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赫依照夏沐瑶的意思上了床,夏沐瑶便轻轻偎过来,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
“为何瞒着我去找赵元廷?”二人相依偎了会儿,呼尔赫轻声问道。
“如果告诉你,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的。”夏沐瑶轻声回道。
呼尔赫没有说话,二人沉默良久。
“我没能保护好顾儿……”终于,呼尔赫缓缓说道。
“怎能怪你呢,谁能料到赵元廷会那么卑劣,竟然会打起我们孩子的主意……”夏沐瑶叹息了一声,而后静静回忆着今日赵元廷说过的话,对呼尔赫轻声道:“今日,赵元廷让我将顾儿送给他。”
“嗯……”呼尔赫语气复杂地应了声,没有说什么,他很怕夏沐瑶问他,为何赵元廷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这个孩子?
“我当时便应了他,”夏沐瑶又继续说道,“我对他说,孩子他可以带走,但是必须放了你。”
呼尔赫愣了愣,低头看着夏沐瑶,“你真的能舍弃孩子?”
夏沐瑶看着呼尔赫,慢慢摇了摇头,“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永远不会舍弃他的,但是我知道,要想救他,则必须先救你。”
呼尔赫看着夏沐瑶,点了点头,“待赵元廷从燕城返回时,我会再与他谈谈……”
呼尔赫说的谈谈,不过是想再度擒拿赵元廷,用他去交换顾儿。
“会不会有危险?”夏沐瑶担忧地问,她如今很矛盾,她既想救回顾儿,又怕呼尔赫会因此有危险。
“不会,我会妥善布置,不会再鲁莽了。”呼尔赫低头在夏沐瑶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夏沐瑶疲惫地笑笑,靠在呼尔赫的怀里,闭上眼睛。
虽然不过短短几日,但夏沐瑶却觉得自己有好久没有这样与呼尔赫温暖地相依了,有了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在身边,她的心底说不出的踏实,不多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
皇宫里,北胡王陪着赵元廷一道晚宴,说了些自学习了大康的农业技术,北胡的农业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许多从大康引进来的新的植物品种,也都在北胡渐渐安了家。
但是现在北胡最缺的是冶炼方面的技术,大康制造的武器坚实耐用,而北胡的刀剑却发脆,动辄在战场上拼杀时武器折断,这是北胡王最忧心的事,他提过两次,让赵元廷派几个铸剑高手传授一下制作武器的技术,都被赵元廷委婉地拒绝,别的方面或许可以商量,但赵元廷绝不会傻到传授这种技术给北胡,然后北胡再拿着武器来打大康。
北胡王便也故作不在意地笑笑。
在大康找铸剑师这件事,北胡王从前也想过,怎奈大康对这些人看的极其严谨,他们不管去哪里,都要有官府的批文才可以,想必也是怕他们被重金收买,将铸剑的技术外泄。
上一次两国交战,北胡折损的武器巨多,北胡王正千方百计地铸造新武器,随时供给军营的士兵。
但是铸剑的原料与技术若落后,仍是不能解决根本的。
赵元廷不是赵长勾,更不是赵元平,没那么好糊弄。北胡王不禁有些气恼,但也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赵元廷又在宴席上邀请北胡王去大康做客,他定会盛情款待。
北胡王便应了。
二人又谈了些物资来往方面的事,大康愿意开辟边境,与北胡通商,借以拉动两国的经济。
这是好事,北胡王自然满口应承,却不免又在心底揣测赵元廷是否打着什么鬼主意,他不得不承认,在计谋上,生性豪爽的他不是一脸阴晴难测的赵元廷的对手。
晚宴散了之后,北胡王气冲冲地回了寝殿,边走边骂赵元廷是只狐狸。
“那您答应大康皇帝会出访大康的事,究竟是作数还是不作数的?”北胡王身边的宫人轻声问了一句。
北胡王沉吟了会儿,“反正此事若成行,还需两国使臣国书议定,也不急于做决定……”顿了顿,北胡王又道:“去一次也无妨,本王上一次出访,那时的大康还是南夏。”
北胡王说着,不由又有些感叹,不过七八年功夫,星月交替,改朝换代,自己这个北胡王还算坐的比较安稳了,不过眼下,另一股草原势力崛起,对北胡虎视眈眈,自己这个大王倒不知能做多久呢?
