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隽点扣沙发扶手的手指顿在半空。下一秒,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用潇夏曦听不懂的俄罗斯语吩咐电话里的人。
德丽丝的脸色随之一变,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隽。你为了她这样做,值得吗?她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小丫头,难道你也被她迷住了吗?她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每个男人都不惜为了她……”
潇夏曦听不懂,她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竟然以摧毁的形式覆灭每一个可以下载这段视频的站点和客户端,无论是公司网络还是个人网络,只要对方点击了这段视频,就会在瞬间遭受病毒侵扰,凡是与其关联的所有电脑都会一并受到牵连。其间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损失,数以亿计。
夜宸隽站了起来,潇夏曦重心不稳,无意识地被他的手一扯,差点儿撞在他身上。他手一扬,将她扶正。而那只紧攥的手,依然没有松懈。
“值与不值,我会衡量,不需要你来提醒。”他瞅了德丽丝一眼,冷面冷情,毫无温度,“如果被我知道你还存了底盘,或者再对她做出任何不利的行为,我会毫不犹豫地以牙还牙。你自己好自为之。”
德丽丝心中一凛,冲着他脱口而出:“隽,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这样对我,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尖锐的牙齿几乎将下唇咬破。
“很好。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你,是我夜宸隽‘未过门’的妻子。”他特别将“未过门”三个字加注了重音。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否决她的身份,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黑道的法则他从来知晓,不是简单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而是以硬碰硬,用最狠绝的方式将对方打入地狱。
优雅地转身,夜宸隽甚至不再回看德丽丝,牵着潇夏曦的手迈向门口。潇夏曦的思绪尚处于懵懂状态,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里,总觉得事件的中心是她,却又不完全是她。待要再认真咀嚼消化,已经被夜宸隽的引力牵扯着离开,只好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
夜宸隽另一只手还没有及上门把,那栋门刷地从外面往里推进。
病房里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潇夏曦的心无来由地“咯噔”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驻守在门外的黑衣人恭敬地迎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她认得这男人,在德丽丝的订婚晚宴上见过——德丽丝的父亲,俄罗斯最大黑手党的党魁,凯萨夫。他的身后,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国男人,从进门起就一直低着头。下意识地,她把手从夜宸隽的掌握中抽了出来,这次没意想中难,或许他也察觉到,现在并不是与凯萨夫正面冲突的时机。
只是,这个小动作早已经落入了凯萨夫的眼里。他不动声息地将视线转移到夜宸隽的脸上,漾开淡笑:“隽也来了?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字,展现了这个未来老丈人的欣慰,也将刚才的惊诧掩饰于无形。
夜宸隽微微弓身,让开主道:“伯父,您好!”得体而优雅。潇夏曦侧身缩在他的背后,回避凯萨夫的正视,只是轻轻颌首以表敬意。
“爹地,你怎么来了?”德丽丝已经跳了出来,抢先圈起凯萨夫的手,走向会客的沙发。凯萨夫脸色一沉,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转身面向夜宸隽:“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与德丽丝谈谈,允许我麻烦你们回避一下,好吗?”惯有的风度和客气,然而,语气中极力克制的一丝愠怒,仍然无可掩藏地泄露了。
很快地,他们都退了出来。掩门前的一刻,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长空冲入潇夏曦的耳际,尔后是凯萨夫愤怒的吼声:“德丽丝,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后面的话被那扇门彻底阻隔了。病房的隔音设计果然超水准!
