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莱恩已经好几天没睡了,看着天上的星星在他头顶上盘旋,他打了一个长长的、悲伤的哈欠。“这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用手掌揉着眼睛。“可怜的月亮。”月亮的光芒甚至把最熟悉的星座也弄得模糊不清,把天空涂成一片可怕的绿色,巫师几乎认不出任何星座。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观星台周围的建筑上。
那些建筑里只有一些他自己的学徒和选择留在这里帮助法师塔维护的矮人们。矮人们正在开凿这座山峰,试图在法师塔底部开始建立自己的新家园。
他的天文台是由一堆废弃的卷轴、推翻的浑天仪、闪烁的透镜和卷角的年历组成的。月光从圆顶玻璃屋顶倾泻而下,洒在纸上。每一张都是空白的。
佛莱恩边回到座位边大声哼着小曲。这是一种不和谐的嗡嗡声,他听了也不高兴,但至少改过了另外种声音——一种不停开凿岩石的叮当声,从法师塔的墙壁里渗了进来。
佛莱恩疲惫地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空白皮纸卷,然后在厚厚的蓝色长袍里翻找什么东西。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大堆六分仪和望远镜,但他要找的是一颗镶满宝石的纯金奖章。他紧握着他的徽章,用手指上全部的力量。
“我仍然是是星界法师,”他低声说,紧紧地捏着金属,骨头开始疼了。“不管发生什么。”
有人敲门,他退缩了一下,把奖章藏到其他东西下面,保护着他。他低声咒骂着环视他的房间。着地方看起来像个疯子的窝。佛莱恩站起身,在房间里走着,一边左右巡视,一边把没有的大部头塞进抽屉里,把浑天仪放回架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抓起拷在桌子上的法杖,打开了门。
等在外面的那个人穿着同样的蓝色长袍,但比佛莱恩要年轻得多,也比佛莱恩要高一些。他看上去又脏又累。他的长袍湿透了,头发从头上一一种奇怪的、被风吹乱的角度斜向一边。他额脸上布满了汗珠,他喘着粗气,但没有停下来喘口气,他举起了一根玻璃管,两段用华丽的银扣密封着。
“导师,预言实现了。”这位法师恭敬地说道。
“当然,”佛莱恩抢过了玻璃管,喃喃了说了一声。他手中微弱的蓝光亮起,玻璃管银色的钩扣掉了,金属机关发出响亮的一声。佛莱恩从玻璃管中滑出纸卷,打破封印,凝视着纸张,点了点头。然后,他向下看去,似乎被纸上最后的消息所冲击,呆立在那里,纸张从他手下滑落,飘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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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站在窗边,这座行政大楼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为他提供了相当良好的视野,几乎可以俯瞰法塔林全城。
而即使在最好的时候,法塔林城的小巷也是人满为患,但是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这个城市已经被来自全世界各个角落的难民完全占领了。这情景比天空还要令人迷惑,迪恩绝望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最近心头总有些不安,但却无法确定是因为什么。法塔林岛上的情报网建立的比自己预想的要好。虽然在其他国家的据点并不算多,不过法尔海姆确实干得不错。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烦躁。
他看了看办公桌上堆积起来的卷轴和账簿,心中的烦躁让他无法安心工作。他叹了口气,从桌角的柜子拿出一瓶酒,举起来观察了一会儿瓶中液体的颜色,这种略深的琥珀色代表了酒的品质。他打开瓶盖,拿出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
正当他举起酒杯,准备品尝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被撞开,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书架上小睡的奎克惊醒,这只披着斗篷的猫站直身子,张牙舞爪的试图攻击冒失冲进来的人。
来人是迪恩的手下,也是他的徒弟,名叫温特沃斯,因为做事谨慎而牢靠,被称为‘行家’。不过今天他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冒失了。
“什么事?”迪恩继续把酒杯贴上嘴唇,浅浅地喝了一口。
“大人,前线的消息回来了。”温特沃斯顿了顿。“阿门加农大人召集您去开会。”
“看来是坏消息,”迪恩淡淡地说道。“我们战败了?”
