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清拿着手绢抹了抹脸上的泪,旁边的丫鬟菀叶看见劝慰道:“小姐不要伤心了,夫人过世这么久,理当是希望看到小姐每天开开心心的。”
苏幼清破涕为笑:“每年你都是这么一句话,我都是听腻了。”
菀叶装作委屈道:“奴婢笨嘴拙舌的,自然是讨不了小姐的欢心,只望小姐不要嫌弃奴婢才好。”
苏幼清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骂着她调皮。但经过菀叶这样一番开解之后,她确实舒心了不少,就撩起窗帘,看向外面的风景。
菀叶也凑上来一起:“小姐,这地现在是越来越荒凉了,以前还能见着许些农夫住户,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苏幼清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向了清潭那边,她以往最喜欢看看那幽幽的潭水,但今日却发现了一点不同,她叫着菀叶:“菀叶你看,那里,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菀叶仔细瞧了瞧,是有人半躺在潭水之中,菀叶捂住嘴:“不会是死人吧。”
苏幼清一皱眉,急忙对车夫道:“停车。”
车夫在外面不耐烦道:“小姐,我们这群人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现在就是想快点赶到县城吃顿饱饭,你能不能别总是叫停车。”
菀叶替着苏幼清打抱不平道:“什么叫总是,你一个车夫,这语气,为免也太过狂妄了吧。你信不信我回去禀告老爷。”
车夫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苏幼清低了头,她知道自己在府中地位卑下,这下子,竟是连车夫都瞧不起她了。
苏幼清从身上掏出一些银两,对着车夫道:“这些等会给你们买酒喝,你们先停下。”
车夫接过银两颠了颠,停下了马车,菀叶对着车夫的势利眼,深感不快,对着苏幼清道:“小姐,什么时候我们叫停车都要给他银两了。”
苏幼清拍了拍菀叶的手:“没事的,我们先下去。”
菀叶扶着苏幼清下了马车,直奔水潭,苏幼清让菀叶去查探眼前之人还有没有气息,菀叶心中也害怕,但只得小心翼翼的上前,离着老远,伸出食指去探慕容夕的鼻息。
感觉到指尖处的温热,菀叶走进了眼前之人,将她翻了个身,看着她的面容,对着苏幼清道:“小姐,是个姑娘,好像是晕了过去。”
苏幼清看了看周围,对着菀叶道:“将她扶上马车吧,一个姑娘家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安全。”
菀叶点头,用自己的身板撑起慕容夕,艰难的上了马车,还得了几句车夫嘲讽的话,但这些苏幼清都一一忍下。
慕容夕昏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幽幽转醒,眼见着自己居然在马车里,顿时惊起,以为自己又被木月抓住了,她的异动吓住了苏幼清,慕容夕转头见一个陌生女子,防备的问道:“你是谁?”
菀叶见着苏幼清好心救慕容夕,却被慕容夕当了坏人,不禁愤愤道:“当然是救你的人。”
苏幼清对着菀叶摇摇头,让她语气稍稍客气一些,自己对着慕容夕解释道:“我方才在水潭处看到姑娘晕倒在那出,所以就将姑娘扶上了我们的马车。”
慕容夕知道不是木月的人,也算松了一口气,对着苏幼清道谢道:“多谢姑娘了,我被歹人所害,从山崖上掉落,所以才对万般皆有疑心,还请姑娘见谅。”
苏幼清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倒是菀叶惊道:“从悬崖上掉下来,还来存活,你倒是命大。”
慕容夕笑笑:“是,我运气一向不错,死不了。”
慕容夕在与苏幼清随后的交谈中,知道她居然是大越丞相苏怀民的三小姐,她此次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她母亲的故乡,她娘亲死后不入宗堂,只愿深埋在自己的故土里,所以她每年都会来一次这里给娘亲上香。
慕容夕没想到这样都能遇见丞相的女儿,正好她也想前往神都,倒不如跟着这个苏小姐,在丞相府里寄居,一来可以躲避木月的追探,二来也可以找着机会与轩辕琛回合。
她这样一想,便是对着苏幼清一跪,恳求道:“不知小姐身板是否还缺人伺候。”
苏幼清明白过来慕容夕想做她的丫鬟,但是她看着慕容夕的面貌和气度,也是大家出生,问道:“你家中可是有何难处?看起来你的家世应该是不错的,断断不用给我为奴为婢。”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来是被人拐卖来的大越,我已经无家可归,只盼小姐能够收留。”
