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灯火阑珊之处,失而复得

我不能死——

在血渍中蠕动的生物如此说道。

我不能死……这东西不但用言辞许以自己勇气,还毫不气馁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遍又一遍。

但那绝无可能。

失血量已经超过足以危及生命的比重。就算能够爬出这片被鲜血铺满的活地狱,很快也会休克然后死去的。

手和脚都不见了,沾满血的身体也扭曲变形得不成人样。四肢已被凶器卸下,如今爬行在地上的只不过是一头人彘。就算侥幸逃出生天,得到及时抢救,下半生也将成为无法自理生活的废物,还不如死了干脆。

可是,他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伤者。看着那个男人的面色口唇越来越苍白,感受着男人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见证着垂死挣扎的男人不断爬着、爬着。

追击的黑键柄部被死死攥在手里,却射不出最后一击结果濒死魔术师的性命。

自己为何会对这敌人心存怜悯,下不了杀手。不仅如此,还在心中产生了想要帮助他的荒谬想法呢。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这样做。尽管自己早已默默在心中说道:如果还能活命的话,就努力吧。

为什么不能死?

也许那个男人有着值得让自己拼命咬牙活下去的理由。的确是这样。神志已然不清的魔术师,用嘶哑的嗓音不停重复着:

我不能死。我必须回去,有人在等我。

我,不能——

一道黑光一闪而过之后,被割断喉咙的男人不再说话了。

“葛兰蒂你不要紧吧。刚才怎么发呆了?战场上可不是能随便分心的地方。”

默然地看着言语向来简明扼要的迪尔波里,一反常态地多话起来,并且脸上写满了对自己担忧不已的神情,让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朵僵硬的微笑。

“啊,抱歉……”

他无措地收回凝视着死者的视线,不知作何回答。在那个瞬间自己竟然想要救助敌人,放他一马。这种答案即使葛兰蒂能说出口,也难以被铁面无私的友人理解吧。

他们的相遇源于不打不相识,最初的确都将彼此视为好友。

正式走上代行者道路的任职期间,二人曾因地域而分隔两地。迪尔波里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欧洲,而葛兰蒂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东亚和澳洲。

事情的开端是由追猎一名死灵魔术师开始的。

据说这名魔术师在降灵术的基础上,多年来始终锲而不舍地致力于研究能够使死者复生的魔术。

在圣经中有过多次死灵师通过死灵魔术启动邪恶的仪式,让活人与另一个世界的亡者建立联系的记录。

经调查表明,魔术师犯案的动机是出于复活身患绝症而死的新婚妻子。但是不管初衷如何,使用被禁止的黑魔术都是不可原谅的。这绝对是渎神的丑恶行径。

被执念蒙蔽了双眼的魔术师,尽管所有的试验都以失败告终,却依然没能逃过圣堂教会的追捕。

被列入追杀名单之后,为了自保,魔术师制造出能够被自己控制的半人半鬼的怪物,在当地引发了致命的骚乱,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异端分子。

因此,这项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裴西神父和黑葛原神父的肩上。他们都是新一代代行者之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对状况的判断力和准确度、现场的应变能力还是战斗力的强弱等方面,二人都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合作。接到命令后,两人迅速赶到了魔术师的地下巢穴。

其结果自然是相当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然而这一次的猎杀行动,却在葛兰蒂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了神的威严就必须不断进行这些杀戮,我的作法真的正确吗?

当然是正确的。倘若听见他的心声,迪尔波里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吧。

但是,葛兰蒂不是这样的人。

他所拥有之物是世上所有人都拥有的。

会因为悲伤而痛哭流涕,会因为害怕而心生逃意。看到别人含冤受屈会义愤填膺,看到他人寂寞流泪会为其擦拭,看见弱者受到压迫会施以援手。

会沮丧会失落。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断挥动着手中的黑键,斩杀了太多太多的人。

但,这绝非出于葛兰蒂的本心。

他是一个太过富有人情味的人。他不是天生的刽子手。他会成为处罚异端的代行者,究其缘由是父母将自己对于宗教的信仰,尽数地投影在了儿子身上。

父母的渴盼造就了他扶危救弱的形象,激发了他见义勇为的正义品质,并最终迫使他不得不去做一个被大众期待的英雄。

我,真的是在惩奸除恶吗?

“葛兰蒂就像英雄那样。每次需要你就会出现。”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听到迪尔波里总是带着诚恳的表情说出这番话。也许是食堂那次从多人手里救下他之后不久吧。

可是让迪尔波里万万想不到的是,被自己称赞的那位英雄,有一日竟会对他说——

“我在夜里看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他们站在冥河的彼岸,对我说‘欢迎加入我们的行列。’他们在等我。”

沉默良久后,迪尔波里抢过了葛兰蒂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我就当你是喝醉了。”临走前他这么说道。

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都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呢?

二零零零年的言峰绮礼事件。一颗急待发芽的种子和一个图穷匕见的开关。

绮礼神父谋害儿童用以供养英灵的恶行东窗事发之后,一时间众说纷纭。不会有人想到,教会内部最大的败类竟然就潜伏在自己周围。

当年负责追查此事真相的裴西神父与黑葛原神父,今后的人生都不可避免地被烙上了印记,截然不同的印记。

想来人是多么可怕而又神奇的动物啊。

可以当着最重要之人的面撒谎。可以背着最亲密之人将真相隐瞒而让人没有一丝怀疑,可以昧着良心无恶不作。

毒瘤就在身侧。绝不能放纵任何与神为敌的家伙,即使是身边亲近的人,一旦堕落也必须排除异己,将之铲除。

被冷冻起来的年轻的心,正在逐步坏死。让自己变身成为冷酷无情的机器,这种思想开始在心中潜移默化。

然而,和迪尔波里恰恰相反的是,葛兰蒂性格中懦弱一面的开关被打开了。

做英雄是有代价的。

能做到抛弃一切私心杂念吗?

能做到抛却一切私人情感吗?

做不到,那就是个失败的懦夫。

谁又能说清,英雄和懦夫之间是不是只有一线之隔。

两条彼此相交的直线汇聚于一点。一生一次的相遇,却难逃越走越远的命运。无法改变轨迹的直线,最终还是会奔向各自不同的前方。

但如果说第五次圣杯战争之后的言峰绮礼事件,就让这一切跳过了其中的步骤,直奔结局,那也未免太过肤浅。

在那之前,还有好长、好长的路。

————迪尔波里·裴西、黑葛原葛兰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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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ler行进的速度很快。他化作疾风在各色房屋上飞驰。

如今的他早已无暇顾及之前与夏绿特的争执。一旦身临战场,他就会将自己的身心打磨成一把锐利无比的剑。这把剑在处置敌人时绝不会有丝毫迷惑。

自己的行踪被奸邪的小人发现了——Caster和Assassin。再算上他们谋害两名Master的滔天罪行。即便是夏绿特没有派遣Ruler,按照他的心性也一定会自发地前去追捕他们。

将规则放在首要位置的Ruler,从不怀疑自己的使命,只为了守护圣杯战争的框架而挥剑。

通常,圣杯战争只允许出现最早设定在系统上的七种常规职阶,不可能会有「Ruler」的一席之地。「Ruler」职阶被召唤的情况粗略分为两种:其一是该届圣杯战争的形式太过异常,结果为未知数;其二是该届圣杯战争的影响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令世界出现歪曲。

