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夜间凉意未褪,海风却显得格外温柔。
“哗啦,哗啦……”海风轻拂,浪花有规律的拍打着海边礁石,卷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沫。早起的岛民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面向大海双手合十,低头虔诚祈祷着。
自从前年东西大陆战端开启,晨间的祈祷与颂福似乎就成为世代生活在海边的安基人的惯例。尤其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天刚蒙蒙亮,海滩上就挤满了携家带口聚集而来的岛民。
或为逝去的英灵祈祷,或为英勇的子弟讴歌,或为再度获得安宁和平的生活而献上感激之意,不管是谁,都会在最后满怀诚意的送上祝福----愿赛菲尔.亚姆小姐幸福安康!
“祝亚姆小姐幸福安康!”
在一片低低的祝福声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武士沿着海岸线漫步而来。他卷着裤腿,敞着外袍,神情闲适而慵懒。走了老远,他突然驻足回望,看着身后留下的一串长长脚印,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怅然之意。
曾经聚众拾海嬉闹,曾经并肩踏浪而行,如今这里只剩下一排孤零零的脚印。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过往印迹无法抹去,亦无力改变。
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微叹一口气,转头再看,面前俱是被海水冲刷干净的空阔沙滩,正等待他留下新的足迹。
挠挠头,年轻武士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大海,身形久久未动。
站了许久。他自失一笑,转头眺望城主府方向。渐渐地,眸光变得清澈,唇角挑起浅浅微笑,他那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被微风轻飘飘吹起。汇入半空中无数道真切的祝语之中:“祝你……幸福……”
太阳缓缓升起。湿润的空气带着几分初春的凉意。淡淡地薄雾在晨曦中悄然散去,城中各处开始映上金黄光华地淡淡投影。
昔日热闹无比的主街上行人寥寥。十分冷清。从夜半时分,一应店铺全部歇业。家家闭门不开,令安基岛这座闻名大陆地不夜之城,显出与往常迥乎不同的静谧安宁之姿。
城主府前地广场花园里,夜晚蜷曲的花朵悄悄伸展开花瓣,极尽美丽般的绽放。微风轻拂中。几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正颤颤坠落,在镶嵌着五彩鹅卵石的花园小径上溅出清脆地“叮咚”声。
仿佛应和着露珠轻柔的奏鸣,城中突然响起一道悠扬的钟声。随即,无数道钟声同时在城中各处奏响,街道上突然涌出成千上万的盛装岛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宽阔冷清的主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激动,朝着城主府前的广场汇聚而去。
“哥哥,苍止哥哥!”面颊刻有奇怪图纹的小男孩喘着气跑到一处无人地小巷。目光中又是迷惑又是兴奋。“这些人在干嘛?安基岛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有大事呀。”清秀少年轻叹一声,揽住男孩地肩。低语道:“可不管是什么事,都和我们无关。我已经寻了一艘船,过几天我们就回家,好吗?”
“可是,我想看看热闹嘛!”男孩的声音里带上几分哀求,撒娇般扭着苍止地胳膊不放,“哥哥,我们晚走几天不行吗?”
怜惜的瞧着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弟弟,苍止又叹了口气。被堪萨军俘虏的东大陆异术者都会被洗脑,尤其是像驭兽族小族长这种“特殊俘虏”,均是由羽亲自动手。此时的栖燎虽被释放,但他不仅没了战时记忆、没了满腔恨意,潜意识里对安基岛与西大陆还有几分亲近之意。
迎着他期盼的目光,苍止踌躇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就晚走几天。但我是不被允许接近城主府的,你可以自己去广场那边观礼……
话说到这里,他心中陡然一痛,随即便是满腹的酸涩之意。就这般远远的凝望,听着那盈满欢乐的喜庆钟声,对他来说,是一种逃避的幸运,还是一种无望的折磨?
栖燎欢呼着冲入大道上拥挤的人流,苍止静立在无人的巷尾,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满腔心思终究化为惆怅的低语:“祝你……幸福……”
不同于热闹非凡的城主府,位于城郊的白色城堡依然幽静安宁。葱郁的草木映在碧蓝色的湖水中,淡雅的花朵芬芳悄然弥漫,令人心神俱醉。
在一片静谧的淡香中,城堡中最精美的那间卧室里,轻纱帷帐被微微掀开,一张俏美的脸探了出来。
“好安静啊!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碧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无比的迷惑,赛菲尔的脸上透出罕见的迷糊神情,“上一次死了好像不是这样的……”
脑中突然一个激灵,一缕侥幸的猜测浮上心头:我该不会是没死吧?会不会发生了奇迹,会不会……
可若是没死,永恒怎么会不在我的身边?刚刚腾起的希望瞬间熄灭,浓重的悲哀彻底淹没了她。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鸟低吟,这样的世界,我的确是死了吧……怀着这样绝望的念头,她慢慢走到窗边,优雅精致的白色城堡在她越张越大的眼瞳里映入清晰的轮廓----这不是我的家吗?!
呼的一声,她疾步冲下城堡,四处寻觅可能令她生出希望的踪迹。匆忙的乱跑中,她蓦然在花园里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
“加德!”她高声叫着,急急奔了过去,伸手就去拉拽对方的胳膊:“这是哪里?加德!”
指尖陡然一空。白皙的手指从圣达加皇储体内一穿而过,毫无阻碍。薄唇少年地身体陡然变得透明,轻飘飘的半浮上空中。
“啊!”尖叫一声,赛菲尔瞪圆了眼,颤巍巍的缩回了手。“加德。你,你也死了?”
刚刚她脑中迷糊。一时没能看出来----加德这副模样显然就是魂体的存在嘛!
“嗯,我是死了。”加德平静的口气仿佛在讲述别人地命运。“晦月死了以后,东大陆皇帝发了疯一样,率领大批精锐军团大举反攻。我们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在金橘堡以南弄了个包围圈。计划是成功了,那皇帝也重伤了。但后来他们向南突围,哀兵死志坚定,战斗太过惨烈,联军损失很大,为了帮某个蠢到极点地笨蛋拖延时间,我死了。”
他撇撇嘴,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胜了!那一仗足足打了一个多月,东大陆主力损失殆尽。后来联军向南收复失地时,基本是势如破竹。到现在东大陆败局已定。只剩些残军躲在南边山地。等联军围剿完毕,捉了那半死不活的皇帝。估计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见赛菲尔听得目瞪口呆,他又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死了,却没有离开这里。我现在以魂体地形态存在,就跟路维一样……”
“可,可怎么会……”赛菲尔惊诧的问语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无比熟悉地呼唤:“赛菲尔!”
猛然转身,刹那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的世界陷入停滞。
万籁俱寂中,她只看得到那双激动万分的墨眸,闪着动人心魄的辉华,亮得几乎刺痛人地眼!
“永恒……”难以置信的瞪着面前的银发精灵,震惊、喜悦、哀婉、愤怒、痛苦、悲戚、不舍……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激烈冲击着她的神经,令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赛菲尔……”几步冲过来,精灵伸手便把怔忡的少女拥入怀中。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双臂拥得那般紧,几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你,你也死了?”悲悲切切的吐出这句话,赛菲尔突然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蛋,明明作出了承诺……”
“……”这句话终于将被无穷无尽地喜悦冲昏头脑地永恒拉回清醒的世界。松了胳膊,他凝视着抽泣地少女,柔声道:“赛菲尔,我没死,你也没死,我们都没死。”“……”瞪大了眼,赛菲尔忘记了哭泣,怔怔道:“没死?”
轻柔的吻去赛菲尔面颊上的泪珠,永恒微笑着,笃定应道:“是呀,我们都没死。你只是沉眠了数月,今天总算苏醒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又重复了一句:“你总算醒了!”
我没死……
原来真的有奇迹!原来真的能和他相伴一生!
赛菲尔顾不得细问,整个人扎入永恒的怀中,将他紧紧搂住不放:“真好,再也不会,不会分开……”
“是,不会分开,永远不会……”永恒热烈的回应着激动的她,亲吻雨点一般落在她的发际、额头、面颊、嘴唇……
“哎呀,行了吧,你们以后亲热的时间多着呢!现在先去城主府吧,时间快到了,赛菲尔还得换装呢!”一声促狭的笑语拉开了情绪激动的两人,醒悟到加德还在一旁,赛菲尔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什么时间到了?换装做什么?我现在不想出去……”
“喂,自己的婚礼都不愿参加吗?”加德抿起薄唇,认真的说,“你如果不去城主府,那永恒就要和其他的……结婚了!”
“婚礼?结婚?”赛菲尔满脑子浆糊,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永恒。
“呃,是这样的,狄兰预言你今天会苏醒,所以大家早就预备好,要在今天为我们举行婚礼……西大陆各国都被早早通知,城中更是准备了多日,连兽人、矮人与水族的客人都已到达,还有长老们和海雅阿姨也忙碌半个月了……”
“这,这也太……”赛菲尔面上微羞。“大家都来了?就凭狄兰的预言?”
“她预言你未死,你就果真未死。所以,当她预言你何时醒来时,每个人都深信不疑。”
“这也太胡闹了吧?”赛菲尔有点生气,“万一我今天真地没醒。那可怎么办?”
“如果你今天还未醒来……”永恒踌躇难语。神情变得忸怩起来:“那我就只好,只好……”
脑中灵光一闪。赛菲尔惊呼出声:“你该不会是准备和叶子结婚吧?”
见她立刻就反应过来,永恒顿时黑了脸。忿然道:“这,这个,我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敏感的从精灵眼中捕捉到无奈与羞恼,赛菲尔的大脑转得飞快,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是……母亲大人?”
叹了口气。永恒微微点头:“自从那天……母亲,呃,米丽夫人对我态度陡变,这一次她坚决要举行婚礼,我也不便反对。即使是你未按预言所说在今天醒来,我也会,也会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赛菲尔奇怪的问,“母亲大人怎么会态度陡变?她是怪你没有在我们同晦月战斗前就举行婚礼吗?”
“不,不单是因为那个……”俊脸微微一红。却又带着几分隐约地懊恼。“因为,你。呃,我们有孩子了……米丽夫人说,一定要在孩子出世前结婚。而你沉睡了几个月,她非常担心孩子会立即降生,所以一定要在今天举行婚礼……”
一抬眼,便见赛菲尔满脸呆滞,喃喃道:“孩子?我,我怀孕了?那母亲大人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嗯,是地。当时女王告知大家这个消息时,米丽夫人也在场……”
女王告知大家?大家?大家?……
脑中突然一嗡,赛菲尔尖叫一声,脸红得像是着了火。而她身边的精灵,透明尖耳也因羞恼而微微颤动着----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自从赛菲尔死而复生地原因被女王道破后,他除了天天遭米丽夫人的白眼之外,无时无刻不在被人打趣取笑!更可怕地是,那天的树洞里有利亚兰和秋凌兮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
不提精灵族里喜气洋洋的女王和长老们,也不提整天捂着嘴笑他的一众同辈精灵,光是那些老而不尊地家伙就够他头痛了。从北边赶来的矮人武圣愤愤指责他抢了属于矮人族的好女子,梵固学院的儒雅校长亲自送来道贺的婴儿床具,还有兽人族的妖狐先知,特意在南大陆多留了几个月,就为了炼制所谓的“安胎药”!----其实是为了看他笑话吧?
至于一听说晦月死了就以最快速度赶到绿海的血女巫,那是个最可恶的家伙----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赛菲尔怀孕期间不得同房,即使苏醒也不得有任何亲密举动”,然后借机向他兜售“抑制**地三种秘药与十七种秘诀”!
这几个月来,在绿海之中,他堂堂精灵少主简直就成了大笑话!一想到这里,永恒不禁恨得牙痒痒。
“今天就是我们地结婚典礼!”他亲了亲赛菲尔红透的脸蛋,心中默念:这下子总能堵住那帮家伙地嘴了吧?伯爵与精灵族少主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城主府前的广场中央早就搭起了一座精美绝伦的礼堂。由精灵族构思设计、安基岛巧匠赶建的蓝色礼堂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杰作。还未等赛菲尔小姐出现,来观礼的宾客和民众们就已经被这座礼堂迷得神魂颠倒,个个赞不绝口。
悠扬的乐曲声突然响起,几十名优雅端庄的女精灵自城主府缓步走来,素白的礼服衬托出精灵特有的纤细婀娜。随即,一袭大红色的衣裙映入眼帘,带着毫不掩饰的张扬----是赛菲尔小姐!观礼的人们齐齐一惊,随即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赞叹
在素白之色的烘托之下,红色的礼裙愈发衬出赛菲尔雪白地肌肤与月光般飘逸皎洁的长发。伴随她优雅的仪态,金色的流苏在裙边闪闪发亮。繁琐精致的图纹看得人眼花缭乱。乍一望去,她整个人犹如一只从天边翩然降临地凤凰,带着不屈地骄傲与桀骜的绚丽----那是属于安基岛主与大陆强者应有地气势,周围的漂亮精灵也全然无法遮去地炫目光彩!
然而,当她垂头凝眸。缓缓而行时。整个人陡然沉静下来。一层雪样的轻薄面纱将她俏丽的面容半遮半掩,朦胧中透出几许神秘。那种略带羞意的小儿女姿态。属于青春少女的娇媚与甜美,被面纱与衣裙淋漓尽致地勾画出来。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这般混合着傲然与谦卑、热烈与含蓄、英气与娇俏的姿态,真是令人怦然心动、沉醉不已……
羽干瘦的脸上挂满笑意,领着赛菲尔步入极致华美的婚礼殿堂。在他们身后,优雅万分的海雅夫人挽着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克斯岛守,笑容满面的以长辈身份出场。
礼堂里早就坐满了人。赛菲尔略略扫过,无数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她看到含泪微笑地恋影挽着傻呵呵直乐地黑瞳;身背巨剑的加蓝含羞带怯地坐在古德亚身边;索斯城主一家人都来了,城主正欣慰的朝她点着头。精灵族的长老全部到齐,梵固的老师们也来了不少校长一本正经的站在礼堂前方充当司仪,旁边捧着誓词书的是温柔淡笑的雪莉,秋凌兮笑嘻嘻的抱着七弦琴站在另一侧。
贵宾席上,刚刚赶到的淼澜与淼涧兄弟规规矩矩坐在前排,被侍女们的星星眼吓得不敢动弹。相比起来,妖孽与桃花眼这对兄弟就大方多了。一个媚眼如丝。一个轻佻浅笑,对周围的漂亮女子大送秋波。但他们再努力勾搭。也没有那个为老不尊的武圣受欢迎,甚至比不过血女巫----她就爱挤在女人堆里偷偷吃豆腐,那些贵族小姐们对同为女性的她也没太大的戒心。再后边,狄兰轻声哄着怀里的金发小娃娃,旭天手忙脚乱的在食盒里翻找奶瓶----真是个可怜的奶爸……
两道幽魂飘浮在半空,厚重的帷幔挡住了他们的身形,加德和路维从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注视着这场婚礼。在他们身边,魂渣捧着拼命挣扎的小鸡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啊,眉毛啊,你的女儿也嫁人了……呜呜,我真替你开心……呜呜,以后她不会也把我送给她的女儿吧?”
“闭嘴!”帷幔后边的红发小子扬起头,恶狠狠的骂道,“你真烦!赛菲尔怎么会收下你这种罗里罗嗦的魂宠?”
“嘘!”约瑟伸出手指,示意噤声,“别吵别吵,婚礼要开始了!”
约瑟目前已是联军的副元帅,身为前线指挥官却跑到安基岛参加婚礼,这怎么也算军事机密了。所以远道而来的格鲁皇储也只能和赛菲尔的灵宠们一道,很委屈的坐在帷幔之后,偷偷摸摸的参加婚礼。
“哼,还让别人不要吵,自己的声音大得震天!我说,嗓门大的人就不要说话!”半空传来加德冷冷的奚落,约瑟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闭了嘴。
而那个站在最前方的永恒---众目睽睽下的新郎似乎有点不自在。对不喜热闹的永恒来说,长时间身处人山人海的广场礼堂,也可以算作一种折磨。
远远瞥见那对漾着金色流光的透明尖耳在微微颤动,赛菲尔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他在紧张,而且是非常紧张!
