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仁兄看到啥好物事哪?”,徐润口气轻松的问道。
马建忠听到徐润的问话,先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深邃的看了看眼前这位共事不久的同僚,“看样子徐仁兄那是性情自然流露”,他感慨道。
“也难怪”,马建忠心头感慨道:“想当初北洋大臣李鸿章、李中堂殚精竭虑的想要振兴大清国,因而创办了招商局”。
“却不想官办到底水土不服”,马建忠接着感慨道:“远在京城里头的大老爷,哪里晓得上海滩的厉害,又怎么清爽长江航道上头的风波险恶”。
“马仁兄,侬在想啥?”,徐润兴冲冲的跟马建忠讲话,哪晓得人家却是心不在焉,他不由得诧异的问道。
“愚斋先生的风仪,马某人一望而知自愧不如”,马建忠半是打趣,半是严肃的赞赏道:“鄙人那是晓得的,就连上海滩上头的洋人们也望风披靡”。
马建忠一边讲道,一边欣赏的看着徐润。
“别看这位新任的同僚寻常辰光不哼不哈的”,这边徐润也是有点敬畏的端详着马建忠心想道。
“可他一讲话,却是句句在理”,徐润不由得赞赏道:“到底是老成持重”。
讲实话,自己和远渡重洋前去西洋考察的唐廷枢携手经营得轮船招商局风生水起的,为啥偏偏远在北京的李中堂要无端端的要委派他来上海轮船招商局协助自己。
徐润感到其中必有蹊跷,不过却又从这个不苟言笑的新同僚嘴里套不出半个字出来,而这很让自己忐忑不安了。
“徐仁兄”,马建忠看见徐润有些走神,连忙开口提醒道。
“呵呵”,徐润忽然有些尴尬的笑道:“看到马仁兄浮生偷得半日闲”。
“愚兄不由得心生遐想”,徐润打着哈哈道,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承认了自己走神了。
“这个徐愚斋哪”,马建忠不由得心底里暗自叹息一声道。
“马仁兄”,这时候徐润正色讲道:“局里和怡和洋行、太古轮船公司的齐价合同已经草签了”。
一边讲话,一边他认真的观察着对面马建忠神情的些许变化,想要从中瞧出些啥。
“看样子徐仁兄对鄙人还是有些隔阂”,马建忠心头沉重的叹息一声道。
“讲起来马某人也是恩怨难以两全”,马建忠心头沉重的叹息一声道。
想到这里,马建忠微微的、下意识的摇摇头,想要驱散隐隐横亘在俩人之间的那层阴云,却又感觉到自己顾虑重重。
“徐仁兄”,这辰光马建忠忽然一扫脸上隐隐的阴郁,他神态自若的打着哈哈道,看上去很有阿拉上海男人的腔调。
“自来都讲喧宾夺主”,马建忠倒是很诚恳的对着徐润讲道:“不过马某人却是不这么认为”。
“局里头的事体,历来都是仁兄和唐仁兄做主的”,马建忠坦陈道:“鄙人倒有许多的事体还要求教唻”,他的态度看上去十分的坦率。
徐润听到马建忠首肯了自己的提议,心头不觉轻松了许多,“好”,他颔首笑道。
“只是不晓得为啥唐景星兄为啥回来了,却迟迟不回局接任”,徐润疑惑的心想道。
上海滩的夜色又一次降临了,一层层的薄纱一样的夜色徐徐的从空中翩翩降落下来了,她们轻盈的光临到了修建整齐的马路上头,在旁边自来火好似夜明珠般明亮的光纤映衬下,犹如西洋舞女聚焦到了舞台灯光下头,那样兴奋得跃跃欲试,想要跳一曲芭蕾或者华尔兹。
或舒缓,或缠绵,或深情款款,或温柔徜徉,忽有一阵子,自来火的光芒幻化成了五彩颜色,愈加的让这些夜的精灵舞蹈得如醉如痴了。
而这,就是上海滩之夜,一颗东方明珠美丽的光华。
而这辰光,就连娇羞的月儿也出来凑趣,不知道哪里有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传来了,“月儿弯弯
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般好似西洋咏叹道似的歌声缭绕在了上海滩上空…
歌声忽的落下去了,落到了一个地方。
前头赵伯韬受命出让外滩的新沙逊洋行,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差点儿乱了阵脚,“看来雅各布远避香港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他心想道,一边他走过了火神庙,前头就是蔓笠桥。
忽然他看见了一顶轿子掀开了窗帘,里边露出一张脸,“亨同先生”,赵伯韬连忙招呼道,一边他加快了脚步侧面追赶了过去。
亨同探出头来一看,“停、停、停”,他急忙招呼轿夫道。
亨同刚刚还忧心忡忡的不得要领,此刻就像后来大世界的魔术师一样,玩戏法似的变了一张笑脸,“赵买办”,他热情的主动招呼道。
“亨同先生”,赵伯韬走近了,下意识把西装上口袋的白手帕扶了扶,这才伸开双臂,和亨同热情的抱了抱,旁边的大清国百姓漠然的走过去,谁也没多留意他俩。
“亨同先生到此有何公干?”,赵伯韬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亨同一听,眉毛一扬,有些夸张的说道:“赵买办不愧是上海滩上的灵通人士,啥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一边他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微笑。
“哪里、哪里,还是亨同先生捷足先登”,赵伯韬有些恭维的说道。
“赵买办,你们华人说话就是喜欢恭维别人”,亨同打趣儿的说道,听他的口气甚至和赵伯韬开起了玩笑,真是俩个有心计的人,越是着急办的事情,反而做起了姿态。
“前面就是盐公堂,那儿的酒馆不错”,赵伯韬殷勤的邀请道,从这里穿过火腿街,鱼行桥边那一家就是了,近便。
“哦呵呵”,亨同有些淡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狡桀的光芒,“新沙逊洋行那边一定有状况了”,他很想知道远在香港的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听到流拍的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