这次圣杯觉醒战争,将决定圣杯最终的命运。魔术协会内部的不同派系在此进行着究极博弈,更有企图侵占圣杯的圣堂教会强势插·入。多方势力互相撕扯,使战争完全无法预测结果,圣杯忌惮于那些企图埋葬自己的解体派Master,需要一个独立在外的角色去均衡场上的势力,在此判断下,自行召唤了Ruler,用来约束参战的众Master和Servant,因此,大抵可视为第一种情况。

身为圣杯战争秩序的维护者和裁定者,保障战争正常运作,受大圣杯直接感召的「Ruler」,理所当然被授予了数项不同于任何参赛Servant的破格能力。他知晓每个Servant的存活情况,能识破每个Servant的真名和情报,并继承这重复不断的战争的每一次记忆。其中最实用的一项,是「Ruler」作为管理者的超强感应力。他能探索到周围半径十公里内的每一个Servant,锁定他们的位置,Assassin屏蔽气息的职阶技能在他的面前完全失效,甚至连灵体化的英灵都难以逃脱他的感应。

然而,颇为可惜的是,如今的圣杯只是一个残破体,这从Ruler需要挂靠在夏绿特名下、依赖她的魔力进行活动就可看出,圣杯已不具备令「Ruler」保有全部能力的力量。作为管理者的特殊技能,有一项未能启动。本来,「Ruler」拥有对任意Servant行使两次令咒的强制权,这项技能却因该届大圣杯系统的魔力不足而被剥夺。Ruler无法强制管理其他的Servant,只能依靠战斗实行裁决,此外,对Servant的探索能力也受到了弱化,难以感应隐形的Servant,虽然尚能克制Assassin的【气息遮断】,但若加上【险恶潜行】,就可以把这名执着的猎手给骗过去了。搜敌能力的削弱,使Ruler对违规者的追踪显得有些无力。

虽然因魔力供应问题而屈身于夏绿特,但Ruler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势力,作为一名中立调停的裁判,为了守护圣杯战争这一概念本身而行动。他不会出卖自己的良心去帮助与修女勾结在一起的神父获胜,追踪Caster和Assassin,仅仅是忠于自身的意志。

自己的临时Master夏绿特修女,或许最后还是免不了会动用其他Master的武力、发布围剿他们的命令吧。但从内心来说Ruler并不希望她那样做。

体内的血液在翻滚。那两个Servant所犯下的恶行令他震怒不已。Ruler想要亲自手刃那两个恶魔。这绝非愤怒所致,而是责任。

两名Master遭到非人道的残杀,这在战场上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因此对于Ruler来说,已经是平日里常见的情形了。胆小的鼠辈们不敢向其他Servant发起挑战,朝相对来说较为弱小的Master下手。那些Servant生前也都是人类吧?用弱者的鲜血玷污自己崇高的威名,他们这种恶鬼也能被称为英灵吗?

战场上杀人的唯一好处就是不需要偿命。所谓的人类这种生物,只要能找到烧杀抢掠的借口,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使用最邪恶的手段,去满足自己杀戮施虐的欲望。人类的残暴和丑陋在圣杯战争中被浓缩地集中体现了。

正因为如此,必须要有人出来主持公道。无论深陷于怎样的困难和逆境的泥泞之中,也要把自身的悲伤和痛苦放到一边,大义凛然地伸张正义。这就是身为管理者的Ruler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不可逃避的义务。

所以Ruler必须打倒Caster和Assassin。他有必须亲手降服那两个恶魔的理由。

同时将两名Servant当做敌人,而且还是互为同盟的伙伴。Ruler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作法实在有勇无谋。在一对二的战斗中,自己或许会元气大伤吧。但是即使这样也不会令他迟疑一分、退却半步。

对是非的判断大于对利害的判断。这是他行事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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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英灵尊严的败类,枉为人一世。他们是毫无荣誉感和骄傲的魔鬼。Ruler绝不会放过那两个家伙。

没有保持难以被人侦破的灵体化形态,而是以实体在城市中间穿梭的Ruler,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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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夜路之中渐行渐远的那抹身影,有一个人将投注在男人背影上的冰蓝色视线收回来。

在夜里尾随着只身孤影从监督者教堂出来的Archer的新主人,可是Caster和Assassin一直都找不到动手的机会。想要暗杀落单的神父是很容易——不过,那也得等到敌人的Servant被其他势力引走之后才好下手。Caster可以感觉到与神父签订契约的Archer寸步不离他的身边警戒着周围的情况。贸然向其出手是打草惊蛇,真正令人生气的是现在必须考虑那名神父为何还能存活的原因。

死在自己剑下的神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这是无论如何也推翻不了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呢……你当时也看到的吧,Assassin?”

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情节的出现,Caster虽然极力想要做到镇定,却还是不敢相信地扭头向身边的刺客询问着。

“当然。那一剑正中红心,一下子就切断了颈部大动脉,非常漂亮。不过至于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死,我也不知道。”

“我为了以防万一,得手之后还特意砍了第二剑的……”

男人的喉咙被自己手中的剑割破,一条生命就这么消逝了。这是她实实在在能够体会到的死亡触感。

“哎呀,这个。怎么说呢?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只能劝你接受现实了。”

Assassin对着全然无法相信这一切、满脸惊诧无比的Caster摆了摆手,完全没有责怪同伴。

“从那对男女的对话中来看,Rider和他原来的Master应该已经双双遇难了。但是被你干掉的神父不知耍了什么手段重新回到了战场。以后要好好针对这一点进行重点监视,包括徇私舞弊、与外人勾结的监督者,还有和神父签订契约的那个Archer一并算在内。呐,Caster,我的看法你不同意吗?”

“……”

并不是反对,只是看到Assassin爽朗地抛开她的失误,保持着既往不咎的态度和她谈论下一步的行动策略,让Caster有些反应不过来。

Assassin非常利落地击杀了Archer的御主。按人之常情,他就算借机挖苦她都很正常。

“啊——不过还是挺让人懊恼的。本来明明可以把Rider和Archer这两组全都排除掉……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玩起了交叉组合。失去Rider的神父成为了Master死掉后孤苦无依的Archer的新主人。和计划不同的是只废掉了一组。真可惜啊。——喂Caster,你是不是在想这些?”

Assassin语调诙谐动作幽默的调侃让Caster侧目斜视了他一下。

她回忆着Assassin不久前告诉自己的内容,开始了沉思。

其他的Master或者Servant也许都不会理解,这一届被召唤出来的Assassin,有多么强大。

与其他“哈桑”相比出色数倍的隐蔽能力,让Assassin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趋近于零的状态,非常自然地站在他所要调查的人或物体附近。一旦他同时发动【气息遮断】和【险恶潜行】这两项能力,甚至没有人能够揭穿他潜伏在身边的事实。

在打探敌情的环节上,这一位Assassin可以说是无敌的。

平时大部分时间里都如同影子般跟踪目标而活动着,即使是监督者所在的圣母主教堂座里发生的事,也都被Assassin探听得八·九不离十。在战斗进行到如今这个阶段,还没有人知道神父在Rider战败后已经和其他Servant缔结新的契约,再次加入到圣杯的争夺战。神父得到失去主人的Archer。知道这个消息的除了神父本人及与之合谋的修女外,就只有和刺探到这项情报的Assassin结盟的Caster。

战争发展至今已经快要进入第四日的凌晨,然而这三天多的时间里,再加上战前准备阶段在一起总共半个月左右,Assassin在那么长的日子里一直没有正面出来活动过。他到底在暗中忙活什么,都不为大众所知。所有Master的动向,都被几乎快被人们遗忘了的Assassin尽收眼底。

真不知道是怎样的魔术师,才能够召唤出手段如此高超的暗杀者。而对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展开谍报工作的Assassin,又怎么会被自己的Master嫌弃呢?