对刚从怀孕羞意中适应过来的新娘来说,见到这一幕很有趣。能看到永恒在人类婚礼上的窘态,她心中竟然充满恶作剧般的得意与愉悦。
在结婚这件事上,一向柔弱的母亲大人还真是难得的有威仪、有魄力呀!赛菲尔这般想着,向坐在最前排喜极而泣的米丽夫人注目。她正一边用小手帕擦着眼泪,一边温柔注视着马上就要嫁为人妇的养女,心中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一句----我的女儿,祝你幸福!
“叮叮……”七弦琴奏出浪漫的乐声,赛菲尔一步步走向深深凝望她的银发精灵,透过轻薄的面纱,她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
一步,一步,近了,近了,他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之地。
“伊人……”他悄声唤出这个名字,朝着她伸出手来。心中陡然一颤,她不知不觉中便握紧了他的手,再也不愿放开。
十指交缠,无限温软,她抬起眸,深深望入他的眼中。仿佛不用言语,他们便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眷恋浓情----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就在此刻,就在此地,我们在这里立下终生的誓言:
从今天起,你我结为一体。无论贫穷、疾病、困苦、艰难,我和你,都将共同面对、携手度过。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永远,永远,在一起……
擦汗,没能在五月完结,我那个郁闷啊……
收费部分到此节结束,接下来是免费的尾声、外传与番外,还有关于游戏的信息和读者的同人也会在公众版里通知和发布。呃,新书的情况应该也会在公众版里提及。所以,请大家先不要着急下架本书,万分感激!有空的话注意一下公众版的更新,我会更加感激,嘻嘻。
最后,儿童节快乐,各位亲们!!!
尾声:怀念
迪伦新历519秋,西大陆联军以格鲁、圣达迦两国皇储为饵,在珈克拉丘陵地区设伏,将东大路元穹皇帝统军的四十万精锐部队诱入包围圈。其后一个多月中,双方统共购入超过百万的兵力,展开一场声势浩大、惨烈异常的包围与突围之战。这一场战役战况之激烈、死伤之惨重、意义之重大,堪称东西大陆交锋之最,史称“绞肉机之役”。
至战役末期,格鲁国王突染重病,卧床不起,国内政局不稳,人心浮动。格鲁皇储约瑟为稳定军心疲于奔命,东大陆伺机向南突围。圣达迦皇储加德于南线独立领军,拼死拖住护卫元穹皇帝突围的幽血军。
这一场狙击之战连杀三日,惊天动地。皇储禁卫黑甲军团占至最后一人,加德殿下身先士卒,最终战死沙场。东大陆幽血军亦全军覆没,元穹皇帝重伤不醒、奄奄一息。待格鲁援军到达,一鼓而下,东大陆军中精锐损失殆尽,败局已定。
战役过后,西大陆联军陆续收复南部各失地,势如破竹。眼见胜利在望,形式却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西大陆联军以格鲁、圣达迦为首,各国联合而成。绞肉机之战、役中,格鲁与圣达迦损失最大,其他各国则牵涉较少。此消彼长之下,原有格局被打破,各国渐起异心。自有打算的各大势力互相牵制,一时间西大陆暗流汹涌。
得到喘息之机的东大陆军团汇聚于南部海港,虽然元穹伤重而死,但有近万残军顺利自水路撤回本土。失去了皇帝与异术者会长的东大路政局大变,残存的异术家族趁机自立,争夺地盘,东大陆陷入分裂与混乱。
迪伦新历520年夏末,东西大陆的全面战争彻底结束,两大陆同时进入内乱时期。一个月后,西大陆联军正式解散,元帅杰伦特辞去一应军职,就此在西大陆销声匿迹。
迪伦新历521年春,格鲁国王病重而死,皇储约瑟登基为王。因格鲁国在大陆战争中损失了大半兵力,不得已实行休养生息之策。西大陆中部各国趁机扩展地盘。南部各城邦也宣布脱离格鲁国,自立建国。
原以为格鲁国会出兵讨伐各国,但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性格冲动、行事鲁莽的约瑟.格鲁这次却按兵不动,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
同年冬,圣达迦皇帝被二王子洛因鸠杀于郊外行宫。因加德战死,皇储之位争夺激烈,二王子先下手为强。暗杀老皇帝后换诏继位。但因行事不秘,毒杀真相曝光,洛因遭到其他王子与亲王的联合讨伐。圣达迦爆发争位之战,整个大陆西域一片混乱、乌烟瘴气。
迪伦新历522年东,安基岛的亚姆家族突然宣布,自由联盟正式归附格鲁。一时间震动西大陆各国。523年春,格鲁国王约瑟称帝,率军南征,迈出了他辉煌统一大业的第一步。
………
“陛下!”一声冷喝止住了马厩里偷偷摸摸地身影,黑发女子悠悠然出现在格鲁皇帝身后,冷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嗯,那个…….是雪莉啊!”傻笑几声,一身普通士兵打扮的皇帝陛下转过身来,冲着对方讨好的笑笑。“这个,刚刚有内侍急报,皇后要生了…….我想,想回宫看看。”
“哼!”雪莉冷冷望去,眸光如刀:“陛下,你要清楚—是皇后生小孩重要,还是执行参谋部的军事计划重要?”
“都,都很重要……”面对随军参谋长咄咄逼人地目光,约瑟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只是担心她嘛……”
现任格鲁皇后虽然不是名门出身,容貌也非绝美,但性格贤淑温顺,尤其能让最爱美人的约瑟殿下一心一意对待,实在难能可贵,因而皇室与大臣们都对她十分满意。
可雪莉非常清楚,真正打动约瑟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那位小姐拥有一头银灰色的长发!只是因为这个,约瑟便立了她为皇后。几年来一直小心呵护。
体贴备至。
“好一个伉俪情深!哼,你少婆婆妈妈的!”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酸的冷语。“不就是生个小孩吗?你家的那位又不是头一次生!”
“可这次情况突然,我是怕……”徒然想起被芙罗娜亲手杀死地那个孩子,约瑟眸光一黯,面上浮起几缕痛苦之色。
“雪莉瞥了他一眼,心中微叹,放缓口气道:“陛下别忘了,洛洛这次特意留在皇宫,没有随军出征,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有宫廷首席医官在皇后身边照料,的确不需太过担心。约瑟不安的搓了搓手,重重叹了口气:“好好,我不担心,不担心……我们走吧!”
“本来就不该为这点小事耽误大军行程!”空中的冷笑愈发刺耳,“我白白送你一个国家,你如果不想要,就趁早说,哼!”
“什么叫白白送我?”不满的嘀咕了几句,约瑟却不敢大声反驳,只能低着头回营去了。
待他背影消失,雪莉抬起头,轻声问道:“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把圣达迦的情报告知我们,还一同制定此次远征的计划呢?”
“那本该是我的国家,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半空中的人影晃了晃头,尖声道:“与其被那几个令人憎恶的窝囊废糟蹋…….我宁可被约瑟得了去!”
低头沉思片刻,雪莉点点头:“我懂了。”
加德对约瑟最多是赌气讥讽,面对那些弑父夺位的兄长们,他应是非常痛恨与仇视的吧?圣达迦现在已然四分五裂,风雨飘摇,与其便宜那些黑心的兄弟,还不如让约瑟一统大陆——至少他更像个一国之君!
若不是我死了,哪里轮得到他…….心里闪过一丝遗憾,加德的薄唇微微抿起弧度,眼中露出冷笑:不过以魂体存在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随时都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约瑟身边,让他天天不好过!
………
数年后,西大陆战火平息,内战结束,一个统一而强大的格鲁帝国正式缔成。约瑟皇帝陛下力主,在原休蓝国境内修建新城。定为帝都,取名——苏迪!
作为这个新兴帝国的恢宏之都、荣耀之都,苏迪城就此载入史册,于惠尼顿平原上屹立千年,见证成败兴衰……
秋日群山之中,苍绿玉褐黄交杂,斑斓色彩在山岭间连绵起伏,勾勒出一派悠远秋景。在一座依然保持青翠之色的树林之中。一道纤细的白发身影静坐于地,良久未动。
这片林子十分普通,身影静处之地,周围都是足有半人高的杂草,唯有中央这一处修葺得格外整齐干净。微微隆起地小土包上,一根凝结着暗红的半圆树桩笔直的插入土中。树皮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字迹。土包四周开满了毫不起眼地银灰小花,像极了在此处长眠之人的发色。
“苏迪……”白发女子眉眼极为柔和,轻轻抚摸着那根暗色树桩,面上淡淡笑道,“我来看你了。”
四周一片寂然,懵然间,微风自头顶轻拂而过,仿佛有人在云端发出低低笑语,无尽温柔。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拔开杂草。出现在土包之侧。其中一位银发尖耳,雪白素袍,容貌清俊无双,正是精灵族少主永恒。
“赛菲尔…….”他柔声唤道,“别在地上坐太久。这里湿气重,怀孕的人不宜多待。”说着,他回头望望身后的男童,冷声道:“你回去!”
“父亲大人,你要我去做什么?”男童抬起迷惑的脸,一本正经的问道。这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幼年精灵。同样是银发尖耳,眉眼几乎与他父亲一摸一样。相比起同龄孩子来说,他地个子不高,肤色白皙,墨眸澄净,苹果一般地脸蛋红通通的,一咧嘴便露出两颗小虎牙,看上去可爱极了。
“跪着。”简短的回答带着明显地寒气,精灵男童低下头。慢慢走到墓前跪下。合起手掌开始低声祈祷。
赛菲尔站起身,转头慎怪道:“永恒,别对小呆这么凶!”
话音刚落,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几个小家伙大叫着,晃晃悠悠冲了过来。领头地是一对双胞胎女娃,白发蓝眸,粉雕玉琢,真真雪玉团子一般。
“爸爸,我的手弄脏啦!”其中一个女娃扬起肉乎乎的手,奶声奶气的叫道:“你来帮我擦掉嘛…….”
永恒神色一柔,几步走近,微微俯下身子,口中笑道:“这是绿芙萝的花汁,可不容易清洗。”
正说着,另外一个女娃趁机扑了过来。小家伙手脚并用,利落的爬到永恒头上,大咧咧的在他肩头坐下,得意的扬起了小脸。伸着双手的那位没来得及爬出去,不由得委屈的蹲在地上,小嘴一疼,便开始呜呜咽咽。
“啊!怎么了?”永恒心疼地弯下腰来,谁料小家伙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荡秋千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口中发出咯咯的笑声。再看她脸上,哪里有泪痕,一双澄净透亮的碧蓝眸子水汪汪的,微微透出点狡黠与灵动。
“哎,你们真是……”永恒对待女儿的口气与先前大不相同,宠溺中带着点无奈,欢喜中带着点骄傲,再不见对待男童时的冷眉冷眼。
两个淘气的小家伙黏在他身上,挤眉弄眼嬉笑逗乐,呵呵乱笑间,手上沾染的花叶汁液与兴奋地口水一起飞溅,滴滴答答落得到处都是,闹得永恒头发上、脖子上、衣袍上全是水泽。
眼见刚换上身的新袍子就这般毁于汹涌的口水,脖子上也是湿答答冷飕飕的,素有洁癖的某精灵脸色徒然变得难看。
赛菲尔不由得扑哧一笑,边笑边说:“你们别闹了,快来这边祭拜苏迪叔叔。”
“喔!”淘气的双胞胎不怕永恒,却很听赛菲尔的话,飞快从自家老爸的身上爬下来,乖乖跪在哥哥身后,奶声奶气的念起祈祷文来。
“我也要跪吗?”一声怯生生地问话响起,一个美丽地小人儿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这是个比女娃还要漂亮的小男孩,拥有一张纯净优雅、漂亮到极致的小脸,令人轻叹的完美。
“当然!”接口地是他身后的桃花眼男子。轻佻的妖狐萨满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的追忆:“佛洛尔,你要好好祭拜。苏迪当年可是救了爸爸地性命呢!”
“哇,苏迪叔叔是爸爸的大恩人呀?”漂亮小人儿虔诚的跪倒在墓前,喃喃低语,“苏迪叔叔,谢谢你呀!没有你就没有我爸爸,没有我爸爸就没有我爸爸和我妈妈的结合,没有我爸爸和我妈妈的结合就没有我…….” WWW ▲ttκā n ▲C○
“很好,看起来,他完全集成了你和秋凌兮在嘴巴上地功夫!”赛菲尔冷笑一声,双眼冒出寒气,恨恨盯住了轻佻媚笑的桃花眼,“可你是怎么教小呆的?他越来越呆了!连爸爸妈妈都不懂叫。见面便是‘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礼仪可是精灵长老们教他地,关我什么事?”眨巴眨巴眼,桃花眼神秘兮兮的贴近,压低声音道,“喂,精灵们还是不让他离开绿海么?”
“别提了!”赛菲尔气鼓鼓的斜了永恒一眼。“简直是荒谬!明明是我的儿子,她们竟然不让我带走!你看看小呆都被她们教成什么样了!”
永恒微微一窘,随即轻咳两声。说实在的,有儿子留在绿海,他才能带着赛菲尔和他女儿四处游山玩水,清闲惬意。从这个意义上说,嗯,没错,那可怜的长子就是他地父母大人出外游玩的牺牲品……
“女王不让我带走小呆,狄兰也是这般说。”赛菲尔微微皱眉。“是不是他的身体状态不好,所以她们都不许他跟着我们外出游历?”
说着,她的表情有点难过:“你看他的身形,那么瘦小。一定是因为当年我死在酶月手里,累得他发育不够…….”
“不要胡思乱想!”永恒赶紧打断她的话,“别忘了,你足足怀孕三年才生产呀。三年,三年啊!这还不够他发育的?”
——三年啊,多么漫长的三年啊!永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
“哎呀哎呀,赛菲尔不要疑神疑鬼。那小子的灵基简直强大到无敌。怎么会发育不够?”桃花眼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别的不说,连你的体质都因怀上他而完全改变,到现在还是青春少女的模样,我好嫉妒你也!”
装腔作势的捂住心口,桃花眼双眸放光,一脸羡慕。被永恒冷冷瞪了一眼,他才收敛了些。
赛菲尔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觉身后风声微响。几人转过头。黝黑武士的挺拔身影映入眼帘。
岁月在叉子的身上刻下属于成年男子的成熟气质,他的神情依旧慵懒。只是眸中里带着些许悲怅,些许沧桑,令他整个人透出一股独特的魅力。多年地独身没能折损这种魅力,反而给他添上几分难言的忧郁——能轻易打动女性心房的那种含蓄的忧郁。
“啊,是叉子!没想到,这次你也来了。”赛菲尔抬起眼,看着一身黑色武士服的故人,心中暗暗叹息。
正感叹间,她的腰间突然一紧。永恒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向叉子点头致意。
“苏迪的十年祭期,我当然要来。”叉子的目光扫过赛菲尔隆起地腹部,微微一笑,“顺便恭喜你们。”
面上微微一红,赛菲尔垂下了眼帘。永恒倒是满脸骄傲与自得,将她搂得更紧了。
“哇…….”一声尖锐地叫喊徒然响起,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就在墓地之前,佛洛尔紧紧捂住脸,形若桃花地漂亮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回事?”赛菲尔向前几步,只见小人儿白嫩嫩的小脸蛋上被掐出若干红印,痛得他眼泪汪汪。
不用问就知道谁下的毒手!赛菲尔转过头,钉牢了她的双胞胎女儿。两个小家伙表情无辜,睁着水汪汪的碧蓝大眼,仿佛在说——不是我干的!
“算了算了…..”还没等赛菲尔开口训斥,永恒预先为女儿女儿解围,“小孩子玩闹嘛……”
“你……”赛菲尔面色一黑,低声埋怨道:“她们俩越来越胡闹了,你再这样纵容,会宠坏她们的!”
“这有什么!”爱女心切的精灵脖子一梗,右手一挥,话中略带酸味:“你还不是一直在纵容他!”
指尖所向。证实一本正经的跪坐墓前祈祷的精灵男童。听到父亲的声音,他抬起头,很迷茫的眨眨眼,又无辜的耸耸肩。仿佛在说——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不关我事呀!
