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不认识他,可是他竟然一下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是谁?
一个名字跳入了她的脑海,她睁大眼睛:“武定侯?”
“是。”他笑了笑,冷峻的脸显得柔和了几分,“你还记得我?”
陈宁玉不说话了。
她不记得他,可照常理,她应是记得他的。
杨延陵拿起酒壶放在嘴边,仰头喝了一口,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道:“你还似以前那般美,只是想找个听话的相公,也不容易。”
陈宁玉的脸刷的红了。
听话的相公肯定是最好的,但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听话,陈宁玉的理想中,确实想找个温柔体贴,事事都能替她着想的男人。
可是,她也知道不好找。
陈宁玉向他行一礼:“侯爷请自便,我还有事,告辞了。”
杨延陵似笑非笑:“再会。”
果然她走回去没多久,杨延陵就来了。
众女眷的眼神十分热烈。
但是陈宁玉却已经没有那份好奇心了。
原来武定侯是这个样子的。
陈宁柔凑到她耳边道:“四姐,你还认识他么?你觉着,他长得跟以前像不像?”
陈宁玉自然不认识他,那是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至于长得像不像,她更是不知道了,但不可否认,武定侯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英俊到足以让年轻姑娘们的眼神更加的炙热。
可炙热有什么用,杨太夫人早已选好姑娘了,武定侯这时候来,怕也是杨太夫人安排好,想让他看看陈宁华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杨延陵一早得杨太夫人指令,让他等到时辰差不多,就以给老夫人们请安的借口过来一趟。
几天前,杨太夫人就为这事早说晚说的,他勉强应了,只习惯了西北的冷清空旷,今日的热闹喧嚣让他有些厌烦,他敷衍一下便离开人群,在竹林里偷闲喝酒,谁料碰巧就听到那主仆俩的对话。
其实不光是她们,此前也有人路过,他耳力极佳,一字不漏,偏是陈宁玉来一句听话的,叫他一口酒喷了出来。
他武定侯还比不上一个听女人话的男人?
杨延陵觉得好气又好笑。
等到他走进屋里,给老夫人们请安时,陈宁华也在,他朝她看了一眼,陈宁华今日也有所察觉,格外的注意,大方中带着一点儿娇羞,丝毫挑不出毛病。
杨太夫人很满意。
这聚会到此刻,也差不多进入尾声。
过得一会儿,各家就纷纷告辞。
杨太夫人问杨延陵:“这三姑娘如何?你们少时也见过的,你若觉得好,便可以去提亲了。”
“这么急?”杨延陵一怔。
杨太夫人皱眉,恨不得就捶她这个孙子一拳:“急?你也不看看你几岁了!别家公子早就孩子都有了,你还不想娶呢?你不想,延寿他也得娶妻呢。”
杨延陵笑了笑:“那就让二弟先成亲好了。”
杨太夫人差点气死。
杨家大夫人唐氏忙劝道:“母亲,延陵这才回来没多久,确实也不用着急的,这可是大事呢!”
“是啊,母亲,再说那三姑娘我觉着……”二夫人范氏有异议,“到底是个庶女,如何配得上延陵?”
杨延陵心中也早有疑问,此时一撩素袍,坐下来淡淡问:“祖母,为何不是四姑娘?”
杨太夫人脸色微变,忙道:“怎么,你看上陈四姑娘了?”
见她如临大敌一般,杨延陵疑惑更深,其实以他的身份,以杨太夫人对他的重视,如与陈家结亲,必定是陈宁玉,可杨太夫人却看上了陈宁华,岂能不叫他怀疑。
杨延陵道:“不谈什么看不看得上,祖母也需得给个说法罢?”
杨太夫人的脸色就有点儿尴尬。
只因这理由她不好说!
“三姑娘哪儿不好了?也就是庶女的身份配不上你,在家中也是得宠的,太夫人也喜欢,知书达理,我瞧着不错。”
见杨太夫人回避问题,杨延陵扬一扬眉:“祖母既不肯说,那就缓一缓罢,我现才回京城,别说娶妻,就是这儿的气候还未适应,今儿顺祖母意,我露了面,也见了人,暂且便先这样。”
杨太夫人着急:“这怎么成,可不能拖着陈家的姑娘。”
“怎么拖着了?”杨延陵笑,“他们家姑娘要嫁人,咱们又不会拦着,还是,祖母你已是背着我,同陈太夫人说定了?”
