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王话不多,甚至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屑什么礼贤下士嘘寒问暖,可是他身上天生就有种让人信任的力量。
那些水兵多是就近招募,很多人都与海盗有新仇旧恨,为了打海盗投军,却在军中待的渐渐绝望。如今乍然见到希望,怎能不紧紧抓住,登时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谢斓看了看席地而坐的戎王,又看了看幽灵般跟在一旁,瞪大眼睛旁观的杨不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说这算不算景樾慧眼识珠?这个杨不羁,搁现代绝对是一个优秀的记者,以国家兴亡为已任那种,恨不得把戎王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细细分析推断,传于世人。
景樾正慢条斯理的向亚尔林问话,此时的亚尔林已经被他点明厉害,便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了。
赫连勃的母亲,是金雀花王国的公主,而他的父亲是个海上行商,带着一伙人漂扬过海,无意认识了他的母亲。赫连勃据说十分聪明神勇,但因为王族极其讲究血脉传承,所以赫连勃毫无地位,后来得罪了一位王子,便索性带着人出来,无意中发现了海盗岛四周奇异的潜流,赫连勃察觉这是一个绝佳的宝地,便带着人上了岛,仗着火铳做了老大。
赫连勃一共带出来二十余支火铳,相隔几年,火药都不能用了,所以派亚尔林回去,辗转请来了艾伯特,补充了炸药和弹药。
几人都听的扼腕,若是早来半年,这伙海盗没有火铳可用,将不堪一击。景樾将亚尔林打发下去,一边道:“其实这样也好,就算没有火铳,他们也可以倚仗地利,他们如果无可倚仗,打定主意不出来,那不知要打多久。而且这样一来,我们起码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将来就算狭路相逢,也不会措手不及。”
他看了顾倾城一眼,走了过去。方才亚尔林已经画出了小岛周围奇异的水流,顾倾城拿着研究了半天,仍旧无解,正拿去问谢斓,谢斓自从上了船,一直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什么,顾倾城说了几句,她才渐渐回神,接过他手里的纸,细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谢斓道:“我觉得这种潜流不可能是这样的,就算是潜流,也应该有一定规律的,不可能这样一个圈一个圈,这是加了他们的臆想。”她拿过笔来重新画了一下:“我感觉这个岛应该类似于一个漩涡,周围的水流其实都是一种旋转向内的趋势,岛的正南,也就是我们的方向,是因为顺应这个漩涡,所以才能前进。”
“理论上,我们就算从侧边进攻,只要能顺应这个漩涡,也能到达这个岛,我感觉赫连勃应该就是从别的方向无意中到达的,但是这个岛太大了,漩涡这个弧度还不知有多大,所以我们耗不起,过程中变数也大,所以不可用。”
顾倾城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这种地方会有这样的潜流?”
谢斓也有点皱眉,类似的报道,她只想到神秘的百慕大,于是道:“我也不知,有人说这种现象,是因为海底有磁场,嗯,就是类似磁石,巨大的磁石……也有人说,下面有黑洞,黑洞呢,是一种密度无限大体积无限小的天体,引力超级大……”
顾倾城一脸听天书的表情,谢斓想了想:“你就想像,这地底有一个巨大的怪兽,他是吞噬一切的,所以把岛周的海水不断的吞噬到口中,周围的海水再补给过来,这样无限循环,形成漩涡。”
景樾听的笑出声来:“倾城,你懂了么?”
顾倾城道:“活到老,学到老。我没听懂,你懂了么?”
景樾咳了一声,拍拍谢斓的小脑袋:“小斓知道很多奇怪的东西,你不能被她带歪。有的事需要知其所以然,有的事只需要知其然就好,天地间总有许多神秘难解之处,我们一时无法改变,就只能顺势而为。”
平时谢斓最喜欢听他说话,可是这会儿始终神思不属,景楼主难得多话当然不是多给顾倾城听的,见她走神,便停了下来,捏住她小手把玩:“做影卫辛苦不?”
东拉西扯了半天,她始终都有点儿懒懒的,上了岸已经是酉时中,众人都是饥肠漉漉,戎王便让他们先去吃饭,也叫了饭来与他们一起吃。
菜端上来,谢斓仍旧神思不属,景樾侧头看了她一眼,温言道:“好好吃饭,想那些做什么!”
旁人都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一起转过头看她,谢斓叹了口气,拿筷子戳着米饭,脑海里还一直在一遍又一遍回放方才的血海:“我只是觉得,战争真的是很残酷的,对他们,对我们,都一样的残酷。”
景樾伸手,揉小孩似的揉揉她头发:“战争当然是残酷的,所以我们现在打仗,就是为了将来不打仗。”
这句话有些绕,戎王却微微震惊,不由得抬头看着他,景樾声音十分舒缓从容:“杀人偿命,他们烧杀劫掠,侵扰渔民,总该为此付出代价。这样想你会不会舒服些?”
谢斓点头又摇头,道理她都懂啊!可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就是忍不住后怕啊!可是再想想,她只是看到一个船的海盗就觉得惊心动魄,当年的景樾是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这所谓的“少年战神”四字后有多少血战?
谢斓抬头,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道:“都过去了,不管将来怎样,我们都陪在你身边。”
她说的极其认真。景樾失笑出声,手掌覆在她发上,缱绻流连:“嗯。”
常尔尔也跟着放下筷子,郑重的:“对呀樾哥,我们会陪着你的。”
“白痴!瞎掺和什么!”顾倾城随手敲了他一记:“谁稀罕你陪!”
“倾城哥!”常尔尔抱着头,忿忿的:“你怎么知道樾哥不稀罕?再说小斓哥也要我陪!对不对小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