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一节 幼女

“你。。。。。。你是谁?究竟是谁?”

黎雨辉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崩溃,强大的能量撞击将整个中枢神经系统彻底震断。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断开的神经根本无法向大脑继续传递身体承受到的触感,但他至少能够察觉生命的气息正从自己体内迅速流失。越是如此,他脑子里想要弄明白对手身份的最后意愿,就越是无法控制般的强烈、执着。

林翔走到他的身边,望着口鼻中正在不断冒出血水,奄奄一息的濒死者,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快死的人,没必要知道这些。”

“不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黎雨辉的四肢和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断开的脊椎,使他根本无法完成从地面坐起来这种最简单的动作,两条胳膊一片血肉模糊,右拳已经被对撞能量碾压得只剩下一截三厘米左右的骨头。他大张着嘴,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充斥着通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站在面前的林翔,目光中满是期待与不甘。

“要死就快点儿死,别他/妈/的叽叽歪歪问那么多————”

林翔平淡的面容忽然变的有些扭曲,他狠狠地向躺在脚下的黎雨辉看了一眼,邪恶地冷笑道:“与其浪费时间和力气说那么多无聊的话,不如好好享受活在人世的最后几分钟————”

如果换在以前,林翔非常愿意接受一名主动请降的四星寄生士。那个时候,他需要得到足够的遮挡以掩盖自己的存在。现在的情况则截然不同————有“救赎者”这个实力强悍的庞然大物在身后支持,他也可以将一部分本该隐藏的实力曝露在前台。对于索斯比亚这种单纯以财富和资源作为统治手段的家族而言,四星寄生士的确是值得花大价钱进行笼络的对象。但在自己看来却根本不值一提————接受过纯血改造的隐月镇原住民数量多达数百,四星阶级以上的寄生士就占将近半数。与其接受一名不知根底,临战胆怯的陌生人主动请降,不如多花点力气重点培养那些与隐月城利益相关,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

黎雨辉目光一滞,他无力地张了张嘴,从身体内部倒涌出来的血沫迅速堵住了想要说的话。腥浓的血刺激着喉管引起一阵剧烈咳嗽,随着胸口传来几声意义莫名的闷响和咕噜声,他双眼逐渐失神,躺在地面的身躯痛苦绻曲着,在萎缩与翻挺中来回变幻姿势。。。。。。几分钟后,所有的一切,彻底恢复平静。

看也不看瘫软在地面的尸体,林翔抬脚从眼睛彻底翻白的黎雨辉头部跨过,紧跟在身后的武装士兵像潮水一样蜂拥上前,迅速占领一条条被集装箱堆积码积成的通道,将整个荒土城切割、分离成一个个无法连通,仅仅只能依靠个体火力点勉强支撑的区域。

无论火力还是人力,林翔的部队都占据着绝对优势。得到血液改造的城卫军全部都是拥有五级进化能力的变异人,“救赎者”提供的武器装备,也远非粗劣装配线生产出的仿制武器能够相比。尽管守卫荒土城的索斯比亚军队非常顽强,却根本无法抵挡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的隐月士兵。半小时后,当另外一名和黎雨辉同级的四星寄生士,被数名林翔近卫围攻,整个身体当场打得轰然爆开,散落成无数碎骨肉末和纷乱血雨的时候,激烈的枪声也从荒土城上空逐渐变得平淡。。。。。。最终,彻底消失在灰暗阴沉的天幕下。

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是普通人,然而荒土城守军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顽强————超过八百名士兵当场战死,降者只有六十九人,这还不包括五十余名重伤被捕的战俘。至于隐月军方面,由于占据火力优势,再加上详细情报和猛烈的炮火轰击,两千名进攻部队仅有三人战死。

纸面上鲜明的数字对比,仿佛残留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的辐射尘在狂吼与咆哮————它们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生活在废土世界上的所有人类证明:进化人与普通人之间那条深阂万丈的鸿沟根本不可能跨越,后者永远也无法战胜前者。这已经不再是生物进化分支或者方向上产生的差距,而是彻底分裂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一个高高据守在生物链顶端,傲然冷视比自己等级低得多的渺小存在。另外一个则只能徘徊在比普通物种相对高级的层次。虽然两者外形相同,却永远不可能在彼此之间重新划上等号。

率领身上残留着对手鲜血,浑身上下释放出强烈杀意与亢奋的军队,林翔在数名寄生士近卫和两辆装甲车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通往荒土城主官邸的中央大街。

