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的百姓发现,越来越多的蓝家子弟,从外面回城,哪怕还在襁褓中的也一样被抱着回来,他们的目的一致,就是祭祖,不管是当了将军,还是做了官,经了商,入了武林,而且这祭祖还跟别人家的不一样,哪怕女孩子,也一样要回来。
城郊,几座荒山,无声无息地异了主,兴土木,改建设,只是蓝家众人原先设想的青砖大瓦房没有,建得都是与周围村庄一样的土房为主,瓦房稍许的新村。
建得最好的除了祠堂,还有就是学堂,所有蓝家子弟,不管男女,族学都必须上。
“老祖,各家回来的族人,捐了不少银子,要不然,我们多建一些好房子吧。”建那么多土房,蓝守怀害怕,到最后,没几个族人肯搬过来。
蓝云微微睁开双目,看到跪在跟前的人,“那些土房,已被我加持了阵法,能住进去的人,都是有福之人,那些只看表面的族人,不服从分配,就是他们缘份不够,蓝守怀,知道大隐隐于市吗?如果这里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那就是明摆着,让别人盯向这里。”
“……是,老祖,族人已经差不多全到了,老祖要不要见见?”蓝守怀一头的汗,仙人的手段,他早就向往不已,真希望自己也有那个什么灵根。
蓝云微叹了口气,这些天,她的神识早就扫过那些回来的族人了,到现在为止,却还没发现一个有灵根的,望望付言沐的灵位,这一支,真的要抿于众了吗?还是她得陇而望蜀了,能有这么多族人,其实她已经对得起蓝家了。
“我已经查看过,到现在为止。族人中,还没有谁有灵根,是不幸,也是幸。修真界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好,千年之前的蓝家,还有十几万人,辖制一城,何等兴盛,可最后,等我从试炼之地出来,才知道,所有蓝家的人,全都死了。他们连轮回都做不到,魂魄被人拘在阴魂幡中……。”
蓝家当年的事,蓝守怀只从祖先留下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一点,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惨烈,……原本以为,先祖身为仙人,活到现在,一定非常好,哪想到……。原先的兴奋,瞬间全被害怕所替代。
“在凡人界。轻易不会有灭族大祸,可在修真界,死亡却是时时伴随,一个不好,哪怕同门,也许都会在背后看着你。想着什么时候,杀了你,过个肥年。测灵石,我再留下两颗,蓝家族人分散开来。以后各不归属。”
“老祖……!”蓝守怀伏地,分支的事,太过重大。
外面的人大概是等急了,有的就开始倚老卖老,直接砸门了,他们接到祭祖的消息,千里迢迢回来了,结果却关在新建祠堂之外,算是怎么回事?
蓝云眉头微皱,要说她对这些人有感情,是有点,可要说她对这些人没感情,却真得陌生得可以,除了曾训斥她的蓝守义,还有让她认出的蓝守怀,其他人,甚至她连名字都不愿知道,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威压轻轻一放,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没人能动弹得了。
蓝云叹口气,“方圆五百里内,我已经设下阵法,怎么用得,也都说明了,只要他们本本份份,传承下去,不成问题,蓝守怀,你家既然已在京城,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现在的蓝家根本不存在什么嫡支不嫡支的问题,哪怕我,当年在蓝家,也是旁支中的旁支,当年抄录的东西,你也给这边抄一份,就留在这间祠堂之中。”
右手一拂,两个玉箱出现在面前,“那个什么陆柄元,能因为区区的纳物囊,要至你于死地,可见你平时行事不秘,这里面,是我灭一个修仙家族,得来的凡人护身玉符,可避邪,避毒,所有来的蓝家人,人手一枚。”
“老祖,您这是要走了吗?”