“——那个男人很危险。”

尽管远去的神父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Caster沉静的神情还是带着一丝警惕地这么断言道。

“要我看下次干脆让他死得四分五裂,采取碎尸的手段就可以了吧?侥幸是不会出现两次的。没什么危险。”

“不,我指的是更深层的方面。”

Assassin是不会觉察到那里的。Caster会这样想是因为她看到了神父埋葬在外在表皮之下的某些深层次的东西——广义上的黑暗。这是Caster【心灵透视】的能力。

她可以看透他人内心的阴暗面。对于遭受过重大心理创伤、多种人格或具有精神分裂倾向的人群尤其有效,英灵荷雅门狄能够毫无道理地洞察他们的心。在她生前,只用一眼就读出了保卫卡塔特山脉的守护者T具有天使和恶魔的双重人格。不过,由于这是一种缺乏根据的直觉,所以她没法向他人好好解释。而在进行Servant的战斗时,这项能力却是毫无助益的。

“那个男人的内心并不是一片黑暗,相反他极其向往光明。然而他不停寻求的答案,却是比黑暗更加晦暗的东西。如果要用词概括的话,大概只有愤怒和绝望吧。”

Caster好像非常认真地下定了结论,可是Assassin并不能理解她的这些话语里包含的意思。看着一脸笃定的Caster,她这番离谱的神论甚至让他感到了迷茫。

Caster直直地盯着神父消失的街道。她在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时就对他携带的潜在危险有所预见了。因此当击杀他的时候,才会残酷地在要害位置连砍两刀,绝不留下活口。

本来,排除敌对Master——这个他们共同制定的方略,其本身存在着一个明显的漏洞。那就是无法彻底地排除掉失去主人的Servant再与其他人签订契约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如果能借助敌对Master之手把自己的Servant消灭掉,之后再抹杀Master,那才是万无一失的保险举措吧。但是若想实施如此周折繁复的计策,前提是Master和Servant之间必须存在尖锐的矛盾。为了实现这项计策,Caster和Assassin就得想方设法地去制造矛盾。这样一来成本就显得太高,二来时间上也不允许。

因此他们按照初步预定下来的方针,在暗中将Master一个接着一个杀死。然而,与漏洞相比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身为人类的Master居然死而复生——Caster真后悔没有将他的头颅砍下,再把他的尸体彻底焚毁。

“你还听到些什么呢?比如那个奇怪的Ruler,有没有获得详细的资料、信息,或者别的东西?”

隔了一会儿,将不悦的情绪暂时舒缓下去的Caster冷静地问道。Assassin回忆着耳朵听到的对话内容。

“从他们互相之间的交谈来看,Ruler似乎是监督者为之提供魔力,出现在现实世界管理圣杯战争的Servant。”

“监督者代表的是圣堂教会没错吧?也想在圣杯归属权上分一杯羹吧。”

“从我家那个胆小怕事的Master口中知道的情况,监督者应该是在魔术协会修行过一段时间才对。不过——嘛,看来她还是没有忘本呐。”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布Ruler的存在,当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她和神父联手,而他们在Rider死后仍然拥有Archer和Ruler两名Servant,实力不可小觑。”

听Caster说完以后,Assassin好像非常可惜似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Saber这方虽然暂时退出了圣杯战争的舞台,却又无端多出监督者的势力。除了被修女勒令追杀他们二人的Ruler外,答应服侍Rider旧主的Archer,势必也要为第一任主人报仇雪耻的吧。

由此看来,尽管消灭了一名Master,但Caster与Assassin目前的处境并不如想象之中乐观。

“Saber的Master应该可以判定为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吧?”

Assassin早就料到她会对自己这样询问。看来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件后,Caster也不得不变得比以往更加谨慎小心了。

“不要神经过敏。现在没有多余的Servant能让她重新获得参赛资格。她掀不起风浪。”

Assassin用清爽的声音回答道。对于自己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地对自己的盟友撒谎,连他本人都感到很奇妙。

事实上他说了假话。Saber的Master和修女之间的谈话中曾经提到过的一个关键,被他隐瞒了起来。战败的那名女性Master,她拥有第二名未知Servant的真相,Assassin并没有如实地说给Caster听。

不但如此,在那之前修女和神父的通话中,密谋的那两人似乎与Berserker的Master之间结下冤仇这一点也被“哈桑”获知了。偷听到这些情报的Assassin依然没有将它们告诉自己的同伴。

从今往后也许还会不知几次地持续对她撒谎吧。Assassin的英灵,本来就是一切以利益至上的暗杀者。

“!!!”

二人还在商榷要事,突然——转身蹙眉的Caster觉察到了敌人靠近的信息。

想要立刻撤退恐怕已经来不及。对方用最快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听到熟悉的声音,Assassin也回过头。手握剑柄、将迸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气的阔剑提在掌心里的Ruler,向房顶上的两人极不友好地冷笑道:

“你们胆子很大。竟然就蛰伏在教堂附近。”

听他的话看来已经把全城搜查了一遍。午夜时分在两人面前现身的Ruler,是决计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他们逃跑的。

会和Ruler突然遭遇的情形绝不是偶然,应该早就被Caster他们预料到才对。Ruler被发现后,监督者索性把他派了出来,其目的自然是消灭那两名身为目击者的Servant。经过一番寻访之后,Ruler终于捕获了Assassin二人的行迹。

“下一个目标是监督者吗,亦或是领取奖励后独自步行在外的那名Master?你们这两个不法之徒——”

Ruler神态蔑视地说完后,没等对方回答便提着剑朝敌人冲去。

“……喂,Ru——Ruler你疯了?你为了追杀我们,不惜在市区挑起战斗吗?”

这样做和被他讨伐的违规者有什么分别呢?

Assassin想要说的话还埋没在肚子里来不及吐出来,可是就算他再怎么不安地嚷嚷,Ruler依旧没有停止手中的攻击和迈开的脚步。

在战场上不报名讳就急着跟对方打斗起来是有失礼节的行为,拥有正统观念的Ruler强烈地鄙视这种行为。

然而,这一次自己面临的敌人是极其狡猾的。如果不乘势对他们发动攻击,估计又会让他们跑掉。上一次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已经证明了这点。所以唯有二话不说地冲上去才是明智的选择。

Ruler高高举起双手的阔剑,以向下劈斩的姿势从正面对Assassin展开了攻势。

剑刃就要刺中身体的时候,Assassin马上认识到与Ruler面对面交手没有胜算。他果断地放弃了硬拼,倾斜着身子躲避这一剑后,他瘦长的身体已经腾空与地面保持平行。

Assassin用右臂的掌心使劲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借力高高跃入空中。随后,灵巧而不失缜密的暗杀者制造了一连串的匕首之雨。

一把把飞得比子弹还要快的短刀从空中砸了下来,数量粗略估计大约四十把。Assassin充分地发挥了自己【投掷加护】的能力。就算是Servant被击中要害也会当场死亡。