想到这些内忧外患,北胡王便不由得想起呼尔赫,心里越发郁闷,这个呼尔赫,为何就不肯娶了多娅?只要他娶了多娅,军饷,军队的事,北胡王不知要少操多少心。
唉。北胡王叹了一声。
想想,又叹了一声。
***
赵元廷两日后动身回大康。
前一日,呼尔赫便提前往燕城回了。夏沐瑶也要跟他一起走,却被呼尔赫留下了,一来他回燕城是部署如何擒住赵元廷的,二来夏沐瑶的身子还未恢复,不能再跟着颠簸。
呼尔赫承诺夏沐瑶,事情一了结,他就会回元京来接她。
夏沐瑶只好应了,她带着还儿,仍住在呼元筑的府上,这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还儿走路走的越来越顺了,老王妃每日里看着自己的孙子,乐得合不拢嘴,倒也忘了那些磕磕绊绊的事了。
夏沐瑶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坐月子,她知道,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不给呼尔赫添乱。
在呼尔赫离开的第五日,夏沐瑶收到一封书信,因为她在元京并无故人,所以不免有些疑惑,待打开信件,看到落款“多娅”两个字时,夏沐瑶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这个名字,从她和呼尔赫认识开始就动辄出现,她也曾拿多娅这个名字揶揄过呼尔赫,却不曾想,这个名字,今日终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信里,多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夏沐瑶让呼尔赫娶了她,她说她等了呼尔赫五年,从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二岁,青春渐失,却是痴心不改,而且,只要娶了她,北胡王便不会再为难,便可恢复呼尔赫的官职,将军,藩王,这些闪光的头衔便重新戴在呼尔赫的头上。
夏沐瑶放下信,陷入沉默之中。
待木琦再来,夏沐瑶便向木琦打听关于多娅的事,木琦听到这个名字,警惕地看了一眼夏沐瑶,“好好的,怎么会问起她?弟妹你用在意的,燕王的心里只有你。”
夏沐瑶见木琦如此紧张,不由笑了,“呼尔赫对我如何,我自然知道,不然他又何必为了我三次抗旨拒绝指婚,我只是想知道,多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木琦叹了一声,面有可惜地摇了摇头,“说起来,多娅也是元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饱读诗书性情娴静,多少王孙贵胄与他家求亲,都被多娅谢绝,却独独喜欢上我们家的二爷,四年前,波拓便求着皇上指过一次婚,岂料被呼尔赫拒绝了,一时闹得满城风雨,多娅也成为许多人的笑柄,尤其是那些曾求过亲而不成的世家子弟们,终日里拿她当笑话般,从那之后,多娅便极少迈出府门了,想不到四年过去,她这心里还惦记着燕王呢。”
“呼尔赫英雄盖世,自然会被人惦记的,倒是可惜了多娅,耗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夏沐瑶轻轻笑了笑。
见夏沐瑶笑了,木琦不由有些惊奇,“你竟不气那个多娅?”
“为何要气?”夏沐瑶叹息一声,“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用情至深的可怜女子罢了,用情至深,却不能得对方回应,我觉得她很可怜。”
“咳,”木琦嗔了夏沐瑶一眼,“这世上的姻缘,又有几个是你情我愿恩爱白头的,弟妹你如此被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的便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说,嫂子一直觉得你是顶有福的人。”
听了木琦的话,夏沐瑶不由笑了,“呼尔赫待我,确实很好。”
“也怪了,呼元筑和呼尔赫是亲兄弟,怎么呼元筑就木讷成那个样子呢?”木琦嘴上嫌弃着,但表情里却又都是甜蜜。
顿了顿,夏沐瑶又道:“嫂子,如果我想让呼尔赫娶了多娅,你觉得如何?”
木琦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疯了?好好的为何让燕王再娶一个?”
夏沐瑶垂下眼睛,面色有些惭愧,“娶了多娅,呼尔赫便可以恢复往日权势,只有这样才能与赵元廷抗衡……为了孩子,却让呼尔赫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嫂子,我是不是很自私?”
木琦叹了口气,“嫂子知道你的苦,不过我听说这一次赵元廷离开元京,北胡王已经派人暗中伏击赵元廷,将他捉住,便可与他交换顾儿了。”
“真的?”夏沐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木琦。
木琦看了看四周,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大哥是偷偷这样告诉我的,在宫里不大好动手,只等赵元廷离开北胡境内,便派兵大举围剿之,所以弟妹你先别心急,再多等些日子,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夏沐瑶听了,不由有些恍然,呼尔赫为何会在赵元廷离开前一日便回了燕城,应该是已经与北胡王秘密谋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