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铁甲,却都让咱们脱了,就身上这身破棉衣,这只要稍微让敌人的兵器碰一下,痛痛快快死了还好说,就怕缺胳膊少腿的,下半辈子可就有的罪受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跟着这样的大人,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他是什么狗屁大人!根本就是一个俘虏!赵千总平时对他比较照顾,他就以为自己了不起,还得瑟上了!他也就是有几分狗屎运,正好代表咱们大家到大帅跟前请命,否则的话,这次又哪轮得到他来带兵。”
“就是!要说到赵千总,对这小子可真是不错,不但提拔他当把总,平时生活上也颇多照顾。可他小子真不够意思!你看咱们到碎金镇都几天了,就这么在外面耗着,攻了几次城,也都是刚到城底下就撤回来。这哪是攻城啊,简直就是做样子!”
“嘿嘿,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做样子呢?”
“哦?这话怎么说?”
“现在他是代千总,可如果赵千总回来的话,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想想,他会希望赵千总回来吗?”
“哦――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么说来,他是想害死赵千总了?”
“哎,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你――好,我也什么都没说啊!”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千总遭算计吗?”
“我们又能怎么办?咱们只是辎重兵,黄少涵背后可是有一个战兵营做后盾。你没看他一路上跟李自成李大人走的那个近乎。如果咱们真敢闹事的话,相信健字营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咱们凌家军内讧,还不得笑翻了碎金镇那帮孙子。”
“那你的意思是?”
“忍!现在先跟着他,让咱们怎么着,咱就怎么着。能救出赵千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等回去了,咱可得在大帅面前求个公道!”
“好!就这么办!”
话说黄少涵在接到凌风的命令之后,带着辎重营四司人马一路快行,第二天就兵临碎金镇城下,将这个小城围困了起来。
可接下来几天黄少涵的表现,却是让大家失望透顶。不但没有组织一次像样的进攻,他本人更是一直待在后阵,生怕城上的弓箭伤着自己。
于是,攻城的凌家军辎重营中,渐渐就有了上述传言。
曹汝良是辎重营的一名普通战士,他的身体素质本来是挺好的,只是因为人近中年,体能下降,未能通过体能测试,才无缘战兵营,而成为了辎重营的一员。
后来凭借着各种功劳和为人机灵,慢慢爬到了把总的位置,手下掌握着一司一百零八个战士。
同为辎重营的把总,曹汝良和黄少涵的关系一向极好。黄少涵被任命为代千总,曹汝良是支持力度最大的一个。
不过,现在曹汝良也有些耐不住,开始过来规劝代千总大人了。
“大人,战士们新兵居多,卸了甲,心里不踏实啊!”
凌家军在军训的时候,就一再强调军规军纪。各营战士将领们,不论私底下关系多近,都要注意互相之间的称呼。尤其是下级对上级,更要体现出尊卑礼貌来。
所以,尽管两人私交甚好,从黄少涵被任命为代千总的那一刻,曹汝良就得称呼他为“大人”。
“正因为都是新人,所以才更要卸了甲。要不然,万一打了败仗,身披十几斤重的铁甲,又如何能够跑得了?别忘了咱们可是辎重营,在体能各方面本来就比战兵营的士兵差了一等,比不得的。”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虽然是辎重营,可装备和训练上比起战兵营来一点都不差。再者说了,打仗就要拼血气之勇,还没开打,怎么能先考虑退路,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曹汝良的声音有些气愤了。
“大胆!你这是跟上司说话的语气吗?本官制定策略,又岂容你插嘴。”
“我不插嘴?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咱们辎重营全部人马都得被你葬送在这儿!我看你是有意为之,根本就不想救出千总大人。因为等他出来之后,你这代千总立马就会变成把总!”曹汝良几乎被气疯,火爆脾气上来,忍不住跳起来喊道。
“好啊!我说最近军营中怎么会有这些谣言,原来都是你散播出去的。造谣生事,乱我军心,你说你该当何罪?”黄少涵也气愤了。
“不错!这些话就是我传出去的!你个小毛孩子,乳臭未干!竟然还敢打千总大人的主意,难道你敢说不是吗?”曹汝良毫不否认,继续质问道。
“好!好!你好!看来你是想要死硬到底了!像你这种顽固分子,留着有什么用!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以正军法,扬我军威!”黄少涵一声令下。
“你个小毛孩子!你敢!”曹汝良两眼一瞪。
“你看看我敢不敢!我可是大帅亲命的代千总,临阵有杀伐之权!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黄少涵对帐外的护卫一摆手,几条大汗进来,绑了曹汝良就要拉出去。而后者的口中,还是大骂不止。
“黄千总手下留情!”
“黄大人刀下留人。这曹汝良虽然该死,可到底是一个把总,如果就这么杀了,大帅哪儿恐怕不好交代。”
“曹大人,赶紧向黄千总赔礼认个错吧!”
旁边几个把总一阵劝说,曹汝良终于低下了头。
黄少涵似乎也不愿意让事情不可收拾,于是,改口说道:
“看在众人为你求情的份上,暂不杀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啊!给我把他痛打五十军杖!”
由砍头改为打军杖,看似从宽处理了。
但五十军杖,那可不是好受的啊!体质差点的,就会被打得筋断骨折,当场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曹汝良人近中年,哪里承受得起?
众人又是一阵苦劝。黄少涵最终改为:先打二十军杖,剩下的记在账上,以后再打。
事情就此罢休。可曹汝良为赵千总求情,为大家讨公道被打的事,却也在整个军营中传开了,大家自然又是一阵愤愤不平,不由对黄千总的怨气更重了。
谁也不知道的是,就在曹汝良被打的当天晚上,一道黑影钻进了他的军杖:
“曹大哥,你没事儿吧?”
“你怎么过来了?营地人多眼杂,一旦被人发现,我白天那顿军杖可就白挨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那二十军杖打得可不轻啊!”
“呵呵,这要多亏了大帅的安排,我提前就把一块儿软铁皮和厚厚的棉垫垫在屁股上了,倒也没什么!”
“那这些血?”
“呵呵,公鸡血!”
“还是大帅高明!只希望这次他们能够上当吧!”
“嗯,你赶紧走吧!呆的时间越长,暴露的机会就越大!”
“好的,那你保重!”
说完,那个黑影钻出帐子,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