就在这时Ruler奔跑的速度瞬间加快,从腿部卷起的魔力化为疾风在拥有一定倾斜角度的屋顶上不断呼嚎。虽然没有人能够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Ruler确实仅凭速度就躲过了所有的短刃攻击。

在Assassin坠落的过程中,匕首依次扎进由刨花板和沥青瓦片铺成的房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Assassin攻击的Ruler不顾凹凸不平的脚下,一面跳起一面用剑砍向敌人。

Assassin下坠而Ruler上升。二者的距离比之前要近得多。已经没有时间赶在的敌人之剑到达前回避了,即将被Ruler阔剑斩落的刹那,只见一道红光从二人身边横穿而过。

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平视的角度一闪而过。看来是Caster从右手紧握的细剑中迸射出来的火红色激光。

这种情况下只能联手把Ruler击败。因此帮助Assassin替他解围是理所当然的。

缠满了魔力的火焰急流不断吸取着空气之中的氧气补充能量,那令人眩晕的闪光一股脑地朝激战之中的Servant飞去。

暗杀者的英灵不具备丝毫的【对魔力】。Caster虽然没有吟唱任何咒文的迹象,可实际上她随手一击都是饱含着A级宝具攻击力的大魔术。仅仅擦身而过对他来说都将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碰巧的是现在Assassin正对着同伴。他迅速地翻身一跳,避开了同伴的这一击。但是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Assassin身上、并且背对着Caster的Ruler连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

Ruler止步在Assassin面前,回头凝视着眼看攻击毫无效果的Caster,那张秀丽的面容上布满了惊讶。

怎么回事?

Caster的魔术从背面完全命中Ruler身体的时候,却像遇火即化的雪花一样四散着迎风飘远了。

「Caster」职阶的英灵是擅长魔术击溃敌人的Servant。所有的攻击手段都以魔术为主。不幸的是在众多Servant中拥有【对魔力】这项职阶技能的人不在少数,所以「Caster」常常被判定为较为弱小的阶级。

她忽然意识到Ruler虽然没有被划入常规的七名Servant的范畴之内,但却依然具有等级很高的抗魔力这一事实。

“给我就地正法吧,Caster!”

Ruler抓起阔剑转身劈向从背后偷袭自己的Caster。敌人的这个作法让他深恶痛绝。

“——!”

Caster只是默默地瞥了满脸愤怒的Ruler一眼,显示在她面前的场景下一秒就发生了变化。

盛气凌人的一剑奔腾着无以伦比的杀意和怒火,然而砍到的却只是白雪般的残影。

在距离并不算遥远的情况下,Ruler想要击杀的那个敌人,她的身形出现在了二十米开外、斜后方四十五度角的半空中,微微漂浮着。这个位置恰好是在己方的盟友Assassin的面前。

对方具体使用了什么办法在自己的剑下死里逃生,Ruler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分析。因为他和Assassin同时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等待着Ruler的是瞬移到他身后,拿出杀手锏的Caster即将爆发的猛烈的一击。

犹如黑夜中的一道曙光,使昼夜颠倒,剥离了黑暗,将盘踞在心中的所有迷惘和焦躁一扫而空。

Caster从左臂之中解放出来的宝具,是一把修长的镶着金色藤蔓状雕刻花纹的雪白神杖。

右手的细剑、和身上所穿的白金战袍,在颜色和风格上与这把神杖完全统一。Caster祭出了她最强的法宝。

魔术师的权杖就是他们力量和身份的象征,是法力集中的重要物品。用不同种类的树枝制成,在上面雕刻着各种符号和纹路,通过灌输能量配合咒语向敌人发动强大的攻击。Caster的这根神杖不长也不短,并没有超过她的身高,在类别上能勉强被划分为短杖。这说明持有者不是专门远距离施法的传统术者,而是喜欢混战的那一类。

而今——Caster已准备好全力释放。

比白昼更加耀眼的光辉。

照亮了纤细的英灵身姿。

仿佛根本无需念动真名似的。左手紧握法杖的Caster随意地横向朝前一挥——

被注入的魔力挣脱了束缚,在龙之因子的指引下加速形成一道闪光。喷射而出的这道激流卷起怒涛般的火焰漩涡,向面对自己、完全暴露在灼热的冲击波之前的Ruler吞噬过去。

完全轮不到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不可能提着剑和敌人去拼剑术。这是自身的软肋。如果魔术对Ruler不起作用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并不是纯粹的魔术攻击的神杖所释放出来的物理冲撞力杀掉他——

“…………!!”

Ruler被环绕四周的敌人宝具之光所吞没。无论朝哪个方向闪躲,都已经不能跳开这股无限凝聚起来的赤色光辉的范围。Ruler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抗,只能静候下一瞬间那股妖冶的火光将自己彻底烧毁。

然而……

最坏的状况发生了。

与自己的身体相比,这股冲击波给Ruler鼓膜带来的压力更大。

民房的屋顶无一不被掀飞烧毁。最远的一家离Servant战斗的地方至少有五百米之遥。尽管神杖的破坏力通过周遭的惨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但是!

——能将任何被击中的敌人炸得一丝不剩的Caster的宝具,在Ruler面前所能做的仅是让他往后倒退了十米。

“什么?!”

连Assassin都觉得不敢置信,他大叫一声。

瞬间蒸发的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灼烧过后余下的臭味。本来应该燃烧殆尽的敌人却没有被消灭掉。身处于能量波中央的Ruler居然毫发无伤地站立在房屋的尽头。

非要找出有哪里受到伤害的话,大概只有盔甲表面稍微有些发黑这一点吧。

“……”

Caster的表情就像死了一样。

而事实上,就连Ruler本人都对自己尚且生还这一点感到难以相信。能够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活下来并且几乎没有受伤的理由——是什么?

Ruler紫灰色的眼睛朝Caster看去。和之前被她点燃的怒意不同,如今这双眼睛充满了迷惑。他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Caster。

很快就有了答案。Ruler的直觉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吗——”

在战斗中时刻感觉到何种行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这项能力,等级只有C级。被英灵圣乔治持有时只能在防御上起到作用。Ruler能够使用【直感】判断对手“是否是自己应该与其作战的敌人”。

他当即判断Caster被自己克制的原因是源于——「相性」。

相性问题,这使得同为从者的英灵荷雅门狄面对同样在此次圣杯战争中现界的Ruler时,会感到极其棘手。

当Ruler推测出这一因素后,Caster也慢慢觉出了这一点。

“……你是屠龙的英雄?”