苏幼清咬咬唇,为难道:“实话告诉你,我在苏家的地位并不高,像招婢子奴才这样的事,都要经过大夫人身边的婢女和颐审核,即使我在这里答应了你,丞相府,你也未必能进去。”
“无妨,如果进不去,我还可以作其他的打算,请小姐收留。”
苏幼清扶起她:“既然你想,我当然希望你留下。”
菀叶见此,将丞相府的一些人和事都与慕容夕一一道来。
苏怀民有四个子嗣,前三个都是小姐,唯有最后一个是公子,但是尚还年幼,才八岁的年纪。现在他的长女苏妙仪已经是名动神都的才女,很得宫中几个贵人的喜欢,而二小姐苏怡然生的文雅,体貌端庄,但性格有些木讷,不喜与人说话。
还有一个就是苏幼清,她的母亲原本是将军之女,凭借这这身份,也应该是大夫人的位置,但是这桩婚事是不被家人所接受的,她只能与自己的母家脱离关系,嫁到苏家。可是没想到苏怀民在第二年却娶了高官之女,贬了她的身份,当做妾侍。
苏幼清的母亲心如死灰,生下苏幼清七年后就死去,不愿进苏家的祠堂,只愿回到自己从小待着的边疆,将尸首葬在那,再也不用看见苏怀民,而苏怀民也确实一次都没有替苏幼清的母亲上过香。
慕容夕听到此处看了苏幼清一眼,她以为苏幼清在丞相府地位卑微,是因为母亲身份不高,但是没想到她的母亲是将军之女,虽是脱离了关系,但是血缘毕竟还在,而苏幼清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修复这层关系,巩固自己在苏家的地位,难怪她在苏家是处处忍让。毕竟人善被人欺。
车夫的马驾在了杞县,终于是停了下来,跟着苏幼清的下人全都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完全不顾苏幼清还在马车上,慕容夕跳下去见到如此场景,就知道苏幼清在府里是有多受委屈。
车夫和着几个伙夫端了端手中的银两,商量了一番,又舔着脸到了苏幼清这里厚颜无耻道:“小姐,那活计说只有上房了,你看哥几个今晚是住哪啊。”
车夫的意思是,苏幼清得再给他们一些钱,他们去付上房的费用。
苏幼清皱了皱眉,准备再拿一些银子给这些人,慕容夕拦住了她,对着后面的店小二道:“你们这里除了上房还有什么可以住的房间。”
“有,有几个大通铺,但是这几位爷好像不愿意。”
车夫回头瞪了一眼店小二,店小二赶紧闭上了嘴,慕容夕笑笑:“你们睡不惯大通铺,那看来苏府的下人房也要改进改进了,给你们改成丞相的房间吧,软被温床,你们觉得怎么样?”
车夫皱着眉心,撸了袖子:“你谁啊,这关你什么事?”
“这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小姐的例银用完了,就得找大夫人要,大夫人问着这钱花在了何处,小姐不就得说花在了你们这几个车夫和伙夫的身上吗。”慕容夕的语调越来越冷,那几个伙夫惧怕大夫人的威势,对着车夫道:“算了吧,我们走。”
车夫也不想这个事情闹大,只好转身用银子开了一间通铺,临走时,他目光阴森的看了慕容夕一眼,菀叶看着此景,跳上去道:“灵均,你好厉害。”
慕容夕笑笑,苏幼清却担忧道:“我们这一路上还需要他们保驾护航,你现在就惹恼了他们,若是遇到了危险,只怕他们也是不会管我们了。”
“小姐放心,我虽然不才,但是会些拳脚功夫,保护你们是没问题。”
苏幼清勉强笑着点点头,慕容夕走到她身边道:“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在府中受人欺凌,最后沦落到被大夫人随意嫁给一家老爷做侍妾这样的悲惨命运吧。”
苏幼清摇摇头:“大夫人不可能让我嫁给他人做妾侍的。”
慕容夕问道:“那我问你,你已经过了十八,大夫人可过问过你的婚事。”
“不曾。”
慕容夕握住了苏幼清的手:“这就是了,大夫人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就把你嫁出去。”
苏幼清后退了一步:“不,我不要嫁给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
“那就拿出你苏府小姐的气势来,你连一个寻常的车夫都处处忍让,高门贵子不会接受这样的儿媳的。”
苏幼清垂了眼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菀叶上前扶住她,对着慕容夕道:“灵均,先别说这些了,这些不都是要慢慢来的吗?小姐,我先扶你回房吧。”
苏幼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