两旁,是一个个经过重新摆放,用金属切割机破开侧壁,留出足够进出大门和窗户的旧式集装箱。这些利用旧时代产物改造而成的建筑,如同台阶一样层层堆叠着,沿着用水泥铺成的街道,整齐码集成一幢幢颜色各异,高度超过数十米的异形楼房。

街道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居民,他们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荒土城虽然位于索斯比亚控制区相对边缘的地带,却一直没有遭受过任何战乱。出于对产粮基地重要性的考虑,卢顿家族对于城中居民的施政方针也相对宽松。在很多人看来,荒土城意味着安定与和平,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定居、生子,在周边肥沃的土地上辛勤耕耘。在混乱动荡的废土世界,这里根本就是一片不可多得的乐土。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武力强大的外来者彻底破坏。

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中,有疑虑、畏惧、愤怒和冷漠。围站在街道两边的居民大多是成年男子和老人,很少能够看到妇女和儿童的身影。对于战胜者来说,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以任意占有,至于年幼的孩童。。。。。。无论男女,只要经过严格训练和系统培养,用不了几年,都可以成长为充满诱惑力的活体玩物。

走在平整的水泥铺道上,林翔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各个方向射朝自己的敌意和冰冷。与那些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投降的索斯比亚士兵一样,荒土城居民同样也是被卢顿家族牢牢笼络住的利益阶层。他们的忠诚不是来自索斯比亚或者对统治者的畏惧,而是本能的想要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无论任何地球生物,在面对想要掠夺自己财物敌人的时候,即便是最软弱的懦夫,也会爆发出强烈到难以置信的可怕战意。

林翔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完全能够理解荒土城居民的忧虑和想法。卢顿家族实施的统治手段,与自己在隐月城所做的一切丝毫无异。从试管和培养槽中诞生的新生代人类,早已没有民族或者国家的概念,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将一切维持现状,再稍微多增加那么一点点好处,他们很快就会忘记索斯比亚那头漂亮的独角狮,转而喜欢上自己胸前那枚冰冷、凶残、甚至带有明显嗜血气息的双头鹰。

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不断外扩的视线当中。

那是一个被挡在人群背后的小女孩。从身高与体形判断,大约只有五至六岁。她正蹲着身子,透过站在身前的大人腿脚与身体相互并接的缝隙,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从道路尽头慢慢走来的隐月军队,一边从人群当中尽量探出身子,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一只不慎滚落在靠近路面中间位置的黄色塑料球。

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小球,用手指轻轻掸去沾连在球体表面的灰尘,林翔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阻拦在女孩跟前,一个身材矮壮,浑身肌肉瑟缩颤抖,半低着头,不时抬起眼皮,用畏惧和愤怒眼神不断偷窥自己的男子身上。

林翔眼眸里流露出柔和而迷人的微笑,配上那张漂亮得令所有女人都感觉心跳加快,气喘粗重的精致脸庞,在淡淡的天光映照下,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薄薄光晕笼,释放出神圣而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息。

“这是你的球吗?”

蹲下身,托着小球的右手平平伸出,林翔微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躲藏在人群背后的小女孩。

男子浑身僵硬,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个统领整支军队,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年轻男子,竟然会屈身半蹲在自己面前。虽然对方谈话的对象不是自己,可是那种强烈至极的威势,却压迫着自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持平和,勉强不让自己吓得当场倒下。

毕竟,站在身后的,是自己的女儿。

从男子双腿中间,探出一颗漂亮稚嫩的幼小头颅。波浪形的卷曲金发,顺着肩膀滚落爱破烂肮脏的罩衣表面。中间,则是一张充满天真,同时略带有几分胆怯的小脸。

女孩扭了扭肩膀,却没有从林翔手中接过球。而是用怀疑和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还有那些残留在灰色战斗服表面,已经凝固发黑的血。

“你杀过很多人吗?”她问了一个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却非常具有废土世界特色的问题。

林翔脸上的微笑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说:“被杀掉的,都是坏人。”

“可威尔尼哥哥是个好人,他也死了,就在今天上午,我亲眼看见的,他从哨塔上被炮弹炸飞了。”

小女孩歪着头,用疑惑和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林翔,认真地说:“威尔尼哥哥给过我糖果,他是个好人。”

林翔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他可以用利益和承诺把很多人捆绑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办法直接回答这个小女孩的疑问。

