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驸马来了,在殿外候着呢。”静秋进了内殿禀报正在梳妆的沈立容。
沈立容摸了摸头上的珠翠:“他这么早来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一来就跪下了。”
沈立容皱眉:“这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驸马年纪不大,做了错事也是有的,但好在知道来认错,奴婢认为这就很难得了。”静秋见沈立容想起身,立即过去扶住。
沈立容戴上自己的护甲,对着静秋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他又做错了什么。”
在正殿跪着的慕容夕,见着沈立容立即道:“微臣有罪,请娘娘赐罪。”
“你先给哀家说说,你又犯了什么错处,哀家再来治你的罪。”沈立容喝下一口清茶,包在嘴里漱了漱口,吐进了茶杯,旁边的小宫女连忙接过下去。
“微臣辜负娘娘的厚爱与信任,微臣无能,恐怕不能找到谋害小皇子和中山王的凶手了。”
沈立容蹙眉:“你这么心急做什么?这才一天多的时间,哀家又没让你火速将真凶缉拿归案。”
“微臣检查了所有的表体证据,一无所获,覃午正说只有解剖尸体才能获得更多信息,微臣心想,这小皇子和中山王都是皇家尊贵之人,哪能被划肚子,当下否决了覃午正之言,可是,哎,娘娘还是处罚了微臣吧,都是微臣无能。”慕容夕匍匐在地,她现在自个都觉得自己成了官场的老油条,油腔滑调的。
沈立容虽是一介女流,但是也混迹朝中多年,哪能不知道慕容夕的言下之意,遂道:“沈彦之和覃午正在外面吗?”
守门的太监回道:“回太后娘娘,在。”
“让他们进来,你先起来。”
“谢娘娘。”慕容夕起身站在一旁,沈彦之和覃午正从门外进来,各自跪拜。覃午正是仵作,在门口的地方就已经跪下了,怕身上积着得血腥气冲了贵人。
“彦之,你来给哀家说说你们最近都查了一些什么啊?”
“草民无能,和叶大人奔波一天,一无所获。”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覃午正。”沈立容见着慕容夕和沈彦之都一个德行,颇为恼怒的喊着覃午正。
“小人在。”覃午正不敢抬头,只得趴在地上回答。
“你说,你检查了尸体,可有什么收获?实话实说。”
“回太后娘娘,小皇子和中山王的身上均无伤痕,案子奇特,小人也是闻所未闻。”
“哼!”沈立容猛拍了扶手,慕容夕跪下请罪:“娘娘息怒。”
“你们就是想说,动了小皇子和中山王的尸体,你们就能查得出凶手了是吧。”
慕容夕上前解释:“微臣只是想找到更多的证据,小皇子是皇上太后的心头肉,中山王又是为金朝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他们两人不应该只是死于所谓的异象,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那你可想到瑜妃要是知道你解剖了她的儿子,中山王妃和大臣知道你解剖了他们敬爱的中山王,是不会放过你的。”沈立容威逼道。
“但臣认为瑜妃和中山王妃都是明事理之人,如果保全了小皇子和中山王的尸体,却不能还给他们真相,只怕,是她们更不愿意的。”
沈立容被慕容夕这番话说的有些动容,她直问道:“那哀家若是准许了你,你能抓到凶手吗?”
“微臣……”慕容夕哪里又能做下什么保证,解剖之后能不能查到有用的线索,都还另说,谈凶手更是遥远了。
“哀家要的是保证,你就说你能,还是,不能。”
沈彦之知道不能让这慕容夕答应下来,便抢话道:“草民认为,”
“哀家要的是叶夕回答。”沈立容动了怒,她若是答应了慕容夕,慕容夕又没能查出凶手,她不能既承担下王公贵族的骂名,又不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慕容夕已经走到了这步,不能再退缩了,她把心一横,道:“臣,一定不负太后隆恩,定将凶手缉拿归案。”
“好,有胆魄,那哀家问你,时限几日。”
沈立容步步紧逼,慕容夕咬着唇,想着这难怪沈立容和轩辕非是母子,做个什么事都需要时限规定。
慕容夕想了想道:“十日。”
“好,那就七日。”沈立容在扶持轩辕非上位的这几年深刻的明白,人都是逼出来的,有些臣子不逼根本激发不出潜力。
“臣,领旨。”慕容夕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沈立容叹了口气:“驸马也要先想想若是七日破不了案,你让哀家无法向皇上大臣交代,到时候哀家也保不住了,你记住了吗?”