“算是吧,大人。但据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具体的恐怕现在只有阿门加农大人才知道。”温特沃斯回到道。
“算是?这么说是和谈了?”迪恩站起身,拍了拍长袍。“希望不是什么太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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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门加农坐在法塔林会议厅的主座上,听着核桃的汇报,下意识地点头。但他的思绪早就不在这件事上了。
战争的结果本来就无法预料,但如今的情况还是让他头疼不已。战败或许说得过去,没有人保证自己不会失败,但是如此之快的和谈结束,总是让他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而更令他愤怒的是,其他的人或许损失一些重要人物也无所谓,世界缺了谁都会继续运转下去。但是法塔林协会损失的……即使他修养再好,想到这里,脸上的皮肤也抑制不住地抽动,而最关键的,这股怒火现在无处发泄。
核桃敏锐地注意到阿门加农心中越来越愤怒的心情,魔力在这种情绪下从他身体中涌出,最明显的便是阿门加农的双眼,闪烁着魔力跃动的微小闪电。核桃停止了自己的话头,安静地退到大厅的角落,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和大厅合为一体。
外面传来了唱名官的声音,念出了几位法师的名字。全部都是法塔林协会的高阶法师。最先推门而入的是女法师安娜-佛歌莱塔,她穿着华丽的红袍,手拿一柄短法杖。身后跟着的是女巫艾莎安-艾尔吉诺,虽然以她的力量来说还不够格参加这种会议,但却不会有人指责她。
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进来的是司拓凯-金眼,侏儒法师比以前更加苍老了,背部开始弯曲,胡子快要垂到地面。在艾莎安的搀扶下才爬上属于他的座位。
三人来到会议厅,都注意到阿门加农身上不受控制的魔力,三人对视一眼,同样都选择了沉默。
随后又来了三位后来加入法塔林协会的法师,都是曾经在马尔努斯帝国魔法学院毕业的正式法师。这三位法师坐到了最初来的三人对面,同样安静地等待。
当安塔拉特姆来到的时候,会议厅里已经有超过十名法师了,奥斯特朗-符文也在其中,他身边跟着三名同样是符文法师的矮人。
会议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了战争失败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得到具体的消息。
而阿门加农突然召开的这场会议,还有他不正常的表现,无疑都让在场的诸位心生疑问。
沉默仍在继续,随着时间的行进,又有几位法师加入。最终,黑麋鹿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他的徒弟,他们抬着两具精致长方形的箱子。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的认出了这是两具棺材。但没有人知道这两具棺材所代表的意义。
这时候阿门加农站起身,开口说道。
“好了,不等了。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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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迪恩姗姗来迟的时候,会议厅里仍然只有不到二十人。这就算是法塔林现在又拥有的几乎全部高阶法师了。没有人理会刚刚进门的迪恩,所有人都在成了一圈,似乎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哦?”迪恩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疑问。“什么东西会吸引这么多的法师关注?”
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那场景甚至让迪恩吓了一下,有些强烈的不适感。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悲哀和愤怒的表情,这让迪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向人群。人群随着他的到来而分开。
最里面,阿门加农站在中间,低头看着放在地上的东西,泪水顺着他的脸庞不停地滴落。迪恩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人群的最前面,低头看到地上放了两具精美的棺材。一具已经被合上,另外一具则正在被黑麋鹿的两名徒弟合上棺盖。
迪恩伸手阻拦了他们的动作,他双手抓住棺盖,用力把它掀到一边,棺盖落地时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厅。
迪恩看着棺材内的……东西?更加的疑惑。
棺材内是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皮肤被剥掉,男**官被切除,浑身上下插满了巨大的羽毛,就好像是一只鸟。脑袋的位置则被缝上了一颗巨型猫头鹰的脑袋。让尸体变成了一个诡异的长满羽毛的人身鸟头怪物。
突然,迪恩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某种可怕的事实已经实现。他感觉从尾骨有一种麻痹感顺着脊椎升入眉心。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说道。
“不,不会的。”他转头看向另外一具棺材,想到了负责指挥法塔林协会军队的两名指挥官。
他接着扑了过去,猛地推开了棺盖,棺盖飞了出去,最终落在地上,再一次发出了更大的声响。让会议室回荡起木头撞击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他低头往棺材内瞧去,向诸神中的任何一个祈祷,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直到他看到棺材内的尸体。
夜枭的头颅被缝在一具巨大的猫头鹰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