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乐不思蜀了。
这听着似乎是有些稀奇了, 按理说,余震不时的侵袭,住宿条件简陋, 饮食更是没法和家里的妈妈牌爱心餐相提并论, 这有什么好流连忘返的呢?
答曰:有这么个人在这里。
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像是回到了从前的从前, 那时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不用思考以后, 不用思考舆论, 更不用思考会不会分开。
那时候他们像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知道如小兽一般的舔舐厮磨,互相取暖。因为那时候他们在恋爱, 而恋爱中的人,往往都是白痴。
凌浩难以启齿的伤痛在佟童的悉心照料之下渐渐痊愈, 夜晚来临, 两个人罩在小小的帐篷里, 静谧的与世隔绝。
凌浩虽然因为伤痛不能和佟童进行一些实质性的身体接触,但是也算是因祸得福。一般他死皮赖脸的非要跟人家些肌肤之亲的时候, 佟童都狠不下心拒绝。
只要轻微的抵挡和推拒,凌浩就会仰躺着呲牙咧嘴的喊疼。是真是假又无从分辨,只能顺水推舟的忍受此人孩子气的蛮不讲理。
轻微的余震发生过几次,但是和最初的那次震荡相比,简直是无足轻重。但是凌浩似乎因为余震而分外兴奋, 因为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佟童不放, 可以满脸惊惧的缩成一团, 挤在佟童怀里, 天经地义。
“还好!”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 佟童远远的眺望着远处支离破碎的稻田,微笑着叹出一口气:“全县的死伤情况不是很严重!”
“我不管全县怎么样, 我知道你好好的就行了!”凌浩扑上去一把搂住佟童,胳膊轻轻的摩挲着那依然包着绷带的伤口。
“你怎么这么自私呢!”佟童气恼的一把把凌浩推在田埂上,映着微微扬起的尘土轻轻的挑眉。身后披散着阳光,脸就被罩在了深重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错了!一时兴奋,口不择言了!”凌浩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拍掸身上沾染的尘埃,紧紧的一步窜上去抱住佟童,轻一下重一下的摩挲着佟童挺翘的臀,意味深长的笑:“再说了!我这不是‘进’朱者赤,‘进’墨者黑么!”
“流氓!”“哎呦!”
田埂上再次扬起重重的尘埃,凌浩四仰八叉的被佟童推下稻田地,张牙舞爪的和身边流窜的小螃蟹相得益彰。
“喂!我说凌浩!美着呢吧!早吧哥们儿抛嘉陵江里了吧”夜静更深,萧索索的只能听见浅浅的鸟鸣,手机忽然哆哆嗦嗦的颤。
凌浩抓起手机,披了件薄衫走出帐篷,压低了声音“喂”了一声,就听见小易的声音辗转着远隔千里,飘散着黏腻腻的酸。
“哪能啊!”凌浩搔搔脑袋,一脸忠厚的笑,孰不知四野寂静无人,用不着把戏做的那么足:“哥们儿这不还革命着呢么!”
“呦!听这意思,又温香满怀了?”小易轻轻的蹲下看着咸食冲着自己摇尾巴,不着痕迹的一棵棵往下揪着狗毛,心里咬牙切齿:还真当他唐易轩是托儿所了。
“没!”凌浩微微的黯然,转过身去坐在了背风的地方。群山隔着老远重重叠叠,看不清形态,只知道一波波的暗影相连。
“他说他不要你了!”小易开始紧张,眼睛紧紧的盯着近处的一块瓷砖。手下没注意,狠狠的一提,咸食瞬间的热泪盈眶。
“没!”凌浩发现自己再说不出第二个字,把手机夹在颈项间,从裤袋里摸出一支烟,轻轻的点上,狠吸一口,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那就是答应和你回来了?”小易顺手把咸食捞在怀里,轻轻的踱到阳台上,看着连成一线的点点路灯。咸食仰起脸看着小易尖削的下巴,忽然感觉人类真可怕。
天堂和地狱,往往只在一瞬间,人类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阿门。
“也没!”凌浩忽然觉得胸臆间有一口气,轻轻的刮搔着直冲嗓子,忍不住的咳嗽,咳嗽出了淡淡的气声。
“你丫的找抽呢!”小易举着手机怒吼,手下一松,要不是咸食有先见之明紧紧的扒住他的睡衣,估计又瞬间的地狱天堂了。
小易底下头看了看吊在自己身上可怜巴巴的咸食,重新的纳进怀里颠了颠,挪着步子一起窝进了沙发里:“没说崩又没说好!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就是那个意思!”凌浩站起来把烟甩在脚下拈灭,轻轻的绕到了帐篷的另一头:“不进不退,骑虎难下!”
