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说完,这才发现满朝公卿确实对曲辕犁饶有兴致,但也只不过把它当成一件奇巧玩具,觉得新奇罢了,并没有把它当作十分紧要的东西而加以关注。只有真正在意天下百姓的卢植、刘虞等人,知道曲辕犁的用处很大,才表现出更多的兴致,看向刘宏手中的曲辕犁模型的眼神十分热切。
刘宏则是依旧饶有兴致,听完马超的解释后,点点头说:“马卿真是有心了,此犁如此精巧,想必真能节省人力牛力,命司徒与司农加以图画、制造,命各州郡刺史、太守推广。”
“遵命!”
马超心里暗喜,经过刘宏这么一出,本来聚焦于是否派遣他征讨黑山军的满朝公卿,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贡物上。而明目张胆玩调虎离山计的王允,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尴尬不已。马超站在王允身边,略微用余光一扫,都能看见王允那极力掩饰都掩饰不掉的局促不安。
突然在这时,马超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干咳,从对面近处传来。马超刚扭过头看向武官一班,王允的声音便在旁响起:“陛下!得到光禄勋马超的贡物固然可喜,但黑山贼之威胁却更值得忧虑。况且光禄勋马超如此忠心耿耿,臣以为,若以他为将讨伐黑山贼,必能马到成功!”
武官一班那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干咳,王允就突然再次发难,没有那么多巧合。马超立即回过味来,一定是何进在暗中指使王允。
本来刘宏乐不可支,一听王允的话,笑容便慢慢消退了。刘宏用明显带着不满情绪的语调说道:“马卿刚到京城才首次上朝,王卿就想要把他远远地调出京城,难道王卿是对马卿有所不满吗?”
马超心里十分提气,有人撑腰的感觉真不错。
王允却硬顶着刘宏施加的莫大压力,义正辞严地说:“陛下此言差矣!陛下爱才之心可以理解,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天下共主,更当以社稷为重、以万民为念。光禄勋马超固然人才难得,但并州百姓的安危则更为重要!”
刘宏薄怒道:“王卿此话,是在教朕如何为君?”
王允连忙跪下,惶恐地说:“臣不敢。”
马超见刘宏压服了王允,便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谁曾想身后文官一班里跳出两三人来,齐声劝道:“陛下!请以社稷为重,派遣马超,征讨黑山贼!”
紧接着,殿内更多的人站了出来,齐声喊道:“请以社稷为重,派遣马超,征讨黑山贼!”
面对这么多人,刘宏沉默了。马超转过身仔细地看了看那些附议的人,那些公然与他作对的大臣,一看到马超冷冷地打量他们,有的吓得下意识低下头去;有的胆量好些,忍住了胆怯,只是略微移开视线。
马超再环顾整个陷入死寂的朝堂,刘宏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卢植、刘虞等人一脸焦急,却不敢看向他这边,唯恐暴露;何进不为所动,但郑泰却微笑着看着他;其余的公卿大臣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之前注视他的那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期待。
这时候,马超明白,刘宏不会冒着与多数大臣闹僵的风险为他出头,同时刘宏也存有想看他如何应对的心思;卢植等人为了实现之前的盟誓,也不会轻易为他说情,因为这样其他人就很可能怀疑他们与他有交情;其余的人,不是与他结怨的何进和十常侍两党,就是一些吃瓜群众,更不会为他挺身而出。这一次,他只能孤身奋战,一个人舌战何进一党。
迅速打定主意后,马超对刘宏微微一躬,朗声道:“陛下,关于征讨黑山贼一事,臣有话说!”
只提征讨黑山贼,而不是他自己征讨黑山贼,刘宏立即明白了,看来马超是要反击了。刘宏便道:“卿乃朕之股肱,所提建议,必有可取,可作速道来!”
何进忍不住侧过脸来,瞟了一眼马超。马超知道,这时候恐怕何进再怎么气定神闲,也会忍不住要看他如何反击了。马超决定给何进带来一些意外之喜。
马超朗声道:“王中郎所议黑山贼必须征讨,臣是极为赞同的。不过臣征战两载,每每只是率领骑兵击破强敌,只在广阔平地进行过大战,从未在陡峭山间作战。且臣的西凉兵绝大多数都是铁骑,根本不适合在山地作战。西凉铁骑虽然精悍。但若在太行山那等山间与敌决战,反而适得其反。”
王允听得马超的说辞,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反驳,马超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快速说道:“因此,臣恐怕不能享此殊荣。相反,臣以为王中郎才是征讨黑山贼的最佳人选!”
王允根本没意料到马超会反将一军,登时便愣住了,还下意识地小声说:“是……是吗?”
马超转过身来直面王允,一脸诚恳地说:“对,你是!”
然后不顾王允脸上那错愕的表情,马超又扭过头来对刘宏说:“陛下,王中郎是并州土著,对于太行山脉、对于黑山贼众,可谓了如指掌。况且王中郎老谋深算,智慧过人。若是以王中郎为将,前去征讨黑山贼,臣估计不出一月,黑山必平!”
一听这话,那些附议的人慌乱了,王允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说:“陛下,臣已老朽,恐怕难当此……”
王允还没说完,马超迅速说道:“王中郎这话可就不对了,古有廉颇已老、犹能餐饭,王中郎更当学习廉颇老而弥坚的精神,争作廉颇第二,这样才配得上汉朝俸禄,不是吗?”
王允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张目结舌,哑口无言。
那些附议的人见此,更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马超这么会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尴尬地继续站在原地。
刘宏也点点头,说:“马卿所言,很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