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洋油灯这辰光发出幻彩般的朦朦光辉,照耀着坐在后头椅子上的罗佳琳,好似来之天国的神灵温柔的目光,它一直映照下来,直到照透了整个女孩儿的心儿。
“惟有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神曾说、你们不可吃、也不可摸、免得你们死。蛇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来自天国的唱诵声渐渐被罗佳琳内心惶惑而又挣扎的声音掩盖了,“不会的,不会的”,她不自禁喃喃的说道。
主啊,你救救这个孩子吧。
“于是女人见那棵树的果子好作食物、也悦人的眼目、且是可喜爱的、能使人有智慧、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给他丈夫、他丈夫也吃了”,这时候再看奏响管风琴的神父,面容间数不清感叹还是感喟,拉风般的琴声宛若黄浦江的波涛,日夜席卷着红男绿女的爱怨情痴,滔滔东去了。
“那人说、你所赐给我、与我同居的女人、他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我就吃了”,亨同徐徐的念诵道:“耶和华,神对女人说、你作的是甚么事呢。女人说、那蛇引诱我、我就吃了”,主啊,伊甸园里从此有了一种情感叫*情,我们叫做夫妻伦常。
“耶和华,神对蛇说、你既作了这事、就必受咒诅、比一切的牲畜野兽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罗佳琳听到这儿,内心依稀明白了在就是她寻常听说的命,中华文化中常说
的命中如此,那句话不是说:凡事皆在天,半分不由人,那高渺在天的神灵,难道芸芸众生的命运就该如此的跌宕起伏、喜怒哀乐?
《圣经》中说道: 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后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
又对女人说、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又对亚当说、你既听从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
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亚当给他妻子起名叫夏娃、因为他是众生之母。
罗佳琳如果是夏娃的话,那么亨同呢?他是否就是传说之中,罗佳琳的亚当?
自从离开了耶稣堂,过了很久,罗佳琳的心跳仍然没有平息,而亨同却对那天发生在耶稣堂里的巧遇懵然无知,可是他心心念念之间,念念不忘的还是上海老城墙里头的那位佳人。
“我的主啊”,亨同不禁更加的心神不宁,“听爱德华先生说,各国在沪的领事们纷纷抗议,这吴淞口再也封锁不得了”,这样要出事情的,那里可是从海上进入上海滩的咽喉要道,才短
短几天,外滩上的洋行吃不消了。
“眼看着战事日趋紧张,万一要是硝烟弥漫到了大上海,恐怕生意还有难做”,亨同想到这儿,有些担忧了,浓重的愁云袭上了他的脸颊。
“如今地产俱乐部可算是门可罗雀了,好些辰光没有顾主光临了”,想到这里,他走到了办公室的窗前,茫然的望着黄浦江江面。
忽然他像是有啥新发现似的,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昔日穿梭往来的火轮船消失了,只有那些华人大大小小的木壳船优哉游哉的航行在原本属于它们的河道上,不必担心洋人的轮船过后掀起的浪头了。
“我的主啊”,亨同不禁暗自叫苦道,“侬晓得伐,如今市面老萧条唻”。
“再不通关,大家没得吃了”,那要坍台子的,如今小一些的洋行嚷嚷着裁员、关张的不在少数,“邵道台这回吃了枪药了,台势棒棒硬”,亨同实在有些吃不准,“不是说十七日山西就被孤拔将军攻陷了嘛?”,按理说大清国龙庭此刻应该求和,却反而拿上海滩的洋行撒气,真是让他始料未及。
亨同虽说心头还记挂着上海老城厢里头的佳人,可是无情而又实在的现实,又把他一把推下了云端,朦朦胧胧的美好情感散去了,睁眼一瞧,只见老友路易还眼睁睁的瞅着自己。
“要说有啥主张”,亨同不禁沉吟道,他的脑袋已经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心头飞快为眼前的变化而波动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