“正是这样。我的名字是圣乔治。”

Ruler眯起双眼,十分干脆地报出了真名。他的真身,竟然是被封为圣人的基督教七勇士之一,享誉“屠龙之圣者”这一美名的——圣乔治。

他是罗马帝国时代生活在近东地区的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曾因试图阻止皇帝对基督教的迫害而丧命。他保护弱者、直面侵略者、牺牲自我的圣洁精神被人们不断传颂。死后近两百年才得以沉冤昭雪,并最终被教皇封圣。

传说圣乔治有杀死龙的故事。他因为成功除去了一条贻害当地人的毒龙而深受百姓的爱戴。据说在那次对龙的战斗中,圣乔治与和龙同归于尽的贝奥武甫不同,他是轻松取胜。

即使是在21世纪的当今,在英国不少地方依然可以看到一位身穿盔甲的骑马武士屠龙的旗帜,那上面画着的就是圣乔治。英灵圣乔治,至今仍是英格兰及世界其他地区的主保圣人。

“原来Ruler你是那个著名的屠龙专业户啊。”

对于大英雄们动不动就自爆身份这一点,Assassin感到非常无奈。但Ruler的举动对自己很有好处。因此他相当悠闲地耸了耸肩。

Ruler是圣乔治,使Caster联想起死去的Saber——英灵贝奥武甫。没想到送走一个具有屠龙传说的英灵,在猎杀「龙种」方面比他更厉害的家伙出现了。Caster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

被克制成如今这个样子与她本人的实力毫无关系。她的宝具完全有能力击杀任何一名Servant,却唯独对Ruler效果甚微。

撇开高等级的【对魔力】不说,Ruler能够在与具有龙属性的敌人作战时占有相当大的优势,而偏偏Caster自己就是具备了龙属性的一名英灵。Ruler不但依靠高超的抗魔力成为「魔术师杀手」,就“相性”方面对她来说也是克星中的克星。

因此,已经充分了解到这一点的Ruler马上开始反击。

“准备受死吧,魔女——!”

吱嘎一声——

好像丝帛从中间被人撕开的响声。

不过乍然出现在空中的物体并没有裂开,而是急速地拼凑在一起。

一件画有红色十字的外套,定神一看竟然就是那件Ruler罩在铠甲外面的白袍。

Caster大吃一惊。朝她飞来的白袍瞬间伸展开来缠绕在她白与金的长袍上,开始用力紧紧地束缚着Caster的双手双脚。

能够幻化成外套束缚敌人的宝具,严格来说是英灵圣乔治本身坚定的信仰。外套只不过是用来发动宝具的聚焦点。

这件让对象暂时变成龙种的宝具,其名为——

“汝——即是龙——!!”

Caster不但是有龙属性的英灵。被这件宝具捕捉到之后,在Ruler的面前会使她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Ruler举起了手中的【力绝的祝福之剑】。

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

屠龙。

Caster被死死地紧束着,从背后伸出来的白袍衣角卷住了脖子,使劲地揪着她的头颈往后仰。

“呜……”

尽管在被Ruler的外套抓住之前反射性地伸出右手想要用剑砍断它,但是被束缚着的手臂却不听使唤,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企图在周身点燃火焰把它们烧掉,然而Ruler白袍仿佛就像他自身的化身似的,纯粹的魔术攻击手段无法将之烧毁。

这时她发现,敌人已经蓄力完毕。

Caster的视野被圣洁的白光覆盖。让【力绝的祝福之剑】的力量和英灵圣乔治的屠龙之力复合起来发动的宝具,其真名就叫做【屠龙】,此刻正堂而皇之地呈现在她面前。

近距离是剑的姿态,远距离则是剑所反射出来的光芒化为投枪的姿态将敌人贯穿,让Caster不禁为之胆寒色变。如今的自己就是刀俎下的鱼肉。

Ruler先是利用【汝即是龙】限制了敌人的行动力。然后高举手中宝剑,同时拿出能够对龙种给予极大伤害的宝具。Ruler惯有的杀敌套路就是这紧凑连贯的三连击。

赫赫有名的屠龙高手,此时才要显露出他的恐怖实力。

“屠——龙——!!!”

Ruler高声咏唱出这奇迹般的真名。

这是偷袭制胜的大好时刻。

Ruler全心全意地将心思扑在了Caster身上。这个时候只要Assassin从他的背后发起奇袭,就可以替同伴化险为夷。他会不会助她一臂之力呢?

将Caster的困境完全看在眼里的刺客,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阴冷诡谲的笑……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上街道。在那里,刚刚经历了神杖惨烈冲击的数十座民宅,凡是高度差不多的屋顶都已尽数被轰走。好多地方都失了火。惊慌失措的居民逃出火场,怔怔地眺望着Ruler宝具【屠龙】所发出的极光。

然而,将整个黑夜全部都照亮了的光的奔流逐渐散落之后,一脸势在必得的Ruler却愕然发现Caster就像自己刚才一样,遭受了非同一般的打击却没有任何损伤的结果。

“你很不简单……”

Ruler哼了一声,对依然健在的Caster毫发未损的现状表示不可理解。但写在他脸上的不是侮辱,而是如同眺望着悲壮的战士一般凝重的表情。

Caster所处的位置很显然移动过了。与Ruler及Assassin站立着的那套三层楼民房相隔一条街的房顶烟囱旁边,那纤细的身躯正因为刚刚使用了大面积的穿透类法术「水之术」而有些痛苦地喘息着。

当时,对她来说绝对是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Caster情急之下依然冷静地选择穿透对象,仅仅针对缠绕着四肢和颈项的Ruler外套进行了仿若滴水穿石那般的穿透。那道作势要一举将自己消灭的投枪光束即将贯穿自己时,施展瞬间移动的「幻影」之术僵僵避过。

一系列的逃逸手段,便造成了表面上不受损伤的局面。

还没有输——

只要全身上下仍有一根手指没有禁魔,就依然能够施展魔法。

但是,面对的敌人是Ruler,毫无疑问Caster会陷入到非常被动并且无力的战局之中。就目前来说,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逃。

还是走为上策吧。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同伴心中所思的意念,暂时灵体化的Assassin的身躯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咻咻咻咻——

撕裂空气的某个响声。

Caster立刻瞬移到下方的平地上,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附近的魔力变化尽管十分细微,但很清楚,给人的感觉变了。连眼睛都不用抬便察觉到空气之中涌动的魔力气流的方向,只有Caster的【直感先制】才能做到。

四把短小锋利、削铁如泥的灰黑色匕首,粉碎了Caster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脱离主人手掌的匕首只余下把柄部分,其余部分一头扎进了屋顶的瓦片上。这次袭击是Assassin干的。

“……”

Caster无语地抬头看着站在高高的房顶上向下俯视自己的Assassin。后者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半张脸庞,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抱歉啦,Caster。我只和强者站在一起。”

“Assassin你——”

Caster动怒了。然而她的话才刚刚开头,就被对方恶作剧般的声音打断。

“怎么,对我的反叛没有想到吗?”

Assassin好像只是犯了一个非常微小的错误似的耸肩笑过之后,又用眼神向另一座房子顶上的Ruler招呼道。

看他的样子是想要向Ruler投诚,和他联合起来把前一秒还是自己伙伴的Caster杀掉。

神情严峻的Ruler还没有表态,一阵空明的银光从地面卷起。

Caster站在以极快的速度自动在地上画出来的六芒星魔法阵的圆心位置。闪耀着银白之光的魔法阵运转着超额的魔力量,飞速地在术者脚下形成,澄澈的光晕将Caster面无表情的脸庞映照得更加苍白清冷。

“还想垂死顽抗吗?”

