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库房里拿凤尾琴肯定要经过总管的允许,总管见是郡主的婢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上报给了皇后。
皇后对宇文芙笙的态度一直是抱着不亲近,不苛待的想法,可是这时候她却提出要与苏妙仪斗琴,如果输了,丢的皇家面子,可是如果赢了,她也无法向柳察昭交代。皇后带着少许不满的望向宇文芙笙,却发现她还在于她的夫君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她皱了皱眉,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皇帝在一旁听见,倒是道:“朕看这就很好,琴艺找个东西当然要高山和流水方才能显其精妙。”
宇文尧都发了话,总管自然不敢不从,让人带着宇文芙笙的婢子去拿凤尾琴。皇后见着只好隐下自己的小心思,对着宇文尧道:“以前倒是从来没听过郡主弹琴,也不知怎么今日竟然起了心思。”
“嗯。”宇文尧摸着手上的玉扳指,不停的转动,眼神看向宇文芙笙的方向,随后道:“之前,朕,倒是听过一次。”
皇后眸下一转微微笑道:“那皇上以为如何?”
“甚好。”宇文尧简短的二字,让皇后知道了宇文芙笙的能力,毕竟宇文尧在乐理书画上从不轻易夸人,要是夸了,想必就是极好的了。
可是皇后也不想让宇文芙笙在这一局上面赢了苏妙仪,总所周知,今夜的中秋宴亦是大皇子宇文谨的选妃宴,她身为皇后多年,并无子嗣,但宇文谨曾经寄养在她的宫里,他们之间的情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若此时能让柳察昭的女儿成为宇文谨的皇妃,对她的未来何尝不是一种保障。
皇后趁着宇文尧喝酒之际,悄声吩咐了自己的身边的宫女,宫女点点头,向外走去。
宇文芙笙眼光扫过皇后,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宇文芙笙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没什么好怕的,可是她刚刚的神情却让宇文芙笙起了疑心。
婢子抱来了凤尾琴,宇文芙笙抚摸着琴面问道:“刚才去拿琴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婢子思量了一会儿,答道:“不知哪个宫的宫女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宇文芙笙察觉到手指上有些细小的粉末,捻了捻,将食指浸入茶水之中。
傅祁晏看见了,拿起她的手指道:“可是琴身有些问题?”
宇文芙笙用帕子遮了嘴道:“被人洒了一些毒粉,不碍事,看来有人是不想让我赢。”
傅祁晏握住她的手:“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再去搅这趟浑水了。”
宇文芙笙按住他的手臂,将手抽出来,看着他道:“无妨的,只不过是一次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宇文芙笙擦拭了琴上的药粉,让婢子抱上琴,前去向宇文尧表示要与这苏妙仪比试一下琴技。
苏妙仪看着面前站着的郡主,想着自己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怎么想起要与自己比试。不过她从未听过宇文芙笙弹琴,想着定然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欣然同意了。
宇文芙笙笑着对苏妙仪道:“这是凤尾琴,音色极好,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以大欺小,所以,不如我们交换琴身如何?”
苏妙仪一直就听着这凤尾琴的妙处,看着宇文芙笙竟然想与自己换琴而弹,当然欣喜,心里还想着宇文芙笙果真愚笨,这么好的琴都不知把握。
可是皇后在上方却慌了神,惊声道:“等等。”
满殿上的人都转头看向她,慕容夕望了一眼凤尾琴,想着是不是这琴有何问题,才让皇后如此惊慌。
宇文尧瞟向皇后:“皇后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宇文芙笙也装作无辜的看向皇后:“我只是怕亏待了苏小姐,才提出换琴,皇后觉得有什么不妥,尽管直说。”
皇后抿了抿唇,握紧了手中的锦帕,她明白不能因为一个苏妙仪就暴露自己,她站起的身子又坐下,脑子一转,笑着道:“本宫只是觉得这琴许久未经弹奏,上面定然是布满了灰末,不管是郡主弹还是苏小姐,都不好。燕桉,你去替郡主擦擦。”
“是。”燕桉快步走下去,宇文芙笙却拦住了她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想到的,我自然也能,上面已然是光滑如新,可见娘娘的操心是多余了,可婉,换琴吧。”
皇后脸色一变,看着可婉将琴给了苏妙仪。大局已定,要是她再多说,只怕会引起怀疑,得不偿失,燕桉走回了皇后身旁,轻声道:“娘娘,现在这么办?”
