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悲凉听了，双手颤抖，他将怀中的白玉决取出，慢慢地递到了秋姑姑的手中。秋姑姑将独孤仪龙的黑玉决也接过去，她将这黑白玉决放在手心，深深感叹了一番，她对着眼前的轩辕悲凉和独孤仪龙，缓缓说道：“好罢！我都说出来罢！再不说，可就晚了！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们的母亲姓方，她本是郦国的宗亲之女，只因是身份低微，一直得不到皇室的承认，是以和她亲娘负起出走郦国，到了虢国，不想却阴差阳错的，进了独孤靖的宫廷。”秋姑姑看了看独孤仪龙，哀伤说道：“你的母亲，在你三岁那年，离宫出走，她并非有心抛下你不管，其中自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天底下没有哪个做母亲的，愿意丢下自己的孩子……”独孤仪龙呆呆立在一旁，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棵梨花树下……
秋姑姑看了看独孤仪龙，又对着轩辕悲凉道：“黑龙国皇帝，你是小姐的小儿子，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离开黑龙国时，你不过才满周岁！小姐负气带着我离开虢国后，本想回到郦国的，可是哪里知道，这一路竟遇上了贼人，反而是轩辕羲拼命救了我们，他便带着我们去了黑龙国！小姐和我，住进了他的宫廷，渐渐地和他生出了些情意来，不久之后，小姐又有了身孕了，轩辕羲自是高兴！封小姐为他的往后！本来是件喜事，可是轩辕羲后宫中的其他妃子，却因此嫉妒起小姐来，当时的黑龙国，风气还很守旧。轩辕羲要立小姐这个汉女为后的消息传出来，便遭到了黑龙国各部落酋长的反对！轩辕羲为平衡考虑，虽待小姐很好，可只封了小姐为偏妃！是以小姐在宫中的风言风语和谗言中，生下了你！加上又整天思念留在虢国的儿子，心内便一直抑郁不乐，生下你不到一年，便就伤怀而逝了！”
轩辕悲凉默默地听秋姑姑讲完了这段往事，他哽咽着眼泪，说道：“原来是这样一个缘故！不过，我总算是知道了！”他转头又对着秋姑姑，疑惑问道：“只是，我的母亲究竟葬在哪里？为什么我父王也不肯告诉我？”秋姑姑听了，更加伤心了，她叹息道：“小姐一生信仰佛教，生前常常对我说，若有一天死了，只希望火葬，将骨灰撒在这郦国渭水之畔，便就遂了她的一生心愿了！”她看了看独孤仪龙，拭泪说：“小姐去世后，我便向轩辕羲提出将之火葬的请求，他起初执意不肯，可无奈我坚持去求他，他被我打动了，便同意了我的请求。后来，我也出了宫，将小姐的骨灰带着，撒进这渭水之畔。当初，小姐的娘亲也是这样火葬的，小姐是想要此生此世不离开自己的娘亲半步，她对于这悲苦的人生，已经是看得很薄凉了！”秋姑姑说着，心中有事难过到极点。东方
茱萸一直在旁，默默地听她讲着，对秋姑姑讲述出的真情，她虽纳罕，却不感意外。只因，她也隐隐地觉得，这独孤仪龙和轩辕悲凉除了眼珠的颜色不同，其实长的颇为相似！如今得知他们是兄弟，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自是不好进去搀和什么，唯有就静静地在旁聆听了！她见秋姑姑这样说，便不禁问道：“姑姑，后来你便孤身又回到了郦国，是不是？”秋姑姑便慈爱地对她笑道：“是啊！不过，那也是一段曲折的故事！等我有空哇，再细细和你讲来！”终于说出了埋藏于心中多年的心事了，秋姑姑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疲惫。
她叹了一口气，对着二人说道：“现在，我只是将我知道的所有，统统告诉了你们！这以后你们要怎么做，我当然是没能力管上一管，不过，作为服侍过小姐的一个老宫人，我只是希望你们拿起剑来的时候，想想你们那长眠在渭水河中的母亲！”说完这话时，她终于泪流满面。东方茱萸悄悄来到她身旁，搀扶着她的手，安慰道：“姑姑，你不必过于伤心，毕竟，他们并没有互动干戈！”
她缓缓走到独孤仪龙和轩辕悲凉面前，郑重说道：“独孤仪龙，轩辕悲凉，我东方茱萸是自由的！不管你们从前是否和我有瓜葛！我从哪儿来，想到哪儿去，我都有足够的自由！所以，请你们不要用这种浅薄的动武方式，来决定我的归宿！请你们收起你们的兵器来罢！”说着，便携着秋姑姑，欲往山下走，她回头又朝着马上躺卧的俭妃看了一眼，对着独孤仪龙道：“请将俭妃好生厚葬罢！我想，在你的几个女人之中，恐怕她是最爱你的！”她又回头朝着轩辕悲凉道：“悲凉，你的深情，我无以为报！但愿来生！但是……和你那一晚之人，却不是我！我是白天才回宫里的！你好生想想！”说着，便谁都不看了，只是握着秋姑姑的手，越过这漫漫的荼蘼花丛，朝着山下走去。