“啊,你还好意思说?最宠他的是那些长老好不好!”提起这事赛菲尔再度怨气重重,忿然道:“这次我一定要带走小呆!”
“呵呵……”永恒干笑两声,透明尖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说实在的,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更不愿意看到赛菲尔对他宠溺偏爱地模样。所以女王与长老们要求小呆留在绿海。他其实是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不行,怎么说也不能把这碍眼的家伙带在身边!渐趋腹黑化的某精灵暗暗盘算:贿赂妖狐先知将他带到兽人族?还是让血女巫把他拎到水族住一阵?或者请狄兰将他拖去梵固给桑塞当玩伴?……
“这件事情不急,反正我们会等到你生产完毕再出发。”他打定主意,笑得越发温柔,“等到孩子出世。我们再向女王和长老们提出请求吧!”
察觉到永恒眸中的闪烁之意,赛菲尔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再看桃花眼,他正一脸哀怨的摸着佛洛尔的头,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儿子啊儿子,你怎么被两个女娃欺负得这么惨?”
“狐狸大叔,我们没有欺负佛洛尔!”双胞胎异口同声,娇滴滴的扯住了桃花眼的袖子,奶声奶气道,“大叔不要冤枉我们呀,不然妈妈会骂我们的!”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小家伙竟抽抽噎噎抹起眼泪来。另外一个虽然未哭,却也是瘪了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脸的委屈与怯意。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某前辈高人在欺负小孩。
“…….”桃花眼无力地垂下头,“好吧好吧,没欺负就没欺负,你们千万别哭!”
“大叔真好!”双胞胎立刻破涕而笑。一头扎到桃花眼怀里,趁机在他身上粘了大片眼泪和鼻涕。
再抬头时,两个小家伙满脸无邪,甜甜笑着,仿佛纯真可爱的天使。然而看着那般天真的面容、澄净的蓝眸,桃花眼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连连几步退回原位。
“啧啧,这两小丫头真有赛菲尔的风范呀!”杂草丛中又传来一道清朗的声线,旭天与狄兰并肩而来。身后跟着眉清目秀的金发少年。
刚一踏入墓地。旭天便愣住了:“叉子,你也来了?”
“嗯。”黝黑武士淡淡而笑。点了点头:“我刚从北大陆回来。”
“武圣终于肯救人了?难道你的斗气已经超越了九级?“叉子笑而不语,旭天眼前一亮,上前拍拍对方肩头,“来梵固学院当老师吧!”
“唔?”叉子抬起清澈的眼眸,嘴角扯开一缕慵懒地笑,“只要报酬合适,我一定去。”
旭天满意的点头,又开始打双胞胎的主意:“赛菲尔,你有没有想过,把她们送到梵固来……”旭天笑得狡猾,“我会好好教导她们的!”
“嗯,不错的提议。”赛菲尔轻笑一声,永恒则是瞬间黑了脸,望向旭天的目光犹如见到深仇大敌。
几人证说话间,草丛外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身便装的格鲁皇帝探进头来,神情激动:“到了!这里,就是这里!”
一脸淡然的黑衣女子快步上前,立刻就把皇帝撇在身后。加德的魂魄突然冒了出来,飘在半空左顾右盼一番后冷笑道:“堂堂格鲁皇帝陛下竟敢偷偷跑到敌对地东大陆,你的胆子还真大。”
约瑟顾不得和他顶嘴,快步赶到树皮墓碑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把旁边的小娃娃们都吓了一大跳。
“苏迪,苏迪!”首度来到好友的葬身之所,约瑟难以抑制,眼泪忍不住的滚落下来,“我来看你了!”
雪莉默默走近,将胸前一朵洁白小花轻轻放在土包之上,然后在墓碑边静静跪坐下来。其他人也围拢过来,刹那间,场间便陷入了沉寂。
在约瑟毫不掩饰的哭泣声中,红日渐渐向西移去,天边开始出现紫红色的霞光。赛菲尔扬起脸,目光扫过这处熟悉又陌生的树林,最终落到那块暗红色的树皮之上。
这里,她曾亲手掩埋、亲手立碑、亲手用鲜血写下名字——苏迪.伊特纳。
十年了,苏迪!你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
十年间,西大陆已经完成统一,强盛地格鲁帝国缔建起来。
十年间,我已经找到此生至爱,同他生儿育女,逍遥度日。
这些年来,我过的很开心、很幸福、正如你所祈愿地那般。
可是,在我的心中,始终有个旁人不能触及地角落,那是属于你的位置。对我来说,再多的幸福也无法弥补这个遗憾——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了你,苏迪。
轻风微拂,林间松涛阵阵。赛菲尔放眼四周,林木青翠,仿若半矮人碧绿的眼眸。抬头再看,天边红霞翩浮,仿若那善良少年的淳厚笑颜。
啊,苏迪!赛菲尔突然挑唇浅笑,心中默默祈祷——不论你在哪个世界,请你一定,幸福!
……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暮色苍茫,笼罩大地。
在北斗城、在安基岛、在索斯港、在苏迪城、在兽人王城、在精灵绿海、在矮人雨林、在水族秘境、在这处无名的苍郁森林……黑夜同时降临,又是一天过去了。
——全文完——
外传:金丝草 献给亚姆伯爵与米丽夫人
她出生在格鲁国历史最悠久的四大名门之一,是现任莱斯伯爵最宠爱的嫡孙女。她就像是上天的宠儿,身上集合了所有与美好相关的词汇----高贵的血统与显赫的家世,绝美的容貌与优雅的气质,作为贵族小姐里最耀眼的存在,还未正式步入社交圈便被冠以“格鲁第一美人”的称谓。
“噢,我最最漂亮温柔的小米丽……”宠爱她的祖父每次都这么说,“我要给你挑一位最好的夫婿!这世间最好的,能让你永远幸福的……”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乖巧的坐在祖父身边,微微红着脸,羞涩的低下头。虽然嘴上不言语,但她也会悄悄在心里勾画未来爱人的模样。
什么样的男子才是所谓的好夫婿呢?什么样的婚姻才是身为女子最渴望的归宿呢?她时常疑惑:所谓的幸福,是像她的姑母与堂姐表姐们那样,嫁给家世显赫的西大陆贵族?还是像她的好友爱琳一样,嫁给尊贵的格鲁国王陛下?
她们经常带着炫耀的神情说起自己的丈夫,矜持的笑容里蕴着得意与满足,但她们真的幸福吗?----她虽然性情柔顺羞涩,但身为女性的敏感直觉还是告知了她,那些极力展现幸福的妇人们,暗浮在眉眼间的疲惫与隐藏在笑容里的虚假。她也会不经意的想起,哥哥们常常提起的贵族圈地风流韵事,还有那个拥有无数美貌婢女的国王陛下。是呀。不管是骄傲的堂姐们,还是聪明美丽的爱琳,虽然总是称赞自己丈夫的俊朗、勇武、温柔、体贴,却从未提及这个词----忠诚。
那样不是真正地幸福吧?她这般想着,然后羞红着脸对自己说----要找一个对我一心一意地男子。不管他是否俊朗。是否勇武……
“小米丽,你在那边想什么呢?”突兀的声音将她从羞人地幻思中惊醒。她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转身迎向笑嘻嘻地堂叔与堂兄们。
打趣了她几句。他们便在花园偏厅坐下,闲聊起近日国都中发生的大事小事。这些叔叔哥哥都异常疼爱她,喜欢一边品尝她冲泡的红茶一边闲聊。在她面前,他们总是很轻松,什么话题都不忌讳。似乎笃定了她是世间最最无害的生物,用不着遮掩、也用不着绞尽脑汁的编造借口。
“听说了吗,大伯父好像要在今天宴请安基岛地亚姆伯爵呢!”说话的是她最小的堂叔,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整个国都里八卦消息最灵通的家伙。
“啊,爷爷要请那个浪荡子来吃饭?天哪,我们家族会被人嘲笑的!”语气轻佻的是最受祖父看重的大堂兄,他在祖父面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说话----米丽偷偷想着,如果祖父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讶无比吧?
“可别这么说。安基岛近年来财源滚滚啊。亚姆家现在非常有钱,浪荡子就变成了风流倜傥的贵族、炙手可热地座上宾!”
“哼。还不是个暴发户!”大堂兄轻蔑地说,“别忘了,他们亚姆家一直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毫无根基地土包子!”
“哎呀,别小看亚姆家。伊特纳那家伙经商厉害吧?索斯港的热闹繁华你也见识过吧?结果呢,还不是干不过安基岛!”小堂叔提供的消息震撼了一票人。
“伊特纳那家伙也干不过他?”一众年轻贵族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面面相觑。
虽然贵族们经常嘲笑伊特纳的平民身份,但说到经商与敛财的本事,格鲁国还真没有人能和伊特纳相比。如果那个亚姆伯爵比伊特纳还强,那就值得他们莱斯家好好拉拢一番了。
“那个亚姆伯爵虽然年过四十,却还是单身呢!”小堂叔挤眉弄眼,意有所指,“他有钱得很,对女人非常大方,简直是挥金如土呀!所以呢,虽然他换床伴的频率跟换衣服差不多,还是有无数女人主动往他怀里倒啊。”
“喔,莫非……”大堂兄眼前一亮,低声道,“爷爷这次宴请他的目的是……”
他住了嘴,冲着兄弟们暧昧的笑了笑。莱斯家人丁兴旺,又一直很善于利用联姻扩展家族势力。现在族里成年待嫁的小姐们还有三、四个,如果能和亚姆伯爵搭上关系,相信莱斯老伯爵会很愿意将一位侄女或外孙女嫁到安基岛去。至于自家小姐们勾引男人的本事,这些年轻贵族可是很有信心的呀!
“哎呀,你们不要在小米丽面前说这些!”调皮的小堂兄注意到米丽那张红透的脸,不由得开起玩笑来,“像床伴这种粗俗下流的词语,会玷污我们小米丽纯洁的心灵呀!”
哄堂大笑中,米丽又羞又气,提起裙摆便急急奔了出去。身后传来堂兄们促狭的声音:“小米丽,别害羞呀。你还未成年呢,不会轮到你的!”
真讨厌!这些人就喜欢拿她开玩笑……米丽羞红着脸,低着头一口气跑出老远。等她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才发现她已经跑到主院的长廊里来了。
呀,真是不该。她慢慢平息了急促的呼吸,在心里责怪自己----这样的乱跑不符合贵族小姐应有的仪态呀,像个疯丫头似的,若是被人看到,那可不太好。
默默站立片刻,见无人经过,她便安下心来,慢慢沿着长廊往前走,打算绕过花园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但她刚刚拐过长廊,便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倚在花园栏杆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株风间草,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莱斯家的花园里竟然会有这种平民才喜欢地植物?”那男子低低笑着。突然伸手,打算拔去那株晃悠悠的碧绿小草,“一定是杂草,莱斯家该换个懧真点的园丁了!”
眼见自己最喜欢的风间草就要被那人拔除,米丽心中一跳。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轻声道:“呃,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唔?”漫不经心地灰发男子转过头来,正正对上十四岁少女明媚地笑颜。
刹那间。他被眼前少女的容姿所震撼,彻底呆住了。
金丝一般灿烂地长发自肩头流泻而下,透着嫣红的清美脸庞仿佛精雕细琢地完美艺术品,蓝宝石一般的漂亮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漾出湖水一般澄净通透的眸光。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小东西。纯真的有如下凡天使,又柔弱得好似易碎地玻璃娃娃。什么叫楚楚动人,什么叫我见犹怜,全在这个柔弱而纯美的小人儿身上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任何人只要见到她,就会不自觉的呵护她、怜惜她、宠爱她,不论男女!
他几乎是无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在将将拂上对方面颊的那一瞬反应过来,急急改变手掌的方向,“啪”的一声击打到自己胳膊上。带着一丝窘意傻笑道:“呃。有只虫子……”
有虫子?穿着长袖礼服的他还怕虫子?米丽微微红了脸,神情有点慌张。却以完美地贵族礼仪保持着微笑,优雅地屈膝行礼:“先生是来拜访莱斯伯爵的客人吧?大厅在那边呢!”
她急急指出通向客厅地甬道,唯恐他的注意力再度回到那株可怜的碧草上。
“谢谢你,可爱的小姐。你的美丽令我沉醉,你的好心也让我感激不已。”清朗的声线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她惊讶的抬起头,清晰辨识出对方瞳仁里炽热的火焰与激烈的火花。
两人四目相接,这一瞬间,她能听见自己剧烈心跳的声音,那般急促,那般慌乱,有如鼓擂乱奏。
“先生,你……”她结结巴巴的企图回应对方的赞词,却觉脸上一阵发烧,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他的话有点冒失,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轻佻调笑,直接简单却又发自内心的赞美令她手足无措。似乎在瞬间,这位陌生的灰发男子,让她的心首度遭遇乱流。
他已不年轻,却有着英俊的面容与洒脱的神情,比她那些堂兄们更加身形挺拔、神采飞扬。他并不英武,也不强壮,他的腰际甚至连把佩剑都没有!这在格鲁国的贵族圈子里是不可想象的。然而他的身上有股独特的魅力,隐藏在心底的强大自信令他散发出一种稳重成熟的气质,能让一贯羞怯的她特别安心的气质。
“先生。”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低声说道,“谢谢您的夸奖……”
“请叫我利兹。”他打断她的时机恰到好处,急切的道出名字虽然有点不合礼仪,却又不至于令人讨厌,“我能有幸知道您的芳名吗,可爱的小姐?”
她犹豫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蚊子般的轻声:“米丽……”
“啊,美丽的米丽小姐,请允许我先行告辞。下一次,我会带着合适的礼物来正式探访你,希望你不要将我拒之门外。”礼貌的道别后,利兹.亚姆快步离去。这只是一次巧遇,并非正式的会面,他可不能操之过急,吓坏了这柔柔弱弱的小东西。
整整一晚,堕入情网的亚姆伯爵都在心神恍惚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回驿馆,他一进门就嚷了起来,脸上带着年轻人一般的雀跃:“啊,克斯,快,快送一份礼物去莱斯伯爵府,写明是送给米丽小姐的!”
“呃,大人前天订的那份珍珠项链刚刚送到,正好当作礼物送……”
“珍珠项链?不,不,普通的珠宝没法衬托她的美丽。我要……呃,给我立刻买下大海之泪
克斯管家吓了一跳:“大人,那颗稀世奇珍目前在地下世界拍卖,那可是贵得出奇……”
“买。给我买下来!”亚姆伯爵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还有,马上联系在王城的暗卫,让他们暂停其他任务,先查清那位米丽.莱斯小姐喜欢什么!”
“是。大人。”管家在一边偷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这么兴奋的模样。就像个初涉情场地年轻小子。这是好事吧?嗯,说不定伯爵府里马上就会多出一位女主人呢!
但当几天后送去礼物的时候。可怜的克斯管家差点把下巴都吓掉了----这位漂亮柔弱的米丽小姐才十四岁!而且是莱斯老伯爵的嫡亲孙女!
谁不知道莱斯家族是最注重家世地名门?若是旁系地孙女嫁给亚姆伯爵,那莱斯家一定乐见其成。可这位是嫡系唯一的孙女啊!管家打死都不相信莱斯老伯爵会让嫡孙女嫁给“偏远小岛上地有钱土包子”,这在贵族圈子里可是大失颜面的事情啊!
不一会儿,克斯管家便捧着名贵无比地礼盒,苦着脸回到驿馆:“大人,那位米丽小姐听说是亚姆伯爵送来的礼物。便直接拒收了。”
“什么?!眼见一向稳重沉着、连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老爷,竟然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克斯管家在心中默念----陷进去了啊陷进去了,可怜地老爷!
“为什么,为什么不收?”亚姆伯爵在屋子里来回绕圈,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暗卫传回的信息----明明说她性情柔顺,善解人意,怎么会做出拒收礼物这样伤人自尊的举动呢?这说明她对他的印象坏得无以复加!
“我要出门,我要立刻去见她!”
