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又一次感到他的心跳到了嘴边。他努力不让脸上露出犯下罪恶和惊慌的表情,而是显露出一丝惊讶和对自身担忧的表情。奥斯特瓦尔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愉快的光芒,告诉他那人注意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白恩说道,他无法确定对方从自己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一些细微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认错,他只期待自己并没有搞砸这件事。“我想我在我兄弟的俱乐部见过他一次。”
“很好,白恩先生。请允许我和你分享一件事——以你作为一个绅士所说的话为依据,我告诉你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超出这个房间的范围。”
这些话的语气告诉白恩,奥斯特瓦尔德并不仅仅指望他是个绅士。白恩坚信,如果他背叛了这个人的信任,将会遭到严重的暴力报复。白恩不禁想到,或许眼前的人就是那位死去秘密警察头子的接替者。
“请继续。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被谋杀了。“
白恩以为他会被当场打倒。他确信对方肯定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经过,而奥斯特瓦尔德这个该死的混蛋只是故意在玩弄自己,他马上就要叫卫兵把自己关进地牢里去了。
“是那群老鼠人干的。”
白恩真想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露出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看得出你很震惊,白恩先生。”
“我吗?”白恩恢复了装出来的表情。“我的意思是——难道不是吗?”
“是的。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不是吗?我再告诉你另一件事。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不是殿下的普通仆人。他是殿下秘密警察的首领。我们认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老鼠人的阴谋,因此被谋杀了。”
如果你用了‘加入’这个词而不是‘发现’,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白恩心想。不过他却说的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他家被烧毁的废墟中,我们发现了一具非人类的生物骨架。我们怀疑这是一个被老鼠人召唤来刺杀冯-哈尔施塔特的怪物。他一定和它搏斗过,杀死了它,然后他又因伤而死。房子可能在他们搏斗的过程中被点燃了。”
“继续。”很不错的想法,白恩点点头,心说道。
“有趣的是,在那之后不久,有人企图谋杀你。据我所知,当时只有你和你的助手,矮人格雷罗根,声称见过那个老鼠人。也许这正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踪迹。”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非常不错的解释,听上去很合理,白恩心想道。
“还有一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白恩先生,我现在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意识到形势的严重性。你可能听说过工程学院失火的事吧?”
“是的。”
“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的是,火灾也是老鼠人的杰作。我向你保证,白恩先生,这没什么好笑的。诸神在某种程度上是反对这些老鼠恶魔的。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因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许多老鼠人的尸体。”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更多这样的事呢?”并不是意外,白恩心说。
“你会的,要不是殿下认为是避免恐慌的明智之举的话,而如果普通民众发现我们的城市被老鼠人包围了,那肯定会引起恐慌!”
白恩倒是很惊讶。经过多次徒劳的尝试,他试图让别人认真对待这个老鼠人的威胁,而现在有人试图说服他!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他决定扮演分配给他的角色,因为经过考虑,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展现出比奥斯特瓦尔德所认为了解的更多的信息,很容易被对方同样认为是危险的人物。
“我不是在开玩笑,白恩先生。自从你和格雷罗根报告说下水道里有老鼠人的战斗队伍,就有其他的目击报告,甚至还有小冲突。成群的老鼠人甚至在夜间袭击我们的码头,偷取食物,甚至偷走了一艘粮食驳船。我告诉你们,我们正在被围困。”
“围困?这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军队、战争机器、那些喋喋不休的鼠群在哪里?”
“这些话很强硬,白恩先生,事实上,这些话只是在形容局势。秘密警察局长遇刺。市民遭到袭击。一个巨大的帝国军械库被摧毁了——现在又面临着瘟疫的威胁!”
“我——”
“现在,白恩先生。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对此有所了解。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熟人他把你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了。”
“共同的熟人?”
奥斯特瓦尔德拿出一个类似于挂在白恩脖子上的那种铜球香炉。他把它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
“当然,我指的是德雷克斯勒医生。他告诉了我你参观莫尔花园的情况,以及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善待了你的仆人。”
当然是他,白恩心想道。支撑这位医生对于知识的好奇心的财富肯定不是凭借给平民看病能得来的。而这位医生拒绝了法塔林协会的招募很可能也是因为已经和海德堡的高层有了足够密切的联系,这样他看不上一个外来的组织也说得通。
“你是怎么认识德雷克斯勒医生的?”白恩试图拖延时间。他热切地希望奥斯特瓦尔德在格雷罗根的听证会上,永远不要把矮人称为自己的仆人。
“作为一个病人和一个朋友来说。他是许多尊贵家庭的医生。”
“但是——”
“我想你意识到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我怀疑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白恩本想问“为什么德雷克斯勒要告诉你这些?”但他决定闭上嘴,看看这个冷酷而聪明的人会有什么冷静而聪明的解释。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情况真的很危急,白恩先生,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是的,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那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白恩心想,情况一定很危急。尤其是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时候。
“德雷克斯勒和我都是长矛教团的元老。”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口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把正常的左、右、中、下的顺序颠倒过来。“你听说过我们吗?”
