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气得不轻,但敖鸾镜总不好闯进去强行把盛惟乔扯出来,所以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恨恨的跺了跺脚,怏怏的回房了。
只是回到房里之后好一会,她都觉得意气难平。
“这贱人明明早就跟密贞郡王好上了,在人前却一直装的清清白白,口口声声的说只是兄妹!”挥退左右,敖鸾镜沉着脸,拢着袖子,在闺阁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暗忖,“我就说之前我都那样低声下气的求她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让我跟密贞郡王见一面?合着她是拿我当情敌看!!!”
敖鸾镜越想越觉得盛惟乔心机深沉,其心可诛,“说起来我之所以被祖父恼上,归根到底就是去年去长安的路上的那场风波,叫哥哥告到了祖父跟前!早先我还以为虽然哥哥跟祖父都有受到蒙蔽的地方,但我也确实有不对。”
“可是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从一早就落进了盛惟乔的陷阱!”
“她只怕是早就知道了密贞郡王不是她亲哥哥,甚至是知道了密贞郡王的身份,打一开始就计划着攀龙附凤了!”
“偏偏还在人前装作不喜庶兄的模样,引得我替郡王抱不平!”
“实际上她私下里肯定对郡王很好,不然怎么会将郡王迷惑上?”
“如此郡王不知就里,见我针对她,还以为我是个挑事的人,没准还会更加怜惜她了!”
“这个贱人!!!”
“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
她脸色铁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忖着对策,只是盛惟乔身份比她高,家世比她好,就算这里是敖家,她占着地利,但敖家其他人也肯定不会帮着她去害这位贵客的。
“要是丝丝还在就好了!”敖鸾镜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我也不至于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去年年底他们兄妹返回敖家之后,敖老太爷听了孙儿的说辞,被孙女的行径气的死去活来,责罚敖鸾镜、亲自往盛府请罪之余,敖鸾镜的近侍自然也难逃清算。
心腹大丫鬟丝丝因为帮着敖鸾镜偷袭徐抱墨的缘故,被敖老太爷亲自下令活活打死。
现在敖鸾镜左右服侍的人都是狄氏后来给她选的,汲取丝丝的教训,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老实,弄的敖鸾镜方才去喊盛惟乔,都是找的底下不敢违抗她命令的小丫鬟,更遑论是跟这些人商议怎么谋害盛惟乔了。
“反正她要在敖家住两夜,最晚也要后天早上才能走的。”敖鸾镜思索良久,都是无可奈何,只能自我安慰,“慢慢儿来,我就不信没法子治她!!!”
不过敖鸾镜没想到的是,她这里正琢磨着报复盛惟乔呢,没多久,就听到一群人走进小院的声音,跟着狄氏亲自叩响了门:“小镜,你睡了么?”
敖鸾镜如今心情不好,又估计狄氏此刻过来,八成是说些训诫之类她不想听的话,闻言就没吭声。
但狄氏给她选的丫鬟跟脚就说:“小姐方才进去的,一直没叫人伺候,也没要水梳洗,八成不会睡下。”
“小镜,我知道你在里面,还不快点开门?!”狄氏立刻道,“我这会儿忙的很,你再不开门,我可是要生气了!听到没有?!”
敖鸾镜这才不情愿的揉散了点发髻,走过去开了门,无精打采道:“稍微在榻上歪一会……就被吵醒了!娘您既然这会儿忙的很,还过来我这儿做什么?!”
“你要是给我省点心,你当这黑灯瞎火了,我还愿意抽空跑这一趟?!”狄氏气愤的说了一句,扫了眼左右,“都退下!”
这才扯着女儿进入内室,黑着脸问,“你方才叫人去席上打扰康昭县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还嫌你祖父给你的教训不够!?这次要不是有县主这个幌子,你可知道你出阁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你夫家上下都可以嘲笑你是被娘家迫不及待撵去他们家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想着之前做的事情很对不起盛家,所以打算私下里跟盛惟乔……跟康昭县主赔个不是。”敖鸾镜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小丫鬟把自己给卖了,但上涌的怒气触及到狄氏冰冷的目光,到底有些害怕,沉默了会,随口扯谎道,“就是邀她到门外说几句话而已,就算是在咱们家,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狄氏闻言,狐疑的看了她一会,才放缓了语气,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不过你也不想想,人家一路舟车劳顿的从郡城赶过来,好不容易坐下来吃点东西,你这么一会儿打扰一下,一会儿打扰一下的……岂是待客之道?!”
敖鸾镜按捺住不耐烦,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但我明天就要出阁了,康昭她送我出了门,跟着也就要回郡城去!以后我们这辈子还会不会再见面都不好说,我还能在什么时候找她说话?过会她应该就要安置,那就更加不好打扰了不是吗?!”
这话倒说的狄氏有些伤感了:“要不是你不懂事,自坏前程,本来还可以再在家里住几天呢!你这个脾气,也是我们不好,想着你姑姑的教训,怕女孩儿家养的脾气太绵软了,出了阁摊上盛兰斯那种姑爷,受尽委屈都不知道回来说,所以对你格外娇惯些。不想,却娇惯太过,把你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我也不知道现在教你还来得及来不及?你夫家为人都是厚道的,但再厚道的人家,对女儿跟对儿媳妇,终归是不一样的。你嫁过去之后,务必要收敛脾气,跟人家好好相处才是!”