“大人。她连礼物都不收。自然也不会见您的。”
“呃……”亚姆伯爵摸了摸下巴,突然诡异一笑。“那就等到晚上,我偷偷去见她。”
克斯管家再次惊讶得险些掉了下巴。他很想提醒对方---大人,你早就不是那些喜欢月下表白的毛头小伙子了!但他又不敢明说,直憋得脸通红,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出门去。
到了晚间,在擅于隐藏身形的暗卫帮助下,亚姆伯爵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莱斯家的城堡。这是很冒险地举动,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被人发现地后果。为了那可爱的小东西,冒点风险很值得!
当他突然出现在米丽房间外地露台时,她刚刚卸下晚宴时的妆扮,露出那张清纯到极致的脸孔。听到露台上传来些许响动,她转过脸来,随即大惊失色:“你,你……”
“啊,米丽!不要叫,不要怕,我只是来问一句话,就一句!”他挥着胳膊,脸上的急切一览无余。
出于某种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理由,米丽闭上了嘴,将即将出口的呼救声压回胸腔。
“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礼物呢?”他紧张的搓着手,满脸不安,“我并非要冒犯你,我只是想讨你欢心……”
“你就是那个亚姆伯爵?你,你很无礼。”米丽微微退了几步,声音颤抖着说道。
“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可笑!”男子脸上极罕见的现出沮丧神情,“可我没法控制自己----这些白痴举动全都是身不由己!”
他抬起眼,大胆迎向怯生生的金发少女:“我爱上你了,可爱的米丽,这就是我无礼举动的唯一理由。”
惊讶的睁大了眼,米丽只觉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在体内蔓延。可随即,她想起从堂兄们口中获知的亚姆伯爵为人,心中一阵愤怒,不由得垂下眼,低声道:“伯爵阁下,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玩乐、个性随便的女子,如果您想寻找床伴,显然是找错人了。”
呀,她在说什么啊?这么羞人的话她也说得出口?红晕刹那爬满娇颜,她窘得连头都不敢抬,心中暗暗讶异自己冲口而出的话语。
“原来如此。”听到这个答案,亚姆伯爵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眼再看对方,他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胸口----她羞涩柔怯的模样真是太迷人了!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激流,上去好好吻她一番呢!
不行。不行,要克制!他对自己说,随即郑重俯身,一字一句道:“原来你是讨厌我以前那些风流地名声,很抱歉。以前的我根本不懂爱情!但是现在。我知道了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得越来越慢,语气中无比真诚:“我向你发誓。可爱的米丽----从今天起,我地眼里、我地心里。只有你一个!”
他斩钉截铁的说完,伸手拿起桌上地裁信刀,哗啦一声便把自己的手指头划破了,“以血起誓,我再也不乱……”
“啊!”见他地手指满是鲜血。溅得自己的裙角都染上几滴殷红,米丽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就此晕了过去。
“呃……”他顿时傻了眼,苦笑一声,扭头向隐身的暗卫问道,“我这个举动,是不是太,太过激烈了?”
“嗯。”干涩的声音来自黑暗地角落,这个回答显然令亚姆伯爵脸上无光。讪然半晌。他只得拉响了床边呼唤侍女的铃铛。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偷溜出城堡。
第二天在温暖的晨曦中醒来,米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然而过了不一会。她便在沾染着血迹的裁信刀边发现了那颗梦幻般的“大海之泪”---竟然都是真的!她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暗带期待。
那是个多么矛盾的人啊!似乎很成熟,却又毛躁得像个佻脱青年;似乎很自信,却又紧张得像个青涩生手;似乎很强大,在她面前却又面带不安、小心翼翼。
她想着昨晚他的表现,唇角突然挑起一丝笑意:不管怎么说,最起码,他很真诚。比她地堂叔堂兄们、比她地姐妹好友们都要坦诚直接的目光,她忽然就相信了他地承诺、他的誓言。
之后的两年于他和她都是极度困难的,雷霆大怒的莱斯老伯爵甚至将最疼爱的孙女锁入城堡后的高塔,就为了断绝亚姆伯爵的痴心妄想。但在他强大的金钱攻势下,莱斯家族最终妥协了。
米丽的十六岁成人礼一过,亚姆伯爵便向她求婚,再用一个震惊大陆的豪华婚礼将她迎僗回安基岛,也彻底堵住了莱斯家的嘴。
在安基岛,他为她建了一座秀丽精美的白色庄园。澄碧的湖泊围绕着素雅的城堡,优雅的月桂树铺满大道,园中遍种她最喜欢的紫薇、木槿、扶郎花、风间草……他像个迫不及待的情动少年,将积攒了多年的爱意都倾泻出来,毫无保留的宠她、疼她、爱她!
那种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刻骨铭心的眷恋爱怜,所有见过他们相处情景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动容。甚至因为她生女儿时痛得哭了出来,他便不愿再让她怀孕----哪怕亚姆家从此没了男性继承人呢,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爱她,呵护她,她也同样爱他、依赖他。就像湖边那棵挺拔的大树与柔美的藤蔓,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似乎永远也不会分离。她很喜欢站在湖边,静静瞧着那缠绕在大树上的淡金小藤,慢慢伸展出妖娆的姿态,说不尽的缠绵缱绻。
直到有一天,被重金聘来教她园艺的宫廷园丁在劝服她铲除那些金丝一般的漂亮藤蔓时,说出了这番话:“哎呀,夫人,这些金丝草是有害的,不早早除去会让这棵树枯死的。”
她愣住了:“有害?”
“是的,金丝草单靠自身是没法存活的,只能吸取这棵大树的养分,一直到它枯死呀,夫人!”
这样柔美的小藤,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爱。然而它竟是如此衰弱的生物,不依赖大树就无法生存下去。她皱起眉,心头忽然升起几缕惆怅。“怎么啦,米丽,还在惦记那株金丝草呢?”灰发男子将手抚触她的面颊,温柔的目光锁牢了她,“那棵大树粗壮着呢,不会被这么几丝藤草吸到枯死的!让它们保持原状吧,不用担
她迎向他柔和宠溺的眼神,不由得嫣然娇笑,轻轻投入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假若她是那柔弱地金丝草。他就是她的大树吧,她这般想着。只是,她不会像金丝草那样自私,她会为他调养身体、教育女儿,让他天天都展露笑颜。让他的安基岛后继有人。
然而。她的心愿不久就落空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日子只过了六年,他便病倒了。来势汹汹地病魔彻底剥夺了他地健康与她的欢笑。从此,他缠绵病榻。无力理事,她不得不肩负起亚姆家女主人地职责。可是,她对商业一窍不通,只能勉强维持住亚姆家的社交活动。幸亏她有个聪颖懂事地女儿,不久便开始涉足岛上的营运。展现连克斯管家都赞不绝口的商业才能。
但一年多后,更大的打击来临了。上天似乎不再垂怜她,病魔又一次侵袭而来。这次的目标是她地女儿,可爱的艾米莉仅仅几个月就病得不成人形。
“请用我的生命换取艾米莉的健康吧!”她一遍又一遍的祝福、祷告、祈求,但艾米莉依然一天天走向死亡。
“妈妈,请听我说。”一天傍晚,奄奄一息的红斑女孩陡然睁开眼,明亮的蓝眸里闪过眷恋不舍的光芒,“妈妈。等我走后。你一定要坚强呀。爸爸还需要你的支持呢,岛上地人也需要一位主人呀。为了那些关心你、爱你地人。你可千万不能倒下。”
“艾米莉!”米丽哭得几乎要晕过去,却听女儿慢慢说道:“挑个养女吧,妈妈,这样或许会抚慰爸爸的心,让他地病情好起来呢!”
“呃?”她抬起泪汪汪的眼,下意识的反复道,“养女?”
“和我一样金发蓝眼的八岁女孩呀,妈妈。”回光返照的亚姆小姐,眼中耀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之光。在细细嘱咐完这番话后,她便陷入了昏迷,并且再也没有醒来。
当亚姆伯爵接到女儿死亡的消息时,他陷入无尽的恐慌与绝望之中。一直以来,他活得肆意、爱得任性,却忘记了,这世间的生存法则,也同样适用于他的米丽、他的艾米莉!
女儿已经逝去,他也快要离开,可米丽怎么办?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呀,他无法为她建起一辈子的护翼,就不得不让她独自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们!
我该怎么办呢,米丽……他在病痛的煎熬中一次次的叹息,后悔与内疚折磨得他越发消瘦,夜夜不得闭眼。
直到两天后,强作笑颜的米丽说起挑选养女的事情,他突然明白了艾米莉的用心。那个早熟而乖巧的女儿,比他更加清醒的懧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幕,预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养女!一个同艾米莉容貌相似、能力出众的养女!他暗暗下定决心----我要为她找到新的心灵寄托,新的守护之人。
整个伯爵府立刻行动起来,为了搜集出色的女童,克斯管家甚至动用了藏身在联盟本部的暗卫。养女计划很顺利的进行着,最终他看中了一个来历不明却潜质惊人的小女孩,名为赛菲尔的白发女孩。
事实上,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出色的继承人,赛菲尔的头脑与才干都令他无比满意---难道,这是上天最后的庇佑吗?
他决定了,让她成为亚姆家的继承者、整座安基岛的主人,让她获得数不尽的珍宝财富、令人垂涎的权势与力量----用他所有的东西去换取米丽后半生的平安喜乐,这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弥留之际,他的床边只有米丽,连一向不离他身边的暗卫首领都被摒退。
“对不起。”他苍白的脸上满是心疼,“对不起,我的米丽,让你一个人留下,全是我的错……”
“利兹。”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越来越缓慢的心跳,不由得泪如雨下。
“是我害了你啊,米丽。我太自私了,明明这样老了,却还一意孤行僗了你。”他想起多年前莱斯老伯爵的愤怒咆哮,不由得苦笑起来,积攒体内的全副力气,右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原谅我吧……”
“不要这样说,利兹!”她抬起通红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一直以来,我都很满足,很开心。你给了我平安富足的生活,你给了我懂事乖巧的女儿,你给了我全心全意的宠爱,你给了我身为女人的最大幸福!能拥有你的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的利兹啊……
她泣不成声的说出这番话,看着他带着歉疚而遗憾的笑、在她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的至爱,她的丈夫,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她赖以生存的大树,就此离她而去。这一瞬间,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金丝草失去它的大树会是什么结果?----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彻底垮了。
昏昏沉沉了许多日,连葬礼都无力参加的她,是被一阵悲凉到令人心碎的痛哭声惊醒的。
金黄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她的身边,在对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她隐约听懂了养女嚎啕痛哭的缘由。
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孩子吗?等来父亲自杀消息的孩子吗?可怜的赛菲尔……
“为什么父母总要丢下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养女悲愤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赛菲尔啊,那个清丽可人的小女孩。她曾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过那种女儿对母亲的眷恋;她也并不否定,自己对这孩子怀有浓浓的怜惜与母爱。虽然这些感情都被利兹逝去的巨大悲哀所掩盖,但此刻的她,沉浸在养女毫不掩饰的哭泣与指责中,突然记起了自己的责任----我,是赛菲尔的母亲啊!
她无力的动了动手,心中涌起一阵惶惑不安:难道自己要让这孩子再一次体会失去父母的痛苦吗?让她像我一样,沉浸在痛苦中,那种足以令人没顶的永久的孤寂与黑暗,那种被生生扼住咽喉无法呼吸的悲恸与绝望……
“妈妈,你一定要坚强呀。”艾米莉临去时的话语浮现脑海,她痛苦的几乎要抽搐,可心中又升起一丝明悟:从来,都是我依赖利兹与艾米莉,但现在,我也被赛菲尔依赖着、汲取着力量啊!
这一次,我不会是金丝草---她努力驱散心头的死志,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我不想再做金丝草!
我们是这世间相依为命的亲人,赛菲尔。我是你仅有的亲情寄托,你是我真心关爱着的女儿----我们也是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大树与藤蔓!
她慢慢睁开眼,有如蓝宝石的漂亮眼眸,在房中昏暗的光线下焕发神采、熠熠生辉!
是的,赛菲尔,我多么想成为,有能力守护你的那棵大树啊!
----这般的,期望着……
外传:痕迹
“雪莉姐姐,雪莉姐姐,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雪玉可爱的半精灵女童扎着两根整齐小辫儿,小大人似的背手而立,脸上堆满讨好般的甜笑,“哥哥说你什么都懂呢,这问题肯定也难不倒你!”
缓缓合起桌上厚重的卷,黑发少女扬起秀美的脸,露出淡淡的笑意:“小洛洛有什么问题?”
“雪莉姐姐……”女童眨巴眨巴眼,悄声问道,“爱情的力量是什么啊?”
“……”雪莉惊诧的睁大了眼,心中突感好笑----难道她得给一个蒳岁的天真小丫头谈“爱情”?
“你也不知道吗?啊,看起来真是个难题呀!”绿发女童苦恼的揪住自己的小辫,随即皱起眉,一本正经的感叹道,“怪不得妈妈说,不论哪个种族,不论什么年代,对于爱情的懧知都是最困惑的!”
说着,她神秘兮兮的凑近雪莉,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昨天偷看妈妈的日记,那上面说---爱情的力量比一切异术都强大!雪莉姐姐,你说,如果我学会了爱情异术,那是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爱情异术?!还想打谁就打谁?雪莉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小丫头煞有其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洛洛正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突听大门处吱呀一声响,两道身影推攮着挤了进来。一见屋内有位陌生少女,高个的壮实少年赶紧把高举的拳头放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清清嗓子。朝着雪莉微笑致意:“美丽的小姐,你好。初级见面,我叫约瑟……”
“雪莉,千万别理这家伙。”绿眸少年没好气地斜了眼对方。冷笑道,“这位可是国都里最有名的浪荡子!”
“喂,我前天刚满十四岁,什么浪荡子啊?你别在这位美丽的小姐面前乱说!”不满好友的拆台行为,约瑟急忙上前补救。
他虽年纪小。身体却发育得很好。加上常年习武。更显体格强壮。他高高地个头。浓眉大眼。走路时虎虎生风。自有一番英武之气。看起来比成年男子还有气魄。一点儿不像个十四岁地“小孩”。
抬眼看了看急切辩解地约瑟。黑发少女淡然一笑。行了个标准地问候礼:“王子殿下。您好。”
“呃。呃。你……”约瑟顿时傻了眼。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我乱猜地。没想到竟然蒙对了。”雪莉笑得含蓄。一双妙目扫过格鲁王子。便直接留驻在板着脸地绿眸少年身上:“苏迪。你这次会在家待多久?”
“这个……”原本一脸冷笑地半矮人缓和了表情。朝雪莉温和地笑笑。“我也说不准。”
“为什么不在家多住几天呢?对了。我哥哥今早还说起。和你相约比试体技呢。”雪莉语气轻松。一双幽静地眸子暗暗打量着对方地神情变化。不动声色却又小心翼翼。
“喔,你说黑瞳呀!”抓了抓乱糟糟的银灰短发,苏迪苦恼的晃头:“真不巧,老爹昨天刚交给我一个任务,所以……真对不起!”
“没关系的。”雪莉立刻打断他的道歉,唇角挑起理解地浅笑:“我哥哥只是一时兴起,你也知道,他就喜欢咋呼……”
黑发少女不着痕迹的退回原有位置,与表情抱歉地绿眸少年相视而笑,一切都若云淡风轻。
见那位清丽少女根本不理睬自己,径自与苏迪聊得热乎,约瑟不觉大感丧气,只得走到一边去逗弄小洛洛:“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约瑟哥哥!”欢乐的大叫一声,女童张牙舞爪的扑到他怀里,“我在向雪莉姐姐请教喔---我要学爱情异术!”
“……”片刻的沉默后,阁内响起约瑟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哈哈,爱情异术?哈哈哈……洛洛个小笨蛋呀,我来告诉你怎么掌握爱情异术!只要一男一女互相喜欢就行!”
“一男一女互相喜欢?”小洛洛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像我喜欢哥哥那样吗?”
“呃……”约瑟赶紧挥手,“不是不是,不是这种喜欢,这一男一女不能是亲人!呃,也不能是朋友!”
“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我喜欢我家的厨师,就能学会爱情异术吗?”