“某种马尔努斯秘密组织,”白恩猜测道。这并不难猜。长矛是马尔努斯帝国崇拜的标志,有许多奇怪的隐藏的社团有他们自己的符号、标志和密码。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人们热衷于什么的话,白恩一定会说人们普遍热衷于加入各种各样的社团、组织、协会,从几个人到数百人不等。据说光知名的组织就有上千个,这还不算那些不知名和秘密组织的数量。就好像你不加入某个组织都不好意思出门一样。
“这是正确的答案。一群虔诚的人发誓要保护我们古老的文明不受邪恶的威胁。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目标和古老的知识。他告诉我,加尔-开普勒亲自选择了你做他的继承人。”
“继承人?”好吧,白恩这下真的不知所措了。
“你拿着他的剑,白恩先生。你认识那个人。”
“嗯。事实上——”白恩掏出那枚徽章。“属于加尔-开普勒兄长的那柄剑…损毁了。”
“损毁了?好吧,真是可惜。”奥斯特瓦尔德叹了口气说道,但白恩一点都没觉得对方对此感到可惜。“我知道加尔-开普勒先生是几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之一,也是他名义上所属的那个组织的成员。他是一个虔诚无畏的人,白恩先生。就像你一样,他把自己奉献给了与任何地方发现的邪恶势力作斗争。”
“我不属于他的团体。”事实上,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做过什么,恐怕你会把我划归道邪恶势力那一边,白恩心想。
“我能理解你会否认这一点,白恩先生。加尔-开普勒先生曾参加过许多组织,他们的保密誓言比我们的还要严格。我不会逼你这么做的。”
还好,白恩苦笑着想,不然你会发现我的无知到底有多深。不过自己确实也算是组织中的一员,但法塔林协会当初建立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成为一个秘密组织呢?这些秘密组织似乎都喜欢藏着掖着,还要发誓保守组织的秘密。
不过白恩转念一想,就明白,法塔林协会和它们不一样,不光是因为法塔林岛上并没有能够威胁协会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法塔林协会并非保护者,只是一个用来聚集力量的工具。
奥斯特瓦尔德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像是想转移话题:“德雷克斯勒告诉我,你自己就掌握了大量的知识。”
“我想我只拥有一点点。”
“也许你所知道的一点点其实是很了不起的,白恩先生。跟我说说这个给你写警告信的老鼠人怪胎。你遇到它了吗?”
所以,白恩认为这就是所有关于秘密组织和严重威胁的话题的最终讨论方向。这是一次获取信息的尝试。
他意识到德雷克斯勒医生一定把他们的整个谈话都报告给了奥斯特瓦尔德,所以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关于那封信的任何事情。
“我从来没见过,”白恩诚实地说道。“事实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它选择我来交流。也许并没有选择我。也许它选择了格雷罗根。”
“这似乎不太可能,白恩先生,考虑到矮人的业余爱好。不,我确信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能读懂。”白恩也不确定这一点。
“你能读懂老鼠人的鼠人符文?”
“不会,但我能读懂马尔努斯帝国文。”
“这么说这封信是用帝国文写的?”奥斯特瓦尔德看起来惊讶。
“当然。不然我怎么能读懂呢?”白恩明白,聪明人偶尔也会犯蠢。但他确实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眼前这位聪明人不会想到对方用帝国文写信呢?
“你身上带着这些信吗?”
白恩笑着讽刺地说道:“不,我看完它们之后,它们就像一股烟一样消失了。”他本想补充一句说,他通常不会随身携带这些信件,但奥斯特瓦尔德打断了他。
“的确强大的巫术!白恩先生,你一定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我已经接管了弗里茨-冯-哈尔施塔特的工作。这个伟大城市的安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如果这个老鼠人再跟你联系,你必须马上通知我。”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白恩真诚地说。尤其是如果你能处理那些该死的战斗的话,就太美好了。
“不,请认真对待我的话,白恩先生。我感觉你知道的比你现在愿意告诉我的要多。这很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我必须坚持让你告诉我。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类似在午夜闯入墓地这种事。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和足智多谋的人,但这些事情最好由当局来处理。”
“我完全同意。”白恩点点头。
“很好,白恩先生。不要企图在这一点上欺骗我。我的手伸的足够长。”
“我做梦也不会这么想。我向你保证。”
“很好。那你就可以自由离开了。记住——“
“别担心,奥斯特瓦尔德先生。放心吧,一旦我知道了老鼠人的任何计划,我就会通知你的。”白恩说道,他热切地希望自己再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