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手掌心流逝,阜沄钦跟季言陌做下的约定,除了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曾知晓,除了那个叫楚墨影的男人。
初秋的黎明,分外的清爽,清晨6点的时光,完美的有些不真实。洛羽熙的病房里,该到的人,一个不少全部都已经到齐,似乎都在等候着命运的宣判。此刻的洛羽熙还不知道故事的脚本,在她看来,阜沄钦的谈判无果而终,而等待着她的,即将是一个精致的金丝雀笼。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回荡在了清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每靠近一步,洛羽熙的不安就会增加一分。
心里的倒数计时归了零,那个她最不想看见的男人,终究还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按照约定,你们现在应该可以把我的妻子还给我了吧?”
踏进病房的第一句话,季言陌并不是对着洛羽熙说的,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眼神,还是落在了洛羽熙的身上。
李凡涛在现场,Linda在现场,楚墨影也在现场,可是,这3人,一个都没有找到勇气说出一个字。
“如果你一定要带我回去,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烈性子的洛羽熙说话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从右手的床头柜上飞快地拿起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虽然跟这个女人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1个月,可是,季言陌对这个女人的了解,或许绝对不亚于她的亲身父母。
这么看着她,他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以她的性子,绝对有可能在任何一秒抹脖子自尽。
可是,这样的威胁,对于他来说,或许还太稚嫩。混迹黑道这么多年的季言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女人左右。
相比起季言陌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知情的Linda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自己摇着轮椅就滑到了她跟前。
“羽熙,你做什么呐?有什么都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拿性命开玩笑?你把刀先放下好不好?”
在所有人以为季言陌会乖乖就范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一反常态地邪魅地挤出了一抹微笑,伸手,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迅速上膛,枪口精确地瞄准了楚墨影的心脏。
“亲爱的,你呆在我身边一个多月,应该知道我枪法有多准吧?如果你非爱拿性命交换自由的话,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心爱的男人。我保证,在你咽气之前,还能感受到那股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
这段话,季言陌说的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好像他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支哄小孩用的玩具枪。
病房里的气氛在清晨6点18分变得异常恐怖紧张,秒针一次随意的跳动,都有可能带走一条生命。而就在这么紧张非常的时刻,阜沄钦的出现更是让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如果你敢动我的兄弟,我保证你今天没办法活着从这里出去!”
说话间,3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阜沄钦的身上。他的手里,一样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而他的身后,一群身手矫健的枪手们也严阵以待,活出性命保护着主人的安全。
看到阜沄钦带了人过来,季言陌的手下也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整齐划一地扣动了扳机,端在了手里。
此时此刻,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间里,30几把手枪正错落地指向不同的3个方向。
Linda这个时候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本能地哆嗦着。
“哥,哥!你冷静点!他的手下手里也全部都是*,万一真的交起火来,免不了受伤。你要是受了伤,怎么跟大嫂交代?”
对于Linda来说,洛羽熙不过就是个外人。不过才几天的交情,哪里比得上她亲身大哥的性命重要?就算这个女人是楚墨影心仪的女人也一样不行,任何人都不值得她的大哥冒险。
“哥!你就让他把洛羽熙带走吧!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外人弄的支离破碎?哥!你带着手下赶快离开吧!”
Linda几乎已经是到了央求的地步,可阜沄钦就是不为所动,只是眼神瞄了李凡涛一眼。
“凡涛,你先把Linda带出去。”
“好!”
站在李凡涛的立场,他当然明白兄弟道义的重要性,可,在答应阜沄钦的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怀疑。以他对瑕菀的爱,他阜沄钦绝迹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堵上自己的姓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可是,即便怀疑着,李凡涛还是第一时间答应了下来,二话没说,推着轮椅就打算把Linda带出去。
以倔脾气出了名的小妮子哪里肯乖乖离开,经过阜沄钦身边的时候,还是不肯放弃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哥!”
阜沄钦给了Linda一记鼓励的微笑。
“乖,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一定会去看你!”