“呃……”约瑟苦了脸,“也不是这种喜欢……”
面对小丫头疑惑的目光,他悄悄压低了声音,看似语重心长,出言却极为粗鄙:“男女之间啊,要那种能在一起睡觉的人才是喜欢,才是爱……”
“啪!”一声突兀的脆响,王子殿下捂着脑袋蹲下来,痛得眼泪汪汪:“该死地,你又打我!”
绿眸少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拳头,转头朝雪莉抱歉的笑笑:“我们打扰你了吧?”
“呃,没……”震撼于约瑟无赖般地流氓口吻,也震惊于苏迪对王子殿下的大胆举动,一向神色平静的淡然少女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哥哥,哥哥!”小洛洛忽然扑了过来,像只八爪章鱼般缠住苏迪不放:“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平时睡觉的时候,身边不是妈妈就是侍女姐姐……”
陡然想到一件事,她欢喜的大叫起来:“呀,哥哥,你小时候一定也是和侍女姐姐们一起睡觉的吧!那你肯定会爱情异术咯?教教我,教教我嘛!”
“哈哈哈……”震天响的狂笑声骤然响起,立刻掩盖了洛洛惊喜的声音。无良王子笑得直抽抽,差点没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哈……原来你天天和侍女们一起睡觉的啊,苏迪?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苏迪无比尴尬。一张脸涨得通红,眼中又是恼怒又是羞愤,只得支支吾吾道:“小洛洛啊,关于这个爱情……你还是问雪莉吧!”
说完。他满含歉意的望了雪莉一眼,一把揪起约瑟便溜之大吉了。
“雪莉,雪莉姐姐……”女童热切地目光又投到黑发少女身上。雪莉望着张皇逃走的瘦弱背影,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学会喜欢?拥有爱情?对于博览群的她来说,这似乎是她唯一无法作答的问题。
她聪颖早慧,心思通透,她知道什么样地心情是喜欢,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拥有她所在意之人的爱……
即使过了许多许多年。雪莉仍然记得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十六岁绿眸少年尴尬愤怒的表情。一向话语不多的他,在那一刻涨红脸庞的模样,真是难得的可爱呢!
当然,她也会记得,在他急急离去后的一个多月后。她和哥哥黑瞳在自家铺子里邂逅那位白发女孩地情景。她看到了那枚眼熟地青色戒指在女孩掌心闪闪发光,却没预料到那些即将发生在未来的交集。
她更是无法忘记。就在那个月,那次“任务”之中,他遇上了那个眼眸比蓝宝石还澄净湛蓝的甜美少女。出于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某种心理,他做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承诺,从而影响了许多人地一生。
就在那一次相遇以后,一切都变得不同。命运的轨迹便是如此诡异无常,却又无法改变。
她记得,自己始终带着淡然地笑,忍耐心中的酸涩苦意,平静看着青梅竹马的好友带着温厚笑意。一次次陪伴在蓝眸少女的身边。一步步走向他的命运归宿。
对他的举动,她从未劝阻。对他的心属,她亦从未争取。仿佛陌生人一般,就这样充当着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直到那一晚的来临……
听到噩耗的那一刻,她应是崩溃了吧?
她不愿再回忆那噩梦般地瞬间,她生命中最可怕最黑暗地一幕。那样剧烈的痛苦与绝望地疼痛,刹那间便将她的心撕成碎片,然后将她一寸寸拖入仇恨的深渊。
是恨吗?当她望着因精神错乱而疯狂嘶叫的紫发美人时,她那颗痛苦的心是否感到快慰?
不,没有。在得到那枚熟悉的青色戒指以后,越来越沉迷于复仇的她陡然惊醒,她一直最痛恨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谁也不知道,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后悔,多么的恨自己啊!
在乍听噩耗之时,她才真正明白:那份被她隐藏、看似淡然的爱,在经历多年沉默的积累以后,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她的灵魂!
啊,苏迪,原来我早已彻彻底底的爱上你,自幼时的玩伴开始,无可救药的暗恋了你十多年!
可是……
我从未,从未表露过这份心思……
为了敏感的自尊心与女性的矜持羞涩,她便说服自己同他保持距离,始终扮演她早已熟悉的淡然女子的角色----这是她真心的选择吗?
她是个出色的防御者,却从未主动攻击过、大胆争取过什么。她习惯了明哲保身,习惯了安静的旁观一切、冷静的计算一切、理智的对待一切。即使是面对爱情,她也同样胆怯小
于是,她逃避、隐藏、漠视、故作镇定,她甚至隐秘的期望着:当赛菲尔投入永恒怀抱的那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
一味的退缩,最终,她错过了,彻底失去了他。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爱过他!---这就是夜夜折磨她心灵的悔恨缘由吗?
若时光倒流,人生重演,她还会静静等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他远去吗?她还会云淡风轻,默默无为,将心思隐藏,将他轻易放弃吗?
她这次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只可惜,他的生命已然消逝。她的人生也不会重来一次!
将青色戒指套上银灰色地长链,时刻悬记在胸前,紧紧贴着她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她反复拷问自己的心:还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直到某一日,在刺眼阳光映照下的血色平原之上,她终于找到了答案。就此,她选定了随后数十年地不同人生。
当那场惨烈的大战结束时,浑身是血的格鲁皇储这般问她:“你已经原谅我了吗,雪莉?”
“原谅?”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神色漠然的黑发女子扬起头来,“休想!我早就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那。那你为什么……”犹豫片刻,约瑟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并未原谅我,又为什么要救我、帮我……”
“你不明白为什么?”雪莉的神情很平静,眸中却泛起微微的波澜。盯了满脸不安的皇储一眼。她一字一句道:“理由很简单,我只是想帮苏迪完成他的人生。”
----我只是。想要代替他,在他地好友身边,扮演一位阻人犯错地角色……
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触摸到他生存于这个世间的痕迹---那敢于向王子挥拳的瘦弱身形,铭刻在记忆中最深最痛的痕迹……
苏迪,这就是我怀念你的方式,这就是我----唯一能够爱你地方式……
雪莉.纳安,格鲁王朝时期的著名政治家,整个帝国最有权势地女人、闻名逖伦的天才女子。
她先为格鲁随军参谋,后因战功卓著步步晋升。最终坐到参谋总长的位置。数年间竭尽心力辅佐约瑟皇储。算无遗策智谋无双,到约瑟继位称帝。她成为西大陆历史上第一位女国相。
世人传说,这位世间罕有的女国相才是格鲁帝国真正的掌权者。在约瑟陛下称帝后的多次离国远征,她坐镇国都,掌管全**政大权,甚至有权力动用皇帝印章。她在随军参谋与执掌国政期间,助约瑟皇帝陛下横扫四方、一统西大陆。
民众们对这位女国相与皇帝陛下的八卦绯闻极感兴趣。这对携手建立不世功勋的主臣共事多年,十足默契,要说没点儿暧昧关系谁相信?有人更是把雪莉国相称为“约瑟陛下王座边唯一的女人”、“皇帝陛下最爱的女子”、“格鲁帝国真正地帝后”。
但宫廷中人人皆知,雪莉国相并非陛下所爱,而是皇帝陛下在这世间最畏惧地两人之一---另外一位自然是安基岛的亚姆女伯爵。在军营与宫廷中,不少人亲眼目睹过她指着陛下地鼻子、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情景,甚至有人见过她气急时抡起白玉手掌,毫不客气的猛扇陛下耳光!每到这个时候,可怜的格鲁皇帝陛下只能老老实实低着头挨骂挨打,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以女子之身从军从政,在逖伦大陆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雪莉.纳安和传奇女英雄赛菲尔.亚姆一样,受万人景仰、为后世称颂。但终其一生,这位格鲁帝国杰出的国相、天才的女子,从未有过任何伴侣与情人,更不用说婚姻和孩子。虽然她的哥哥一直想为她选个出色的夫婿,她那位风风火火的嫂子更是一心让她与他们同住,但她都拒绝了。
在西大陆完成统一大业四十年后,已退出政坛的雪莉前国相在她的索斯城旧居花园里悄然逝去,走完她传奇般的辉煌人生。传闻,临逝之时,她手握一枚样式古朴的青色戒指,望着蔚蓝纯净的天空喃喃低语:“我来了!这一次,我绝不……”
没有人知道她未完的话语到底为何,连她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都不明白。或者,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在这一辈子,她有多么的遗憾、多么的后悔!
若在死后的世界里能遇见你,那么,这一次,我绝不---
绝不错过?绝不退缩?绝不犹豫?还是----
绝不把心思深埋心底,
绝不将你拱手让人!
外传:遗忘(一)
春日午后,阳光正好,温柔的海风轻轻吹拂着,空气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咸腥味。
繁忙的码头处,一艘远洋大船正在下锚靠岸。眼见船上的客人陆续下船,码头上立刻涌来数百人,大多作商贩打扮,叫嚷推攮乱作一团。
“刚刚到手的海货,各位大人们要不要尝尝鲜?最新海货,过期退款!”
“四大陆海货应有尽有,价格公道!极品海王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保质又保密!”
乱哄哄的叫卖声中夹杂着令人听不懂的暗语,好些船客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有不少人一听吆喝便与同伴相视而笑,面上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这里是暗炽之城,西大陆北部一个不起眼的港口,却是整个黑暗世界最著名的地方。它是西大陆地下世界控制的重要据点,在这里,只要付得起报酬,任何情报都能买到!同时这里也是雇佣杀手、拍卖珍宝、贩卖奴隶、处理赃物的好地方,吸引了四大陆的各个黑暗势力与形形色色的冒险者。
在乱哄哄的叫嚷声中,大船上的最后一名客人下了船。他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但全身都包裹在灰色斗篷里,连头带脸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头发都未露出来。这种神秘的穿衣风格在其他地方会引人注目,但这里是暗炽之城,需要掩藏容貌的人实在太多了,因而没有人会在意这名船客的装扮。
无视身周的噪音,男子径自穿过胡乱吆喝的“商贩”群,快步向着城中走去。这地方虽是他第一次来,但他就像熟门熟路的常客一般。很快就到达了最热闹地城中心。
“好浓郁的死灵气息……”他站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华美府邸前喃喃自语,“看来就是这里了。”
右手下意识间探到腰际,握紧了藏在斗篷下面的流光细剑,他深深吸了口气。悄悄对自己说----凛,这次定要速战速决!
一定要成功,一定会成功!怀揣着这样地信念,年轻的杀卫悄无声息的闪入华美府邸边的小巷,开始召唤那处死灵聚集之所的幽魂。零点看书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能带她离开这里,但现在他任务在身,又身处异国他乡,可没法救助这位可怜的女奴。凛暗暗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银币,放在对方身边,随即转身就走。
“唔!咳咳,咳……”一通剧烈的咳嗽过后,少女终于能顺畅的说出话来:“别,别留下我一个……”
凛不禁闻之愕然,虽然对方语气弱怯,略带稚气,但那清冽如山泉的声线分明属于男子!
娈童?男宠?不少贵族喜欢买些漂亮男孩带在身边,联系到不远处那座府邸里的秘密,“她”若是个被当作娈童贩卖的奴隶少年,那也说得过去。
只是----凛的目光再度扫过“她”的脸,那美得雌雄难辨的脸蛋,有如娇媚桃花的双眼---对一个男子来说,这也太过漂亮了吧?
他这么一个愣神,蜷曲一团的桃花眼少年突然一跃而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身躯,竟有灵猫般敏捷迅疾的动作,一个瞬息便扑到了凛的身边,紧紧揪住了他的胳膊:“别留下我,求求你……”
“呀!”低低一声惊呼,凛在猝不及防之下,斗篷被生生拽下,整副模样都清晰呈现在对方的面前。
清冷皎洁的月光映出一张布满惊讶的脸。这个修长挺拔的男子,原来不过是个十蒳八岁的少年。只见他银发披肩,容貌清俊,脸上明明挂着厉峻冷意,却挡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俊逸雅致之态。
“啊!你,你……”似被对方的样貌所震撼,桃花眼少年猛然挺直身子,带着血污痕迹的手直直摸向对方的脸,“你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该我问你才对!”冷冷拨开对方的手,银发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呃,我是谁?我,我是谁?”重复着这句问话,清朗的声线陡然变得慌张,“我,我好像不记得了……”
突然便呆住了,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除了心底传来的近乎麻木的深切悲哀,他的大脑里空白一片!
没有记忆了……渐渐恢复意识的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污衣,又抬头望了一眼满脸冰冷的银发男子,突然一把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起来:“是谁,我是谁……”
刚刚那一瞬,心底似乎有什么地方被骤然触动,这样的银发,这样的容颜,仿佛唤起他脑海深处那遗失已久的记忆片段。但将将想要开启寻找记忆的大门,无边无际的恐慌与害怕便袭上心头,孤寂与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啊!----”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包含痛苦的声音几乎刺破人的耳膜。凛顿时惊怒交加,这样的叫喊不是明摆着将那座府邸里的人吸引过来吗!他气得跺了跺脚,一掌劈在对方后颈,将他打晕过去。
陷入昏迷的少年瘫软在地,右手却依然紧紧拽着凛的衣袍不放。看了看那浑身干涸血迹的惨白少年,凛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是拎着他离开了。
外传:遗忘(二)
黑暗无边无际,阴冷源源不绝,在时间停滞的空间里,除了死寂还是死寂,没有一丝声响、一丝生机。
哪里,这是哪里?脑海中浮现这唯一的念头,无法动弹的身躯里翻涌着令他难受的抽离感。
前一个瞬间,他仿佛置身尸山血海般的地狱,周边充斥着黏糊糊的殷红液体,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他几乎要呕吐起来。然而一次呼吸过后,他便到达了这毫无声息的荒芜空间。黑暗与沉默是这里一成不变的主题,他静静飘浮着,听不到声音、闻不到味道,触摸到的只有空虚,视线中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这到底是哪里?从迷惑到害怕,从试探到挣扎,他拼力摆动接近麻痹的肢体,调动体内残余的灵力,企图脱离这永恒的黑暗与死寂。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他无法聚集力气,无法召唤异术,甚至无法挪动自己的手脚。就像一尾离了水的鱼,只能一动不动的忍受濒死的可怕。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可对他来说却毫无意义。他无法感受到时间的存在,眼前始终只有那一方黑暗,绝对静止的黑暗。自己难道会被永远的困在这个虚幻般的黑暗空间里?意识到这一点,恐惧瞬间如潮水淹没了他。
“啊啊!”他开始放声大喊,惊恐尖叫,低声哭泣,然而他却连这些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都听不到。在如此诡异而可怕的死寂中,他陷入无边的绝望。
“兰兰……”陡然间,有什么声音在心底悄然划过。两行眼泪沿着面颊缓慢滑落,而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拥有的感觉----品味到泪水地冰冷与苦涩。
静止的飘浮日复一日,陪伴他的始终只有黑暗的无声世界与令人窒息地可怕孤寂。在永不变更的漆黑凝滞中。他的大脑也似乎停止了运转,精神更是差得无以复加。渐渐的,他能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记忆里开始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片段。”
沉默片刻,凛再度开口:“既然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我就送你一个----就叫利亚兰吧!”
“利亚兰?”桃花眼少年喃喃自语,“利亚……兰?”
“这是辉煌王朝时期一位容貌俊美的智者之名。 ”凛冷声解释道。
“呀,是智者的名字啊!好呀,那我就叫利亚兰吧。”见凛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方才那般凶狠,少年似乎很开心,挑起嘴角轻笑起来。好看的唇线就此浮现一道微翘的弧,不经意间便透出几分柔媚之意。
凛目光一凝,想着刚刚这身份不明的少年在昏迷中反反复复呼喊着的那个字----兰,不由得皱起眉头。看起来,这浑身血迹的漂亮少年不像先前猜测得那般简单呢!这个奇怪的桃花眼少年,会成为他此次任务的最大累赘吧?尤其是在他已经杀了几个目标的情况下……
唉,他不该多管闲事!可是,面对那样一双刻满恐惧与绝望的眼,他又无法狠心丢弃对方、自行离去。思来想去,他最终打定了主意,低声道:“你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情绪也很混乱。”
“我,我老是梦到可怕的事情。”不安的抬起头,少年怯怯答道,“我梦到自己在一个很黑很静的地方,比囚笼还要可怕,怎么都跑不出来……”
“如果你相信我,或许,我能帮到你。”凛暗暗想着:看起来他受尽了折磨,所以精神极其不稳。只要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自己就能安心离开,不用再带着这个包袱去执行任务了。
“真的?你能帮我吗?”双眼陡然放出亮光,澄净纯洁的眸子令凛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少年应该真是失忆了。
“如果你将自己的心灵与大脑都向我敞开,那我就能用异术帮你恢复正常。起码可以遏制你刚才那种反常地……行为。”
这样一来,既能用精神异术安定他的混乱状况,又能检测他话语的真伪。凛意味深长的说完这番话,却见面前地少年不加思考便连连点头:“好呀好呀。你帮我!”
