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您不要拦着,让俺一刀劈了这个没有信义的家伙,为咱们在战场上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然后,哪怕您再治俺的罪,俺也认了!”洪金宝兀自红着两眼喊道,手中的大刀并不放下。
“大胆黑大个!你不要命了吗?在大帅面前还敢舞弄大刀,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时候瘦猴上前,一把将洪金宝手中的大刀夺了下来。
“哎!”洪金宝重重地叹了口气,怒目圆瞪,用手指着晏子宾大声喝道:
“狗官,你听好了!今日亏得大帅,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他日不要让俺老洪撞见了,一旦撞见了,必取你狗命无疑!”
晏子宾被吓得躲在瘦猴身后直哆嗦,哪敢回口了?
又见那洪金宝“嘭!”第一声跪在凌风身前请罪道:“属下帅帐前动刀,为了令谕,请大帅治罪!”
“哎!”凌风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此次情有可原,就不治你的罪了!但下不为例!退下吧!”
“谢大帅!”洪金宝重重地在地上扣了一个头,然后扭头冲瘦猴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在晏子宾看不见的角度,两人交身错过的时候,互相一挤眼,使了个眼色。
“大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贵属下见了下官就是一阵喊杀!”看到煞神走了,晏子宾才喘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冲着凌风道。
“哼!”凌风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大厅。对晏子宾的话,却是懒得回答。
晏子宾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个凌大帅虽然很可恶,但最起码现在看起来一副很和善的样子,还喝止了要杀害自己的那个黑大个,跟定了他,总没有性命危险;可要是不跟着他的话,万一那个黑大个再返回来,怕是自己的性命就难保了——黑大个可是说了,一旦撞见自己,就是要取自己的狗命的。看他一副咬牙切齿、认真的样子,晏子宾可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大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下官按照大帅您的要求,好像并没有开罪贵军的地方啊!”晏子宾一脸苦闷的表情。
“哎,晏知县!要说这件事情,可也怪不得我这个下属鲁莽,你说你做的事情……哎!”凌风说着,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大帅,不知道下官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令贵军如此气愤?”晏子宾一口一个“下官”,陪着小心问道。
“宴大人,你这可是明知故问了吧?”凌风的语气更为不悦,说道。
“大帅,下官是真的不清楚啊!还请大帅明示,否则,下官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啊!”晏子宾一揖到地,哭丧着脸问道。
“难道宴大人真的不知道?”凌风双眼凝视着问道。
“下官以项上人头保证,是真的不知道啊!”晏子宾继续打着悲情牌。
“难道真的是这样?”凌风叹了一口气。
“绝对是真的!”晏子宾赶紧保证。
“那好吧!本帅就相信宴大人的话。”凌风想了想,说道,“宴大人,你想啊!流匪王嘉胤,和兵备商洛道刘应遇的大军一前一后要经过碎金镇,这个事情,大家都是早就知道的吧?”
“是啊!”晏子宾答应道。他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情,怎么就使凌家军对自己苦大仇深了?
“当初按照咱们的约定,本帅在从米脂县得到所要的报酬之后,就该把碎金镇还给宴大人你的。本帅可有违约?”
“没有,没有!大帅真乃信人!是本县——哦,不!是下官!下官派人请求大帅您继续驻守碎金镇,以抵抗王嘉胤流匪的。大帅您悲天悯人,冒着天的危险留守碎金镇,保住了全城百姓的性命,实在是全城百姓之福啊!”晏子宾极为诚恳地说道。
“啪!”凌风一拍桌子,打断了晏子宾的话。
“好啊!你也知道本帅是为了你的请求才留守碎金镇的?本帅以一片至诚相待。可是你呢?你竟然在本帅赶跑王嘉胤之后,就派人通知刘应遇,让官兵来征剿我们!宴大人你可知道,在跟官兵的作战中,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凌风一脸悲愤地表情,伸着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指着晏子宾大骂,“是可忍孰不可忍!刚才我没有让洪金宝当场格杀你,还是看在我们曾经合作的份上。现在,我们凌家军对你,可说是仁至义尽了!宴大人请吧!只要你踏出碎金镇这座城池,我们就是敌人了!就为你出卖我凌家军这件事情,我们不死不休!”
“啊!”晏子宾一下坐倒在地上,脑袋瞬间呆住了!
什么?自己统治刘应遇的大军来征剿凌家军?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虽然自己有这个想法,可是却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啊!
想想曹变蛟三千精锐被消灭,虽然是一个大胜仗,凌家军的损失一定也不少吧?这就难怪那个叫做洪金宝的黑大个一见面就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肉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现在凌大帅放自己离开!自己能走吗?
凌大帅可是说了,只要出了这座城池,双方就是敌人了!这万一那黑大个要是再带兵追上去,晏子宾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那些废物一样的衙役兵丁能够把自己平安地护送回米脂县城。
想清楚这些问题,晏子宾突然扑过去,一下保住了凌风的大腿,丝毫没有什么文人士子的风骨,又哭又嚎地大喊道:
“大帅!下官冤枉啊!下官可以用性命保证,大帅所说的这些,下官真的是一无所知的啊!”
“宴大人!何必如此呢!”凌风皱了一下眉头,想抽出自己的大腿,用了一下力抽不出来,也就放弃了。心中却是一阵恶寒——被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保住大腿,恶心都恶心死了!