说完,朝着李凡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直接把妹妹带走。
鉴于Linda可以操控轮椅的开关,所以,为了方便,李凡涛干脆弯下了腰,一把把小妮子打横抱了起来,下一秒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出了病房的小妮子还是不依不饶地挣扎着,虽然没办法脚踢,不过拳打还是可以的嘛,一路上各种鬼哭狼嚎,弄的李凡涛也是真的无语了。
“好了,你先冷静一点!我想,你哥应该有他的打算。相信我,乖乖地先回去病房,就像你哥刚刚跟你说的,他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这边听完话的小妮子半信不疑地叹了口气,而病房里的气氛,依旧紧张的让人时刻会忘了呼吸。
一旁站着的楚墨影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演戏,为了增加剧情的真实性,跟在后面演了起来。
“沄钦,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因为牵扯进来。万一你受了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瑕菀交代。”
没等阜沄钦回答,洛羽熙就抢过了话去。
“季言陌,你要的人是我,有种就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说着,洛羽熙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下床,含着眼泪的她,一步步朝着季言陌走了过去。
“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对其他人!”
季言陌报以微笑,就在他放下手枪的那一瞬间,按照设计好的剧情,阜沄钦倏地扣动了扳机。
由于装了消声器的缘故,子弹出膛的声音轻的几乎会被所有人忽略。可是,子弹射中目标的冲击力却逃不过众人的眼睛。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掉在了洁白的大理石上。乘着死寂的空气,掷地有声。
上一秒还面带着微笑的季言陌,顷刻间倒在了众人面前,他的身后,一群手下训练有素地扣动了扳机,两队人马火拼之下,一个又一个的活人,就这么生生地倒在了地上。
最后留下的,或许就只有被护在了身后的阜沄钦。
看着季言陌倒落在了冰凉的瓷砖上,看着鲜红的血迹,一点一点然后他纯白色的衬衫,洛羽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下子就空了,好像僵尸一般,没了任何的反应。
没有眼泪,没有痛苦,亦没有欢乐。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了任何的表情。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放着过去的那犹如噩梦般的一个月。她明明深信不疑,她深深地恨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可是,看着他慢慢闭上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最后望着她的那一丝不舍。她的心,竟然痛得这么分明。
一步一步,她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朝着季言陌走了过去。眼泪,好像不受控制一样,自动地从瞪圆了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此时此刻现场残留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可是,对于洛羽熙来说,这样的场景却已经真实的让她无法承受。
他们之间明明就只隔了5米的距离,可是,这5米的距离,却足足花了她2分钟的时间。
终于,她的脚步停在了季言陌身边。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他,噗通一下,洛羽熙就这么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想伸出手,再最后感受一下他的温度。可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不停的颤抖着,颤抖着,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碰触到了他带着泪痕的脸颊。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真正正地摆脱了这个男人。可是,她的心里,此时此刻,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的痛快和愉悦。相反的,她能感受到那丝刺骨的心痛。
“知道吗?在被你囚禁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没有哪一刻不在祈祷,希望可以亲手杀了你。现在,你真的死了……我永远自由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我要哭?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说话间,洛羽熙好像没了灵魂一般,轻轻地晃动着他的身体,好像这样子,那个男人就会醒过来。
“你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季言陌吗?你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黑帮首领吗?为什么偏偏要死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让我难过?为什么要让我内疚?为什么?”
不知不觉,洛羽熙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这一瞬间,她没办法屡清楚自己的感情。她迷茫了,迷路了,在自己的感情里。
她恨这样的自己,更恨眼前这个叫季言陌的男人。
看到洛羽熙这样的反应,站在一旁的楚墨影,脸上划过了一丝释怀的微笑。此时此刻,他不需要再多问什么。这个女人的反应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装着季言陌。只不过,仇恨和厌恶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在一天天对自己感情的否定中,变得越来越讨厌这个男人。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以为从此失去这个男人的那一瞬间,所有封印起来的爱情一齐被唤醒。或许她的意识还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辨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可是,她的心却做出了最诚实的应对。
她哭了,她的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