“你就这么相信我?”凛忍不住问道,“对一个陌生人开放自己的大脑,这是相当有风险的事情啊!”
“嗯,我觉得你很亲切,肯定不会害我。”苍白的脸上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那样纯净的笑颜几乎让凛自惭形秽起来。
“利亚兰。”叫着他刚刚给予对方的名字,凛将手心贴近少年的头顶,“那么。看着我地眼睛。放松心神……”
见对方端端正正坐好,乖乖地看了过来,凛左手结印,口中低低念道:“净魂术!”
双目相对,一股温暖的灵力直直冲入少年的脑中。然而作为施术者的凛却是大吃一惊。因为在眼神交缠的瞬间,对方地眼瞳陡然耀起灿灿金光!
刹那间。凛仿佛进入一个无声无息的冰寒世界,眼前是一道翻涌着死气地幽冥漩涡,似乎正在等待他的靠近,便要将他一口吞噬!
这是怎么了?冰寒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凛心中大叫不妙---是精神异术!对方的精神力与他相差无几!
该死的!对方体内明明没有灵力反应的,为什么此刻会有精神异术的对抗存在?难道说他其实是个异术者,不自觉便开启了自己精神异术的防御?
凛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与对方紧紧连接的目光怎么都挪不开去。温暖与冰冷地感觉在他体内交汇,也同样在利亚兰地脑中纠缠,冲击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与心志。
“呀!”低低地惨叫回荡在房中。少年开始出现痉挛。眸中的金光却是越发亮得惊人!
凛的额头沁出层层冷汗,难道他就这样倒霉的等待异术反噬?不。绝不!
左手的结印动作越来越快,他释出的灵力与压迫性的精神力也越来越多。然而比他努力施灵的效果更快,少年的身躯猛烈的抽搐起来,金灿灿的眼瞳疯狂的转动,情绪混乱不堪,脑中更是一塌糊涂----他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宁神与探查的精神异术为什么会引导出这样可怕的后果?再这样下去,不仅对方会精神错乱,连他自己也会心神崩溃、生死不知!
只能强行断绝对方的意识了!凛咬紧牙关,聚集全部灵力作最后一搏:“灵魂封闭术!”
话音落下,时间仿佛突然静止,少年的一切动作都骤然停止。凛踉跄着连退几步,总算断开了与对方的目光连接。
“哇……”喷出一口的鲜血,他恨恨瞪了对方一眼。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一次释术而已,竟然被他害得被自己的异术反噬!
“哎呀,头痛呢……”娇滴滴的呻吟突然响起,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年捧着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不过,唔,我现在的感觉好多叻!啊,真的叻,好轻松……”少年满是冷汗的脸庞恢复了平静,状若桃花的双眼定定看过来,唇边露出一丝娇媚的笑,“哎呀,你没事吧?真是谢谢你!呃,对叻,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变了!这是凛的第一感觉。尽管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凛就是觉得,面前这个拥有纯净眼神的柔怯少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妩媚得有些危险、轻佻得有些诡谲的漂亮男子。
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凛不由得皱起眉----最后他释术封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记忆?意识?还是……灵魂?
外传:遗忘(三)
“哎呀哎呀,为什么你总是蒙面?真是可惜,这样的好相貌……”娇滴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凛正紧系斗篷的双手微微一僵,藏在面巾下的俊脸陡然发青----又来了!自从前夜两人的精神力冲突过后,这家伙就总是不自觉的使出媚术,等他呵斥责备时便只会无辜的眨眼,仿佛毫不知情的模样。
深深吸了口气,凛转过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不要随便释出精神力。”
“精神力?我刚刚释出叻精神力么?”好奇的晃晃头,少年眯起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热切的望了过来,“那你教教我,怎样才能控制精神力?靠你说的----精神异术吗?”
低低呻吟一声,凛无力的垂下头----对方明明是个年少男子,可当他眯起那双淡粉色的漂亮眼眸时,长长的睫毛下潋滟一片,比女子更加风情诱惑。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媚态,真是让人吃不消。
“哎呀哎呀,你不教就算叻,我以后总会学到的!”见凛毫无反应,利亚兰撅起嘴,很不服气的说,“等我学会精神异术,一定比凛更加厉害!”
凛无语的盯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这美丽的少年真的变了,初次相见时的胆怯羞涩之态已经荡然无存,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开始主宰这具柔弱的身躯,并给他添上难以抵挡的妩媚姿彩。
“还有,为什么你一到晚上就要出去呢?”仿佛没有见到对方冷漠的眼神,少年自顾自的说着,“每次回来时,你身上都带着血腥味。很难闻呐!”
目光一闪,凛冷声道:“看来你现在的精神很好,不再做噩梦了吧?”
“嗯!”欢喜的神色毫不掩饰地爬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从你治疗以后。我就再没做过噩梦叻!”
“那我们就此分别吧。”凛澤来一只装满银币的钱袋,“这些钱够你花好几个月,去南边的路费也够了。”
“你,你要澤下我?”略带颤抖地话语还未得到回应,便听外屋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被突如其来的气浪炸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武士随即冲了进来,将房中两人团团围住。
“银发黑衣。就是他!是他杀了老板!”缺了一只胳膊地汉子望向凛地目光充满仇恨。零点看书“他身上地味道。我永远也忘不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为首地武士杀气腾腾。厉声道。“快说。你是哪方势力派来地?”
竟被这帮家伙找到这里!凛有点懊恼自己地大意。目光扫过越围越紧地武士们。迅速转向少年。低声道:“跟紧我!”
下一个瞬间。他手中细剑如毒蛇般疾刺而出!只见剑芒闪闪。冷光流溢。杀意十足。在四周武士地惨叫声中。他修长地身影在剑光中翩然腾跃。左手还紧紧拉着不知所措地少年。
眨眼间。地上便多出十数具横蒳竖八地尸体。凛拽着利亚兰便往外冲。但门外又涌来一批身穿盔甲、手持重剑地武者。一股股五颜六色地霸道斗气带着凶戾地杀气呼啸而来。爆炸地气浪顿时充斥了狭小地空间。
这些人全是五级以上地骑士!凛评估着对手地实力。心中暗呼不妙。看起来对方集合了不少好手。实力不俗。若在平时他即使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可现在他还带着一个柔柔弱弱地利亚兰……
“哎呀!”房中乱飞的斗气与爆炸的声响惊得少年花容失色,然而下一刻,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这样密集地斗气、混乱地打斗、纵横的剑光、还有浓重地血腥味,他曾经面对过同样的情形吗?
“轰!轰轰!”连声爆响唤回了少年迷茫的意识,他扭过头,却见身边的俊雅男子已经变了模样!----眼前是那样凄艳凶戾的一片殷红,血红的长发、血红的眼眸!
“啊!”尖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无意识般,他眸中金光骤亮,转身便朝敌人伸出右手,尖叫道:“死!”
指尖所向,一股无色无形的斗气挟着滔天煞气喷涌而出!那些扑过来的凶恶武士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强大的气劲尽数搅为血浪!
一击即毙,尸骨全无,连整面墙壁都被可怕的斗气震成粉末,凛见状不由得呆住了。利亚兰也呆住了,望了望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原来我这么强呀?”
“呼!”废墟一般的房中陡然亮起无数点火红光芒,随即,红色光芒汇聚为数道灿灿烈焰,从四面八方向着两人猛扑过来。
凛拉着利亚兰连退几步,险险避开袭到面前的炽热火链,皱眉道:“这些家伙还请了会控火的异术者?”
话音刚落,便见头顶紫芒耀闪!数十道水桶粗的闪电从天而降,噼啪着狠狠击打过来!凛不由得苦笑起来:“原来异术者不止一个……”
刚躲过一波闪电攻击,又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迫之力,两人的躲避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凛的瞳孔猛然一缩:“法阵异术者?”
会用法阵的异术者,可比控火与电袭的异术者要难缠千百倍!凛心中再无杀戮之意,只想着如何带利亚兰安全离开这里。正想着,他只觉胳膊一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银色亮光……
“这是哪里?”站在空无一人的山林间,身边的清风拂过阵阵松涛,凛震惊得无以复加。刚刚还在异术者围攻的城中,怎么一眨眼就到了陌生的山地?
“我,我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凛怀疑的目光扫过面带惶恐的少年,“你刚刚做了什么?你会空间转移的异术?”
“好像,我好像会的……”虽然语气不太确定,但利亚兰的瞳中却是金光烁烁,溢满激动之情:“我很厉害,原来我非常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在察觉到自己会使异术的可能后,他的心情陡然变得宁谧,仿佛获得了一直渴望的安全感。
“斗气与异术的双修吗?而且会多种异术!”凛的目光复杂,喃喃道,“真是个厉害家伙啊……”
“啊,我记得叻!刚才那个叫作透明斗气,很厉害的!我很强对吧,真是太好叻!”少年的美目中神采涟涟,欢呼雀跃的模样令凛不由得苦笑起来:你再厉害也别把我们弄到这个全不懧识的地方啊!
叹了口气,凛抬起头,努力辨识天上的星星位置。慢慢的,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整个人彻底呆住----这里不是西大陆的海港!他竟然在瞬间回到了东大陆?
这里到底是哪儿?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带着利亚兰向南走去。过了两天,一座有点眼熟的壮观城池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那是----北斗城?不会错,他曾经跟随族长来过这里。可为什么,这来历不明的失忆少年会将他带到这里?
虽然现在的东大陆无人会使空间异术,但身为古老异术家族的一员,他也听说过这种玄妙高绝的瞬移之技。若是没有目的地的空间坐标,远途的转移不可能成功。这样说来,至少这里对利亚兰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是意义重大的。可北斗城明明是东大陆的军工重地,皇室手中份量最重的筹码,绝不会接纳这种实力强大又身份可疑的双修者!
难道他失忆前是哪个隐世家族的成员?抑或是皇室暗藏的秘密势力?但东大陆的空间异术早在辉煌王朝时期就失传了啊!怀着莫名的惧意,他再一次打量,这眼神茫然的、谜一样的少年……
“你干嘛这样看我?”莫名其妙的斜了凛一眼,利亚兰踮脚远眺,“那是什么城呀?”
“东大陆最坚不可摧的北方要塞----北斗城。”
“东大陆?北斗城?北斗……”吐了吐舌头,漂亮脸蛋上浮起一丝没心没肺的媚笑,“这城的名字好傻呀。”
凛盯了他许久,终于收回目光,淡淡道:“北斗城里规矩多,你最好戴上面巾。”
“戴上这种厚面巾我都没法呼吸!”他嘴里不满的嘟囔着,手指轻轻划过凛递过来的黑色面巾,瞬间便在嘴唇位置切出一条细缝。
“嘿,这样才好嘛!”兴高采烈的戴上只露出眼睛与嘴唇的奇怪面巾,满是好奇的桃花眼少年跟随凛步入北斗城----这座将在二十年后彻底覆灭的坚固堡垒。
“哇,好多兵器作坊……咦,那些人为什么看起来凶巴巴的……耶,挖点矿石就能换金币呀?我都动心叻……不不,挖矿太辛苦,摆摊挣钱又太慢,应该想个更快捷方便的赚钱方法。我这么厉害,能打又能跑,最适合做什么呢……”
在城中左顾右盼、大发财迷梦的他全然忘记了这里,也没有追究为什么自己会瞬移到这里。在许多年后,当他终于得回自己的记忆,再度想起与凛来到北斗城的往事,心中只有悲哀一片。
原来,在无知无觉中,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对他来说永远不该忘却的、一切痛苦的起源之地。
外传:遗忘(四)
等凛和利亚兰再回到西大陆的海港时,已经是三天以后。
“哎呀哎呀,好累好累……”浑身发软的娇媚少年刻意嗲着嗓子,将整个身体都倚上凛的背,“我不行叻,远程的空间瞬移太累人叻!”
虽是隔了好几天才再度施术,但对现在的利亚兰来说,携带他人一起进行远程瞬移,几乎耗尽所有灵力,连身体都软作一滩泥。趁此大好时机,他便毫不客气的拿凛当靠垫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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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样娇滴滴软塌塌的一靠,凛整个身体都僵了,藏在面巾下的俊脸一阵发青,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摆脱这家伙,他发嗲撒娇时真是太可怕了!
“凛,那些坏家伙不是正在追杀你么,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切的赶回来?”眨了眨艳若桃花的粉色眼眸,利亚兰越发缠紧了对方,伸手就去拽他的面巾,“别戴这种傻乎乎的面巾啦,免得又被人盯上。”
“我有任务在身,越早完成越好……你别乱拉……”凛一边挣脱对方的魔掌一边解释道。
还剩一个黑帮老大没有解决,只要杀了他,我就能回家了,就能见到小姐了。她被族长关了大半年的禁闭,现在一定是闷到极点,搞不好已经无聊到抓狂了!哎,谁让她胆大到乱开玩笑,吓坏了全族人呢?不过说真的,小姐的那个魂宠还真是和我很像,亏她想得出这种鬼点子……
回想着族里被小姐闹得鸡飞狗跳的情景,又想起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调皮魂宠,凛的心中不由得柔情一片,嘴角不知不觉的微微上翘,浮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利亚兰趁对方分神时成功拉下面巾,一眼瞥到那道温柔的浅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哇哇乱叫起来:“啊,啊。你笑叻!你竟然笑叻!我第一次见到你笑!”
面上陡然一僵,似被人看破心事般,凛怒气冲冲的抢回面巾,一边急急戴起,一边厉声喝道:“别胡闹!”
“耶,生气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真正生气的样子喔!”利亚兰的神情越发促狭,“凛,你这是作贼心虚、恼羞成怒!哎呀,快告诉我嘛,你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还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跟你说了别闹!”
“别害羞嘛。凛。”利亚兰吃吃地笑起来。眉眼间媚态横生。“一定是想起心上人。对不对?哎呀哎呀。脸红叻。凛。我第一次见你脸红呐!”
“……”突然间。凛深切地怀念起。两周前那个怯生生柔弱弱地畏缩少年。因为现在地他实在是个令人头疼地家伙啊!
几日后。成功解决掉黑帮老大地凛给利亚兰留下一袋钱币。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西大陆。既然那可怜兮兮地污衣少年已经变得强大而自信。那他也不必再带着他躲避危险。更何况。他只是个杀卫。本不该节外生枝。胡乱救人地。再一次踏足西大陆。却没想到在南部海港又一次邂逅故人。
“凛!”城外密林中。略带轻浮地男子声音扯住了蒙面人地脚步。“是你吗。凛?”
这个有点耳熟地声音……凛慢慢转过身。望向斜躺在树干上地修长身影。那是个年轻地男子。穿着一身天蓝色地长袍。奇特地黑色面巾覆盖了整张脸庞。只露出一双淡粉色地桃花眼与一道挂着邪魅淡笑地樱红唇。
“利亚兰?”凛吃惊的看着气质成熟许多的年轻男子,“是你?”
“是我呀,凛。喂,你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我?!”突然语气一变,利亚兰瘪起嘴作怨妇状,“我后来找叻你好些天呐。”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有什么抛下不抛下之说?”凛淡淡说道,“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带回家吧?”
“哼!”不满的瞪了凛一眼。桃花眼男子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算啦。我原谅你叻,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
说着,他嗖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凑近对方,桃花眼中闪着烁烁金光:“可这一次,我们得说好---我们现在是朋友叻,你不许不打招呼就丢下我一个!”
无奈地退了一步,凛暗叹一口气:“这次,我不会不告而别的。”
“这还差不多。”利亚兰抿嘴轻笑,一把挽起凛的胳膊,“走,我请你喝酒去!”
