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底深处多年的秘密,忽然在这一刻见了天日。
那些积压多年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却让第五轻凡有些无所适从。
他已经不再是少年了。
心防掀开一角,脆弱见到天日,已是不易。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的思绪和良好的语言能力齐齐失效,一时都是缓不过神来。
薄唇微张,该说的话,止于唇齿之间。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余艺叹了口气。
她向着第五轻凡的方向挪了挪,轻声道:
“教授,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才和我说,有些事情,并不怪我,是我自己多心。”
第五轻凡点了点头,“本来就不怪你。”
“我不太会安慰人,看的书没有你的多,也不太会讲话。所以,你告诉我的这句话,现在我也原封不动的送给你。”
余艺看着他,一双眼给灯光下熠熠生辉,满是笃定,“第五轻凡,这件事,不怪你。”
第五轻凡一愣。
他给那双眼睛看着,心脏竟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
一时之间,视线当中一切化为虚无,只剩下余艺一人。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更想不出太多花里胡哨的言辞来,但余艺明白,他心里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第五轻凡的父母,是在去接他的路上出的事。
而他又是极有责任感的人。
就是对着余艺这个不过见了几次面的学生,都放不下心,想帮她一把。
更何况是自己的父母了。
他把这次意外里的多少责任揽在了身上?
又沉浸在痛苦中难以挣扎多久?
余艺光是想,就有些心口发闷。
第五轻凡是多好的人,他根本就不该承担这些。
悲剧的源头是意外。
和他没有关系。
到了现在,余艺才明白过来,方才看到第五轻凡时,那阵恍惚感,到底是什么。
哀默。
绝望。
以及身躯沉入海底,逐渐被吞没的痛苦。
他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真正的第五轻凡。
余艺满眼悲戚,她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已经迈过了礼仪的红线,超出了师生之间的距离,可还是忍不住继续道:
“教授,不要难过了。”
她看不得这样的第五轻凡。
他是那么骄傲优秀的一个人。
不该被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捆在身上。
第五轻凡许久都没回话。
余艺吸了口气,用力的捏了捏眉心,她情绪这才缓下来,端起杯子抿了口水,轻声道:
“教授,抱歉,我有点激动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早点睡吧。”
她起了身,拿着杯子就要走。
可步子才刚迈出去。
一阵檀香忽然从后吹来。
手腕被俘,余艺给巨力挟持下,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
杯中残水四溅。
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握紧杯子,省的掉到地上,摔个粉身碎骨。
脊背贴上一个滚烫的怀抱。
余艺一愣,她低下头,看到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肩头,成了个极亲密的姿态。
这间房子里,除了第五轻凡,好像也没有有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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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惊讶,捏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加了几分力道,指尖泛了白,犹豫了下,到底是轻声问:
“教授?”
第五轻凡没回话。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只是往常那如利剑般的脊背,却是弯了下去。
胸膛贴着背脊,没有一丝缝隙。
他身上的檀香气幽幽散开,又给夜色一恍,神圣之间,又增了几分奇异的诱惑。
第五轻凡的体温很高,热度穿透上衣,传入余艺的身体。
似乎有些烫了。
连耳垂都升起了薄粉。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想要保持一些距离,可才敢上前一步,第五轻凡好像发现了她的意图,又一次给人拥回了怀中。
这一次,他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
原本就足够亲昵的距离,给再次拉近。
亲密无间。
若是此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定会觉得他们就是一对沉浸在热恋当中的情侣。
可客厅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歪着脑袋的小煤球。
它也没明白,为什么余艺和第五轻凡,关系会忽然这么好。
余艺颇有些局促。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第五轻凡。
这个拥抱,不管是时间还是距离,都远远的超过了朋友的范围。
她应该推开的。
余艺到底是抬起头,轻轻的在第五轻发的手臂上拍了拍,再次问:
“教授?”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当中满是小心翼翼。
要是他还不出声。
余艺真要考虑下推开他之后,顺便叫个救护车了。
好在这一次,第五轻发终于给了她回应。
“嗯?”
他的额头抵在余艺后脑,声音夹杂着呼吸打在耳廓。
又热又酥。
大脑皮层好像都要炸开。
她身体一颤,觉着小腿都有些发麻,牙关更是打起了架。
“第..第五教...”
“从今天起,叫我的名字吧。”
“第五轻凡?”
“轻凡就好了。”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他打断了余艺的话,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里,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情绪。
薄唇翕动,他无声的叹息一声,只道:
“你这么称呼我,我很高兴。”
第五轻凡退后一步,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
看着余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垂了眼,忍着心口泛起的涟漪,道: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余艺摇了摇头,心想着难得第五教授也有脆弱的时候,不过都是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谁的情绪还不会崩溃了。
她今天不是一样的难熬。
“早点休息吧。”余艺看了眼时间,又低下头,看着给水痕打湿的沙发,“水洒了,我来收拾一下,你回去睡吧。”
“我帮你。”
第五轻凡摇摇头,过去取了抹布。
他说是帮余艺,其实大部分的工作都给承了下来,她站在一边,到最后只去刷了个两个杯子。
等到一切忙完,余艺长出口气,抱着小煤球走到房门口,又回过头,看了第五轻凡一眼,轻声道:
“晚安,轻...轻凡。”
“晚安。”
余艺点点头,转身进了门。
给她嘴里念出这称呼,多少有些古怪,以至于没有看到,身后第五轻凡复杂的目光,一直追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