“静观其变。”她已然想好,若是苏妙仪出了事,所有的问题都推向宇文芙笙,毕竟接触的人只有她和她的婢子,只要运用嫉妒之言诋毁她,殿上的人多半也会相信,毕竟宇文芙笙行事一向高调,脾气也古怪,做出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能。
宇文芙笙入席,对着苏妙仪点头,二人同时弹奏,苏妙仪一拨这凤尾琴就知道是极好的,之前那琴完全不能与之相比,若不是自己并不认识这郡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皇后请来帮忙的。
二人逐渐渐入佳境,琴声时而委婉,时而高扬。
苏幼清见着,问着慕容夕道:“你认为谁会赢?”
慕容夕听着二人所谈,苏妙仪握着的凤尾琴音色悠扬,配上她的曲调和技法,已然是无可指摘,而宇文芙笙拿着的琴琴音稍钝,但是她的技法与苏妙仪确是不相上下,而更妙的一处是她的琴身是夹杂着情感,不似苏妙仪一味追求技法,空淡了感情。
众人听见也是纷纷赞同宇文芙笙的琴技,之前从未听这个郡主弹过琴,不知道她的琴音居然也是如此的美妙。
她和苏妙仪一个就像高山空谷,绵延之音回绝不断,一个就像淙淙流水,灵动之音绵绵不绝。
但是苏妙仪的琴音很难让人产生一种共鸣之感,听者的眼前只有这片皇宫,而宇文芙笙的琴音却让听者恍若置身于幽兰空谷,无人之地,天地之间,独有一人。
一曲终罢,宇文芙笙停下玉手,扶上琴面,苏妙仪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也不等他人评价,自己先道:“公主琴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是绝妙,妙仪甘拜下风。”
宇文芙笙笑笑,让人收了琴音,苏妙仪快速回到席位上,眸色里浮现出不甘,她为了这场晚宴准备了这么久,居然又被人夺了头魁去,而且这人还是大越的郡主,她看向宇文谨,发现宇文谨果然没有再关注她,而是向着宇文芙笙一举杯,为了她有这样好的琴技,而觉得欢庆。
苏幼清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郡主赢了,大姐今日的琴音可以算是最好的一次了,若没有郡主压制她,我的舞再新奇,只怕也是难以制胜。”
慕容夕低下了头,不搭话,若是宇文芙笙再来一个性子,想要与苏幼清比舞,只怕苏幼清输的会更惨,她在金国的时候看过宇文芙笙的舞,月台之上的那一幕仙人之景,想必很多人都无法忘却。
宇文尧好像很是欢喜宇文芙笙赢了这一局,笑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宇文桐在一旁道:“父皇可真是偏心,不管郡主做什么都要赏,平日里儿臣想要的却不见给。”
满席上的人已经习惯了宇文桐的小孩脾气,只当笑语,宇文尧指着他道:“你要是能有郡主的一半优秀,你要的朕也给。”
宇文芙笙不客气道:“是否我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
“是。”宇文尧点头。
“那若是黑鱼草呢?”
听到她这句话,慕容夕抬起了头看向她,又转向她身边的傅祁晏,难道她们已经知道了轩辕琛的病,想要为其求药?可是若是傅祁晏也就罢了,宇文芙笙是大越人,怎么还要一起帮着。
皇后眼里流露出不赞同:“黑鱼草珍贵,皇室这么多年,也不过才培育两株。”
慕容夕心下思量,那日听着顾榭尧说过黑鱼草的种植,虽然难得,但是不可能才两株,莫非,皇室还有秘方未流出,所以世人并不完全知道这黑鱼草的种植法。
宇文芙笙垂下眼眸:“既然如此,那是芙笙逾越了。”
说着便是要回到席上,宇文尧拦住她:“等等。”
皇后见着这意思是想给她,劝阻道:“皇上,你什么不可给,偏偏要给这么贵重的东西。”
宇文尧大手一挥:“金银俗物给多了,朕也嫌烦,黑鱼草是难得,但它的药用并不广,郡主也是一时新奇,芙笙,朕今日就将这药赐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宇文芙笙立即展颜:“皇上请说。”
“这药寻常病不能治,也没什么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你不可随意采摘,若是要用,必须上报给朕,让朕知道这药用对了地方。”
宇文芙笙一笑:“是,谨遵圣喻。”
宇文尧见着宇文芙笙高兴了,自己也高兴了,可是宇文谨和宇文桐却彼此看了一眼,他们之前曾经向宇文尧求过这样东西,可是宇文尧却拿它当宝贝,连示人都不允许,今日却这样爽快的赐给了宇文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