不多时，公孙白驹得了独孤仪龙的埙信，已是骑着马儿，带着颇多随从赶来了，他神情悲戚，已是看到了俭妃的尸体。他下了马，对着独孤仪龙行了个礼，吩咐了随从几声，将俭妃从马上挪下，放到了他带来的预备棺椁里。公孙白驹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最后一眼，方命人将棺椁盖上。独孤仪龙在旁沉默说道：“白驹，我始终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公孙白驹听了，摇头叹道：“皇上，这不能怪你！一切都是她看不开！不过，我公孙白驹在此发愿，愿我公孙家的女儿，世世代代，再也不要入宫为妃了！”独孤仪龙知道他内心还是难过，听了这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公孙白驹又道：“皇上，我只是这样说，并无半点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就要将她带走了，好生
安葬在我公孙家的祖坟里！”说着，便又命随从将棺椁驱车往山下走！他对着独孤仪龙重重一拜道：“皇上，为臣要先告退了！但是为臣这颗为大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拳拳之心，始终不会改变！”独孤仪龙听了，想对他说些振作之言，可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轩辕悲凉此时已经来到了公孙白驹面前，他对着他道：“是我误杀了你的妹子，你若要报仇，便可将刀剑拿来，我不会反抗！”公孙白驹见了他，摇头说道：“黑龙国皇上！我不会杀你的！我想，我的妹子愿意代我虢国皇上而死，证明她是心甘情愿的！你这样杀了她，反而是成全了她！”轩辕悲凉听了，只得不发一言，默默看着他驾马远走。
彼时偌大的荼蘼花丛中，只剩下的独孤仪龙和轩辕悲凉二人，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寂静，唯有这花间，轻微的风声还在依稀吹起，将这淡雅的香味浸润在他们的衣襟里。独孤仪龙和轩辕悲凉便默默对视，不发一言。许久许久，还是轩辕悲凉开了言，他苦涩说道：“独孤仪龙，我真想不到天意竟是如此作弄人！不过，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女人，绝不能让你带走！”
独孤仪龙听了这话，只是默默看着他，半响，他才沉沉说道：“轩辕悲凉，我也不知事情竟演变到这样的地步！我该怎么说呢！这兄弟二人共争一女的戏码，我不想再让它上演了！我也累了！茱萸不是说过吗，她不是件东西，可以随便被人拿走！你就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罢！若是她真的心中有你，她会来找你的！”轩辕悲凉听了，便道：“是吗？那么你便就真的会放弃？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独孤仪龙听了这话，却不禁笑了起来，他看着这悠悠的荼蘼花丛，蓊蓊郁郁，红红翠翠，说道：“悲凉，你始终是来晚了一步！我想茱萸的心中有我，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她总会知道！”轩辕悲凉听了，便莫名地伤心起来，他说道：“独孤仪龙，你就怎么自信？”独孤仪龙只是说道：“我不是自信，是我的心告诉我的！你还是去仔细推敲推敲茱萸方才对你说的话罢！你……是不是认错的人？”说完这话，他便就牵着自己的马，也要走下山去，临走前，他对着轩辕悲凉道：“悲凉，这个花丛，母亲生前是最喜欢的，她心情好时，常带我来！”说着，便驾马远去。
轩辕悲凉在荼蘼花丛中静坐半日，心中喃喃念道：母亲啊母亲，你告诉我，我该这么做？他又沉思了半日，终于决定离开，他牵着马，失魂落魄地来到了雍城郊外，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难道自己就要带了大军，重新回到黑龙国么？那么这长途跋涉的一来一回，岂不是白忙一场？他哀哀地看着这四周，心中苦痛愤懑无人排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