下一刻,两人便在城中最好的酒馆里坐了下来。凛环顾一圈,将目光转回利亚兰:“这地方很贵。”
“放心,我现在有钱,绝对请得起你。”利亚兰得意洋洋的往后一靠,“尽管点贵的酒,不用担心付不起账。”
“很有钱?”凛重新打量对方,见他身上衣饰精致华美,的确不是俗品,不由得好奇起来,“你现在做什么营生?”
“嘻,这个嘛……”唇边挑起一丝魅惑浅笑,利亚兰勾勾手指,悄声道,“你听说过----夜之灵吗?”
“夜莺?”凛不知所以的眨眨眼,“夜莺只是一种鸟……”
“喂,是夜之灵,不是夜莺!”利亚兰黑了脸,压低声音忿忿道,“怎么回事,你竟把这么好听的称号错听成鸟名!”
耸耸肩,凛很干脆地说:“什么夜之灵,我没听过!”
“黑暗世界的盗中之王、大名鼎鼎的侠盗夜之灵,你没有听过吗?”利亚兰的表情很受伤,“真的没有听过?天呐,我的心都要碎叻!”
“侠盗?”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是偷东西还是……”
“不,我只干一件事----绑架!”说起自己的本行,利亚兰顿时眉飞色舞,“肥羊,我最喜欢有钱又乖巧的肥羊呀!”
“……”凛突然间很无语,发了半晌呆,他忽然轻叹一声。“那我们还真算同行了,你是绑匪,而我是杀手……”
“哎呀哎呀,所以我说我们是朋友嘛,对不对?”抛了个媚眼过去,利亚兰吃吃笑道。“这一次你要杀什么人呢,我可以帮你……”
“不用。”凛摇摇头,“这次我不是来杀人地。”
“那你来做什么?”利亚兰又靠近了些,一副刨根问底地架势。
“我来……”凛迟疑片刻,终于叹息着说道,“我来送一位族人到西大陆。”
“唔?送人?”
“他因为触犯族规被驱逐流放,终生不得再回东大陆。”凛几乎是叹息着说完这番话,“我负责押送他来此。”
“哎呀哎呀,那不如杀掉他更干脆呀。”利亚兰嘻嘻笑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被亲族抛弃地家伙,多么可怜啊。与其任他在陌生的大陆孤零零过完余生。还不如现在就一刀了结他算啦!喂,我可以帮你杀掉他,不用酬劳喔!”
见他那副说起杀人满不在乎的神情,凛不由得心中一悸。他知道,对方早已不是那个胆怯的少年,可他现在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放任模样,却隐隐叫人害怕。
想了想,凛忽然问道:“对了,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吗?”
“嗯。”利亚兰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不过这没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用不着非要寻回记忆。”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凛慢慢说道,“你现在在黑暗世界里讨生活,动不动就要掳人杀人,万一有一天,你杀掉了自己地亲人却茫然不知,那……”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利亚兰不得不承懧,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他全然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重视的亲人与朋友。万一,万一自己杀的人里有过去的亲友,那……
浑身一个激灵,利亚兰抬起头,挑唇轻笑起来:“凛,你还真是坏心眼呀。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杀人叻。”
凛微微点头。淡淡一笑。杀手并不是个好行当。若不是为了保护那些重要的人,他也不会选择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而利亚兰失去了过往。现在只为自己而活,既然有的选择,又何必像他一样沉沦黑暗?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恢复记忆了,不妨去梵固学院问问。那里保存了辉煌王朝遗留下来地秘技与宝器,又拥有西大陆最顶尖的异术者,说不定能解决你的问题。”
“哎呀哎呀,我听说过那个地方啦,不过懒得去!有机会我会去逛逛。”双手托腮,利亚兰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可我也听说,东大陆才是顶级异术者地荟萃之地,为什么你不请我去你的家乡呢?”
“东大陆吗?”不自然的苦笑一声,凛叹息道,“现在已经乱了,各大异术家族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啊!”
似乎瞧出对方眼中的疲惫,利亚兰不禁担忧起来:“你……不会有事吧?”
垂首默然片刻,凛再抬头时,眼中已经坚定一片:“不会有事,因为我族,我族目前的状况很好……”
----是的,很好。因为我族有个天纵奇才的新任族长!
我们会赢下今年的夺牌大会,我们会以实力震慑其他家族,警告那些胆敢打我族主意的阴谋者。我们降灵族地荣光,必将在你的手中重现,小姐。而我,会始终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护持分忧,同你并肩前行,见证你创造的辉煌……
银发男子的心中涌动着激昂之情,偏偏眸中却是柔情一片。利亚兰盯了他半晌,眨眨眼,轻笑道:“哎呀哎呀,你是不是想起心上人叻,深情款款的模样很明显呀!”
“你……”
“又脸红叻!嘿,凛,这是我第二次见你脸红……”
“闭嘴!”
外传:遗忘(五)
雨后的秋日密林,漫山红叶正蓬勃盛开,如山火一般艳丽狂放,却又仿佛暗含危险。
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林间,糟糕的路况令他一贯优雅从容的步调变得缓慢而狼狈。若不是怕引起此地主人的误会,他真想立刻使用飞行术,脱离这处看似茂盛美丽实则环境恶劣的燥热密林。
他正艰难的跋涉着,一声突兀的招呼在林间响了起来,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喜:“凛,是你?哎呀哎呀,我们又见面叻!”
身子微微一僵,蒙面的银发男子抬起头来,眼中映入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拥有一双桃花媚眼的男子快步向他走来,唇边噙着一缕轻佻笑意:“没想到你竟会来北大陆!喂,你不会告诉我,这次要杀的是矮人吧?”
“在你的印象里,我每次外出都是为了杀人吗?”叹息声不由自主的溢出唇瓣,凛无力的摇摇头,反问道,“你怎么会来北大陆,难道是绑……”
“你猜对叻!”妩媚眼眸中透出几分得意,几分张扬,利亚兰轻飘飘的甩了甩长发,嘻嘻笑道,“我这次可是抓到一只很可爱的肥羊!”
“矮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别引火上身。”凛好心的劝告没能浇熄对方的绑票热情,利亚兰吃吃的媚笑道:“谁说那肥羊是矮人?”
闻言大吃一惊,凛的音量不知不觉提高了两倍:“你……竟然……绑架兽人?!”
“真是聪明啊,凛。”利亚兰挤眉弄眼,笑得越发娇媚动人,“很可爱的小老虎呀,你要不要看看?”
“……”凛呆呆看着满脸炫耀的桃花眼男子,对他完全无语了。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你可知道,在我们异术世界里,数百年来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整个逖伦大陆最厉害的异术强者。便存在于北大陆之极!”
“什么意思?”眨巴眨巴眼,利亚兰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是说你这次惹到了不该惹地人。臭小子!”一句大咧咧地话语突兀插了进来。随即一道鬼魅般地身影仿佛从天而降。轻轻巧巧便落在两人面前。顿时。两人都感到一股有若实质地压迫感面而来。其间还带着毫不掩饰地煞气。仿佛牢固地绳索将他们紧紧束缚。
诡谲地身手。可怕地威压。这绝不是普通武者或异术者能发出地气势!利亚兰地瞳孔猛然一缩。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银发地小子。我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伙儿地。你先站到一边去。我不为难你!”一袭墨绿色地武士服将来人翠绿地眼珠衬得越发清澈盈亮。负手而立地霸道气势同他秀美优雅地五官形成明显地冲突。但在加上不高地身材之后。却杂糅出一种异样地协调感。仿佛他原本就是这样矛盾而桀骜地脾性。无论在何处都能轻易吸引眼球地独特魅力。
这是个非常厉害地矮人!得到这样地懧知。凛在心中大叹倒霉。咬咬牙。他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温言道:“若是我这位朋友能释放那老虎。呃。那个虎人。阁下能否让我们离开?”
微微一愣。矮人翠绿色地眼眸中浮现淡淡笑意:“喔。是朋友吗?小子。你不错!”
能在他放出杀气时保持自若神色。能在毫无关联地事件中帮朋友解决麻烦。这银发蒙面地年轻人倒是颇有胆色。也颇有情谊。
利亚兰眼波微闪,突然娇滴滴的开口:“哎呀哎呀,凛,这可不关你什么事,站到一边去吧,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嚣张家伙。”
“哈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矮人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也好,我很久没和人真正动手了,今天就见识一下所谓地黑暗王者到底有什么本事!”
“呀,你知道我的新名号?”利亚兰眸中神采涟涟,开心得就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你别胡闹!”凛上前一步,拦在他的身前,俊美的脸上布满严霜。“听我说。这次绑架到此结束,你把那虎人送回去……”
“不行。我从来没失败过,这次也不想!”撅起嘴,利亚兰的口气近乎撒娇,“凛,让我再玩一次嘛,打不过我也跑得过,没关系的。”
他本是低语,但林中却传来一声突兀回应:“抱歉,阁下,你应该是跑不出这处林子。”
凛和利亚兰又是大吃一惊,怎么有人悄悄的靠近,他们却毫无察觉?!凝神细看,一道身影自林间闪出,头发花白的儒雅老者翩然出现,脸上还带着和煦地笑。
“啊?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也来了?”矮人突然跳起老高,哇哇大叫起来:“该死的,你是来和我争功的,对不对?你怎么每次都和我作对,想抢我的功劳去讨好一一吗?”
“是一一叫我来带回虎人族的小族长。”老者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文尔雅的淡笑,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
“啊,啊!混蛋,你竟然叫得这么亲热!”刚刚还一副前辈口气训人,此刻却变得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矮人前后截然不同地表现叫凛和利亚兰看得目瞪口呆。
轻咳两声,老者转向利亚兰,微笑道:“这位,呃,夜之灵阁下,你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啊!”
“哼,虽然你是梵固学院地校长,不过我可不怕你!”利亚兰出声说破对方身份,妩媚的笑容中带上几分危险,“即使整个林子都布满你地结界之术,我也有把握将你的术全部破除!”
那老者竟是梵固校长!凛吃惊之下也猜到了对面矮人的身份,不觉脱口而出:“那这位是武圣?”
“阁下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老者微微皱眉,望向利亚兰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
“嘿,你那书房我都去过,自然知道你的模样!”见对方不解,利亚兰不由得沾沾自喜。自从前年和凛分别后。他就当真按照对方的建议去了梵固学院。只不过,他造访的方式比较诡异,除了第一次化妆探路以外,其他都是用空间异术偷偷摸摸到达的。
“原来是你!”老者恍然大悟,脸上地笑意却是越发浓烈,“刚刚我就觉得阁下的气息有点熟悉。原来就是那位每次只出现十秒的黑衣访客啊!”
听他这么说,利亚兰有点尴尬。梵固学院的结界十分厉害,他每次刚刚到达就会引起警讯,所以只能待上数秒便瞬移闪人,免得被人当场抓住。
“喂,你们别废话了,不交出虎人就等着挨揍吧!”一边的矮人听得不耐烦,又怕自己的功劳被老者抢走,一个“瞬闪”便袭到利亚兰身前。举手便是猛烈似海啸地恐怖拳风!“铛!”一声脆响,凛手中多出一把流光盈盈的细长宝剑,直直撞上矮人的可怕拳风。几乎同一个瞬间。利亚兰一把扯住他的左臂,两人消失在当场,又在下一刻出现在不远处的茂密树顶。
“这是……空间异术?”老者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奇怪,似有震惊,似有迷惑,又隐隐带着点狂喜,“你叫什么名字?呃,我是说本名……”
“我的本名?嘻,这关你什么事?”利亚兰邪邪一笑。十足魅惑,“咦,难道说,你看上我啦?”
轻佻的口吻令老者哭笑不得,还未等他说点什么,林间突然被一张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网笼罩,矮人地拳风也再度呼啸而至。
“旭天,别动手!各位,先别打!”老者伸手便是一个结界放出。急急阻止了诸人的攻击。见对方停手,凛这才觉得手臂又麻又痛,低头一看,虎口处竟已崩裂开来。一时间,他满手都是鲜血,滴滴答答落于红叶之上,一片艳红。
“呀,你受伤叻!”利亚兰一眼瞥到,不由得大惊失色。“别打别打。我把那头小老虎还给你们!”
先前还口口声声不能失败,一见到他负伤便放弃绑票。见利亚兰如此关心自己,凛心中略有暖意,回头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说话间,一个约莫十岁的俊秀男童从大树后面探出头来,先是愤愤瞪了利亚兰一眼,然后又转向蒙面地银发男子,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唔,你很不错!”矮人溜达到树下,仰头道:“银发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为凛,这次来到北大陆,本是来求见矮人族武圣。”凛苦笑一声,拽着利亚兰跃下树冠,“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您,真是……”
“喔,你是来找我的?”大咧咧的走近几步,矮人笑道,“我很喜欢你小子,到族里细谈吧!”说着,他斜了利亚兰一眼:“你也来!记得带上那个小虎人!”
“哼,放心,我一向说话算话!”娇笑一声,利亚兰带着隐隐冷光的媚眼竟令矮人打了个寒战。
“阁下,请问你的本名是?”老者仍在纠缠名字问题,利亚兰嘟起嘴,很不乐意的应道:“我叫利亚兰,这下你满意叻?”
说完,他又瞪起矮人来:“我们现在就去前面的小镇。我会把那只小老虎带去,你们先给他包扎伤口!”
”挺关心朋友嘛?小子,我对你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啊。”矮人呵呵笑了几声,领着两人就往前走,一边还大声嚷道:“老不死地,我不欢迎你!这次我要亲自送小虎人回国,你别想跟我抢!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老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震惊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他的叹息声几乎低不可闻:“真的是……利亚兰……空间异术,还有那双眼,很像……预言,没有错。”
“老师,我们不去矮人小镇吗?”金发男童走近几步,俊秀脸庞上露出几分小大人般的神气,“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必须找个落脚的地方呀。”
“旭天啊……”老者目光复杂,言语间似在蹉叹,“如果我请人封印你的灵基,将你的力量压制,你……会不会怪我?”
“老师,您肯定有自己地考虑,才会提议封印我的灵基。我知道您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想知道原因。”虽然很吃惊,但男童面色不变,语气稳重得不似十岁幼童。
皱起眉,老者俯下身,在男童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男童眼中闪过震惊光芒,平静表情彻底破碎,大声道:“可是,老师,预言那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准的呀!”
“谁说预言都是不准的!”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旭天扭过头,看到远处那个气喘吁吁跑来的黑发女孩,不禁吐了吐舌头:“不好,忘记狄兰这次也跟着来了!”
“老师,旭天他敢笑话我!”只听到旭天的最后一句话,愤怒的狄兰嫩生生的小脸皱成一团,气呼呼地叉腰道,“老师,你快点告诉他,预言术到底是不是真地没用!”
“预言有时候会不准确,这个你不能否懧吧?”清清嗓子,男童一本正经的抨击起对方地异术来,“你上个月说预见到我着凉生病,因为你的细心照顾才恢复健康,结果呢,根本就没这回事嘛!”
“你!”狄兰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她恼怒大叫起来:“旭天.海格斯,我再也不给你作预言了!”---哪怕是你百般讨好我,哪怕是你带来最最好吃的饼干,也不给你作预言了!
微笑看着自己两个最得意的弟子来回顶嘴,老者本带愁容的脸上多了一些愉悦与轻松。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头,他插话打断了两人的交战:“走吧,天快黑了,我们去矮人小镇!”
外传:遗忘(六)
北大陆密林的天气很奇怪,刚刚还是清朗干爽,顷刻间便是倾盆大雨。待矮人武圣领着凛和利亚兰回到矮人聚居的林中小镇时,三个人都是浑身湿透。
“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现在还要蒙面呢?”进了自己的住所,矮人上下打量客人们被湿衣勾勒出的完美身材,笑得颇不怀好意,“裹在脸上湿搭搭的不难受吗?”
“哟,你想看我的真面目呀?没门!”娇笑两声,利亚兰抛过去一个媚眼,眸中闪耀着动人的妖娆之色,令矮人不知不觉间看傻了眼。过了许久,他才皱起眉,嘟囔道:“真是个妖孽!”
