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法塔林岛的一个美丽春日,阳光透过芳香的雪松树枝愉快地照耀着,给下面的牌手们投下斑驳的阴影。一阵怡人的微风吹过院子,所以纸牌便被紧紧地抓在手里,或被玻璃杯和硬币压住。
鸟儿从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园丁的大剪刀在草坪的另一边噼噼啪啪地响着,在四合院高大的白色建筑物上发出微弱而悦耳的回声。玩家们是否觉得桌子中央的那一大笔钱令人愉快,当然是取决于他们手中的牌。
耶萨尔-丹-卢塔上尉就有这一手好牌。自打当上法塔林邦联军军官,他练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超凡卓绝的牌技,并且用这一技艺从同僚那赢回大笔钱财。
当然,他并不真正需要钱,因为他来自这样一个富有的家庭,这让他在像水手一样花钱的同时,仍然能保持给家里人留下着节俭的好印象。
耶萨尔每次回家,父亲都会不厌其烦地大肆夸奖他良好的理财意识,作为对他的奖励,六个月前还买来了上尉一职。他的兄弟们对此颇有微词。没错,钱当然是有用的,而且生活中没什么比让最亲近的朋友们出丑更有趣了。
他父亲最近弄到了法塔林岛的一片土地和伯爵的头衔,作为一个只有某一代人才能偶尔弄到终生低级贵族头衔的商人之家,他本打算常住提尔亚,那里以商人的地位来说可以获得更多的尊敬。
毕竟他的家族对于钱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但他父亲对这个新兴势力非常感兴趣,当他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伯爵头衔和一大片领地之后,这个兴趣反而更大了。
他父亲认为,以法塔林岛的发展速度来看,这里很快就会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而贵族地位则会带来很多好处,虽然可能会有一些战争,争端等等的风险。但作为一名商人世家的族长,他父亲知道风险同时也会带来收益。
耶萨尔最开始并不太喜欢这点,对于他父亲认为的奖励也不太在乎。毕竟邦联军是法塔林岛上几乎所有势力的联合军团,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法塔林协会的直属军队。而它本身和之前法塔林协会直属军团的区别,也只不过是队长的称呼改变了上尉,大队长变成了少校,团长则变成了上校,最高指挥官变成了将军。
况且从军并没有花天酒地那般愉快,但他之所以选择从军,或许确实多少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同时父亲的夸奖确实让他很开心,至于上尉的职位嘛,不用当大头兵的同时还能领到一队士兵,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很大的成就感。更不用说他在和这些军中的军官打牌时,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莫名满足感。
耶萨尔半躺在长椅上,伸直一条腿,环视牌友。韦斯特少校在摇晃椅子,此刻椅子仅靠后脚站立,看起来有即刻倾覆的危险。韦斯特少校算得上是本地人,似乎从法塔林协会建立前就来到岛上,然后第一批进入施法者学院学习,可惜没有魔法天赋,不过他对于剑技认识很深,甚至拿过法塔林岛上斗剑大赛的冠军。
少校拿起酒杯迎着太阳,陶醉于琥珀色酒液滤过的日光,他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似乎在说:‘我虽不是贵族,地位不如你们,但我在剑斗大赛拿过冠军,又在战场上赢得陛下的嘉奖——这些足以证明我比你们优秀,你们这帮小屁孩最好乖乖听我的。’不过,他这一局已经弃牌,而且在耶萨尔看来,他对自己的钱也太谨慎了。
尤托克-尤托克中尉身体前倾,紧蹙双眉,一边摸着淡黄色胡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牌,仿佛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数字。他是个有趣的年轻人,但牌技差得可以,还总是对耶萨尔用赢他的钱给他买酒喝感激不已。
尽管如此,他完全可以承受失去它的后果:他的父亲是之前在比尔巴利城外战死的哥布林国王维克多,他叔叔雨果大公爵是法塔林岛上最大的土地所有者之一。
是的,尤托克中尉是一位比普通哥布林高了整整一个头,有着红色皮肤的哥布林,这也是邦联军的特色之一,这里有哥布林,大哥布林,矮人,精灵,黑暗精灵,甚至兽人。当然,大部分仍然是人类。
而据耶萨尔观察,蠢材在聪明人的队伍中只会显得更加愚蠢。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优势,因此他们会争抢讨人喜欢的白痴的位子,以便让自己置身事外,脱离只输不赢的处境,借此博得所有人欢心。因此他们很容易成为所有人的朋友。
尤托克脸上那带着困惑的专注神情仿佛在说:‘我的确不聪明,但我诚实得可爱,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太在乎聪明,它其实是被高估了的。噢,而且我有钱、非常有钱,所以大家无论如何都会喜欢我。’
“我跟。”尤托克边说边将一小摞银币掷进桌。银币四散蹦开,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反射着阳光。耶萨尔漫不经心地数着桌上的钱。或许够买套新制服?自己的制服是不是太多了?尤托克在真正掌握好牌的时候,就禁不住微微颤抖,但此刻他根本不抖。说他此举是虚张声势,那真是太给他面子了,很可能他只是厌倦了做局外人。耶萨尔确信,到下一轮下注时,他会像廉价帐篷一样垮掉。
亚伦霍恩中尉满脸愁容,将牌掷向桌面。这位中尉似乎和法塔林协会有很深的关系,但据说他父亲只是离那座黑塔不远的一个村子的村长而已,当然,能在离黑塔那么近的地方建立村庄本身似乎就有某些特殊关联。
关于他似乎有很多传闻,但大多数反而一点都不可信,比如有一个传闻说他会变成熊或者类似熊人的东西。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中,耶萨尔觉得这家伙就是一个急脾气的大块头而已。
“今天倒霉透了!”亚伦霍恩中尉低沉地抱怨,然后靠回椅背,耸起结实的双肩,紧皱的眉头仿佛在说:‘我身材最高大,最有男子气概,又是个急脾气,你们所有人都该尊敬我才是。’
然而尊敬是耶萨尔在牌桌上从不给他的东西。急脾气上战场或许管用,但在牌桌上只会误事。今天最大的遗憾是亚伦霍恩的手气委实差劲,否则耶萨尔可以借他的急脾气赢下他一半薪水。亚伦霍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