Ruler的实体也来到地面上,朝Caster危险地皱起眉头说道。

显然他下意识地把地上画着的六芒星魔法阵当做某种攻击的手段,认为敌人还不死心,想要反击。但是站立在法阵中心的Caster却对Ruler的狠话毫不理会。这幅光景就像Ruler并不在意Assassin的临阵倒戈,Assassin也丝毫不在乎Caster对自己的埋怨一样。

“——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啊。”

这个谎话连篇的Servant,终于急不可耐地露出了马脚。Caster虽然由于缺乏证据而无法推翻他游说自己时候的那份言论,但是对于Assassin早晚会出现的背叛行为,一直以来她都隐隐有所感悟。

驼着背屹立在房屋顶上的暗杀者体察到Caster的怒气,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杀掉我必须更加努力才行呢,Assassin。试试看把我的头砍下来吧。至于Ruler,我也记着你了。——后会有期。”

两名Servant睁大了眼睛凝视着Caster逐渐变得糊涂不清的身体。她的人影随着未落的话音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Caster她……”

通常来说自己也变成灵体,就能对灵体化撤退的Servant进行追踪。可是Ruler却在弹指间便失去了对Caster的感应。

她不是简单地变成灵体,而是彻底消失在了附近的土地上。

——甚至,消失在了夏延市。

Ruler狐疑地反复环顾着周围,不过同样目睹Caster人间蒸发这一幕的Assassin比他沉稳得多。

他跳下楼面对着Ruler。

“哎呀哎呀,把她逼得只能狼狈地逃走了。我好像太过分了一点哟。怎么样Ruler,我们该握手言和了吧?”

这根本没有用语言回答的必要,只需以实际行动回答便可。

Ruler马上出手了。这笔直向前的一剑甚至让人感到笨重。仿佛一心只想将眼前的敌人砍死似的,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会让对方很轻松地防下。

“嗯?!”

Assassin诧异地喊出了声,身法灵敏地侧身闪开,倒退数步。

没想到Ruler竟然完全不买自己的帐。照他的设想,本以为自己脱离与Caster的联盟就会让这名追捕者改变态度,却不料自己不但碰了一鼻子灰,还白白丧失一名共同作战的盟友,遭人忌恨。

双手牢牢握着阔剑,Ruler没有半分踌躇。他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在除尽邪恶前绝不会倒下,也绝不可能妥协。

更何况,Assassin因为害怕受到牵连而临阵退缩将盟友出卖掉的举动,本就令他大为鄙视。

“——藐视圣杯战争规则之人都要以死谢罪!”

瞬时,Assassin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对方义无反顾的表现,而且紫灰色的双眼中依旧盛满了杀气,Assassin笑着往后跳去,与他拉开距离。

这个男人会如此生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和Caster暗杀了敌对方的Master,冲击到了他作为管理者的威信吧。

“看看周围被战斗波及到的民宅。Ruler,你自己不也在践踏这些规则吗?让普通人流离失所的这场战斗不就是你先挑起来的嘛。我和Caster所做的只是正当防卫。跟我们相比你根本没有高尚到哪儿去。”

Assassin刻意嘲笑着面前充当了一回反面教材的管理者。

“住嘴……你这信口雌黄的家伙,多么卑鄙狡猾啊。我是为了惩处你们才——”

Ruler一边愤怒地低语一边放下了高举着的阔剑。并非被Assassin的诘问说动。楼顶的火苗在凌晨冷风的助长之下从四面八方烧了起来。刚才Caster的必杀一击是由北向南的扇形火焰辐射。火焰途经之路到处都充满了屋主的哭嚎声。

尽管那一击从高度上只是平平地扫过沿途的数个房顶,没有直接摧毁房屋,可人员伤亡还是不可避免的。唯一所幸的是,这道火焰脉冲汹涌而去的方向正好与州府大楼的位置背道而驰。

附近街道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居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似乎还有一两个警察。应该是惊魂未定的居民们拨打了911报警电话。以Servant良好的听觉,Ruler能听到消防车一边行驶一边长鸣的警笛声。

寒风鼓动着黑袍,Assassin在风中缄默着。哪怕用出卖Caster的方式以此明志,表示自己将与Ruler站在同一个阵营,请求休战,却还是没能取得他的原谅。恐怕今后仍然会被这个执着的家伙追杀吧。

尽管Assassin心中非常的不舒畅,但在现实的压迫下,他只能让自己消失在Ruler面前。

当英灵的视线从火海中调整回来再次望向敌人的时候,Assassin不要说身影,就连灵体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Ruler知道这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因此并未对逃跑的敌人展开追踪。虽然第二次的遭遇仍旧没有取胜,但是至少有两点值得高兴。

首先就是使对方脆弱的联盟不攻自破,从内部被彻底地瓦解了。重归于好的可能性非常低。从此各奔东西的二人再相见时恐怕不会心平气和,而是自己先拼个鱼死网破吧。

其次在与Caster的交手过程中,Ruler通过被圣杯授予的管理者权限,看破了她的各项能力以及真名。

然而……荷雅门狄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不曾记录,Ruler不禁陷入了沉思。

但至少能够分析出对方是与幻想种的“龙”有关联的英灵。今后就顺着这条思路,慢慢把她的身份探知出来吧。

现场的急救措施很快就要开始了。Ruler的代理Master监督者在得知这边的情况后应该会介入进来,尽力封锁任何与圣杯战争相关的消息吧。对此Ruler帮不上忙,也不能让自己的身形被群众看到,只能以灵体化的姿态消失了,就那样化为一股旋风朝一公里内的圣母主教堂座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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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蒂好像听到遥远的冥河彼岸有人在呼唤自己,朦胧地睁开了眼睛。

思维与现实世界接轨的刹那间,他便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又出问题了。于是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口袋中摸出一粒药丸吞下去。

Amitriptyline,阿米替林。

在所有三环类抗抑郁药中的镇静效果最强,适用于治疗焦虑性或激动性抑郁症,还有催眠安睡的作用。

在长时间的服用历史中,葛兰蒂早已对它们产生了不可或缺的依赖性。一日不吃就会觉得浑身难过,无法平复情绪。

被透明密封袋装着的镇定药品,如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颗了。

葛兰蒂在矿山的高塔上突击迪尔波里是昨天凌晨的事。骑着机车赶回远离夏延市的这座木屋后,他就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

从被圣钉刺中的左肩伤口不断溢出的鲜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住的。衣物绝大部分都已浸湿,葛兰蒂等于是在自己的血海中昏睡了整宿。

“啊……”

从木质地板上艰难地带着痛苦起了身。飘忽不定的记忆渐渐连接起前一日的那场战斗。

本来Rider已死,迪尔波里就会失去作为一名御主的资格,退出圣杯战争吧。但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葛兰蒂的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必须救赎他。

为此自己必须和他见上一面。

所以说,要不要在教堂附近安插一两只使魔呢?直接派做事不分轻重的Berserker过去监视是行不通的。Berserker身上密布的杀气很容易就会被敌人发现吧。

可是……

葛兰蒂忽然嘲弄般地对自己微笑着。

那种恶魔还有救吗?

不如在Rider死掉之后也把他杀了——

奇怪。他怎么会这样想?

一不留神,葛兰蒂参与这次圣杯战争的初始目的好像在不经意之间,被自己轻易地扭曲了。他的精神,难道已经被药物腐蚀得接近崩溃边缘了吗?