潇夏曦长吁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夜宸隽,展颜一笑,噙着连她自己也无法诠释的激动!里面那对父女间的羁绊她管不着,现在,此刻,她只想做一件事,而这种想法正如火山爆发般激涌而上,满满的,占据了她的思绪,在夜宸隽还没有回神之际,反客为主地用力握着他的手,跑向楼梯间的走火通道。
夜宸隽莫明被她牵引着,却没有挣脱她的手,只是亦步亦趋地踩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在他们的背后,两道狠戾的光追随着他们渐去渐远的背影坠落,良久,消弭于风中。
“嘭”一声巨响,走火通道的厚重铁门又开又关,与门沿来了一个最亲密的拥抱。
门后,白炽的灯有节奏地闪烁,夜宸隽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因为跑得过急脸上泛起的红晕,和略显急速的喘气,没有出声,只是被她紧握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下一秒,潇夏曦蓦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按,猝不及防地,轻易地,他被按在了墙壁上,凉意穿透那层薄不可言但质地柔软的衬衣直达肺腑。他低下头,莫名所以地凝视那张精致的小脸,迎上的却是潇夏曦魅黑的眼眸,眼眸里,两簇小火苗越烧越炙,最后化作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感官。
他怔了怔,唇瓣微动,终究没有说话,就那么呆站着,任由她的指尖沿着自己的五官轮廓,从眉,到眼,到鼻梁,然后是嘴唇,一点一滴地划过。她的手指仿似有一种魔力,每经过一处,都意外地引起他一阵轻微敏感的颤栗。冰山遇上火山,背脊的那股凉意也在她的触摸下被渐渐抵消。
突然,潇夏曦双手环上他紧窄的腰身,如一只受伤的小猫栖在他的胸前磨蹭,脸颊紧贴着他,聆听着他的心跳越趋激烈:“我以为,你真的要舍弃我了。”有那么一刻,她的确尝到了心碎的滋味。心脏被利剑戳穿,四分五裂,再从高空抛下,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使她的指尖、脚尖,
甚至身体里每一个毛孔都如坠冰窖,只剩下一具没有任何感知的躯壳。
如若不是夜宸隽牵着她的手传来的阵阵温热支撑着她,她早已经虚软在地,直至抚上他的胸口,耳膜震动着他的心跳,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柔软着陆。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端,丝滑的发蛇一般缠上他的呼吸。恍惚间,他轻唤出声:“夏曦……”很自然,仿似在唇齿酝酿了很久,以至于他可以不作任何思考就喊了出来。如此亲昵。
然而,这两个字才出口,潇夏曦猛地仰起头,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再一次以电闪雷鸣的主导地位覆上他的唇,将他的话堵在她的唇齿间。
潇夏曦有点窒息了。身高的距离让她即使踮起了脚尖,仍然很难长时间维持这种攀附的姿势。双手终于无力地垂将下来,离开他。
可是,对面的男人却似乎不想就此放过她。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反手圈紧了她的腰,一个转身,两人互换了位置,潇夏曦被他紧箍在两臂之间。
白炽的灯光打照在她的侧面,透着虚幻的美。“你这是在惹火。”他深刻地看着她,目光沉溺,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灵动的笑烙进脑海,“你必须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
潇夏曦只是一味在笑。笑得盈飘,笑得自我。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无论怎样,她都会陪着他。即使沉沦。
吻,倾洒在她的额上。他说是惩罚,可是,他却小心翼翼的,带着怜惜,从她的额一路吻向下,仿佛担心他的触碰会弄伤她似的,轻若鸿毛。滑过鼻尖的时候,骚痒的触感终于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夜宸隽一窒,报复性地往她的鼻尖咬下去,潇夏曦惊呼,声音却被他迅速地堵在了喉咙。他的唇不再凉薄,潇夏曦脑中一片空白,惟有激烈地回应着。她双手极尽绵力地攀上他的脖子,才不至于滑落。
倏地,一切戛然而止。。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他转而吻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咸涩的味道在味蕾丝丝缕缕地绽开,不由得更紧密地将她拥抱入怀,不留一丝缝隙。潇夏曦埋首在他胸前,摇摇头:“对不住。我……只是太高兴了。”
是的,混沌初开,所以高兴。
是的,失而复得,所以高兴。
是的,因为有你,所以高兴……
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孤独滋味尝透,才发现,原来,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走过万山千水,为她撑起一片天,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多少次午夜梦回执首相牵,都与那个人有关。现在,他就那么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拥着自己入怀,怎么教她不由心颤动?不管将来如何,也不管他与德丽丝之间还会衍生出多少纠缠,更不管他这两年里到底遭遇了什么,她都会始终站在他的身边,竭尽全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