“微臣谨记。”
出了太后宫里,慕容夕苦笑着对沈彦之道:“你这表姑母真是好生厉害,杀伐果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沈彦之莞尔一笑:“早年沈家当家蒙冤入狱,沈家全部抄家,充为官奴,表姑母搜集多方证据来了皇宫,入宫为婢,接近先皇,恳请他重新审理此案,先皇经过一番查证,确认是冤枉了沈家,给沈家当家加官进爵以安抚,又觉得表姑母有大勇,便立她为嫔。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从嫔一步步走向了太后之位。沈家鲜少出英才,表姑母在扶持自己儿子的时候靠不了自己的外戚,只能联盟其他的大臣,她这说一不二的性子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
“只怕她这也跟她早年在后宫磨炼也有不少关系吧。”
听着慕容夕提起后宫,沈彦之一愣,随后轻声道:“表姑母不喜别人提及她当年在后宫之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慕容夕虽不知为何,但还是点点头。
得了太后懿旨,慕容夕直奔掖庭解剖尸体,尸体停放了将近两天,已经出现了少量了的尸斑,慕容夕穿上防护的麻衣,用一柄小刀准备解剖。
覃午正拦住她:“叶大人从未解剖过尸体,还是让下官来吧,免得脏了大人的手。”
其实覃午正是怕慕容夕在逞能,立功心切,才想着自己亲自解剖,但如若没有经验,怕是会毁坏尸体上的证据。
慕容夕看了覃午正一眼,淡淡道:“再也没有比解剖尸体更是本官强项的事了。”
说着以两边锁骨内侧连接着骨节处作为连线,以此为基准,横切,两侧延至第一根肋骨处的边缘,由横切终点起至肚脐上,做纵切。
慕容夕打开小皇子胸腔,延至往下看,发现胃肠道有些出血的迹象,这些都是由于肾衰竭引起的消化系统的问题。小皇子的胃部有炎症,慕容夕切开他的胃发现里面居然还有食物没有消化完,她对着覃午正道:“覃仵作,拿个碗内。”
“是。”覃仵作递上一个瓷碗,慕容夕将小皇子胃里的东西放在碗里,对着沈彦之和覃午正道:“你们来看看,他的胃里有些什么。”
看着一股黄水和几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渣,覃午正是望而却步,沈彦之虽是学医,但是并没有看过人体内的胃液,一时有些不适,却不好在慕容夕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强做镇定。
他上前用小镊子提起里面未消化完的不知名的物体,闻了闻,好似还闻到一股清香,有种水果的酸味在混合着胃里酸液的味道在鼻腔里蔓延。
他对慕容夕道:“这好像是五敛子。”
覃午正听后庆幸自己没有凑上去,这五敛子一般是广州一带官员的贡品,平常百姓根本吃不到,甚至连他也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更别说还能嗅出味道了。
而沈彦之和慕容夕不同,他们都与皇室有密切的关系,这些水果虽然名贵,但也是皇室惯食之物,吃多了,对这种水果的问道都是铭记于心。
慕容夕知道五敛子就是民间惯说的杨桃,如果小皇子肾部有问题,是不能多食的,她转身检查小皇子的肾脏,将它拿了出来,发现肾脏已经萎缩不似常人状态。
慕容夕将小皇子的肾脏放了回去,取下手套道:“或许我已经找到小皇子的死因了。”
沈彦之道:“是因为五敛子吗?”
“小皇子的肾脏一直在不停的衰竭,他年纪尚小,或许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但是这病已经拖垮了他的身体,五敛子里面含有的东西会跟小皇子的肾脏发生反应,最终害了小皇子。”
“若是这五敛子是瑜妃给小皇子吃的,你应该怎么跟她说,她要是知道是自己不小心伤害了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之中。”
慕容夕抱着双臂靠在停尸台上静思,她最终摇摇头:“先还是查清楚具体的死因吧,五敛子少食并不致命,若是瑜妃给小皇子食用,左右不过一两个,不致死,中间肯定还发生了些什么,来人。”
“奴才在。”被太后指派给慕容夕的宫人应声而进。
慕容夕吩咐道:“你去瑜妃宫中询问一下,前日小皇子在何处食用的五敛子,是何人喂食,又食了几颗。”
宫人在心中默念一圈,随后道:“奴才记住了,奴才这就去办。”
慕容夕点点头,换上另外一幅手套,开始解剖中山王的尸体,时不待她,她现在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