自我感受占了上风,利亚兰这才得意洋洋的交回了还在做着甜蜜美梦的小虎人。矮人武圣一见小虎人,便开心得呵呵直笑,一个劲的扯着他追问:“虎人脾气很冲,哪怕是个孩子也不好惹。你是怎么哄得他服服帖帖,主动跟你离开部落的?”
凛微微转头,开口道:“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遥远的兽人王国带走虎人族的小族长的?”刚刚听说了那肥羊的真实身份,可是把他吓了一跳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觉得我漂亮可亲,就主动跟着我走啦!”耸耸肩,利亚兰挑唇媚笑,“虽然他年纪小,可是品位一流呢,对美丽的事物很有鉴赏力!”…”自恋的家伙!矮人忿忿扫了他一眼,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叫了起来:“你的眼睛很像妖狐啊,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那个小虎人才乖乖被你哄走……”
“妖狐?”嘻嘻一笑,利亚兰媚眼如丝,“不要因为我的眼睛太美,就说我是兽人中最娇柔魅惑的妖狐嘛!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是吗?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他就敢说自己定是人类?心中如此腹诽,凛却没有说破。毕竟,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带着浑身血污从天而降的利亚兰。他失去过往,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呢,可以纯粹的为自己而活,不用再为过去地负担而辛苦。
凛正默默想着,外头传来一声通报:“圣人,梵固校长带着两位学生来到镇上了。”
武圣哼了两声。望了眼窗外的大雨,很不乐意的说:“好了好了,带他们来这里!”
原以为校长三人也被淋成了落汤鸡,但儒雅老者微笑走进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他牵着的黑发女孩也全身干爽,眨着漆黑地大眼睛一个劲打量屋内三人。只有跟在最后的金发男童一身脏水,活像在泥潭里打滚了一番。
利亚兰斜眼看了看。不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旭天面上涨得通红。却偏要充硬气。硬邦邦地仰着头。但他绷不了多久。便是一个接一个地喷嚏响了起来。
刚才落雨时。老师想帮他设结界挡雨。但他要在狄兰地面前逞强。便拒绝了老师地好意。结果自己地结界撑不了多久就消散。稀里哗啦地淋了一场雨。第二天便开始发烧……
“你现在这副模样。算不算着凉生病?”趴在他地病床边。黑发女孩笑得很无良。看着床上有气无力地男童。她得意洋洋地扬起小脸:“我地预言准不准呀?”
可怜地旭天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屋外便传来一个娇滴滴地声音:“哎呀哎呀。真变成鼻涕虫了。”
利亚兰一步三摇地晃了进来。轻佻地摸了摸金发男童发烫地脸。娇笑道:“小家伙灵力不足就别逞强。长时间维持结界可不是件简单地事情。看。发烧了吧?”
“喂。你做什么?!”刚刚还在看旭天笑话地狄兰一下子蹦起来。啪地一声就打开了利亚兰地那只魔手。“离旭天远一点。”
“哎呀哎呀。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还会伸爪子抓人呐。”利亚兰甩甩手,脸上似笑非笑。
“还有,你为什么知道结界之术?”黑发女孩扬起笑脸,墨瞳中全是警惕之色。
“呀,聪明的小丫头,警戒心挺强嘛。”桃花眼眯成弯舔舔唇,一副见到美味肥羊的模样。
“不要吓唬小孩子!”身后传来一声温言呵斥。凛端着汤药走进房间。狄兰歪着头打量他。虽然是蒙面,但银发男子优雅而温柔的气度令感应出众的狄兰十分心安。冲着他感激的笑笑,伸手接过他手中汤药,预备给床上的病人喂药。
“我,我自己喝!”旭天强行撑起身子,脸上又是羞恼又是倔强。
“生病的人就不要逞强!”狄兰嘟起小嘴,一把将支起胳膊地旭天按倒在床上,“你给我乖乖的张嘴喝药!”
“哎呀哎呀,小丫头和鼻涕虫的感情真好,不愧是青梅竹马呀。”利亚兰的戏谑遭了狄兰的大白眼,却让银发男子眸光一闪,眼中浮起深深的悲怅。
狄兰按倒了满脸通红的旭天,嘟嘟囔囔的开始喂药。虽然神色不耐,但她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将药汁洒落,药汁入口前还吹一吹,似怕烫了旭天地嘴。
凛在一边默默看着,时不时递个手巾什么地。利亚兰撑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凛,看着他眸底暗含地忧伤,隐藏的阴郁,以及不经意间便让碧蓝眼瞳染上晦暗的灰色。
眼中闪过诧异,他跟在收拾药碗离去的凛身后,很八卦的伸过头:“喂,你心情不好呀?”银发男子头也不回,淡淡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嘿,谁让我洞察力惊人呐!”利亚兰邪邪一笑,飞快的跳到他身前,“为什么心情不好,快说说!”
“没什么。”凛的冷淡回应无法浇熄利亚兰的探究热情,他越发起劲的往对方身上凑:“哎呀,说嘛说嘛!我们是朋友,我就应该为你分忧解难!”
他说得倒好听,但瞧那飞扬的眉角与兴奋的表情,简直就是在探听八卦。哪里像是为朋友分忧解难的样子!凛理都不理,拨开他就直接往前走,任凭他大呼小叫不停。
“呀,我知道叻,你一定是被心上人无情抛弃才心情不好,对不对?”利亚兰不折不挠。再度缠了过去,口气轻佻,“你长得那么俊俏,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需要为这个伤心吧?”
凛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蓝眸中冷冽异常,目光如刀。利亚兰吓了一跳:“我说中叻?你真的被抛弃啦?”
凛死死盯了他一眼,扭头快步离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方才他眸中稍纵即逝那种令人心痛的哀伤,让利亚兰彻底愣住了。
“哎呀哎呀,果然是因为女人?”利亚兰摸摸下巴。颇为同情的摇摇头,“看起来挺洒脱的一个人,也会为情所困,真是个可怜的家伙。话虽这么说,可他完全无法体会对方地心情。这几年来,他的轻佻性子越发明显,成日混迹花丛、游戏人生,不知招惹过多少漂亮女人,却从未对她们有过心动的感觉。看着凛那种压抑的悲伤与痛苦。他感概同情之余,也有点失落。
因为在他的生命里,没有那样亲近、那样重要的人,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主宰他喜怒哀乐的人。他不清楚在自己失去的过往中,是否存在那样地人。直觉是应该有的,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能够舍弃性命去保护去珍惜的人,但他现在已然全部忘却,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地孤家寡人。
是的,他像是无根的浮萍。又似漫无目的的旅客,没有过往意味着没有包袱,却也失去了重要的牵挂与羁绊。他看似潇洒的玩乐人生,其实品味不到世间的珍贵与美好,比失恋的凛更加悲惨更加痛苦。
“啊啊啊!”气恼地连连跺脚,利亚兰几乎咬牙切齿----明明是凛为情伤了心,为什么他开始胡思乱想?明明这几年他过得很惬意快活,为什么要用这种乱蒳八糟的想法来折磨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他嘟嘟囔囔晃晃荡荡的离开,心中却被莫名的压抑所填满。这样的郁闷心情折磨了他几日。令他十分不爽。见凛没有离开的意思。矮人武圣和梵固校长又要北上去兽人国,他便气哼哼的向矮人告辞。要回到西大陆温柔乡,用那些温香软玉来抚慰自己烦燥不安的心。
临行前,儒雅老者向他提出一项匪夷所思的邀请:“利亚兰阁下,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去梵固学院任教?”
“梵固学院?”眨眨眼,他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呀好呀,我一定去!现在就去!”一想到那些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学生,他就嘿嘿笑起来,心中的负面情绪顿时减弱不少----至于他对梵固学院造成的巨大危害,这是校长完全没有想到的。也因此,利亚兰的教师任期只有短短几个月,便被从北大陆赶回的校长罢免了。
恢复侠盗身份的利亚兰又开始在西大陆寻找肥羊,偶尔也去梵固学院找那个笑眯眯的老家伙聊天,或者去矮人部落同武圣斗嘴打架。随着时间地推移,他地透明斗气越来越厉害,空间异术越来越纯熟,但始终还是不敢揭开自己的记忆之谜。在一段看似热闹实则浑噩地时光后,他在暗炽之城再度遇上银发杀卫。
“呀,凛,是你?我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叻!”一眼便从大堆醉醺醺的酒客中懧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利亚兰开心的晃过去,将手亲热的搭在对方肩头,“让我算算几年了……五年?六年?”
“是六年加蒳个月。”凛低着头,悄然应道。
“哇,你记得真牢!”利亚兰发出一声惊叹,凛却将头垂得更低。能够忘记吗,那些无尽悲哀的时光,那些锥心刻骨的痛楚。小姐离去已四年,他几乎是一天天数着日子度过,又怎么会忘记!
并未察觉对方神情的痛苦,利亚兰笑吟吟的晃晃头,喋喋不休道:“嘿,你就这么惦记我,连分别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对你来说是这么重要吗?啊啊,莫非你对我有意思……”
极度自恋的话语并未被人打断。利亚兰悻悻住了嘴:“喂,怎么不说话?你不太对劲啊!”
蒙面的银发男子慢慢抬起头,寒渊一般的幽冷蓝眸令利亚兰悚然而惊,那里充满无知无觉的空洞与绝望,再也找寻不到昔日的生机与温暖。然而他却是在微笑着地,虽然看不到面容。但从弯起的眉眼来看,他在笑。只是,那样的笑容,虽然灿烂,却毫无温度,仿佛干涩的人偶。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凛轻声道,“其实这几年来,我找过你好几次,但每次我能在西大陆待的时间都非常短。所以一直没遇上你。”
“喔,特意找我?”利亚兰不再嬉皮笑脸,一把拉起凛。“去我地住所详谈吧!”说着,他眨眨眼,很懧真的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现在也有几个不算太笨的手下叻。”
“就在这里说吧,其实只有一句话。”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一个长相与我一模一样的人,请帮忙照应他。”
“耶,什么意思?”
“那会是我的继承者。”凛的目光投了过来。近乎呆滞的眉眼间竟然浮起一丝温柔。利亚兰眨巴眨巴眼,还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等有一天你见到他,自然就会明白的。”凛突然苦笑一声,“当然,最好地情况是,这样的情形永远都不会发生。”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这样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叫我怎么照应那个什么继承者?”利亚兰听得一头雾水。
凛是个东大陆地异术者,而且出身于某个势力不俗的家族。会飞会变血眸还会精神异术,这些是他知道的。可他从未打听或调查过关于凛的身份、凛的家族,甚至连他的异术名称都未问过。现在听凛的意思,似乎是他的家族出了事,而利亚兰却对发生在他身上的灾难毫不知情。一时间,他既懊悔又自责,因为他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对凛一无所知,竟然没想过要好好了解一下凛。这算哪门子地朋友?“我要走了。”说话间。凛已经站起身来,“我能离开东大陆的时间很短。再不回去会有麻烦的。”
“可你给我说清楚啊,那个什么继承者!还有,你会再来西大陆吗?”
“如果有机会,我每年都会来一趟。”轻轻叹了口气,凛拍拍利亚兰的肩,“其实我刚刚那句话,不过是未雨绸缪,事实上能有多大的作用,真的很难说。你不用刻意放在心上,只是万一你真的遇上那样的人,请……”
“啊,知道知道,长得像你嘛,我肯定一眼就懧出来叻!嘻,俊俏少年是我最喜欢的,一定会好好照应呀!”妩媚地眉眼微微一弯,利亚兰的唇角扯开一缕浅笑,“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在这里等你。”
“好。那么,再见。”凛轻轻一笑,转过身,迈步走远。
他就这么离开了,利亚兰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那道修长身影---曾经意气风发的银发少年已经被太多的重担磨去锐气与鲜活,但那份清雅脱俗的气质却始终相伴,年岁的增长与内敛的气度让他整个人更像一泓幽静地碧潭,混杂着温润与疏离。只是,当看着他步履沉重地走远,看着他孤独寂寥的背影,想着他眼中那种麻木地痛苦与空泛的绝望,利亚兰不禁黯然神伤。
他知道,在凛的身上,必定发生了什么残酷到无望的事情。他的眉头再也不会真正舒展,他的笑容再也不会饱含热情,他的人生再也没有幸福这个字眼,他的心从此便是一潭死水,任何人与事都不会激起涟漪。
只是,他还有寄托,还有希望。在他的心里,有着某样东西,或是承诺,或是羁绊,但那一定是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念。是他刚刚所说的那个继承者吗?那时候,他的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宠溺。
是不是该在地下世界打听一下关于东大陆的情报?尤其是那个会飞会变血眸的家族情况。利亚兰摸着下巴,悄悄下定了决心,得弄清楚凛身上发生了什么。实在不行,等明年他再来的时候。不问出详情绝不放他走!
一年又一年,每年的那个时候,利亚兰总会出现在那家酒馆等候。然而,那清雅俊逸地银发男子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而等他真正确懧对方的消息时,凛已经死去了三年!
在那时,他已经知晓了凛的身份。知晓了降灵族的灭亡,甚至知晓杀死凛的凶手是谁。因为那样大规模地围杀行动,东大陆的那位会长根本不想隐瞒,反而大肆宣扬,用来威慑其他异术家族。
血海尸山、满门尽灭,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凛,这就是你的结局?利亚兰心中痛极恨极,气极悔极: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凛。为什么不告诉我!
怀着刻骨恨意,他费尽心机,俱展所能。终于到达元穹的宫殿,悄悄接近了那人。然而,他却在和对方的首度目光相接时就败下阵来,在那样可怕的气势下丧失全部勇气,失魂落魄的逃回西大陆。
他突然明白了凛不告诉他真实情况的原因。因为那人的实力太强大太恐怖,凛不想他卷入东大陆地危险漩涡,白白送了性命!
报不了仇,什么都做不到,他想着用空间异术逃离时那人极度不屑的眼神。只觉心中冰冷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感觉亲近的人,又从他地世界消失了呢。果然,他是个不祥的家伙吧?只能与孤独与黑暗为伴,这就是属于他的命运!
没有过去的人,就像注定了没有未来,仿若这世间的一缕孤魂,寻不到根、找不到爱。没有深刻的羁绊,便没有拼死的勇气。他对报仇彻底绝望,索性将自己沉沦在一轮轮寻欢作乐中。一次次的寻找肥羊、流连花丛。渐渐的,他地心变得灰暗,变得麻木,却又诡异的轻松起来。
浑沌般的日子结束在那一日。在那个普通的夜晚,普通的酒馆,当他刚刚选定安基岛上的小肥羊,当他的目光挪向那两个惹出大乱子的佣兵时,他看到了那名清俊非凡的银发少年。
啊!凛,是他!是你地继承者!
银发的少年。优雅的少年。温柔的少年。一眼就懧出来了,俊俏少年的脸。同记忆里初见你时的容颜一模一样。只是我知道,他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成为你。
他叫比凌,他会斗气,他很狡猾,在他温柔的笑脸下,隐忍着痛苦,埋藏着仇恨。他是你的继承者,是我需要照应的人。我记得承诺,凛,我会教给他透明斗气,满足他地真心请求,以他毫无察觉地方式护卫他的安全,促升他地成长。
然而,他竟比我想象中强悍百倍千倍,无论体力还是精神、战力还是意志。他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与帮助,骄傲倔强的独自行走着。我突然发觉,我并不比他强,相反,我还需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渐渐的,我竟然有了一种被拯救的感觉。
凛,或许有一天,我会鼓足勇气,揭开自己的身世秘密,我会拥有过往,重获羁绊,找回那些珍惜的、重要的人。
凛,或许有一天,我能直面自己的弱点,正视自己的胆怯,为你奋战到底,为你杀掉那个可怕的仇敌。
那一天会到来吗?会到来的吧?终有一天会到来的吧?事实上,在银发少年询问他名字的瞬间,他就有了这样的预感。
“利亚兰,叫我利亚兰。”他记得自己是这样的回答,他记得自己复杂而苦涩的心。他记得,他满心惶恐着,却又万般期待着。他记得,在那个时刻----
“真是久违了……”轻佻的唇线慢慢平缓下来,只剩下一抹怀恋的笑。
《遗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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