孩子判断事物的标准,简单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发笑,却很难用同样简单的话语让他们明白善恶美丑的区别。在成年人的思维概念当中,很多东西都被搀杂有无法用相同标准进行判定的附加因素。善良或者邪恶已经不可能单纯用“一加一等于二”之类的公式进行替代,身为统治数十万人的上位者,在林翔的利益圈构成部分当中,既有象征光明的正义形象,也有完全属于黑暗,甚至彻头彻尾被归类于邪恶的成份。

“我也可以给你糖。”

飞快从脑子里搜寻出可以应对问题的答案,林翔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块用锡箔包装的巧克力,连同握在掌心里的塑料球,一起递到小女孩面前,郑重其事地说:“我的糖比威尔尼的更多、更甜、更好吃。呵呵不信,你可以尝尝。”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单纯对小孩子的回答,也是对抱有敌意和愤怒荒土城居民的变相承诺。也许他们当中一些人无法明白其中隐藏的意思,但是人类的智慧和大脑思维能力,应该不难分辨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图。

小女孩接过巧克力和球,慢慢剥开包装纸,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在散发出棕色诱人光泽的糖块表面轻轻舔了舔。随着浓郁的甜香从舌尖表面迅速散开,那张微胖柔嫩的小脸上,也流露出意外的惊喜,还有对陌生人完全解除防备,充满信任的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林翔没有站起身,继续着自己的问题。

“苏埃伦————”

小女孩咂吧着嘴,舌头舔弄着巧克力的同时,也将两边嘴角沾染上一层令人好笑的棕褐色。她眨了眨睫毛很长的眼睛,颇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唇,说:“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贝蒂,或者伊丽莎白,再不就算是维尔斯卡娅也比这名字好听。可爸爸和妈妈说了,我就只能叫作苏埃伦。”

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在空旷安静的人群中显得尤为清晰。很多人都能听见这番年龄与身份不对等,却充满天真与诚实的对话。当小女孩口中说出最后几个音节的时候,围站在附近的人们都纷纷笑了起来。冰冷肃杀的气氛迅速被轻声微笑驱赶一空,尽管仍然有不少人脸上带有疑惑和顾虑,但就整体而言,已经少却了许多如冰般的冷意,心灵深处被牢牢禁锢住的那层封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绽开几道细密如丝的裂痕。

矮壮男子神情尴尬地站在小女孩身前,他满是粗硬胡茬的嘴唇微张翕动,面部肌肉也在不住地颤抖。看得出,他很想出言制止女儿的说话,却又不敢在掌握自己生死命运的大人物面前擅自妄动,只能在犹豫和果断之间不断徘徊。

“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许能够决定自己究竟想要的名字。但是现在,你必须服从父母的安排。。。。。。苏埃伦,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什么时候想吃糖,可以来那个地方找我。”

说着,林翔站起身子,指了指远处高大可见的城主官邸,同时侧过身,友好地拍了拍战战兢兢的男子肩膀,温柔的目光望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孩,认真地说:“小家伙,你有一个不错的父亲。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

一尘不染的白色,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儿。

这两种物质相互混合,总会让人本能地联想起医院,还有刻板如冰,脸上肌肉紧绷的医生,以及那些身材娇好,裹着白色制服,面部却被厚厚口罩彻底遮挡住的护士。

在隐月城医院,兰德沃克绝对是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暂且不说那些被归类于“个性”的古怪脾气,单就身上那件永远也不会更换,仿佛幽灵套装,代表死亡,象征邪恶的黑色大褂,就很难让人把他与“医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这个脸上随时保持温和微笑,衣服干净整洁,身材高大却算不上魁梧的中年男人,却是整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公认者。但他偏偏拒绝接受“院长”之类能够掌握足够权力的重要头衔,而是像地窝里谨慎小心的老鼠一样,呆在那间特别为其准备的研究室里。

医院里很多护士都很喜欢兰德沃克。这个男人具有迷人的风度,举手抬足总有一种高贵特殊的气质,虽然外观面貌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散发出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英俊,彬彬有礼,更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神秘感。

兰德沃克的确是个非常具有魅力的家伙————被他所吸引的不仅仅只有想要与之同床共枕的各年龄阶段女性,还有其他一些性别相同的男人。

自从林翔率军离开,整整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刘宇晨一直呆在兰德沃克的办公室。即便是白天,房间的大门也无时无刻都保持紧闭的封锁状态。

(猜猜小刘医生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插屁股还是被插?抹香油还是灌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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