“毕竟你跟家里人再怎么闹,事情过了还是一家人。”
“可是夫家却未必啊!”
狄氏满怀对女儿婚后生活的担忧,索性手头的事情都推给其他人去做了,非但在敖鸾镜跟前絮絮叨叨了半晌,最后索性留下来跟女儿同榻而眠,以方便叮嘱私房话。
只是她越说敖鸾镜心里越烦躁,因为敖鸾镜惦记着利用自己出阁前的这点时间,想个法子坑盛惟乔一把呢,狄氏这么一留下来,还拉着她说个没完的……她压根没功夫想计策不说,即使想出来了,难为还能当着狄氏的面去行动?
敖鸾镜心里那叫一个吐血:“这盛惟乔运气怎么都这么好?!每次我想对付她,不是这个来搅局就是那个来绊住,这会儿竟然是我亲娘给我添乱来了!”
却不知道狄氏面上一派牵挂温柔,心里却默默想着:“小镜实在没分寸!且不说盛家同敖家的情分,她三番两次做出得罪盛家的事情来,盛家都没跟她计较,这会儿盛家女孩儿来了咱们家,如何能够动她的歪脑筋?!就说盛家那女孩儿如今封着县主,那个曾经的兄长密贞郡王还是高密王嫡子,这样的背景,小镜想算计她不是找死么?!”
知道女儿这会儿正钻着牛角尖,未必听的进去劝说,也是怕敖老太爷晓得之后,越发饶不了孙女儿。
狄氏所以虽然看出女儿的心思不正,却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戳穿她,只是打定主意不给她做糊涂事的机会。
在狄氏的盯防下,敖鸾镜非常郁闷的等来了自己的出阁之日。
本来她还指望盛惟乔过来自己闺阁添妆的时候,能找机会单独说会话,不说怎么了这人吧,至少揭穿这位冠冕堂皇的县主同兄长好上的不伦之事,羞她一羞。
然而狄氏一心一意不给女儿自绝前程的可能,提前派了自己跟前的心腹婆子过来,寸步不离的守着,不管敖鸾镜暗示、明示,这婆子死活不肯回避,就是不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说,还话里话外的敲打敖鸾镜不要搞事情。
气的敖鸾镜都想索性掀了桌子大吵大闹一番了,可是想想这么做了之后,十成十会被敖老太爷赶出家门,日后的下场只怕连盛惟乔那小姑姑盛兰泠都不如,才惺惺作罢。
不过她这儿气的心肝都疼,盛惟乔倒是暗松口气。
昨天宴上连续拒绝了敖鸾镜两次邀约,今天为了证明她们“姐妹情深”,盛惟乔是必须来敖鸾镜的闺阁里陪着的,她就怕这时候敖鸾镜拉着自己说些有的没的,这种人多口杂的时候,万一走漏风声被谁听到,说是敖家小姐出阁前还惦记着密贞郡王而不是自己即将拜堂的夫婿……敖家怎么跟亲家交代盛惟乔不知道,她自己都觉得尴尬的没法下台了。
所以看敖鸾镜被狄氏跟前的婆子押着,老老实实的跟自己客套,之后中规中矩的出了阁,也是放下心上一块大石。
回郡城的路上,盛惟乔方给盛兰辞说了自己的心情:“我真怕她会跟我闹起来……还好没有。”
“要不是看你敖世叔狄婶母平常会做人,这次也不会劝你过来,给他们家个面子了。”盛兰辞倒是不意外,笑了笑,说道,“这样咱们家对敖家也算是仁至义尽,将来那女孩儿不管过的好不好,总归是怨不着咱们了。”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父女俩回到郡城没几天,就收到郦圣绪那边的信,说是他已经在第三个姐姐家里住了些日子,姐弟之间互诉别情既毕,也知道三个姐姐都过的不错,算算时间,该起程返回长安了,所以决定三两日后就出发,往南风郡来。
“咱们这边也该收拾起来了。”盛兰辞看了信之后,喊了女儿到跟前,“你有什么喜欢的,叫人都给你装上吧,就算暂时带不走的,也叫人做个记号。”
盛惟乔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次北上,九成九是要将她嫁在长安,却不是像去年出发时那样,当时虽然也想着趁春闱的功夫,让她在长安找个如意郎君,却也没有说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因为这个缘故,她对南风郡倒是留恋起来了,一反从前天天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惫懒,非但起的早了,也不肯就留在屋子里,而是满府到处转悠着,不时还摩挲下自己幼年时就有的一些草木山石。
冯氏知道了觉得好笑,趁母女单独说话的时候,戏谑她:“早先劝你别嫁的时候,你急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我们松口了,你又舍不得走了?”
盛惟乔觉得尴尬:“什么呀!我就是觉得最近秋高气爽,想到处走走而已!娘您就想那么多!”
生怕冯氏继续说下去,赶紧站起身来,“我去看弟弟了……元儿昨儿个会抬头了,娘您可看到?”
“是吗?”冯氏闻言,顿时也忘记调侃女儿,忙跟着起身,“我也去瞧瞧……按照老人们说的,再过些日子可就会翻身了。唉,这时间也真快,记得才怀上他的时候,这合府的小心翼翼!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就暗叹了口气:儿子快会翻身了,女儿,也快要出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