“大帅,您一定要听下官说!这件事情,下官真的是一无所知!大帅为了下官,舍身在碎金镇抵抗王嘉胤流匪,下官又岂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更何况,下官一得到大帅的命令,立刻就发动本县的士绅,筹集了足够多的粮食和物资,名为为刘应遇大军犒军,实则是来听从大帅吩咐,配合大帅兵马退出碎金镇的。如果下官做了对不起大帅您的事情的话,又岂敢亲身过来?请大帅明鉴啊!”晏子宾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
凌风听了做出思索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声叹息:
“哎!听来确实是如此啊!宴大人你讲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战士通报:
“报大帅,城外米脂县士绅集体求见,统领大人已经将他们带到帅府外,请大帅指示。”
“米脂县士绅?他们来做什么?”凌风一愣。
晏子宾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好啊!士绅们是为下官求情来了!他们一定是看到下官被带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心里放心不下,才来请愿的!”
晏子宾立刻激动地两个脸颊都通红了。那些士绅们对凌家军的态度,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一个个既恨不得凌家军死光,又畏凌家军如虎。
现在为了自己,他们却敢鼓起勇气来见凌家军大帅!晏子宾简直有些感动了。
看着激动的不知所以的晏知县,凌风暗自摇了摇头,以他对那些士绅们的了解,是绝对不会为了晏子宾而冒这么大的风险的。那就是一定有其他事情了。
可是,米脂县的士绅们——一群被自己得罪的狠了的家伙们,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呢?
凌风倒是有些好奇了:
“带他们进来!”
凌风用的一个“带”字,连“请”字都懒得用。对待这伙不是朋友、而实力又不如自己的人,凌风实在想不出尊敬他们的理由来。
“宴大人,起来吧!难道你想你治下的子民看到你这幅尊荣吗?”凌风笑眯眯地对抱着他大腿的晏子宾说道。并不是他多么为晏子宾着想,实在是被一个大男人抱这么久,凌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掉了几层了。
更何况,凌风低头的时候一不小心注意到,战甲盖住大腿的护裙部分,有一丝亮晶晶、液体状的东西。他都不敢想象,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子宾似乎也不愿在士绅们面前掉了份儿,陪着笑告一声罪站了起来。还特意整理整理官服官帽,立刻换出一副庄重的样子。
让凌风看得吃惊不已,简直就不敢相信,都有些怀疑刚才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痛苦的和现在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很快,十几个士绅就在凌家军战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大帅!小的们见过大帅!”这些士绅们一进来就直奔凌风而去,一个个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对旁边的晏知县则是看也不看。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元说的还真是对。对方如此客气,凌风自然也不会冷眼相对,而是笑了笑道:
“呵呵,原来是众位士绅,客气了!”
吩咐看座后,凌风也不客套,直接问起他们的来因。
“这个……小的们听说贵军为保碎金镇平安而与流匪王嘉胤死战,并且击败流匪。此等义行,简直是感天动地。我等在米脂县也是佩服得紧,因而,商量着筹集了些粮食物资,来犒劳一下大帅部下。”一阵犹豫之后,赵元站了出来,倒也不拐外抹角。
“哦?”凌风一愣,推测着他们的来意。他可不想相信这些士绅们真会好心到来犒赏自己的部下。
那边,晏子宾的脸却是已经由激动地通红,变为了愤怒地惨白——现在谁都能看出,这帮势利眼士绅,哪里是来救他晏子宾的,一个个都是另有图谋,看样子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个人。
“是啊,大帅!在跟流匪作战的时候,我们没能帮上忙,已经是十分地过意不去了。碎金镇属米脂县管辖范围,我们身为米脂士绅,当然是要出些力的。为大帅部下犒劳,本是我们应该做的。”翟刚也跟着说道。
“是啊!是啊!请大帅不要多虑,我们都是毫无二心的!”其它士绅们都附和着。
凌风眼珠转了转,突然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士绅们也明白人家看穿了自家的伎俩,就连脸皮厚如翟刚、赵元等,也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那我就谢谢众位了!大家尽管放心!我凌家军可不是那不讲理的流匪,只要大家以后万事站在我们凌家军这边,我凌风绝对确保你们在米脂境内的安全无疑!”凌风虽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却也没有过于为难,反而承诺道。
凌家军只是占领了一方碎金镇而已,面积不足米脂县真个治下的四分之一。但凌风说出这句话来,大家都觉得很合理的样子,并没有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那我们就代表父老们谢过大帅的照顾了!”士绅们心里一阵轻松,暗忖这次算是来对了。
只有旁边的晏子宾心中大恨,心说本县才是父母官,米脂的父老,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代表了?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说出口。
现在整个帅府内气氛一片祥和,自己要是不开眼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看到大家的态度,凌风也笑了,继续说道:
“你们进城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对城内百姓,是绝对没有骚扰的。甚至还给他们提供阿红的生活和工作的环境,凡是为我们凌家军效力的,也都能拿到合理的报酬。”
士绅们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这一点,他们从进城到大帅府,一路上都是看见了的。
“所到之处不扰民,这是我们凌家军的基本政策!只要各位士绅与我们积极配合,不违反我们凌家军的规定,我们一样会善待各位的。”
说到这儿,凌风语气一转,又道:
“当然了,对于那些胆敢跟我们作对的人,我们也不会放过。我凌家军不是任人打而不知还手的傻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懦夫,快意恩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