对了——

自己还有王牌。

葛兰蒂立刻颤抖着手,从上衣内衬的口袋中取出耳机,插在手机上。

比起自己的伤势,他更在意的竟是圣杯战争的局势。

昏迷一整天醒来后,窃听器的存在终于被他们发现了。但是针对监督者教堂之中的窃听,却录下了相当不得了的消息。

他们的作战工具并不止Rider。还有另一名被两人唤作Ruler的Servant。看来是最初就被召唤而来、行踪一直被他们隐瞒着的Servant。

神秘的第八位英灵,他的存在逐渐被人揭晓。不敢相信这一事实的葛兰蒂将Ruler对夏绿特、夏绿特对迪尔波里这三人前前后后的交谈反复听了好几遍。

那通电话是迪尔波里打来的。从内容中得知迪尔波里似乎死在偷袭的Servant-Caster手上,而后又起死回生地活了过来。这其中的缘由葛兰蒂也搞不清楚。

还有一句夏绿特说出来的话,不知该如何判断。「把第二名Servant交出来」——对象似乎是战败的爱因兹贝伦家的Master。当她这么询问时,Saber的Master马上予以了否认。这可能只是夏绿特的疑心病吧。同一阵营中间拥有超过一名Servant的,明明是她和迪尔波里才对。

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己的战斗不是以Berserker将Rider打倒就能够终结的。葛兰蒂不禁产生自己过于天真的想法。既然他们卯足了全力也要得到圣杯,任何卑劣的伎俩都会使出来的。如果自己对这些事做不到预算,那就不是敌人太过狡诈,而是自己愚蠢。

再联想之前窃听到的数番对话,Berserker的真名也早就被迪尔波里和夏绿特猜到了。而对于不被列在常规英灵之中的Ruler,自己这方掌握到的信息却少之又少。

前方的道路依然举步维艰。本以为已经拨云见日的战局并没有因为Rider的战死而显得明朗。

葛兰蒂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打算先把那些琐事抛到一边,开始认真地处理肩膀的伤情。

他把身子挪到床头柜旁边,地上有他滴落的汗水和斑斑血迹。

直到现在他仍喘着气。左肩让细长的圣钉斜着刺入的地方,皮肤溃烂得好像退潮之后在海滩上留下的褐红色淤泥,但幸好没伤到骨头。

葛兰蒂脱掉衣服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疗伤的急救箱,从中取出一罐清洗伤口的药酒,打开盖头。虽然紧急用魔术做了些处理,但是葛兰蒂的治疗魔术并不能完全将这道颇深的伤口治好。

右手绕到左肩后面把药水往伤口上淋,因为姿势相当别扭,那一股茶色的液体中只有小部分浇中了伤口,大部分都撒在了背脊和地板上。

清凉的药水接触到皮肤上的伤痕时,预料之外的痛楚让葛兰蒂抖索着手往回收,于是又有一些药酒漏出来溢满了他的膝盖。

葛兰蒂有些恼。他又要把身体前倾,拼命将脖子往边上斜,又要用右手持着瓶子浇灌伤处,可牵强而行的结果却只是将更多的药酒浪费在伤口之外的部位。

“……Berserker。”

他在只有自己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叫唤道。

没有理性的Servant虽然貌似恭顺地立刻出现在了葛兰蒂的身边,可是她那时不时从喉咙中蔓延出来的粗重喘气声就像杀敌时候的嘶吼,让葛兰蒂还是感到背后一阵发寒。

为了让疯狂的Berserker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必须用强制的指令约束她。

那对不受任何人命令束缚的野兽来说是非常难以容忍的枷锁,虽然Berserker已经完成了葛兰蒂的第一个令咒「任何时候都以Rider为攻击目标」的任务,可是失去战斗目标后,难保她不会陷入癫狂去肆意攻击其他尚存的英灵。

因此葛兰蒂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喊出Berserker让她以实体出现。

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事了。只要有主从契约和令咒在手,Berserker再怎么难以调遣也不会对自己的御主下手。

“你来吧。帮我清洗一下这道伤口。”

葛兰蒂就这么充满信任地把药瓶交到Berserker手上。双手戴着黑色轻纱一般的手套的黑妇人就那样接了过来。

后来的时间里,即使Berserker不小心弄痛了自己,葛兰蒂也没说话。时间维系不长的这段疗伤过程中,主与从都沉默着。

葛兰蒂什么都没说,但却对Berserker表现出来的顺从暗自感到惊讶。

他为何不顾自己在魔术上的低微造诣,擅自召唤了这样一名难以掌控的野蛮的狂战士英灵,葛兰蒂自己也记不清楚。

对于自家Servant的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生活在十六至十七世纪的匈牙利女伯爵,在贵族的家庭中学会了高贵与冷漠。很年轻的时候就定亲结了婚,与能征善战的丈夫共同建立起王国内最有地位的显赫家族。伯爵一家富可敌国,连国王都对他们债台高筑。

然而这样一名前半生饱经磨砺的坚毅贵妇,却逐渐臻于疯狂,在丈夫暴死以后开始了她追求青春永驻的下半生。当伊丽莎白·巴托里在囚禁着自己的古堡中黯然死去,曾经伴她左右的美貌、权势和财富都已离她而去,只留下「血腥女伯爵」这样遗臭万年的名声。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有Berserker这头不通人性的野兽陪在我的身边吗……

对于怀抱着Berserker这颗定|时|炸|弹,在这片圣杯战场上举目无亲甚至孤立无援的葛兰蒂来说,对任何人都无法做到信任。可是,当Berserker为自己清洗伤口——尽管只是保证不将药酒撒到地上去这么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他的心里竟觉得有些踏实。

葛兰蒂回过头来看她。

那双泛着血光的双眸令人感到恐怖,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却满是风霜。

“可以了Berserker。退下吧。”

葛兰蒂下达了命令,却不给对方执行的时间,就单方面地切断了和Servant之间的魔力供给。失去了维持形态的魔力,Berserker立刻恢复到不可见的灵体状态。

身边压迫感的消失让他放松地叹了口气,葛兰蒂试着抬抬左手。肩上的疼痛感开始慢慢消退了。

对负伤的葛兰蒂来说只要保证伤口不遭细菌感染就行。至于接下来的缝针上药和包扎的步骤,就由魔术师的治愈术来代替。

他重新将思绪转回争夺圣杯的战场。

目前阵亡的是Saber与Rider两人,但却新加入Ruler这个Servant。处在葛兰蒂遥控之下的Berserker下一个目标应该锁定在Ruler身上吧。可是自己该如何对那头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母兽下令呢?

令咒只余下一枚。用来控制Servant不反抗自己,这是压箱底的最后一枚,绝不能使用。葛兰蒂必须想办法去获得更多的令咒。

说起来,虽然Berserker前两战的头号敌人是Rider,不过讨伐Saber的过程中她也算尽了绵薄之力了吧。能否以这条为基准从夏绿特手中讨要一枚令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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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蒂苦恼地思索一阵后,认为自己在Ruler尚存于世的情况下跑去监督者教堂,还是有失稳妥。安装在她外衣帽子里的窃听器,一定让夏绿特恨透了自己吧。

“………哎。”

思考着种种前景的葛兰蒂又叹了口气。别说圣杯战争了,眼下还有一堆家务事等着自己处理。

先是洗衣拖地,然后做饭给好长时间都滴米未进的自己吃。最重要的是保存自身实力,并且尽快把体力恢复才是。葛兰蒂忙碌的一天从月笼轻纱的凌晨开始。

>>>

Caster快步走在充斥着现代化气息的城市道路上。她已褪下古典风韵的白金二色的长袍,换上平时穿着的那身红色碎花裙,但这丝毫与隆隆冬季格格不入的装扮还是引得路人瞩目纷纷。