“这倒没有。”杨太夫人此前只是暗示了下,“可今日,又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已经见过人了,想必陈太夫人也看得出来。
杨延陵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拿起茶盏晃了晃道:“我此前进来,屋里好几位姑娘,莫非个个都要娶了不成?只不过看一眼,就得负这个责,我还真忙不过来。”
杨太夫人为避免太显眼,确实没有只让陈宁华一个人留下,还有别家几个的。
可杨延陵却拿这个说事儿,杨太夫人嘴角都抽了,这孙儿虽说在外多年,性子也被磨砺的变了很多,可言行举止仍是不羁的很,叫她无可奈何,今日他肯露面只怕已是很大的退让。
见杨太夫人没辙,唐氏又责备杨延陵两句:“延陵,母亲好歹也是为你好,虽说终身大事是得谨慎些,但你总也要上点心罢。”
“什么叫上心?你们领个姑娘给我看看,我就得娶了?”杨延陵把茶一饮而尽,“就这样罢,我还有事。”
他站起来就走。
唐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虽是后母,可也是母亲,但杨延陵却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范氏见状笑了笑:“母亲,大嫂也别生气了,延陵一向是这个脾气,硬是强迫着他来,只能事与愿违,不如就给他一些时间,他这么大了,我就不信他真不想娶妻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本性。
杨太夫人被杨延陵气得头疼,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道:“可这事儿也拖不得,陈三姑娘年纪大了,指不定他们家就会嫁出去。”
“不还有四姑娘么?”范氏道,“我瞧着人不止美,言行举止也大方,没个不好的呀。”
杨太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凡是太出挑的,总不一样。”
唐氏奇怪,但也没多问,只说还有别家。
杨太夫人严肃道:“我虽是一把年纪了,但还能做个主,这次需得跟陈家结亲了,延陵不成,延寿,延康也得娶了他们陈家的姑娘!”
她一意执着,把两个儿媳妇弄得一头雾水。
两人告辞走了,杨太夫人跟前的孙妈妈道:“您那真是一腔苦心,他们却未明白呢!”
杨太夫人道:“他们到底年轻,哪里知道世事难料,咱们两家相交多年,还是因相公与我的原因,如今我又能活多少年?若不结,只怕这缘分就要断了。咱们家瞧着是一路的荣华富贵,可真出事,还不是一下就倒了,陈家却不一样,他们没那么多牵扯,人脉广,根基又深。”
她对陈家的人也了解,都是仗义的,才为子孙着想,一定要两家结亲。
可今日看来,事情却不一定顺利。
“这次延陵回来,带了好些那边出的东西,你明日给陈家送一些去。”杨太夫人吩咐,“还有几张紫貂皮,给三位姑娘一人一份。”
孙妈妈便去办了。
却说陈宁华回了清音苑,刚脱下外衣想歇息一会儿,苏姨娘来了。
陈宁华忙叫她进来,一边轻声道:“姨娘怎么来了?可有事?”
苏姨娘满脸的喜意:“我听人说,杨太夫人很喜欢你呢,特意来看看你的。”
陈宁华微微皱眉,这话外人不会说,定是屋里哪个丫环告诉苏姨娘的,她是她亲生的娘亲,十分在意她,她跟前的丫环也知道。
见她略有不满,苏姨娘忙道:“你别怪她们,是我逼问的。”她握住陈宁华的手,又追问一句,“可是真的?”
她虽然不曾想过陈宁华嫁入十分富贵的人家,只想她平平安安就好,可武定侯府到底是不一般的,对苏姨娘来说,那是巨大的惊喜。
陈宁华淡淡道:“只是夸了我几句罢了。”
苏姨娘道:“不是没夸四姑娘么。”
陈宁华抿了抿嘴:“怎么又扯上四妹呢?”
难道每个人就非得要夸陈宁玉不可?
苏姨娘笑起来,拍拍她的手:“这可好了,其实四姑娘又有什么,不过是长得美一些,哪里有你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杨太夫人可是慧眼识人呢。”
陈宁华嘴角微微一翘,但瞬间还是严肃下来:“姨娘可别胡说了,咱们姐妹,没什么好或不好的。”
苏姨娘私自过来,也怕被人发现,这会儿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道:“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你拿去,打点人什么的都用得上。”
陈宁华忙推却:“这怎么行,你日子也不好过。”
这母女两个,陈宁华还好,至少有太夫人在,也不至于很拮据,可苏姨娘就不一样了,太夫人顾不到那么多,除了日常用度,别的就没了。
苏姨娘却硬塞在陈宁华手里:“你拿着,别多说了,我不就指着你好么。”
她说完便出了去。
陈宁华拿着荷包,又是心酸又是难受。
她恨过自己是苏姨娘生的女儿,可见苏姨娘那么关心她,又觉愧疚,自己帮不上她什么,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常常折磨着陈宁华。
但以后,兴许就好了。
她把荷包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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