“凌浩!”沉默了半晌,小易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回来吧!别逼得太紧,物极必反,这还是有回还的余地,距离产生美,别真等他审美疲劳了,那才是追悔莫及,况且你妈……”
“我妈!”凌浩在初夏的夜晚忽然感觉有春风拂过,老太太被一个人留在家里,除了报平安的那通电话,自己一直对她置之不理。
“老太太的那张机票就是松口的迹象啊!要不哪个妈会故意的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小易顺着咸食的脊背轻轻的抚,咸食乖顺的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胸腔间温暖的震荡。
“回来吧!”小易苦口婆心,春风化雨:“这边儿过不了多久就要恢复营业了,而且放老太太自己呆着终归不好,不要逼人太甚,回头再让老太太觉得佟童不懂事儿,那不是前功尽弃么!”
凌浩静静的听着,慢慢的思索,最后轻轻的点头。撂了电话,凌浩踱进帐篷里,轻轻探身,看着佟童平稳的呼吸着,才伸出手指,一遍遍的轻轻描画着挺秀的眉。
静静的蹲了一会儿,凌浩淡淡的扯扯唇角,叹出一口气,返身躺在自己的毯子上,不久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佟童听着那深深的鼻息,渐渐的睁开眼睛,手指放在自己的眉尖,一遍遍的寻找着刚才温暖的记忆。
“我明天就回去了!”凌浩仰躺在毯子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你高兴吧!总算把我这个大麻烦打发走了!”
“东西都收拾好没!”佟童对他故意的刻薄语气不予理会,轻轻的叠着被褥,帮凌浩把散落的衣服规整在一起。
“反正也没带什么来!再说了,有些东西留下了,我是轻装上路啊!”凌浩轻轻的颠着二郎腿,许久没见回音,终于忍不住凑近,扒住佟童的腰身:“你就不问问我把什么留这儿了!”
佟童不抬眼,明显的兴致了无。心里轻哼,不就是你那颗屁大点儿的心么!
“啊!我的初夜啊!我的处子之身!唔!”还没等感慨完,就被佟童一把捂住嘴,险些的杀人灭口。
“外面好多孩子呢!你乱说什么!”佟童瞪眼,凤眼隔着镜片立起愠怒的弧线,忽然感觉手心的湿滑麻痒,急急的缩回手,脸红成了天上的彩霞。
“你要是拿这儿堵我我更开心!”凌浩说着欺身上前,轻轻的搂住佟童,一仰脖,含住那润泽的唇,轻轻的舔舐。
佟童闪不开躲不开,又怕挣扎把外面的人引来,只得放弃了抵抗,由着这无赖用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反反复复的扫荡。
“童童!我不逼你,但是你记住!”凌浩伸手捧着佟童的脸颊,拇指轻轻的摩挲那嫣红的唇:“我会等你回来!一直一直等下去,不见不散!”
梁山伯和祝英台十八里相送,情意绵绵,两小无猜。
凌浩走的时候,身后跟着全村里浩浩荡荡的几十上百口子,活像是欢送人民解放军,这让凌浩感到无上的荣光,也无比的焦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算自己能说出那海誓山盟,就佟童那性格,好意思听吗?这可如何是好呢!
走了一程,凌浩回身,看着佟童在众人簇拥下,像是送夫君上前线的庄主夫人,轻轻的挥手微笑:“大家都回吧!别送了!”
又走一程,凌浩回身,佟童跟着几个大叔大婶还有平时教过的孩子们,掩掩映映的,像是一家老小送走赶考的举人。
凌浩又挥手,忍不住的蹙起眉毛,心里却温暖如春:“大家都回去吧!我谢谢你们了!有时间去我那儿玩儿!”
再走一程,凌浩回身,只看见木子紧紧的依在佟童身边,一大一小映着远处西沉的夕阳,透出淡金色的温馨。
凌浩回身,急急的走到木子身边,蹲下来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脑袋。木子又倔强的扭开脸,最后耐不住凌浩的锲而不舍,定定的看着他。
这孩子似乎和凌浩生来相克,横竖的看凌浩不顺眼,时不时的还冲着他呲牙表示威胁,最主要的是经常和他抢吃抢喝。
凌浩不恼,觉得和这孩子较真挺有意思,故意逗她。看着她跳着脚眼泪汪汪的找佟童告状,忽然觉得,以后一定要和佟童一起养育一个孩子,而且要是女孩。
“好好听你佟老师的话!监督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凌浩轻轻的拍了拍小脑袋,看着她倔强的昂起头,一脸的不屑:“这还用你说!”
“还有,不许总围在你佟老师身边吃豆腐……”“凌浩!”
凌浩急急的跑远,嬉笑着看着一大一小一起冲着他呲牙,伸出手指轻触唇畔,扬起手臂倒退着慢慢把那个吻飞远。
我等你!不见不散!
佟童看着那赤金色的背影渐渐远去,一手紧紧拉着木子,另一只手轻轻的触着自己的唇,脸庞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