在Ruler面前自己必须销声匿迹。

不久前的战斗中,她因“相性”不敌屠龙英雄Ruler。见风使舵的Assassin见状后,马上倒戈一击。

遭到Ruler与Assassin两面夹击的Caster深知自己不可能战胜他们,败退逃跑之时,当即做出了某项决定。她利用「空间转移」这类高超的法术离开位于美国中部的夏延市,等到她的双脚再次降落于地面时,竟然是在地球另一端的西欧大地之上。

—比利时,布鲁塞尔—

两座城市之间的时差大约为八小时。布鲁塞尔现在是上午九点,正好是养家糊口的大人们叼着面包赶去公司上班、青涩懵懂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上学的时间。零点刚过的夏延市还远远没有升起的阳光,温柔地照拂在这片对Caster而言意义非同的故土上。

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至今过去差不多一个半世纪了吧。

经过140年的洗礼,布鲁塞尔已经拥有全欧洲最精美的建筑。现代艺术意味的摩天大楼和中世纪的名胜古迹彼此融合,相得益彰,包含了多种元素和文化符号。

时隔那么久再次驾临布鲁塞尔,心情无疑是沉重而复杂的。可是紧迫的困境留给Caster感慨的时间并不多。

她没有在布鲁塞尔神厅的旧址逗留多久。趋步路过布鲁塞尔大广场,走到五条街以外的下城区一角,Caster在某座和周围的高楼大厦比起来并不十分起眼的小型洋房面前驻足。

这套私人别墅曾在Caster短暂居住过一段时间离世之后,由于长期无人缴税而被政府回收,经过多次买卖租售,早已拥有新的主人。为了拓宽道路,大花园只遗留了一半左右的面积。拥有近两个世纪历史的这套古建筑,除了花园外其他部分没有经过任何修葺和改造,基本保留着原始的风貌。

屋主并不在家。从半敞开的窗帘向内眺望,别墅中好像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应该是工作日都外出了吧。

“……”

联想到即将进行的考验,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哪怕一丝动摇。

如果能够跨过这场考验,那之后的Caster便一定能将优势握在自己的手里。到时候战胜一切敌人和任何困难艰险都不在话下。

圣杯是我的。

绝不会让其他人阻碍自己。

如果自己经受不住的话,那就说明她想要得到圣杯的愿望,也不过是那样肤浅的、软弱的一回事罢了。

Caster在小小的院子外布下遮挡视线的防魔结界,她的身体以灵体的形式飘然穿过了爬满藤蔓植物的铁栏。

旧宅的空地上——

这片土地便是印证。

证明着她和他曾经真实地存在于世界上。

根本无需圣遗物。这便是召唤那名英灵最好的媒介。

为召唤英灵而准备的仪式非常简陋,连魔法阵都不曾在地上描绘。Caster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微微咽了下口水,开始朗声念动咒语。

「Declare!

(宣告)

Your body belongs to me,entrusted my fate with your sword.

(你的身体在我之下,托付我的命运与你的剑。)

………………」

四周的光辉逐渐亮起又黯淡落下。

仪式竟然失败了。

是自己没有描画召唤法阵的缘故吗?应该把仪式办得更加隆重一点吗?亦或是她缺少被圣杯认可的令咒?

没可能的。自己是以「Caster-魔术师职阶」现界的Servant,理所应当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术师。为自己召唤Servant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在思绪稍微进行了整理后,Caster再次集中精神开始了仪式。

魔力再一次溢满这个空间,即将突破临界。

然而……

Caster目光一闪,奇怪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和脚下站着的地面。

“——怎么了?难道说,问题出在‘职阶不对’这上面吗?”

的确在这一届的战争中Lancer确实还没有出局,可是……适合那个男人的职阶应该不止「枪兵」这一种吧。

能赋予给他的「剑士」职阶,也已在英灵贝奥武甫死后出现了空缺。

Caster偏不信邪。她咬着下唇,决意将这次召唤进行到底。

在体内奔流不息的魔力加速到极限。细汗渐渐沁出额头。压抑的气氛在花园里逐步蔓延。铮亮的光芒不断重复着闪烁,却没有任何人从旋风和闪电包裹着的灿烂光辉中走出。

“第四次了……”

Caster带着失落的表情嘀咕着。

所谓事不过三。然而Caster一连尝试着对某名特定的英灵召唤了四次,接连以失败告终。随风舞动的草坪上站立着的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

你已经完全达成了自身的愿望,因而不会再响应任何人的召唤了吗?

啊啊,是啊,那么多年的光阴都逝去了。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呢?也许始终在原地伫足停留的只有自己。

她的夙愿,她的声音,是否已无法传到他的身边。

“不行!”

忽然间Caster的语气一变,用充满央求的口吻对着空旷无人的草地低吟:

“我需要你——”

交叠着无助的回音空虚地游荡在空气之中。连说出这句话的人,都没有感觉到只言片语中埋藏了多少期待。

终究是自己任性地单方面要求对方。

到头来最先满足的只是自己的愿望。

可是——

仍然想要尝试。

仍然不愿放弃。

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念诵着最后一遍咒文。

然后,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在尘埃中,在风声中,在心湖中。

分不清声源来自身边还是彼方,但她确实地听见有人对自己说——

“Servant-Saber遵从召唤而来。试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38.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下】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40.凛冬荒漠的肖像画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17.无止尽的安魂曲1.圣杯之战,烽火再起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31.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上】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33.此恨绵绵无绝期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1.圣杯之战,烽火再起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30.死神的微笑,永不甘寂寞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15.黎明前的黑暗19.人偶歌和罂粟花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39.命运之轮,从零到零34.死亡过后的清晨16.灯火阑珊之处,失而复得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6.十二月,山麓之间风波四起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30.死神的微笑,永不甘寂寞38.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下】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28.振翅欲飞的秃鹫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12.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上】15.黎明前的黑暗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28.振翅欲飞的秃鹫25.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上】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12.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上】28.振翅欲飞的秃鹫8.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上】14.血与泪的疆场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4.契约之星齐聚首33.此恨绵绵无绝期35.边疆州,无战事39.命运之轮,从零到零3.牛仔之城不设防36.明月高悬,星星流逝了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4.契约之星齐聚首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41.王,一去不回9.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下】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27.延绵的噩梦消失于梦醒时分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15.黎明前的黑暗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6.十二月,山麓之间风波四起35.边疆州,无战事18.一曲奏罢,前途遥远22.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下】38.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下】37.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上】6.十二月,山麓之间风波四起19.人偶歌和罂粟花23.鸣动的街角,是暴风夜的前奏17.无止尽的安魂曲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40.凛冬荒漠的肖像画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28.振翅欲飞的秃鹫13.强敌如林,不曾迷茫【下】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29.在废墟中,高唱镇魂歌21.强虏之下,匿去踪迹【上】10.灾难的乌云悄然升起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5.新星划过天际32.泪已渐干,箭已离弦【下】38.那一束拂晓的光近了【下】14.血与泪的疆场26.肃清之城被泪水浸濡【下】34.死亡过后的清晨17.无止尽的安魂曲28.振翅欲飞的秃鹫28.振翅欲飞的秃鹫9.水色之夜,硝烟流散【下】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7.月下琉璃湖水摇15.黎明前的黑暗24.驾鹤云端,恍然如梦40.凛冬荒漠的肖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