自以为贴心,却不知道盛惟乔闻言,却有片刻的茫然,甚至想要推辞皇后的这份好意。
这不是她不敢见容睡鹤,或者见到容睡鹤之后就舍不得了,主要是,她不确定自己单独见到容睡鹤后,是否还能保持住克制与冷静?
那可不是来长安时所乘的盛家楼船,楼船上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圣驾所在,还有连孟太后都退避三舍的舒氏姐妹……在这种地方闹出动静来,得是什么后果?
只是就在盛惟乔犹豫的时候,不远处容睡鹤又悄悄递来一个出门前专门练习过的宠溺笑容。
“他还想继续骗我!!!”盛惟乔顿时炸毛!
暂时不跟容睡鹤见面的想法被她丢到一边,她现在迫切、迫切、迫切的需要直面这个混账,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的愤怒有多深!!!
半晌后,一行人按照地位高低……噢不,应该说是在宣景帝携二妃率先登船后,才是按照地位高低先后登上了楼船。
上船之后,有内侍手持拂尘,过来提醒:“陛下已与贵妃娘娘、昭仪娘娘去顶层了,余下四层诸位可以随意。不过,最好不要喧嚷,免得扰了顶层的兴致。”
孟皇后淡淡点头:“本宫明白。”
这内侍是宣景帝跟前的,平时对舒氏姐妹非常讨好,不然也坐不稳这个位置。但大概因为舒氏姐妹无子吧,对皇后这些人倒也没什么盛气凌人的意思,见状施了一礼,就要告退。
“公公请等等!”孟皇后忙叫住了他,说道,“可否在三层给本宫预备几间清净的屋子?”
内侍爽快答应,告退离开后,不久,楼上就有小宫女下来回禀,说是皇后要的屋子都预备好了,问是不是立刻上去看看?
孟皇后于是看向孟归羽:“本宫就上去了,六哥你们呢?”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孟归羽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说道,“头次乘这么大的楼船,我想到处看看。”
皇后会意,他这是想让孟归欢跟今科探花单独相处会。
因为毕竟没有很熟,上去之后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不合适;孟归羽自己在场的话呢无论妹妹还是探花肯定又放不开。
也只能留在下面了。
“既然六叔打算让十一姑姑跟那探花单独相处的,做什么还要跟着陛下来这里啊?”于是孟皇后与他们道别,带头上楼了。
在楼梯上的时候,孟霜蓼小声嘀咕着,“陛下跟前,他们卿卿我我可是不合适……上林苑这么大,还不如另外找个清净的地方,那才叫方便呢!”
“你都想些什么呀!”她堂姐孟霜娇有点害羞的打了她一下,转头看了眼默默跟上她们的容睡鹤,低声道,“你看他们是跟着圣驾一块过来的,就知道六叔不仅仅是想给十一姑姑找个好夫婿,也是打算提携那探花了……反正六叔做事总有原因的,你小孩子家别乱说话,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孟霜蓼嘟了嘟嘴,也回身瞄了眼容睡鹤,哼道:“不管你像不像样子,反正又不可能!”
“……”孟霜娇其实也不是说对容睡鹤有什么想法,只不过这年纪的女孩儿,本能的想在姿容出色的异性面前表现出美好的一面而已,闻言就很尴尬,狠狠剜了眼孟霜蓼,不说话了。
孟皇后一路上都在想事情,也没阻止这场小小的纠纷,到了三楼之后,她问了引路小宫女几间屋子的大小跟布局,自己择了间最大的用,就指着旁边一间不大不小的,对盛惟乔还有容睡鹤道:“知道你们要说体己话,且用这间吧。等会康昭说完了来这儿找我们就是!”
又说,“那边的屋子给郡王,可以让令仆先进去落脚,如何?”
容睡鹤瞬间觉得皇后简直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实在是生来就该执掌中宫为天下女子表率的,立刻拱手为礼:“多谢娘娘!”
皇后点了点头,也没计较他方才对着舒贵妃一口一个“婶母”,这会儿对自己这正经婶母倒是喊“娘娘”了,对孟霜蓼等人道:“咱们进去吧,在湖边站了半晌,本宫都累了。”
孟霜蓼等人虽然有点好奇的看了看盛惟乔跟容睡鹤,但因为他们之前是兄妹,方才容睡鹤理由又说的冠冕堂皇,所以也没取笑,跟盛惟乔颔首示意之后,也就进去了。
见状,容睡鹤露出一个不坏好意的笑:“乖囡囡,咱们也进屋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
他故意凑到盛惟乔耳畔,低笑道,“还有很多账要算……”
“算账?!”盛惟乔闻言,一挑眉,转过头来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也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意味深长道,“好啊!”
对着这种混账,自己居然还想着克制?
要不是进宫时有例行搜查,她实在应该把枕头下的那柄短刀带上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