蓝云微微点头,“我在修仙界,有不少仇家,外面的人,刚刚那个样子,你就说是祖祠显灵吧,地下密室内,我已放好你们需要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好自为之,帮我把蓝家传承下去。”
神识再次扫了一遍这里,一步踏出,蓝守怀,只觉眼前一花,就再见不着了,不由深深伏下。
远处的官道之一,一辆马车,正飞快地往这里赶,蓝云浮在空中,再次把神识放下去,里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边咳个不停,一边催车夫快点。
“小姐,您的身体不能再快了,老爷要是看到您这样,不知会有多伤心。”
一个丫环,忙着给她抚背,面上担忧得紧。
“蓝家祭祖,……好容易这次不分男女,我家没有男孩,我要是再迟了的话,只怕家族……,就真得再也没父亲的一席之地了,百年之后……,连祠堂……都进不了,我又如何……咳……能对得起父亲。”
“可是,明明是蓝四少,给我们送信,送得最迟,如何能怪到我们头上。”小丫环甚为不愤。
少女苦笑,“谁让他上次来要银子,父亲给得少了呢。……哥哥去了以后,族中不少人,等着接收家产,要不是父亲死命撑着,只怕……”
蓝云微微扯了下嘴,没想到,蓝家那么多人,都没灵根,在她放弃的时候,居然柳暗花明。
祭祖已正式开始,那少女来得迟了,果然,就有人不愿让她进去,蓝云神识微动,传音蓝守怀。
蓝守怀一愣之间,忙忙迎出去,亲自扶下少女,“十七妹,快点进来吧。”
“原来是短命六房的人,十七,三伯呢,所有蓝家人都到齐了,你们来迟便罢了,为何三伯还不来,难不成,他真得不想百年之后,进宗祠?”
蓝守堂大大咧咧的声音,吓得蓝守怀一跳,狠瞪了一眼自家四弟,“闭嘴,嫚儿,你也替三伯多磕几个头吧。”
“她既然来迟了,继山又没来,那就算了吧。”其中一个族老,微微阖下双目,也不愿她孤身祭祖。
“我爹染了风寒,所以不能来,玉嫚愿带父亲多磕几个头。”少女也不管地上有无蒲团,就那么跪倒,一连迅速磕了九个头。
蓝云嘴角微晒,这丫头分明是不想别人打断她,也算机警,短短时间看来,孝心也有,再次传音蓝守怀,让他留下此女。
“……什么?修,修仙?”蓝玉嫚简直不敢相信,望望这个祠堂,除了几个族老,其他人都退下了,先祖的传闻,她只在儿时听过,却从来没当真过,有关仙人的传说,不知凡几。
蓝守怀懊恼,为何灵根这东西,这么奇怪,明明是个病怏怏的小丫头,谁能想到,她居然能修仙,“你身体一向不好,所以三叔,也从没带你回张县祖堂过,要不然,何至于等到今日。”双手捧起供奉在付言沐牌位前的玉石,“把手放上去。”
蓝玉嫚稳稳心神,轻轻把手放上去,黄红二色,相继大亮,分明是土火灵根,资质也算不错了。
“真得亮了。”几大族老,一个个的张大嘴巴,那玉石,蓝家每个只要到了五岁的孩童,都可以到祠堂中摸过,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从来没亮过,他们早当这只是个仪式,觉得可有可无,愿意来摸的,他们接着,不愿来摸的,也从不催促。
“蓝玉嫚是吧,与我修仙如何?”
淡淡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时,蓝守怀忙忙跪倒,“是老祖回来了。”
蓝云轻拂,免了众人的磕头,她实在不耐这些俗务,直接问蓝玉嫚,“如何?”
蓝玉嫚看面前这个,突然出现,蒙着面纱的女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是求长生吗?”
蓝云一怔,“不一定,修仙有风险,要是运气不好,也许还不如在凡俗活得时间长。”
“那……,那,老祖多少岁了?”
“不记得了,八九百吧。”蓝云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那我爹怎么办?”
蓝云微眯了眼睛,“你说你爹病了,我可以让他长命百岁,至于以后……,自有天地法则,非人力所能改的。”
蓝玉嫚低头思索,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我跟着老祖,也会有危险吗?”
“……不是跟着我,但我可以把送到适合你的宗门,有没有危险,我不能保证,你若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蓝云倒是希望,她能修仙,哪怕只是筑个基呢,也能保蓝家两百年,现在四方界的灵气渐复,运气好,跟她一样,走得远些,未偿不能。
“那我以后,还能看到老祖吗?”蓝玉嫚的声音中,带了丝紧张,有个至亲之人,在旁看着,总是好过些。
“不能,我就要离开这一界了。”对小丫头的聪明,蓝云很欣赏,所以不愿骗她,“修仙之途,所有一切,只能靠自己,我能给的有限,你想好,逆天而行……,多岐路。”
“能让我爹,长命百岁,……老祖,我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